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謬論
他的聲音不小,把蔣妤同吼得一懵,拉着程回衣服的手不自覺的抖了抖。
程回倒也聽清了,低頭先看蔣妤同。但是畢竟不是面對面,程回看不到她的臉,不知道她是什麽表情,遂又看向曹博安,眼眸冰涼。
曹博安被程回這麽一看回了神,自覺失言,忙嬉皮笑臉地道了歉。
蔣妤同笑笑說沒事,程回拉着她坐下。這事兒就算翻篇了,在座的人都很有默契地不接茬。
他們算看出來了,程回不樂意聽到碰瓷兒倒貼啥的,眼巴巴把人護得緊呢,他們也不想讨沒趣兒,平白落個不好看。
不過話又說回來,你願意去碰瓷兒,程回都不願意理,這種事情不就講究個你情我願才有意思嘛。
衆人都默默吃飯,沒人說話。
桌上的菜三葷三素,賣相還不錯。二中門口的快餐店雖然小但是賺錢不少。學生放學後都愛來這點上三四個小炒,拉幾個同學朋友一起吃一頓。這個快餐店菜樣兒多,均攤起來也不算貴,很受學生歡迎。
程回看着一桌子菜也沒什麽食欲,随便吃了幾口就擱下筷子。他偏頭看着蔣妤同說:“有什麽想吃的嗎?跟我說再加菜。”
蔣妤同咽下嘴裏的土豆絲,搖搖頭。她不習慣跟很多人一起吃飯,哪怕這桌才七八個人。
平心而論,蔣妤同自己都覺得自己壞毛病很多,可她偏偏不想改。
蔣妤同低頭扒了幾口米,不動筷子了。
程回低聲跟她說了幾句話,出去了,留蔣妤同一個人百無聊賴的坐在那。
剩下的人互相使着眼色,都有些蠢蠢欲動,周路偉回頭看程回走遠了才放下碗,看着她說:“你好,我叫周路偉,跟你還是本家呢。”
一說本家蔣妤同沒反應過來,空了幾秒才說:“啊,是,你好,我是周同。”
周路偉:“你真的很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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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妤同:“?”
周路偉笑笑說:“能拿下我們阿回還不叫厲害嗎?”桌上的人聽到這句都笑了。
蔣妤同這才正視了對面的人,說:“是麽。”
她笑了一下,笑意不達眼底,像是被某種情緒半路阻斷了一樣。
“他很難追嗎?”她問。
曹博安:“難!你知不知道我們二中有個追人難度表,那叫簡單,困難,地獄,程回。”
“我跟你說啊,就按以前女生追程回那個态度,那個努力,拿去考大學什麽京大海大考不上?笑話!”
蔣妤同身體微微前傾,很認真地聽着。張玉瑩仔細觀察她的表情,竟找不出絲毫不耐煩的情緒。
她心裏不自覺地嘀咕,一般女生聽到男朋友被追的歷史不應該覺得得意嗎?高興別人苦苦追求的人成了自己男朋友。
張玉瑩設身處地的想想,如果她是程回女朋友,肯定興奮得三天不睡覺,敲鑼打鼓昭告天下,最好給他全身貼滿自己的标志。
無他,只因為程回那張臉過于出色。
程回走在人群裏,你會一眼看到他。視網膜像是區別對待一樣只能顯出他的樣貌身形,他周圍所有人都無法成像,統統模糊成一團淪為背景。
他若是跟一堆帥哥站在一起,那你看到他時你會忘記之前看過的人,腦海裏只能記得他的臉。
那張眉眼極冷淡,又壓抑着張揚戾氣的臉。
周路偉看着蔣妤同說:“你知道于晴雪嗎?”
曹博安補充道:“就你們衛校的校花,特高特白特漂亮,染銀藍色頭發的那個。”
蔣妤同點點頭說知道。其實她不知道。
周路偉:“她高二的時候追阿回,天天在校門口堵人,後來直接就進班找人了。”
“嗯。”蔣妤同聽的津津有味,擺出一副請繼續的傾聽姿态。
“……”周路偉感覺自己話說一半就被噎了,也不知道下面還能說什麽,幹脆閉麥了。
倒是一旁的張玉瑩還想說兩句,一側頭看見程回走過來閉了嘴。
她悻悻地撤回身體,程回看着覺出氣氛不太正常。他從塑料袋裏掏出一聽可樂遞給蔣妤同,剩下的水一人一瓶傳了過去。
蔣妤同握住可樂,看着程回說:“怎麽不是冰的?”
程回:“你少喝那些。”
蔣妤同:“哦。”
她一下下扣着拉環,卻不打開,金屬碰撞的聲音敲在所有人心上,他們隐約覺得蔣妤同跟剛剛不一樣了。
若說剛才她是乖乖牌的路子,那現在就是含沙射影的心機挂。
蔣妤同沒說話,把可樂推向程回,程回順手打開後放在她面前。
“我沒讓你開。”蔣妤同笑吟吟地看着程回,又看了坐着的一圈人,起身走了。
她走得很快,像是借此宣洩情緒一樣,眨眼就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中。
程回把食指上的拉環取下扔在桌上,往後一靠說:“你們惹她了?”
聲音像冰片劃過臉頰,讓人切身感受到一種冷中帶痛的刺骨。
“沒啊,沒說啥。”蔣妤同走了好一會曹博安才反應過來。這女的是變臉出身的嗎,程回在時一個樣,不在時又一個樣,都把他看愣了。
“不是,我們也沒說啥啊,她這就生氣了?”
程回看着他問:“到底說了什麽?”
曹博安清了清喉嚨,到底還是沒敢吱聲。周路偉接過話:“就說了點以前女生追你的事。”
程回不解:“嗯?”
周路偉聳肩一笑:“她吃醋了呗拿你撒氣。”
程回先是懵了一下,支起手頂在腮幫上,想了一想,仿佛要說些什麽又說不出的樣子,然後突地笑開了,滿眼的流光溢彩,只對着周路偉說:“謝了。”
周路偉朝他比了個OK的手勢。
程回點點頭出門尋蔣妤同去了。
曹博安:“這什麽情況?”
周路偉:“沒看出來嘛阿回拿不住那女生,我助攻一把讓那女生緊張緊張他。”
曹博安眼珠子骨碌一轉,伸出大拇指說:“高!實在是高!”
程回在第一個路口就找到蔣妤同。她站在路牙石上低着頭玩手機,旁人看着她高挑,等程回一走近就襯得她小小一個。
程回托着她下巴擡起她的頭,手在她背上拍了一下,說:“站直。”然後在她頭頂上朝着自己比了一下,程回笑着問她:“有一米七嗎?”
“莫啊。”
蔣妤同悶悶出聲,往他懷裏偎,卻被一把扯住。她擡頭看着他說:“做什麽?”
“醋了?”
“沒有。”
“真沒有?”
“……”
蔣妤同不吭聲,倔強得像個做錯事卻不肯認錯的孩子。程回将她抱進懷裏,低低地笑。笑聲說不出的幹淨脆亮,還很甜,會讓人想到剛摘下的草莓。
蔣妤同承認自己抵抗不住,說:“假的。”
程回的笑聲更大了,像從胸腔裏直接迸發而出,不經過喉嚨口腔直接灌到她耳中,和這夜色一起落在她心裏。
蔣妤同不想再聽,就推開了他。
“傻姑娘。”程回道:“送你回家。”就将手遞給她。蔣妤同默默地握住,跟着他走。
他走,她就走,一前一後怎麽也對不上步子。程回忽然轉過身看着她,蔣妤同收不住腳就磕在他懷裏。
他真的很高,脖頸到肩膀的銜接線條流暢又性感,骨頭突起,應該很好嘬。
蔣妤同漫無邊際的想,擡頭緊緊的盯住他說:“我不想回家,去你家。”
程回擡手遮住她的眼,碰了一下她的唇,說:“好。”
兩個人打車回了森和園。
在程回家裏,蔣妤同驗證了他脖頸到底好不好嘬。下巴,喉結,鎖骨,留下的都是她的口紅印和牙印。
程回受不了地把她壓在身下,手臂抵住她肩膀,眼裏像有細火苗在燒:“夠了!周同!”
蔣妤同眼睛猛的一眨,終于醒了過來,她側頭看着茶幾說:“對不起。”
聲音很輕,可是落在程回耳裏與勾引無異。腦袋逐漸混沌,內容是什麽他已經分不清了,只想着讓她繼續說。
“程回,我……”
鋪天蓋地的吻落下來,跟剛才一比簡直是天上地下。蔣妤同現在很清明,卻任由他将自己的領口扯開。吻落在肩膀鎖骨上,有些疼,可更多的是癢。
蔣妤同抑制不住喘了一聲,更加刺激到了他。
“啊——疼”蔣妤同痛呼出聲,程回松了嘴,牙尖染血。
“對不起。”程回說了一句就匆匆去了卧室,不敢再看她一眼,怕自己控制不住。
蔣妤同散着衣襟躺在沙發上,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程回拎着醫藥箱回來,小心翼翼地合上她的衣服,最上面的鈕扣在撕扯中崩壞了,程回抿了抿唇,沒說話。拿出碘酒塗擦她脖頸的傷口。
那是他在啃吮時牙齒刮出的傷。
“對不起。”
蔣妤同疼得厲害,打掉程回的手側過身面對沙發背,并不理睬他。
程回在原地呆站了一會,踢掉拖鞋側躺上了沙發,胸口貼在她後背上。試探性的抱住她的腰,然後慢慢收緊。
沙發僅能容納一個人平躺,兩人側躺卻也是剛剛好。蔣妤同微動了一下,換來的是身後更緊的擁抱。
“對不起。”他說。
蔣妤同突然覺得空虛。她得到了想要的東西,過程卻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波折。
程回冷淡,孤傲,瞥人一眼都像獎賞。
他在女生眼裏遠不止是追逐目标,而是物化成一個符號。他代表權勢,代表榮耀,代表同齡人的豔羨。得到他,就是變相得到這一切。
蔣妤同為此進入競技場,甚至做好千萬分準備。
臺下的觀衆歡呼嚎叫,同臺的女生鬥志勃勃。
她的血燒起來,叫嚣着開場。
……
然後?
沒有然後。
裁判沖進來吹哨喊停,高舉起她的手,告訴所有人她不戰而勝。
不戰而勝!
在觀衆的噓聲中,同場選手忿忿難平,連她自己也是茫然。
所有的準備都成了廢話,她對着聾子喋喋不休。想象中是跌宕起伏,現實卻淡的像白開水,挑不起她半分波瀾。
因為過程不夠艱難,得到的東西自然不會被珍惜。
精神上空虛,讓她對什麽都倦,只能白白自我高/潮一場。
頹的像條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