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拭目以待
兩人趕到刑房,審問關在牢裏的歹人,易鶴川和許懷瑾都知道,此事絕對不會查到李浩儀。
易鶴川拿過刑部主事記錄的紙張,深邃的眼掃在薄紙上,片刻,他便知刑部主事,并沒有問出有用的內容。
易鶴川放下薄紙,看向押解在地的歹人,走流程的敘述道:“張明,荊州暮雲鎮人氏,束發之時,跟同鄉來到京城讨生活,後被人收歸麾下,幫人做事。”
“至于幫誰做事。”易鶴川沒将話說明白,他站在牢房,轉了話題,意味深長地說道:“供出能擔事的人,或許還能保住他。”
許懷瑾站在旁邊,聽易鶴川這麽說,便知道易鶴川不打算深查。
張明知曉自己中計,游子安不會派人來救,他這條命怕是會丢在這裏。
若是讓易鶴川繼續追查下去,查到游子安,想必他的家人也會跟着他陪葬。
他唯一的辦法,便是供出上級,保住親人。
張明擡眸看向易鶴川,不甘心地說道:“右谏議大夫馮忠。”
易鶴川了然地點頭,馮忠掌侍從贊相,規谏諷谕,他會助李浩儀倒不意外。
易鶴川轉頭看向刑部主事,吩咐道:“去抓人吧。”
“是。”
許懷瑾站在易鶴川身後沒動,她見易鶴川要走,小心翼翼地問道:“大人可否将範寅放出牢房?”
易鶴川轉過頭,深邃的眼牢牢将許懷瑾鎖定,“皇上今日喚你,你應知道所為何事,他不會就此罷休,今後行事小心些。”
許懷瑾愕然,現在易鶴川也察覺到李浩儀的歹心,在防備李浩儀了。
許懷瑾恭敬地點頭,“下官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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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鶴川離開牢房不久,許懷瑾立刻去牢房将範寅接了出來,還好獄卒沒有為難範寅,範寅在牢房待了兩天都沒有受苦。
範寅從牢房出來,他看着牢房外晴朗的天空,感慨道:“天真亮啊,在牢房裏我差點以為天總是黑色,從未迎來黎明。”
許懷瑾走上前拍拍範寅的肩膀,以示安慰,牢房裏整日不見天日,範寅出生官僚,從未在這種環境待過,自然覺得難熬。
關進牢房範寅便一直在想他跟游子安的事,想了兩天,他也不明白,為何游子安那般溫和明事理的人,會跟許懷瑾争鋒相對,想盡辦法陷害許懷瑾。
範寅悲戚地問道:“懷瑾,你得罪子安了嗎?為何子安會如此針對你?”
許懷瑾身體一僵,範寅還不知道游子安為李浩儀做事,他以為游子安如他般,都是游離在政局之外的人。
許懷瑾知道範寅難過,她剛開始也不能接受游子安的改變,但消化了便好。
許懷瑾轉了話題,“緩幾日我陪你去踏青,散散晦氣,你別再想這些惱人的事。”
範寅心中對許懷瑾有愧,他見許懷瑾不再提這件事,範寅也只好将許懷瑾的愧疚壓下去,聽從許懷瑾的安排。
“好。”
夜晚,将軍府的燈還未熄,張安站在門前候了許久,才等來踏夜而來的許懷瑾。
張安迎上前,急切地問道:“不知許大人去了那裏,這時才回府。”
許懷瑾覺得奇怪,張安是易鶴川的人,他不在易鶴川身邊伺候,怎麽站在門前,許懷瑾不答反問,“張侍衛,怎在這裏守着?可是有何急事?”
張安重嘆一聲,叫人牽來兩匹馬,急急忙忙帶着許懷瑾騎馬趕去燕王府。
張安邊趕馬邊跟許懷瑾解釋道:“今日燕王派人送帖,說為嘯月樓的事宴請大人,燕王酒瘾大,喝起來沒完沒了,大人怕脫不開身,便叫人尋你去擋酒。”
易鶴川有那麽多幕僚,易鶴川為何會尋她?
許懷瑾忍着刺臉的風,疑惑問道:“為何是我?”
張安也沒瞞許懷瑾,他老實道:“是右衛将軍宋木青舉薦的你,右衛将軍說你酒量好,能單挑喝倒整支行伍的人。”
許懷瑾覺得風更刺臉,她那師父還真是不留餘力,将她往易鶴川身邊推,居然連她能喝倒整支行伍的鬼話,都能說出來。
許懷瑾着實無奈,她确實擅喝酒,可最多能喝倒六七人已是極限,那裏能喝倒二十五六人。
她有些想回府。
張安沒有給許懷瑾機會,沒多久張安便把許懷瑾帶到燕王府。
張安跟燕王府的小厮遞話,讓小厮帶他們走進宴廳,張安先進宴廳俯身在易鶴川身邊傳話道:“大人,許大人來了。”
宴廳內燒了炭暖酒,溫度比戶外高些,易鶴川身上出汗,臉頰也變得滾燙,易鶴川又不勝酒力,平日深邃的眼眸,像閃耀的星辰,鑲嵌在俊俏的臉上,格外迷人。
低沉的聲音,猶如悠揚的古鐘聲,豁然響起,後又由近至遠,留有餘韻地傳入許懷瑾耳中。
“來了便進來吧。”
許懷瑾心有些不受控制的亂動,易鶴川真真是越來越勾人了。
許懷瑾掐住手掌,禁止自己瞎想,她掃過坐在易鶴川對面,含笑看她的燕王李休徽,許懷瑾恭敬地朝李休徽道:“下官禮部侍郎許懷瑾見過王爺。”
李休徽興致高,他笑道:“懷瑾不必如此拘謹,快快入座,陪本王一起飲酒!”
若許懷瑾沒有重生,不知曉李休徽的狼子野心,或許她也會被李休徽這副無害的面孔欺騙,可許懷瑾重生了,他知道李休徽日後會如何對易鶴川。
許懷瑾坐到易鶴川身邊,感受着易鶴川的溫熱氣息,淺淺笑道:“王爺真是好酒量,首輔大人喝醉了,王爺還是如此清醒,真是讓人敬佩。”
李休徽朗聲笑道:“鶴川,聽見沒,你這酒量可得好好養養,連你下屬都瞧不上你。”
易鶴川搖搖頭,似乎對許懷瑾頗有無奈,他将酒杯遞給許懷瑾,朗聲對李休徽道:“懷瑾酒量好,一人能喝倒整支行伍,若王爺能喝倒懷瑾,我便立刻回去養酒量,再跟王爺好好切磋。”
李休徽三十有五,府中妻妾成群,最大的子嗣跟許懷瑾差不多大,也已有十六七歲。
李休徽這些年暗地裏常習武,身材保持得如同青年,白嫩的臉經常帶着笑,生生年輕了好幾歲,讓人以為他正值弱冠之年。
他訝異的地擡眸看向許懷瑾,像是在揣度易鶴川的話,許懷瑾長得瘦弱,眉眼清秀,朱唇粉紅,白生生地讓人遐想,他倒是看不出許懷瑾能喝酒。
李休徽保持笑容不變,他還以為許懷瑾定會死在地牢,沒想到讓她給跑了出來,這麽看來,此人也有幾分計謀。
李休徽舉起酒杯,朝許懷瑾示意道:“竟然鶴川這麽說,那今日本王定将懷瑾喝倒,叫鶴川回去練練酒量。”
易鶴川腦袋有些暈,氣息變得沉重,他身體搖晃,時而碰上許懷瑾清涼的身體。
溫熱的氣息源源不斷地傳到許懷瑾身上,讓許懷瑾不由自主地有些難以呼吸,她怕遠離易鶴川的動作太過明顯,她連忙跪起身,舉起酒杯向李休徽敬酒。
仰頭吞酒的瞬間,輕微移動膝蓋,離易鶴川遠些。
易鶴川喝得上頭,倒也沒發現許懷瑾的小動作,有許懷瑾為他擋酒,易鶴川難得有空隙靠在旁邊休息,放松身體若有所思地盯着李休徽看。
若沒有許懷瑾的提醒,他或許不會去猜忌李休徽,放在席下的手輕點木質地板,李休徽會在這時宴請他,怕不止是為了安撫他,同時也想表明,他跟他同一戰線,讓他不去懷疑他。
這人藏得還真有點深。
諱莫如深的目光向旁邊移,赫然發現近在咫尺的人,已經離他一丈遠,還有越來越遠的趨勢。
易鶴川心中生笑,這是怕他吃了她不成,居然離得這麽遠,仗着酒意,易鶴川不再拘束自己的惡趣味,他借着吃膳食的檔口,身體不斷往許懷瑾身邊靠。
幾杯滾燙的熱酒下肚,許懷瑾的身體已經開始熱起來,好不容易遠離易鶴川,許懷瑾放松了身體變得自然些。
沒想到不過瞬間,熟悉的氣息又從身邊傳來,滾燙的身體還若有若無的從她身旁蹭過。
許懷瑾的臉騰得發紅,身體止不住想要往旁邊退,但又害怕易鶴川生怪,她濕漉漉的眼眸閃動,一時之間倒不知如何反應。
她幹脆僵立地坐在墊子上,仍由易鶴川在她身上點火。
易鶴川見許懷瑾身體發僵,他鮮有趣味地問道:“怎麽了?莫不是回到京城,酒量變小,幾盞酒下肚便不行了?”
溫柔的聲音沒有平日的冷厲,吃了酒後沙啞的嗓音,憑白的蠱惑人心。
許懷瑾臉漲得通紅,她想要向易鶴川表明酒量還在,倉皇失措的将杯中的酒吞下肚內,轉眼見易鶴川和李休徽戲谑地看着她,她又覺得多此一舉,極其的丢人。
屋內的炭火還在熊熊的燃燒,噼裏啪啦的火星跳躍,像是在為許懷瑾害羞。
許懷瑾眸間水色盎然,臉上的紅暈越來越重,沾染了酒水的朱唇,越發嬌嫩,直教易鶴川看得入迷,越發覺得許懷瑾像個嬌娘子。
易鶴川不敢再接近許懷瑾,他直起身揉揉腦袋,心中懊悔,真不該喝太多酒水,太過誤事。
李休徽也看得眼睛發直,這許懷瑾倒是有些像象姑館的小倌,舉手擡足間都透露一股嬌媚,讓人心生憐惜,想要靠近。
李休徽打趣道:“懷瑾臉這麽紅,是真能喝倒整支行伍,本王怎覺得懷瑾幾盞酒下肚,便要喝倒了呢?懷瑾莫不是在吹噓?”
許懷瑾摸上臉頰,有些讪然,臉頰滾燙發紅,那裏是因為酒,若不是易鶴川若有若無的撩撥着她,她臉怎麽紅的如此快。
許懷瑾轉眸拘謹地看了眼易鶴川,見他已經靠回原來的位置,她才重新梳理好心情,跟李休徽對飲。
“王爺可不能誣陷下官,下官喝酒會上臉,但酒量可是軍營裏傳遍的好,王爺若是輕敵,可是會輸哦。”
李休徽一滞,覺得許懷瑾話裏有話,但想到他行事滴水不露,應不至于讓區區禮部侍郎懷疑,他松了神色,笑道:“那本王便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