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塵埃落定
第二支箭已經撘好,許懷瑾立在宮牆上跑無可跑,前有虎後有狼,最好的抉擇便是從宮牆上跳下去。
往外跳,沒有人接應許懷瑾怕跳下去傷到孩子,往裏跳注定要在裏厮殺。
第一支箭從許懷瑾身旁穿過,易鶴川便心驚地快速往許懷瑾身邊跑,游子安也看見流箭,他高聲喊道:“懷瑾!”
游子安生平低下身姿,向隐身人祈求道:“我不是李浩儀的人,身後跟的侍衛也不是我的人,求你,求你放我過去,懷瑾現在有危險,她需要人幫助!”
隐身人嘴角勾起笑,并沒有應允游子安,反而朝游子安動手的動作越來越快。
游子安心急如焚,想要過去幫許懷瑾,任由隐身人在他身上劃出許多傷痕,拼着命也要過去。
李浩儀見易鶴川要靠近許懷瑾,他朗聲下令,“不要讓易鶴川過去!抓住許懷瑾!我們才有活路!”
侍衛為了活命都使出畢生所學,拖住易鶴川讓剩餘的人去劫持許懷瑾,越來越多的人将許懷瑾當成目标,第二支流箭再次射過來,擦着許懷瑾的臉頰過去,差點讓許懷瑾摔下宮牆。
站在宮牆之上目标實在是太大了,許懷瑾準備迎難而上,眼角掃到範寅擔憂的模樣,她捏緊手中的匕首,朝易鶴川高聲道:“将軍!接我!”
易鶴川聽聞許懷瑾的話,快速将圍攏過來的侍衛殺掉,讓士卒在前方開路,順利地跑到宮牆下,在屋頂那人再次射箭時,許懷瑾信任地往下倒。
易鶴川布置在宮牆上的弓箭手找到射手的位置,将拉滿的弓放開,一擊射中射手的腦門。
易鶴川準确地接住許懷瑾,游刃有餘地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放下她帶着她往祠堂高臺上走。
李浩儀被兩人的互動惹紅眼,拿着刀往易鶴川這邊沖過來,易鶴川的人差不多集結過來,李浩儀已經失了先機,現在已經是窮途末路。
易鶴川手牢牢地牽着許懷瑾,手持長劍,将試圖朝他沖過來的人解決,李浩儀朝他喊道:“易鶴川今日便是死,我也會拉着你陪葬!”
易鶴川身上染着血活像閻王爺,他看着李浩儀輕笑,“你确定能拉走我?”
漆紅的殿門被人從外砸開,宋木青和肖牧帶着大批士兵沖進祠堂,快速地将李浩儀帶來的人清理完,将李休徽安排過來的人也全數絞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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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牧大搖大擺地走過來,一腳踹在李浩儀身上,扛着把大刀,聲音洪亮十分嚣張地笑道:“就是這小兔崽子謀劃的今日的事?當皇上沒些用,耍這些小心機倒是擅長的很!”
李浩儀被士卒鉗制按在地上,目光狠毒地看着嚣張的肖牧,像是要将肖牧千刀萬剮。
肖牧轉頭看向許懷瑾,見她跟易鶴川牽緊手,他毫不留情地笑道:“懷瑾,你這是作甚,都上過戰場如此多次,今日竟然害怕得讓将軍牽着你!”
李浩儀見肖牧還不知許懷瑾的身份,他誇張地笑道:“我還以為你多能耐,居然連許懷瑾是女兒身都不知曉!”
肖牧愣住,他跟随如此久的竟是女人?
“懷瑾!懷瑾!”
逐漸增大的聲音,因為沒了厮殺聲,許懷瑾聽得十分清楚,她沒有太過關注肖牧的神色,轉頭向範寅看去,他神情恐怖地看着許懷瑾,高聲喊道:“走啊!懷瑾!不要在這裏!趕快走!”
許懷瑾看着範寅的神色,心中的恐懼越來越甚,她緊張地轉眸看向四周,想要看還有沒有隐藏的弓箭手。
易鶴川見範寅還在喊許懷瑾走,以為還有人沒有清理幹淨,他将許懷瑾圈在懷裏,朗聲下令,“将未死的人,均補刀确定死亡!清掃祠堂看還有沒有漏網之魚!”
宋木青不知道範寅是什麽人,他已經将這四周的人都清理完了,為何他還叫着許懷瑾離開。
李浩儀見所有人都在警惕地掃查四周,他抽出藏在腰間的匕首,掙脫開壓制他的士卒,反手将身邊的兩名侍衛殺掉,沖向将許懷瑾抱在懷中的易鶴川。
宋木青收到易鶴川的命令,向祠堂角落走去,看見周怡躺在高臺上奄奄一息,宋木青正想請命将周怡帶到太醫院治傷,回頭便見李浩儀持匕首,雙眼猩紅地沖向易鶴川。
“将軍!小心!”
肖牧也從剛才的震驚中反應過來要去救易鶴川,可已經來不及了,李浩儀爆發的速度太快,他反應太慢,已經來不及阻止李浩儀。
易鶴川将懷中的許懷瑾推到身後,深深受住李浩儀這一刀。
許懷瑾呆愣地站在後面,眼角有淚水流下,還是逃不過嗎?
因為逃不過,所以範寅才會像上世那般,寧願自己涉陷也不願她跟着易鶴川死在這漆紅的宮牆下。
淚水像斷線的水珠不斷往下落。
許懷瑾想要開口說話,喉嚨卻像是有東西堵住,想說也說不出,她捏緊匕首想要去幫忙,她清晰地聽見有人在喊,“懷瑾!趴下!”
她不願意,她寧願用這血肉之軀擋下危險,也不願意易鶴川再受傷。
感覺身後有人沖過來,一股強大的力量帶着她往前走一步,後背的刺痛,緊貼的身體都告知許懷瑾,有人為她擋下了這支箭。
溫熱的臉龐靠在許懷瑾臉龐,鮮紅的血低落在她肩上,許懷瑾眼中的淚水越積越多,她身體微微顫抖,心口絞痛的狠不得将自己了結。
“懷瑾,我只是想要問你,你可認識我,我們可有緣,我不是要害你啊。”
斷斷續續的話伴着血水而出,許懷瑾維持着僵立的姿勢,不敢側頭,明明知道是誰為她擋箭,她也不敢回頭看見那張經常浮現笑容的臉。
範寅坐在高臺上,見游子安為許懷瑾擋下箭,即将失去生命跡象,他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來,連滾帶爬地從高臺上摔下,不知痛的爬起身,崩潰地高喊,“子安!”
許懷瑾臉上的淚珠越滾越多,咬牙忍住哭腔,不讓自己哭出聲。
易鶴川聽到許懷瑾微弱的抽涕聲,他握住李浩儀刺向他的匕首,生生将匕首從胸腔抽出來,捏着他的手腕,讓他吃痛放開匕首,易鶴川動作迅速地接起掉落的匕首,劃過李浩儀的脖頸,“你把我的之贻弄哭了啊。”
李浩儀瞪大雙眼,狼狽的捂住噴血的脖頸,不敢置信地看着易鶴川,易鶴川直接補刀将李浩儀徹底殺死,“我都舍不得弄哭她,你怎麽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聽勸告将她弄哭呢?”
易鶴川随意将匕首扔在李浩儀身上。
嘴角流出一絲血,他站起身忍着胸腔的痛,看向壓抑着哭得像個淚人的許懷瑾。
他沒有走過去,而是給了游子安該有的體面,幫許懷瑾擦去眼淚,柔聲安慰,“之贻不要哭,我們都還好好的。”
許懷瑾徹底崩不住,失聲痛哭,“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啊,你總是騙我,我被你騙怕了啊,不敢再信了!”
游子安慘白的臉揚起燦爛的笑,他有氣無力地安撫道:“懷瑾不哭,我不會再騙你了,再也不會了。”
許懷瑾站着不敢動,害怕她動更加牽動游子安的傷口。
範寅跑過來,想要将許懷瑾和游子安分開,将游子安救下。
趕到游子安身邊,卻發現箭矢貫穿心口,游子安還能說話,全是靠意念堅持。
範寅站在旁邊不再動作,心口抽痛地看着游子安留着最後一絲氣息靠在許懷瑾身後。
感覺到身後的重量越來越重,許懷瑾終于忍不住側頭看向臉上維持着笑容的游子安,崩潰地大喊,“你以往對我很好,什麽都給我,什麽都依着我,可我們無緣!”
游子安難受的笑,他的意識在流失,他輕動嘴,低聲道:“怪不得初見時你便如此了解我,捂住心口難受得緊。”
“因為你殺了我,從心口貫穿不留一絲餘地!”
游子安身體搖搖欲墜,他嘴角維持慣有的溫柔笑容,低聲長嘆,“啊,怪不得無緣啊,怪不得懷瑾怕我,今日我便是還給懷瑾了。”
高大的身體轟然往後倒,易鶴川将哭得抽涕的許懷瑾抱進懷中,範寅及時地接住游子安,不讓他再受二次傷害。
易鶴川安撫着許懷瑾,順着她的脊背,忍着身上的痛,耐着性子低聲安撫許懷瑾。
“之贻,不哭,你還有我,我們還有寶寶,我們一起撫養寶寶長大好不好?我會給他封號,讓他去的體面,之贻,我會盡可能的彌補他家。”
許懷瑾還是哭,範寅也在旁邊落淚,他們三人總是會有人不得善終。
因懷着孩子,許懷瑾哭得太過用力,終是暈過去,易鶴川心焦地将許懷瑾抱起,快步将許懷瑾抱去送去太醫院。
張安跟在身後,忙喊,“将軍,你身上有傷,還是我來吧!”
易鶴川理也不理,大步走出漆紅的大門。
宋木青不敢再輕看範寅的話,立刻清理四周,找到李休徽安插進來,想要一箭雙雕的弓箭手殺掉。
範寅默默地抱起游子安的身體,将他帶到祠堂外幹淨的地方,安安靜靜的守着他。
若是游子安不為許懷瑾擋這一箭,死的本該是許懷瑾,可是他沒想到之前那麽想置許懷瑾于死地的游子安會為許懷瑾擋箭。
許懷瑾從床上醒來之時,易鶴川也滿臉疲憊地躺在她身邊,許懷瑾貪戀易鶴川的懷抱,她湊到易鶴川身前,擠進易鶴川的懷抱汲取他身上的溫暖。
易鶴川身上的傷口被許懷瑾撞得将他疼醒,他瞧許懷瑾有些懼怕在他懷抱縮緊,他張開雙手将許懷瑾抱進懷裏,讓她尋個好位置繼續睡。
他輕撫着許懷瑾的脊背,讓許懷瑾放松下來,喉嚨幹澀地低聲哄道:“都已經過去了,不必再害怕,不要再去想,乖乖睡覺好不好。”
許懷瑾不再去想游子安死在她身後的場景,盡力地讓自己冷靜下來,可是越不想許懷瑾便也想,她牙齒打顫,手腳冰冷的躺在易鶴川懷裏不停的發抖。
易鶴川俯首輕吻許懷瑾,安撫她的緊張,讓她咬着他,不讓咬着自己。
許懷瑾慢慢放松下來,緊緊地抱住易鶴川,主動地回吻易鶴川驅散恐懼。
許懷瑾的動作太過激烈,嚴重壓到易鶴川的傷口,許懷瑾嘗到易鶴川口腔內的血腥味,記起他被李浩儀傷到,只是因為他堅持着安撫她,所以她才忽視掉易鶴川的傷。
許懷瑾連忙爬起身,看見易鶴川胸前已經染紅一片,她眼角泛起淚,着急地下床,責備他,“受了這麽重的傷怎不推開我任由我胡來!現在傷口裂開你又得疼上一遭!”
易鶴川看着許懷瑾為他忙上忙下,笑道:“我樂意。”
許懷瑾動作頓住,突然轉身看向躺在床上的易鶴川,沉聲道:“我愛你。”
易鶴川笑容也頓住,剎那間他不管身上的傷,起身擁住許懷瑾,将她往心口擠壓,沉聲道:“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