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蔣妤同高三的時候晏朗又參加了競賽, 數學化學雙國一,震驚全校。逼得京大海大南港大三家哄搶,直接許諾保送。
可學校領導想着讓晏朗參加高考去搏一個省狀元回來。畢竟省內保送的人八十上百, 狀元只有一個。所以就拒了三所大學的簽約錄取,借口讓晏朗再好好想想。
對此晏朗也沒說什麽, 他父親是清平副校長, 母親是高三組語文組長, 高考權當給自己父母沖業績了。況且蔣妤同還在學校,他也想天天見到她。
可事情壞就壞在蔣妤同嫌他太粘人,也存了想甩開他的心思, 話趕話兒地就在高考前夕提了分手。
晏朗瞬間情緒崩潰, 高考考的一塌糊塗,私下裏改了志願跟着蔣妤同填報大學。
參加高考意味着自願放棄保送。故事的結局蔣妤同主動退學遠走高飛,晏朗被父母強制帶回來繼續上高三。她單方面拉黑了晏朗所有的聯系方式, 兩個人就再也沒有聯系過。
想到這蔣妤同吐出一口氣,是她自作孽害了晏朗, 複讀也活該。可她是真的不想再跟晏朗扯上丁點關系。
蔣妤同陷在從前久久失語, 俞琬小心翼翼地說:“那什麽,你去找他試試呗。”越說越小聲, 逐漸消音了。
“你要是沒有他聯系方式我給你。”
聽到這蔣妤同明白了,冷笑一聲說:“哪個同學跟你說的競賽報名, 晏朗是吧。”
俞琬沒說話,蔣妤同知道自己猜中了。
電話那頭的俞琬想不出自己還能怎麽辦, 今天一大早晏朗就求她聯系上阿同, 再三懇求自己一定要勸她去競賽。
說起晏朗,俞琬不止一次想手撕蔣妤同。
他大概就是學生時代所有人的噩夢。高瘦清俊,又頂着副校長兒子的頭銜進入一中, 哪怕是中考的榜眼也止不住學校裏的流言蜚語,多得是人想看傷仲永。
晏朗長相更肖其母,什麽時候都是溫吞從容的。可當他遇到蔣妤同時就全變了。她随意一句想喝奶茶,就能讓晏朗大中午什麽也不幹去給她排隊買奶茶。她開玩笑說想要MK的鞋,一向簡樸的晏朗就能舍得拿幾千塊獎學金給她買。
模考前所有人都在拼命複習時,蔣妤同有晏朗手把手教解題。在他們被有機合成搞死在課桌上時,蔣妤同有晏朗一對一輔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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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永遠不會知道清平一中的女生有多羨慕她。哪怕是分了手晏朗仍然對她念念不忘。
俞琬小聲嘆惋着,還是說:“阿同,你到底在軸什麽?他那麽喜歡你,你倆複合算了。”
“我不想。”蔣妤同拒絕的幹脆。
“阿同!你總要為自己想想的,能競賽就競賽,高考降分錄取多好啊。”俞琬苦口婆心地勸她,“再說了,晏朗也是心甘情願被你利用。”
“俞琬!”被撕下面具的蔣妤同有些氣急敗壞。
話都說到這了俞琬也懶得委婉了,“阿同你要是覺得競賽過不去就找晏朗低個頭呗,騙就騙了,什麽事等考完競賽再說。”
不等她回話俞琬繼續道:“你的手機號我已經發給晏朗了,拜拜。”
說完她就挂了電話,蔣妤同耳邊只剩嘟嘟嘟的忙音。
一股無名邪火從心頭暴起,燒的她想提刀砍人,可一想到晏朗又氣焰全消。蔣妤同煩躁地揉亂頭發,劇烈的喘息過後,只剩下無力。
手機震動,她看了一眼,號碼歸屬地是清平。
蔣妤同挂斷。
再打來。
再挂斷。
……
不知重複了多少次,那個號碼就是锲而不舍地一次次出現在她眼簾。
是你們逼我的。蔣妤同臉上浮現出詭異的微笑。
她想放過他的,可是他卻不知悔改。所有人都把自己推向他,毫不顧忌她的感受。
蔣妤同的眼裏閃出惡意,按下了接通。
誰都不曾說話,只有長久的沉默。
1,2,3,她默數。
果然——
“阿同……”晏朗輕輕地喊道。很輕很輕,怕聲音稍大她就被吹跑了。
蔣妤同不響,晏朗心上似有螞蟻爬,聲音苦澀不堪:“阿同。”你回來好不好?我很想你。
想說的話有千萬句,卻只有她的名字能叫出聲。
這一瞬間他覺得特別委屈,憑什麽她來去匆匆說分手就分手,難過的只有他一個人。
深深的怨恨過後,希望死灰複燃。晏朗不再奢求她能回來,而是四處打聽有關她的一切消息。
她退學了,那就只能複讀。晏朗密切關注着俞琬,通過她的朋友圈的只言片語拼湊出阿同的痕跡,最終确定她們還有聯系。
晏朗故意告訴俞琬要競賽報名了,她不可能不心動。果然才到中午俞琬就給他發來了電話號碼。
晏朗心裏既怒且怨,最後還是抵不過對她的思念。他彎下腰,似對現實妥協。
他早就是她的裙下之臣、她的掌中木偶了,乞求她的憐愛又有何不可?
利用便随她利用,只要她能回到自己身邊。
晏朗左手握着手機,右手的筆尖再也承受不住力道折斷了去,在試卷上拖出一道長長的黑色線條。
他松開手,筆扔在桌上。神态安然,像是釋懷了一樣。是了,只要結果是他想要的,又何必在乎過程是什麽。
“阿同,你來。我保你過省一。”
晏朗的聲音順着電話線傳過來,把利益得失都擺在明面上,這純粹是一場交易,蔣妤同好笑道:“晏朗,你就這麽篤定我會去?”
“你會。”
晏朗平複了好一會才說話,光聽聲音全然想不到他現在的狼狽模樣。好像還是那個清淡溫雅,競賽場上的标杆天才。
只有他自己知道現在的他有多不堪一擊。表面上與以往相同,內心早已荊棘叢生。想她會怨,不想會苦。蔣妤同是他的心頭寶,卻也是荊棘花。
“來了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
晏朗不去理會她說了什麽,換好筆芯繼續整理往年的競賽題。
這是他能拿住她的唯一砝碼了,像蔣妤同這樣自私冷情的人,利益才是拴住她的制勝關鍵。只要她來,總會有辦法讓她一直待下去的。
晏朗微笑着,銀色眼鏡下的眼睛泛起淡淡的狠意。眨一眨又隐匿在溫和近人的面龐裏。
只是這手裏的題,抄着抄着便全是蔣妤同三個字。
下午蔣妤同就給李懷恩回了話,她去。
安華中學不是什麽超級高中,絕大部分學生還是走高考的路子,少有搞競賽的。這一屆高三勉強有三四個學生拿得出手,去的還是生物競賽。
物競初賽是十二月初,距現在也就二十來天了。蔣妤同算算日子決定後天就走,早去早學點,她心裏實在沒底。
二中裏,程回那個班下節課是體育課。高三的體育課就是個擺設,哪科老師願意來,體育課就上哪科。也有不服管的偷溜下去踢足球打籃球,上課的老師權當自己眼神不好,看不見後排空着的座位。
前排的人回頭扒拉曹博安:“下節課打球去不?”
曹博安眯着剛睡醒的眼,使勁揉了兩把說:“去!”
前排的人心滿意足地轉了回去,“好嘞!那我喊人去了!”
曹博安趴在桌上回味夢裏的女朋友,過了一會看向程回:“阿回你今兒怎麽穿個高領衣服,你以前不說嫌勒嗎?”
“以前是以前,現在不勒了。”程回想起今早上鏡子裏自己脖頸的樣子。她人小牙也小,嘬得都是一星一點的紅印子,女孩子家家,也不害臊!
程回腦海裏想着她,笑都笑的甜人。曹博安看的牙疼,明顯感覺到班裏女生的視線聚攏過來。
“程回你夠了啊,笑的也太要人命了,收斂一下行不行?”
程回挑了挑眉沒說話,整個人像被泡在糖罐子裏,自帶甜蜜氣息。
“下節課打球去啊?”
“不去。”
“那好吧。”
體育課後兩排就剩程回一個人了,數學老師在前面呱啦呱啦講試卷,程回在官網上搶球鞋。
太陽的威力小了很多,再也沒有□□月份的灼人熱燙。陽光柔和和地,像平房廊上貪睡的花貍貓,尾巴懶洋洋的掃在人身上。
入夜,蔣妤同坐在桌前躊躇不定。打,還是不打?說,該怎樣說?蔣妤同看着電話簿裏甜甜二字陷入困境。
等了許久還是程回先按耐不住。
“阿同。”
“喔。”她答得有些憋屈。
程回聽出了她的不對勁,忙問:“怎麽了?”
蔣妤同頓了頓,給自己做好心理建設。她拿起手機去了陽臺,看着樓下擺攤的說:“我跟你說一件事。”
她的口氣聽起來很嚴肅,摻了疏淡,程回心裏一緊。
被父母發現了?那他要怎麽做?現在就上門道歉嗎?她父母會嫌棄他嗎?會不會不同意他倆?
程回瞎想一通,盤後聽到蔣妤同說:“我未來大半個月要去清平市。”
哦,去清平市啊,不是去見父母。程回心裏有點失望,反應過來後情不自禁輕笑了聲。真是,自己怕不是失了智。
程回手抵在額際,把頭發全都捋上去,“去那兒幹嘛?”
“有事。”
“什麽事?”
“家事。”
哦,家事,那就是不願說咯。程回不計較這些,又說:“要我陪你去嗎?”
“不要。”
聽她拒絕那麽快,程回不高興了。好像他一片心意被她棄如敝履一樣。
心情急轉直下,從原來的陽光明媚到烏雲密布。程回說:“什麽時候走?”
“後天的高鐵。”
這麽快?程回心裏從烏雲密布到小雨淅瀝了。
“那你明天來陪我。”
蔣妤同捏着鼻梁兩側的穴位按摩,腦袋都突突的,程少爺這個難纏精诶。
她不想去,但是只能說:“好。”
程回開心了,心情重新放晴。他看了眼搶到的球鞋,跟客服商量後加錢改發順豐,差不多明天就能到。
少爺滿心歡喜地盤算着,心心念念想着意中人,卻不知意中人要去見舊愛。
蔣妤同翻出家裏的音響放了首歌,處處吻。她輕聲跟着和,不怎麽好聽卻也唱的很認真。
陽臺上的玫瑰錦盆栽長勢喜人,粉的桃子式的瓷壇,綠的水汪汪的枝葉,黑的看不到底的夜晚,白又白成慘劇的牆壁。
各種不調和的顏色對照讓蔣妤同感到一種不真實的眩暈。程回,晏朗,她突然有點後悔招惹他們,但也只是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