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稀罕貨
清一不強求學生穿校服, 除去一些重大活動要求穿校服,其餘時間的着裝都随學生喜歡。
只要不出格,別整熱褲背心那一套, 老師很少會說。
夏天的校園裏經常能看到女生穿裙子,A字裙、緊身裙、直裙、斜裙應有盡有。
裙擺蕩一蕩便是朵豔麗的花。
校規要求裙擺必須過膝, 可女孩子露出的半截白皙小腿已經足夠引人注目。
男生們也不甘示弱, 不說過多打扮, 總也有幾個人會偷偷使些小心機,穿好看的亮色外套吸引女生的目光。
如果暗戀的女生再多看自己幾眼,他們簡直能美的找不着北。
不過這麽做風險也很大, 有時候還沒來的及去女生班級門口晃蕩, 倒先引起自己老師的注意。
“請XXX同學起來回答問題。”
老師笑眯眯地開口,推推眼鏡,眼裏是洞悉一切的揶揄。
在一衆不穿校服的少男少女中, 常年穿校服的晏朗反向登頂。他總是那幾套校服來回換,刻板, 且一絲不茍。
他本身就是璀璨耀眼的鑽石, 無需金銀襯托。
蔣妤同喜歡,且私自占有。
剛追到手時她簡直不知道要怎樣稀罕他才好, 像窮人乍富,像得到百年不遇的寶貝。後來看多了, 晏朗低了頭,她也就膩了。
她本也是喜新厭舊裏的頂尖人物。
蔣妤同垂眸, 竟想不起來上次見他這麽穿是什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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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想起高一時的開學典禮。
也是這套校服, 他站在主講臺,離他們很遠。
清平是省會,清一作為省會市內最好的高中, 生源不僅包攬了本市前百,還有周邊幾個市的好苗子。
中考每個市各考各的,收來的學生中考成績不盡相同,分班就需要一個統一标準。
每年高一一進校,清一立馬安排摸底考。取年級前五十為實驗班,也就是高一(1)班。年級五十一到一百是高一(2)班,以此類推,每個年級都有三十多個班。
學校為了保證公平性和刺激學生學習積極性,以月考成績和期末成績為準,加權排名,半年調一次班。
實驗班若是有人掉出年級前五十,下半學期立馬滾蛋,給新人騰位。老師的孩子也不例外。
晏朗作為清一副校長的獨生子,清平中考的大市第二,他還沒入校名字就已經傳的沸沸揚揚。
高一摸底考只考語數外,滿分四百四,他以四百二十一拿下年級第一。
值得一提的是,實驗班一共五十人,最後一名的成績也過了四百。這樣聲勢浩大,導致他們整個班從入校起就是風雲人物,2班的人恨不能盯死他們,看誰先被自己拉下馬。
實驗班的學生埋頭拼命,後面班級的學生窮追不舍。對于如何引導學生學習,清一的老師深谙其道。
在大禮堂中,高一的入學典禮,晏朗當之無愧作為優秀生代表高一年級發表演講。
主臺很高,大禮堂有兩層,下面一層,上面懸空着還有一層。
每個年級每個班劃分場地坐,蔣妤同那個班當時在一層,最後一塊,離主臺很遠,處于只能昂着頭看大屏的位置。
她對新生沒有興趣,只是偶然聽了幾耳朵說這一屆的學生很厲害,有幾個從初中就開始搞競賽。
倒是俞琬,她偏愛打聽這些事情。哪個年級哪個班有好看的小女孩,誰誰誰競賽拿了第幾名,保送什麽學校。她一向緊跟校內熱點,把控第一手八卦資料。
蔣妤同跟同學換了位置,靠牆坐,正低着頭背單詞。
俞琬興奮地拉她袖子:“同!別看了,我跟你說!”
“還差幾個就完了,馬上。”她沒擡頭,心裏依舊默記着。
俞琬有些掃興地撇撇嘴,不過沒有再去打擾她。她規劃好要做的任務,不做完是不會罷休的。
安心等了幾分鐘,蔣妤同擡頭,笑意盈盈問她要說什麽。
俞琬故作誇張地捂住心髒,扭頭說:“你別這樣看我!”
蔣妤同笑意不變,朝她歪一歪頭:“?”
“你太好看啦!”俞琬笑嘻嘻地伸手去捏她的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吃你這種類型的顏!”
俞琬左看右看,又确認似的捏一捏:“你真的是有毒,越看越好看。”
“啵啵啵。”蔣妤同對她啵啵親,然後抿唇笑:“再誇就假了。”
“才沒有!”俞碗趕緊表忠心:“你在我心裏就是最好看的!”
“行了,說吧,什麽事兒!”她臉上隐隐顯出惱,不是生氣,是被俞琬誇得羞了。
見她開始催,俞琬才說話,指着主臺:“看見那個穿白襯衫的男生嗎?”
“哪個?”蔣妤同逡巡一圈也沒找到,今天開學典禮,都穿校服的。
“哎呀,就特高特白的那個,站側屏右邊的!”俞琬看她目光還在游弋,明顯是沒找着。她急得不行:“這可是看一眼少一眼的稀罕貨!”
高、白、側屏邊、稀罕貨。蔣妤同準确定位到晏朗。
她的視線定住,俞琬的聲音從耳畔傳來:
“是不是是不是!這氣質,絕了!”
“他啥也不用幹,就往那一站。咔!禁欲優雅的優等生形象一下就立住了。”
“那白襯衫,那衣領,絕!真他媽絕!”
俞琬還在啧啧贊嘆。
好看麽?是真的好看。
大屏還沒開,主臺離的太遠了,蔣妤同無法更精細地打量他。
此刻的他對她來講更像一個平行世界裏的完美尖子生,感慨幾句就過去了,撩不起更多波瀾。
俞琬遲遲得不到她的反饋,用手肘碰碰她:“說話呀阿同!”
“嗯,好看,是很絕。”她雖然這樣說,口吻卻配不上內容,有些淡淡。
想起她不怎麽關注人皮相,俞琬勉力将眼神從他身上撕下來,轉頭看着她說:“他就是晏朗。”
“就今年中考的大市第二,摸底考年級第一。”
他是晏朗,而非他叫晏朗。兩句話表達一個意思,背後的含義卻大相徑庭。
前者自然而然是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态,說話人默認很多人知道這個名字;後者才是介紹別人應有的格式。
蔣妤同果然來了興趣,再一次看向前方。
臺上的人溫淡雅氣,沒太有侵略性。個高的人普遍有些駝背,他沒有。直腰平肩地站着,每一寸動作都符合規範。
如果不說他的成績是年級第一,蔣妤同會以為他是樂器組第一,馬上就要拎着小提琴拉一曲《沉思》,讓臺下的女生拜倒在他婉轉抒情的曲調中。
“就他?”
俞琬重重點頭,神色莊重:“就他。”
似乎是要配的上他頭頂層層疊疊的耀眼光環,旁人說起晏朗成績的神态總要嚴肅些,鄭重些,好襯出他無可挑剔的光輝履歷。
蔣妤同忍不住撲哧一笑,“至于嘛?這麽嚴肅?提都不能提了?”
俞琬反駁:“那不一樣!”
蔣妤同無奈:“好吧。”
俞琬繼續八卦:“我今天在貼吧上翻了,他初中同學有發帖聊他的。”
“我稍微掃了一下,除了‘向學神下跪’竟然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晏朗這個人真的是逢考必勝,萬年狀元。”
“他中考不是大市第二麽?上頭還有個第一。”蔣妤同挑出漏洞。
俞琬弋她一眼,“別急呀,這不就說到了。”
“這哥數學滿分,物化滿分,英語接近滿分,你猜怎麽着?”
“語文垮了?”
“沒有!”
俞琬反駁的架勢仿佛偶像被罵,炸毛後又變成一副故作高深的神情。其實滿臉都寫着:快來問我快來問我。
蔣妤同憋笑,順着她的意擺出洗耳恭聽的姿态。
俞琬很滿意,點點頭說:“他考政史時答題卡破損,正好是反面掃碼的地方。”
“換一張就是咯。”
“據他同場的人說,當時監考老師也這麽建議。他說反面也就兩題,算了。”
兩題也是題,一分也是分。
蔣妤同哭笑不得:“他還嫌分多?”
俞琬扼腕:“誰說不是啊,結局就是這麽草!兩題十二分,白扔了!今年的狀元也就比他高兩分。”
兩人對視着,都能從對方眼裏讀出迷茫。最後只能怨自己境界不夠,理解不了學神的思維。
學生時代光成績好傳播的範圍有限,若是附帶些出格操作便會引起廣泛關注。晏朗因此反而比第一名更吸引眼球。
俞琬不禁有些心疼今年狀元。
六月中考,八月摸底,他狀元的頭銜還沒捂熱就又送出去。
好多人私下裏都嘲他這狀元是白揀來的,要不是晏朗出事,哪兒能輪得到他。明明沒錯,成績也貨真價實,卻還能被人壓一頭。
慘也是真的慘。
甚至于晏朗那句“也就兩題,算了。”都比他有關注度。
這句話一度爆紅校園,還有仿句出現:
“也就五分,算了。”
“也就語文,算了。”
“也就這一次,算了。”
周圍人沒少拿這件事打趣晏朗。
“啊——疼。”蔣妤同喊出聲,嘴比思維快。
“想什麽呢,去換衣服。”他把一套校服遞給她。
一出卧室就看見她盯着自己發呆,連他走近都沒反應,晏朗忍不住敲了她額頭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