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窗臺邊
晏朗把奶茶遞給蔣妤同, 掏出手機要給王海洲轉賬。
王海洲趕緊推拒,瞪眼看他說:“你這樣就見外了啊!你要是真給我錢我以後都不敢問你題了!”
晏朗開玩笑問:“真的?”
“真的!”王海洲幾乎是吼出這句話。
“那好。”晏朗将機扔進桌洞,笑着承諾:“以後有題盡管來問。”
王海洲就等他這句話!猛地一拍手說:“好!”
他面上努力維持穩重形象, 其實內心OS:噫嗚嗚嗚嗚嗚噫!媽媽!巨佬要帶我飛啦!!您就等着兒子保三沖一光宗耀祖吧!!!
在場同學有些茫然:???
所以……他這就搭上了晏朗?
嗯?
晏朗這麽好說話的嗎?同學兩年多了他們怎麽沒發現?
周圍人面面相觑,突然搞不清王海洲這是傻人有傻福還是扮豬吃老虎。就這樣呆愣了一會他們才覺得心髒隐隐作痛。
是白白失去一個億的感覺!
晏朗親口承諾有題來問, 這跟一對一補習有啥不同?!這麽好的機會他們也想要!草草草!草!
他們低頭看着練習冊, 手裏的題頓時不香了呢。
王海洲才不管別人怎麽想, 快快樂樂跑到最後一排坐下了。他心思直率,誰對他好,他就對誰好。至于其他人, 他才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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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 外面一瞬間暗下來。教室裏的燈從早亮到晚,多多少少模糊了學生們對天色變化的感知力。
蔣妤同往外看了一眼,引起少數人的注目。他們本就悄悄觀察着她, 她一轉頭,他們也跟着轉頭。
晚自習就快要開始, 班內越來越靜, 所有的聲音都低下去,上課鈴聲就在這詭異的安靜中響起。
不過上課并不能阻止學生們八卦的心思, 托網絡發達的福,僅僅一節課的時間同屆高三全都知道蔣妤同回來了。
有人覺得名字耳熟, 但想不起來是誰,就拉着旁邊人問:“誰?這誰來着?”
蔣妤同這三個字在清一消失了三個月, 再加上三個月的暑假, 算起來竟有整整半年,淡忘也正常。
沖在吃瓜第一線的人會輕蔑道:“高三的晏朗!晏朗知道吧!”
“哦哦,知道。”
“蔣妤同!晏朗他女朋友!”
“啊?!”那人發出驚叫, 被知曉事情的人拉着分享八卦。
就這樣,跟王海洲了解情況的過程一樣。消息經過一個人傳了一圈人,再經過一圈人傳遍整個班,當年的事情又被扒出來說了無數遍。
“啧。那她真夠婊的。”
“誰說不是?蔣妤同沒有婊的臉,卻有婊的命。”說話的女生一臉不屑,眼裏卻藏不住嫉妒。
旁邊的女生看了一眼表,提議道:“還有五分鐘上課,我們去看看?”
“別!晏朗在呢!”另一個女生趕緊打斷她,想起前年的場景還有些後怕,酸溜溜地說:“他可護蔣妤同了!私下裏說說就行了,別去招她!”
她們可不想被請家長!
前年那個伸手去拉窗戶的女生以校園欺淩的名頭被請了家長。清一雖然輕規矩,可極其重視這種惡□□件。
當天請家長,當天道歉。比起它,早戀那都不算事。
有老師聽說後抱着看戲的心态去試探林老師,想看看她知道自己兒子早戀是個什麽表情,更何況早戀對象還是她的得意門生。
跟林老師同辦公室的老師沒少聽她誇蔣妤同,今天的作文拿了什麽什麽獎,明天的語文又考出了多高多高的分。誇得蔣妤同比晏朗更像她親孩子。
有個老師挑頭問,在場的老師也紛紛跟着開口,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态度。
林老師臉色不變,坦然表明自己早就知道了。
“遠的不說,我看蔣妤同在上周月考裏數學進步了十幾分,是吧王老師?”林老師率先開口。
王老師:“是是。是比以前高。”
“有晏朗帶她學習,這不好嗎?”
衆老師:好是好,但問題不在成績,在他倆早戀啊!
他們想說話,一見林老師執意護犢子的強勢态度又縮回頭。
“孩子們有自己的想法,做父母的看着就行。晏朗有分寸。”林老師一錘定音,話題就此over。
他們一個副校長,一個語文組長,既是老師也是父母。他倆都默認了,看戲的老師們也只能悻悻敗下陣來。
清一規定晚自習不許上課,安排老師輪流巡查,每個班的班主任可以選擇坐班或者不坐班。
晏朗的班主任就很少來,兩年多看晚自習的次數屈指可數。
課間休息時,因為她的存在,整個班都處于一個微妙的環境中。蔣妤同沒那個心思管,一心做着物理題。
這一晚過的平靜又詭谲。
八點四十,學校打過放學鈴。教室內悉悉索索有學生準備回家,聲音很小,怕吵到其他人。
晏朗收了筆靠近她,輕聲提醒:“該回家了。”
“嗯,等一下。”蔣妤同随口敷衍,手上動作不停,還在算題。
他不再開口,慢慢收好東西,等她寫完那道題。
水性筆劃在演草紙上的唰唰聲在極端安靜的環境下被放大無數倍。蔣妤同斜着坐,腿交疊着,幾分鐘後吐出長長一口氣,“可算寫出來了!”
她轉頭看向他,眼裏閃着光,緊了兩小時的眉頭終于能松開一點。稍微一動感覺全身都酸,不自覺又蹙緊眉。
幾道題而已,叫她難為成這個樣子。
晏朗內心微動,輕輕點了一下她的眉。
他伸手突然,指尖有些涼,蔣妤同木掉的腦袋反應不過來。
還有兩分鐘上晚晚自習。“走吧。”他緊接着又說。
這話裏像是含了某種牽引,蔣妤同還沒細細意識到他剛才做了什麽,便順着他的話收拾東西跟他走。
晏朗在前,她在後,幾乎是踩着他的腳印走出教室。
現在畢竟是十一月底,這幾天受寒流影響,清平的溫度又往下掉了幾度,晚間還有些涼。
出了教室讓風一吹腦袋才清醒點。
想起剛剛晏朗幹了什麽,蔣妤同第一件事不是看他,而是往教室裏看。
跟一些人的視線隔空對上。
她歪了歪頭,露出微笑。又把教室裏的女同學氣個半死。
她們太嫩了,不懂得收斂情緒,嫉妒都明明白白寫在臉上。
蔣妤同感慨之餘又覺得惋惜。感慨她們氣性大,這才哪兒到哪兒,就氣成河豚樣。惋惜這班女生一個能打的都沒有,裝婊都用不上。
“诶—”她發出短促的一聲。
晏朗以為她磕着絆着趕緊轉過頭,對上她亮晶晶的臉。之前的糾結一掃而光,她現在的心情是顯而易見的好。
“怎麽了?”他問。
“沒什麽。”她笑着說,又把眼轉向走廊外。
蔣妤同沒往樓梯口走,反而拽着晏朗來到走廊窗戶旁,往下看。
要出校的走讀生會壓着下課鈴走,這個點要走的學生已經少了。三三兩兩往校門口移動,不複幾分鐘前吵吵嚷嚷的景象。
從明處看暗處,下面有燈的地方才能看得清楚。是一團又一團的昏黃。
風大,雲就少,月亮露出臉。
窗戶半開着,蔣妤同趴在窗框上,支着頭往遠處看。
月、夜、燈、窗,這樣好的背景,如果不是他親眼看見,不會信這是學校。
她中午說要留長發。
其實她的頭發已不算短,散在肩膀上,風一吹就遮住一半臉頰。臉瘦,腰也瘦。校服不合身,卻借着風緊貼在身上,背後有光,面前昏暗。
就這麽站在那。
晏朗看着心慌,總覺得她會一頭跌進去。
他離的更緊,低下頭,蔣妤同突然轉頭說:“今晚月色真美。”她說的同時也在笑,月光融在眼裏。
說完,她就偏過頭去,仍舊繼續剛才的眺望。這句話仿佛是幻聽,可它真真切切發生過。
今晚月色真美。她不可能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晏朗感覺喉嚨發沙,手在身側捏緊。
“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他問。
“我喜歡你。”她回答。
晚晚自習的上課鈴響了,壓不住班內的躁動。
他們眼睜睜看着二人出了班門,卻沒走,大大方方地在走廊窗戶旁談情說愛。
聽不見聲音,但他倆的動作神态實在太暧昧。
尤其是蔣妤同。
他們以前從沒離她這麽近過,不明白晏朗怎麽就栽她身上了。今晚一看,可能是因為她甜。
蔣妤同不笑的時候眼尾尖,明明是一副溫淡長相,一冷臉,像蒙一層冰。
笑起來卻遠遠不止是破冰這麽簡單,她笑,全都在笑,叫人的心立馬溫吞下來。
他們把以前有關蔣妤同的記憶都翻出來,仔細想。竟發現她在印象中一直都是遠距離的,他們沒怎麽見過她笑。
“啧。這差的也太多了吧。笑和不笑像兩個人。”有人小小聲嘟哝一句。
他同桌聽見了,看他一眼說:“你也這樣覺得啊。”
他期期艾艾,想說又不敢說,最後還是在同桌鼓勵的眼神中開了口:“其實吧……平心而論吧……我突然有點理解晏朗了。”
同桌遞給他一個“我也是”的眼神,更勾起他的傾訴欲。
“想想看,你女朋友誰都不理,又冷又傲,唯獨對你笑,笑起來還賊他媽甜,甜的要死的那種甜。”
他一挑眉:“你是啥心情,是不是特爽?”
他同桌點點頭,深以為然。
如果蔣妤同聽見他們這樣一副論調,也會笑,只是笑得可能不那麽真心,類似敷衍。
這叫唯一性。
給晏朗的是唯一,給程回的也是。對于利益相關者,她總是願意多費心思多花時間的。
笑當然也要特殊,要叫看見的人感覺自己是被特殊對待的。
她這樣的姿态幾近溫馴,卻不可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