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救人
宏偉的大殿裏,李浩儀站在高位上,笑意不達眼底地看着易鶴川和許懷瑾的互動,易鶴川如此嫌棄許懷瑾,為何還要屢次幫她,許懷瑾遭易鶴川威吓,為何還能堵上生命為他做事。
這一刻,李浩儀眼中有濃濃的不舒适,為何許懷瑾不能忠心于易鶴川,他比易鶴川到底差在哪裏。
易鶴川平淡地掃過李浩儀,站在大殿之中,拱手道:“皇上臣有事要報。”
李浩儀看向跪在地上的許懷瑾,心浮氣躁地坐下,揮手讓許懷瑾退下。易鶴川來的目的,定是幫許懷瑾解圍,再留許懷瑾在此也無意義。
許懷瑾恭敬的往後退,聽到易鶴川低沉的聲音響起時,她渾身一震。
“外邦有探子進入京都,恐是西北邊疆的游牧民族,為複仇而來。”
許懷瑾走出崇政殿還在晃神,外邦入京都,長公主李姬舉薦易鶴川帶兵掃除探子,在易鶴川手下安插自己的手下,散播謠言易鶴川心狠手辣,寧肯錯殺三千不願放過一個。
李浩儀借此機會,派人将許映梁藏起來,營造出許映梁被探子抓走的假象,讓易鶴川心生急切,莽撞的坐實這一謠言。
許懷瑾捏緊手指,迎着清晨的涼風去部署,李姬的計劃她不會讓她實現。
趕到凡翊府,許懷瑾瞧見圍在一塊的将士,她走上前找到虎背熊腰跟士卒賭博的宋木青,“師父。”
宋木青賭得正盡興,轉眸看見許懷瑾,他笑着朗聲道:“今日你怎會到此?”
推了賭局,宋木青跟許懷瑾站到旁邊,将手裏的馍馍遞給許懷瑾,示意許懷瑾嘗味。
“是不是将軍那邊出事了?”
許懷瑾手裏拿着馍馍半天沒有出聲,此事算是她提前安排,如若宋木青對她有絲毫懷疑,整個局會破,反而将易鶴川束在其中。
幹淨的眼微擡看向臉龐真摯的宋木青,薄唇輕抿,許懷瑾沉重地出聲道:“師父,若長公主跟将軍借人,記得将你的人借出去,若有不認識的人混進來,全部斬立決。”
宋木青神情變得凝重,他聽聞風聲,西北的蠻子要進京斬皇上奪皇權,為蠻王報仇,許懷瑾能提前跟他打招呼,應是知道長公主對将軍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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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破局。
宋木青沉聲應道:“此事将軍知否?”
“否。”
“事情發生,将軍恐會被其它事情擾亂心智,你且聽我的便是。”
宋木青沒有絲毫猶豫地應道:“可。”
他相信許懷瑾,她是他親手帶出來的兵,付出的心血不止半點,如果許懷瑾想要害易鶴川,早已經動手,等不到現在。
從凡翊府出來,許懷瑾心中藏有事,順着街道往前走沒注意識路,走到城門口才發覺走錯路。
許懷瑾懊惱地轉頭,聽到城門邊的叫喊聲,她又忍不住轉過去湊熱鬧。
秋日的陽光雖沒有夏日烈,但也熱得人身上出汗。
站在人群外圍,許懷瑾瞧見人群中有名女子,身上破破爛爛渾身是傷手被木繩綁住,跪坐在地上被人揮舞馬鞭抽打身體,凄凄哀哀的坐在地上哭。
許懷瑾不是熱心腸的人,這樣的事在京都之外經常發生,她幫得了一個,幫不了一群,許懷瑾不願看正打算回府。
跪坐在地上的女子突然昏厥,口吐鮮血。
人群瞬間散開,有好事者說要報官,手拿馬鞭的粗漢,朝看戲的人喊道:“報官又有何用,這女奴是我花錢所買,是死是活都由我掌控!”
戰争年代人命輕微,除京城以外的都城,許多賤民飽腹不易,死人對他們而言只是稀疏平常。
許懷瑾終是不忍,推開人群走過去,為女子把脈急救,“多少銀兩。”
粗漢見終有人心生憐憫,要将人救走,他坐地起價高聲喊道:“五十兩。”
五十兩是許懷瑾兩年的俸祿,這兩年她不貪不受賄,省吃儉用也存不了這麽多銀錢。
許懷瑾暫時止住她的血,站起來眼眸冷然地看向粗漢,話語間不帶絲毫軟弱,“魏國律例确實允許奴隸買賣,可魏國律例沒有準許随意殺人!奴隸也是人,你這是在犯法!”
旁邊的人見許懷瑾身穿官服,知曉許懷瑾是官家人,一時之間所有人都在幫許懷瑾說話。
“就是!奴隸也是人!就允許你們這樣随意迫害嗎!”
“這是天子腳下!這是京都!步行往前一個時辰便是皇城!你這是蔑視皇威!”
“這種人!該死!”
粗漢被逼得耳根煩,他打罵奴隸時,便知曉他過分的行為會被衆人指責,可他拿着賣身契花錢打點衙門,也未出過事。
料想眼前的人官級不大,如若不然在京都為官,怎會五十兩都拿不出。粗漢趾高氣揚地朗聲道:“見官便見官!還怕你們不成。”
許懷瑾哼笑,京兆尹是易鶴川的人,粗漢若是想見官,此生想出獄的幾率為零。
“莫怪本官不提醒你,此生進獄,永無再見天日之時,若是識相,以後販賣奴隸莫用如此肮髒的手段,如若不然今日本官能放過你,明日你便會如同你手底的奴隸,被人抽打折磨致死!”
粗漢心中無懼,只當許懷瑾是在說大話,如果她有這麽大的能耐,怎麽不直接押他見官,而是借着衆怒逼他見官,他也不是吓大的!
粗漢雙眼鼓起瞪大眼睛,結實的身體往前一站,毫不将許懷瑾放在眼裏,反而挺起肚皮,将許懷瑾撞去一丈遠。
輪氣力,許懷瑾确是不敵粗漢,輪拳腳功夫粗漢便是找死!
“君子動口不動手,無知莽漢才仗勢欺人,拳腳相加!”
許懷瑾沖上前,在粗漢反應不及時,踏着糙漢的身體沖至半空,雙腿夾住粗漢的脖頸,将粗漢帶翻在地,狠狠将他塞滿稻草的腦袋,摔在地上。
粗糙生怒,快速從地上站起來,揮起馬鞭朝許懷瑾沖過去,許懷瑾出手狠厲,向來不會耍虛招,她迎着粗漢的馬鞭徒手接住,順着粗漢的氣力往他身邊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越到他身後,将馬鞭纏住他的脖頸。
許懷瑾踹翻他的小腿,讓他慣性往下跪,她提住纏着粗漢的馬鞭往後扯。
窒息的感覺席卷粗漢,粗糙的臉瞬間變得通紅,粗漢還想掙紮着對許懷瑾下狠手。
許懷瑾不會輕易将人殺掉,李浩儀緊盯她的動向,她不會賠了夫人又折兵。
在粗漢要死的一刻,許懷瑾立刻松開馬鞭,伸腳踹在粗漢背後,讓粗漢往前倒裝在地上,額前摔出血坑。
許懷瑾站立在身後,将身上沾染的灰塵彈走,儒雅地站在女子身前,冷眼看着從地上緩緩爬起來的粗漢,涼聲質問道:“還要打嗎?”
粗漢搖搖晃晃站起身,不敢再多說話,眼中有憤怒也不敢輕易發洩,此人不僅為文官,且武功在他之上,再逞能吃虧的也會是他。
最終粗漢只能忍氣吞聲地應道:“草民不知道官人厲害,得罪官人是草民不是,還請官人放過草民。”
許懷瑾将躺在身後瘦骨如柴的女子抱起身,再次詢問道:“多少錢?”
粗漢不敢再要錢,連連俯首做低,将女子的賣身契遞給許懷瑾,“不要錢,不要錢,官人将人帶去看醫還需花錢,草民怎敢還要官人的錢,這是賣身契還請官人拿好。”
許懷瑾冷眼不作一詞,接過賣身契,便帶着女子離開。
她知道這種人不會輕易認輸,她等着他找上門來送死。
熱鬧的大街,許懷瑾的身影漸行漸遠消失在人群裏,粗漢的眼神慢慢變得險惡,他是在刀口舔血的人,如果就這樣讓許懷瑾走,也太對不起他多年販賣奴隸。
許懷瑾租了輛馬車回府,窘迫地跟守門的門衛借了兩貫錢財将馬車費結清,再尋人幫她去找大夫。
許懷瑾覺得她着實太清貧了些,她要不要考慮貪些錢,其他朝臣送過來的禮,她要不要裝聾作啞的收過來。
回到西院,院中的大門已經被人修好,許懷瑾轉念想到昨夜來過她院落的人,難不成是易鶴川将門踢爛?所以今日便差人将門修好?
如若不是,府中也沒人有如此大的膽量踢門,還在短短的幾個時辰內,将她門修好。
許懷瑾在心中默念三聲罪過,她不應該罵将軍。
冷清的院落,嫌少有人,許懷瑾抱着懷裏的人絲毫沒有察覺府中下人奇怪的眼神。
走進院落,許懷瑾瞧見王婆從後院出來,還未來得及打招呼,王婆看見許懷瑾懷中傷痕累累的人,她立刻驚叫地小跑過來,“喲,這是誰家的女娃,怎傷成這副模樣。”
許懷瑾長話短說,“是在城門邊救助的女娃,我看她着實可憐,便将她撿了回來。”
王婆看得心疼,她連忙去幫忙将許懷瑾偏房的雜物搬出來,簡易得搭上木板,墊上幾層棉被為傷痕累累的女子當床。
剛将女子放上去,大夫後腳便來。
王婆幫女子整理衣物,将傷勢呈現給大夫看時,許懷瑾未來得及退出去,看見女子身後有道明顯的疤痕,疤痕下還有道不太明顯的胎記。
許懷瑾沒當回事,将門帶上便離開了。
過了兩日,那名女子才悠悠轉醒,許懷瑾走進偏房問她名字,可有親人,她躲在被窩裏怯怯地看着她,許久都沒有說出句話,還是王婆讓女子卸下防備,問到她的名字。
叫周怡。
料想周怡是畏懼她男人的身份,怕她對她不軌,許懷瑾不再去打擾周怡,吩咐王婆有空多來照顧周怡,便不再去打擾她。
許懷瑾走在府中,總覺身邊的人看她的眼神不對,懵懵懂懂走到正院,碰見回府的易鶴川,許懷瑾剛想行禮,便遭到易鶴川的問責。
“終于舍得放下溫柔鄉出來了?”
許懷瑾有些不理解,她這兩日日日上朝處理科考的雜事,怎麽叫終于出來,溫柔鄉又是什麽說法?
易鶴川傲嬌的眼神又是怎麽回事?
許懷瑾不懂直接問道:“首輔大人說的溫柔鄉是指将軍府?”
易鶴川默然,心中不知是何滋味,聽聞許懷瑾說将軍府是溫柔鄉,他有些舒心,放松對她的敵意,可想到他的心思随許懷瑾而動,便有些不悅。
易鶴川冷哼一聲,“許大人,謹言慎行!”
許懷瑾着實不懂易鶴川心中所想,雖然不知為何謹言慎行,但未免出錯,她腦袋一片空白的朗聲應:“是。”
易鶴川冷眼看向言不由衷的許懷瑾,許懷瑾默默地縮緊腦袋,心虛的避開他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