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紙寫忠心
議事房的大臣陸陸續續走出将軍府,許懷瑾不敢擡頭看眼前的人,她低着頭,聲音轉着彎的低喃道:“是将軍不讓我去議事房的。”
眼底的祥雲長靴逐步向前靠近,許懷瑾心中生懼,不用她擡頭,她也知易鶴川不悅。
初冬的寒風冷的厲害,輕輕一刮,許懷瑾都覺得心底冰涼。
沉穩的步伐越來越近,許懷瑾驀然擡首,看向臉色嚴肅,步步緊逼的易鶴川,眼神變得堅定,吹的紅潤的小臉緊繃。
突地她跪在地上,委屈地拉着小調柔聲道:“我已經寫好悔過書了。”
易鶴川腳步頓住,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握緊,柔軟的小調讓他不由自主想起前兩天的親吻,跟她人般嬌軟的讓人難以忘記。
俊朗的臉變得晦澀,轉身便往居住的院落走。
宋木青在旁邊看的奇怪,一個連認錯都不忘高傲的跪下,一個質問的話還沒問出口,氣憤的離開。
他俯視跪在地上的人兒,疑惑地問道:“懷瑾,你是否又招惹到将軍了?”
若說招惹,許懷瑾能想起來的便是今日易鶴川莫名其妙的嘲弄。
她站起身拍拍膝蓋,如實地答道:“若說招惹,應是我在城門邊救助的姑娘,将軍說我沉迷女色,不關心國家大事。”
宋木青興趣盎然地看着她,好奇地問道:“那你是沉迷嗎?”
許懷瑾看了眼宋木青,深深嘆口氣,如果她是男兒宋木青問她這話,她還能回答出個一二,她本是女兒身,怎會沉迷于女色。
若要沉迷,也當是沉迷男色。
許懷瑾看向一臉胡渣,被人趕着才願意洗澡的宋木青,算了,男色也就這樣。
宋木青莫名其妙覺得他被他徒弟嫌棄了,那看他的小眼神他都能感受到濃烈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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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木青不喜歡文人的扭扭捏捏,他一掌推向許懷瑾,粗聲道:“我問你喜不喜歡那姑娘,你那眼神幾個意思啊!”
許懷瑾被宋木青推的厲害,後退兩步才站穩,心裏的反骨勁兒被激得一股腦地沖上來,她朝着宋木青怒吼道:“喜歡,很喜歡!你可願意!”
話還沒有說完,許懷瑾聽見身後傳來一陣冷哼,她內心緊張地往後看,見易鶴川走進議事房将落了的都城防衛圖拽在手裏拿出去。
許懷瑾心裏只閃過三個字。
斬立決!
宋木青還悠哉悠哉拍拍她的肩膀,朗聲道:“喜歡便喜歡,喊這麽大聲做什麽,改天我讓将軍幫你做媒,讓小姑娘嫁給你。”
不經意間,許懷瑾似乎又聽見一聲冷哼。
她頭皮發麻,只想仰天長嘯,天要亡我!
許懷瑾甩開宋木青,急急忙忙往西院跑,進了卧房拿着悔過書便往易鶴川所在的地方趕。
“恩人。”
一聲輕呼止住許懷瑾的腳步,她側身看向站在小房怯弱地看着她的周怡,怕把她吓着,她呼吸平靜下來,才放輕聲音柔聲道:“可是有事?”
周怡害羞地往門邊躲了躲,才鼓足勇氣,滿臉通紅地細聲說道:“小女感謝恩人相救,小女無以為報,還請恩人将小女留在身邊服侍恩人。”
許懷瑾捏着手中的悔過書,徹底轉過身面相周怡,溫柔地笑道:“周姑娘,救你本是舉手之勞,我并未想過周姑娘報答于我,現在你已是自由之身,是去是留由你自己決定。”
周怡攀着門的芊芊素手,緩慢地扣着門框,她低下頭小聲道:“我無父無母,是被人拐賣着當丫鬟長大,能被人販子帶到都城,也是服侍的人家家財散盡,才将小女賣出來換銀錢。”
停頓半晌,她才接着道:“我已無處可去。”
許懷瑾知道那種孤獨感和無助感,當年鬧饑荒雙親去世,她跟着難民乞讨的時候,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未來在何方。
她盡量顯得和藹可親地說道:“竟是不知去處便留下來吧,何時想走知會一聲,我也不會強留。”
聽到許懷瑾親口留人,周怡臉上升起笑容,她天真爛漫地笑道:“謝謝恩人!”
周怡看起來年歲不大,跟她相差無幾,膚色白嫩,五官精致,是個美人胚子。
按理來說,這種姿色,人販子不會放在大街上叫賣,也不知她惹了何事,才會走到這種地步。
易鶴川的事還有些急,若是不讨好他,她不僅保不住周怡,她連她自己都保不住。
許懷瑾盡量不讓周怡看出她的慌亂,她柔聲道:“我還有些事要處理,便先行離開。”
周怡點點頭,在許懷瑾轉身離開之後,又朗聲道:“恩人!我晚上給你做飯吃,記得早些回來!”
許懷瑾沒将周怡的話放在心中,她首要的目的是先行找到易鶴川。
遇到張安,許懷瑾連忙走過去詢問。
“張安,你可知王爺現在在何處?”
張安掃到許懷瑾剛才壓住的悔過書,知曉她是要去認錯,張安給許懷瑾指了指方向,提點道:“将軍現在在卧房,許是議會時有大臣得罪将軍,我見将軍臉色不好,你還是先緩緩再去找他。”
得罪易鶴川的不是大臣而是她,若再緩會兒,她明日怕是見不了天日。
謝過張安,許懷瑾急忙往易鶴川住的院落走,站在院外,她又有些打退堂鼓,她若是實話實說,易鶴川是否會生怒?
張安怕許懷瑾沖撞到易鶴川,被易鶴川趕出來,跟着走了過來,高聲朝裏喊道:“将軍,許大人求見!”
許懷瑾轉頭看向張安眼裏全是不可置信,他沒看見她還未做好心理準備?
主卧房傳來開門的聲音,許懷瑾呼吸微窒,瞧見冰冷如霜的易鶴川,她心裏更是緊張。
稍稍捏緊手中的悔過書,許懷瑾自覺有理,她擡眸眼神誠摯地看向易鶴川。
“将軍!”
在府中所有人都稱易鶴川将軍,在外才會稱呼易鶴川首輔大人。
許懷瑾若是稱呼易鶴川将軍,那處理的便不是公事,而是屬于将軍府內的私事。
她言辭鑿鑿地朗聲道:“下官每日早起準時參朝,從未遲到,下朝去往尚書省處理事情,也并未有因私提前離開,臣有時還會留在尚書省處理事情至天黑,借着月色回府。沉迷女色之事,無從說起。”
說到激動處,她加重聲量繼續道:“況,議會一事,本是将軍将下官趕出來,并未是下官不願意為将軍分憂。”
手中的悔過書捏出汗,她見易鶴川神色莫測,心裏越發沒有底,這到底是滿意她的說辭還是不滿?
狠了狠心,許懷瑾上千兩步,将悔過書展開,舉到易鶴川能輕而易舉看到的位置,将裏面的話高聲念出來。
“下官有罪,下官不該在翰林院士千金生辰宴,輕易遭人下藥,害得将軍跟随下官遭受流言蜚語;下官有罪,下官不該因自身怒氣,強請翰林院士出府,失去收攏院士,為将軍增加人力的機會;下官有罪,下官不該在未通知将軍的前提下,将府外的女子救進府內,且之後也未向将軍報備!”
“下官此後心中定只有将軍,将軍指哪下官打哪!”
她這是承認其他地方有錯,來掩蓋易鶴川無辜加在她身上的罪行。
身穿官袍健碩的身體筆挺,繡有祥雲的長袖随手而動,搭在悔過書上。
纖長的手指輕點許懷瑾的悔過書,挑着許懷瑾完全沒考慮到的點,慢悠悠地問道:“不是說很喜歡她?”
許懷瑾心裏空了一拍,易鶴川這是要尋麻煩了。
“竟然喜歡她,又怎會一心有本官?”
許懷瑾精神一震,眼睛定定地看向易鶴川面無表情的臉,他究竟是何意思?
他是為何生氣?
喜歡她?
可她現在是男兒身!
易鶴川看出許懷瑾心中所想,他将許懷瑾手裏的悔過書收過來,打破許懷瑾的幻想,淡淡解釋道:“心中若是有了家,便不會奮不顧身的往前沖,做何事都會有牽挂有顧慮,若到時本官命你去沖鋒陷陣,你怕是會恨本官。”
跳動的心安靜下來,許懷瑾擴大的瞳孔緩慢回到原來的模樣,為讓易鶴川安心,她忠誠地朗聲道:“下官為将軍而活,将軍在下官在,下官不會娶親,将軍府便是下官的家,将軍便是下官的親人,下官此生侍奉将軍至死。”
拿着悔過書的手收緊,宣紙的輕響聲喚回易鶴川的理智,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将士不是沒有,可沒有一個人能讓他心中如此動容。
他能看出許懷瑾的忠誠,也能看出許懷瑾的決心,她背叛誰也不會背叛他。
易鶴川猝然松開手,慢慢釋懷心中奇怪的感覺,定是許懷瑾對他太過忠誠,忠誠的讓他心生感動,所以他才會多看許懷瑾一眼。
想起許懷瑾被人下藥一事,知曉許懷瑾還不知兩人親密的吻,只是朝臣拿着許懷瑾在他懷裏作亂的事情,在外胡亂編排。
他稍微松口氣,問道:“你将翰林院士如何了?”
沉默會兒,身前的小人才放低聲音,害怕易鶴川責罵地小聲道:“被我掃地出門了。”
易鶴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