第41章 噩夢
那會純粹是閑話才會跟他們聊起程回, 聊起他女朋友。
陸昂坐在教室裏,還覺得這跟一場夢一樣,他想破頭都想不到竟然是蔣妤同。
程回的女朋友, 蔣妤同。
他同桌。
七市聯考第十六名,高考三大校保底的人。
秀氣、文弱, 前途明亮。
而程回呢, 除了臉, 除了錢,他就只剩爛的要死的壞脾氣。
他倆根本不在一個世界裏。
陸昂盼星星盼月亮終于盼來了她。
她看起來的确不太好,有些倦, 坐下就開始打呵欠。
“昨晚沒睡好?”
陸昂看她這樣內心躊躇, 想勸她遠離程回,但又不知道該怎麽說。
蔣妤同原來是左手撐着額,聽見他說話擡頭, 點了點說,“算是沒睡好。”
她做了一夜的噩夢, 夢到程回變成一頭怪物, 追着她跑。
她就在夢裏一直跑啊跑的,周圍的場景在變, 從荒漠變成古堡,身後的野獸緊追不舍。
一個踉跄跌下去, 摔得頭破血流,他就看準這個時機撲上來将她拆吃入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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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是真的吃, 牙齒嚼碎骨頭的聲音似乎還在耳邊。
骨頭和肉分離的時候帶着血, 流淌的不是很順暢,時快時慢,她在夢中能聽到他吸食血液的嘆慰聲。
似乎是對爪牙下的獵物滿意非常, 身形巨大猙獰駭人的怪物突然變成人形,和他的面容一般無二。
那雙白的冷感的手掐着自己脖頸,支離破碎的骨架被拎起,他像最優雅的紳士一樣進食,只不過食物是她。
蔣妤同兩指貼在太陽穴上使勁揉,不能想,想起來還覺頭疼。
陸昂看她緊蹙着眉,臉色較剛才更白了。
“蔣妤同你還好吧。”他面帶擔憂地詢問。
擡頭看他,她笑笑,“沒事。”
早自習開始,按規矩不許随意走動,陸昂還是拿起她桌上的水杯去給她接了杯溫水。
“謝謝你。”她接過。
“沒事沒事,你多喝幾口水緩一下,你現在的臉色不太好。”
蔣妤同依言悶了幾口水,沖掉一點點口紅,不過經過水的浸潤倒比原來更好看一些。
陸昂有些驚訝地看着她杯沿,上面殘留着淡淡的紅。
如果不是她喝水,陸昂是決計不會注意到她抹了口紅。不是他能不能看出別人化妝的問題,而是他壓根不會去關注這些。
見他一直盯着自己杯口,蔣妤同有些好笑。抽出張紙抹掉那點紅色,又拿濕巾沾了沾唇。
“很驚訝嗎?”
“哦,不,不是。”想到自己剛剛一直盯着人家杯子看,陸昂頗覺尴尬,“就是有點突然,我以前都沒看出來。”
蔣妤同放下杯子,眨了眨眼睛,“我一般都抹口紅的,不抹的時候很病态,就是……”聲音偏柔,像是在回憶:“很蒼白,像大病初愈。”
其實你現在看着比大病初愈好不了多少。
陸昂梗了一下,直覺告訴他現在最好不要說話。側頭仔細看她,他打定主意晚上再說。
蔣妤同一整天都是渾噩的,手撐着頭在課堂上睡覺。李懷恩本想提醒一下,但一看見她慘白的臉就閉上嘴,怕再給她壓力。
不得不說這真是個誤會。
放學鈴響,陸昂趕在她離開前說有事要和她說。
蔣妤同反應遲緩,收拾東西的手頓了頓才明白他說了什麽。雖然有些疑惑,不過還是點點頭說:“好。”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班級,走到教學樓後的小道。
明明是陸昂先找她,等出來了他倒是一副緊張樣,期期艾艾張不開嘴。
這反而引起蔣妤同的好奇心,但她不開口,等着他說。
陸昂這是像是做出極大決定,頗有些鄭重,“你……你是不是談戀愛了。”說的快,他似乎是要趁着這股勁說完話。
蔣妤同一愣,下意識反駁:“沒有啊。”
她還否認時,陸昂直接說:“跟程回。”
蔣妤同聽後,并沒露出什麽情緒,只微微垂眼笑了,說:“他不是。”
陸昂疑惑,卻見她擡頭,“我沒跟程回談戀愛。”
他們倆這算什麽談戀愛。
聽她這樣說,陸昂疑惑中還多了迷茫。那天要不是自己一路跟着過去,光看蔣妤同現在坦然的表情他都以為是自己認錯了人。
不可能的,那天就是她。
他看得出,程回對她的親昵亵玩不是一時半會能養成的,不如說是習以為常。
陸昂沉下臉,這是蔣妤同第一次見他這麽正經。
“蔣妤同,不管你跟他是不是在交往,我還是得跟你說,程回不是什麽好東西。”
“嗯。”她點頭,并不反駁,心裏也挺認同陸昂的說法。程回在某些方面是挺垃圾的。
她反應淡淡,跟預想中的不同,陸昂急了。
“他有多看不起人我就不說了,就去年,”說到這他打了個磕絆,想到又過了一年,趕緊改口:“不是不是,是前年了,那會衛校的校花于晴雪,跟程回是同一屆的,上高二。”
于晴雪,蔣妤同想起在周路偉嘴裏也聽到過這個名字。
“她高二時偶然碰到程回,就跟着了魔似的,倒追他快一年,又送東西又陪上課的,那段時間基本上是哪有程回那就有她。”
蔣妤同的重點卻不再這裏,想了想問:“她自己學校難道不上課的嗎?”
她的語氣很認真,還隐隐有些惋惜,完全沒有玩笑的意思,陸昂一下聽愣了。
蔣妤同沒說話,覺得自己的問的沒錯。換個思路,她又問:“于晴雪,她家很有錢嗎?”
抛棄學業去追人,她想知道她家底幾個億敢這樣糟蹋自己。
蔣妤同扪心自問做不到她那樣,傻/逼一樣的飛蛾撲火。追到手也不過是多個男朋友,追不到那慘的就只有自己。
“不是!”陸昂被她帶歪了,“這跟她追不追程回有什麽關系?”
“有啊,關系很大的。”她說,伸手托住自己的臉,沉默十幾秒後說:“如果她家有錢,她當然有這個資本去追別人,大不了就是廢掉學業而已,但是她家有錢呀,那就怎樣都好。”
“如果沒錢,或者是一般家庭,那她為什麽要逃課去陪別人?”
蔣妤同放下手,掰着自己的手指頭數:
“第一,她不聽課,跟不上學業,會損害自身利益;第二,從衛校到二中那麽遠,天天跑會很累的;第三,她窮,抗風險能力低,萬一出點什麽事她承擔不起。”
蔣妤同說這些話的表情、神态都太過嚴肅,陸昂這下是真的相信她的重點在“于晴雪逃課不學習”,而不是“于晴雪曾經追過她男朋友”。
“這、這……”他這了半天也說不出後續,急得抓耳撓腮,話趕話賭氣一樣冒出一句:“那你跟她有什麽不一樣?”
這句話一出口陸昂就後悔了。
可蔣妤同笑了,眼尾翹,晚霞漏下一點點,像抹了腮紅。
“我和她當然不一樣。”
“我有錢。”
她微微歪頭:“清平市中心的頤堤港廣場,他們第一層的臨街商鋪都是我的。”
陸昂登時僵住。他不知道頤堤港的具體價格,但市中心三個字就已經定性。
商鋪,還是臨街。
這他媽得是多少錢!
頤堤港廣場——兩年前剛剛落成的省會新地标建築,大廈內一共52萬平方米,高289米,處于清平市商圈最中心。
那些臨街商鋪是蔣妤同父母留給她的遺産。
十五年前買下的商鋪,重新規劃後納入頤堤港廣場,它的價格翻了整整一百二十倍。
不要說臨街一圈的商鋪,就是臨街一個的商鋪租金就足夠她這輩子吃穿不愁。
蔣妤同看着他呆滞的神情,并不準備解釋,只看着遠一點的綠植把話題繞回來:“我和程回沒什麽的。”
她說完就走,陸昂還站在原地陷入巨大的震驚中。
怪不得她敢這麽作,錢到位,底氣自然就足。
蔣妤同放學前給程回發過短信,現在徑直去找他。
原因無他,她只想去睡個好覺。
本來身體就虛,一連兩天的噩夢更是讓她身心俱疲。
夢裏多詭谲,比起睡不好頭疼她寧願陪着程回瘋,起碼入睡不會那麽困難。
吃完飯才七點出頭,蔣妤同昏昏欲睡。
程回不以為然,勾着她下巴摩挲。
“合着你休息兩天才願意喂我一次,還要我陪/睡。”他的語氣越說越危險,輕嗤一聲,把她從懷裏挖出來扔到旁邊沙發。
“你做夢。”
蔣妤同不管他的冷聲冷調,再慢慢爬起來,重新窩進他懷裏。
像打碎玻璃瓶的貓,仗着寵愛肆無忌憚。
程回沒躲,她也不驚訝。
他不會拒絕的,她知道。程回從來不會拒絕她的示弱。
臉貼在他頸側,蔣妤同輕輕地蹭,一點點的讨好。
他不為所動。
她擡頭往外看,卻沒見到窗外的黑。因為窗簾緊閉,透不出一絲一毫的光。
這是個絕對封閉的私人空間。
蔣妤同轉過頭看程回,在客廳吊燈的暖光下,他的神情冰冷且淡,有些像薄冰,唇色卻秾豔,像薄冰下的胭脂。
有被蠱惑到,她情不自禁俯身親吻他眉眼。親完又笑,想着就是這樣,每次看到他這副神情她就忍不住和他做。
想看他冷白的臉浸上紅,想看他得到快/感時那種近乎毀滅的瘋狂。
令人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