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釋放之後邵飛放了一會兒空,傻乎乎地站着,連褲子都忘了提。幸虧周圍漆黑一片,沒有其他人路過圍觀,頂多有不識好歹的蚊子嗡嗡飛來吸他大腿內側的血。
腿根那兒傳來奇癢,邵飛才回過神,一巴掌打死一只蚊子,抹了滿掌心的血不說,還因為力量太大扇痛了命根子。
“靠!”揉着又痛又癢的蛋,邵飛慌忙穿好褲子,擦幹淨手後大步往回跑去。山裏蚊子毒,被吸過血的地方奇癢無比,他跑了一會兒就忍不住了,只好停下來撓。但患處與手指隔着一層布料,怎麽撓都緩解不了。眼見離隊友還遠,邵飛轉了個身,伸手進去狠抓猛摳。
這姿勢相當猥瑣,只有他自己知道撓的是蚊子叮出的疙瘩。別人一瞧,百分百以為他在抓鳥。摳得皮都快破了,酥癢感才消退,邵飛黑着臉繼續跑,離宿營地越近,心裏就越忐忑。
既沒臉面對蕭牧庭,也不知道怎麽解釋突然跑開這件事。最後一段路速度慢了下來,越走越沒底氣。別人是近鄉情更怯,他是近蕭更覺己似狼——色狼的狼!
磨蹭着磨蹭着,忽聽艾心喊道:“我叻個大操,拉屎的總算回來了,開飯開飯,餓死哥了!”
邵飛一愣,就見陳雪峰跑來:“中午叫你別把蚯蚓當面條吃,你不聽。這下長教訓了吧?趕緊洗手去,我那兒有藥,填飽肚子再吃。”
邵飛:“啊?”
“啊什麽啊?”陳雪峰吼:“別裝了,大夥都看到你筋鬥連天跑去拉稀,一拉拉這麽久,我們為了等你,現在還沒開飯!”
被誤會吃壞了肚子,邵飛反倒松了口氣,片刻後卻覺得艾、陳把“吃飯”和“拉屎”擱在一塊死惡心,皺着眉道:“別他媽說了,一會兒屎一會兒飯,還有沒有解放軍的素質?”
陳雪峰驚聲道:“你不是最愛在吃飯時說……”
“放屁!”邵飛連忙捂住陳雪峰的嘴——可不能讓蕭牧庭聽到他以前惡心隊友的破事兒,那麽熊的飛機隊長和熊兵戚南緒有什麽分別?
陳雪峰拼命掙紮:“我日你祖宗!你他媽還沒洗手!”
邵飛吓了一跳,立即縮回來,生怕陳雪峰聞出什麽味兒。其實捂陳雪峰用的是左手,剛才他撸管兒時用的右手,撸完還拿紙巾擦過,徹底弄幹淨了才罷休,但心裏特別虛,幹了虧心事害怕鬼敲門那種虛。
要讓人知道他筋鬥連天跑走不是因為肚子痛而是鳥硬了,這張帥臉往後就沒地兒擱了。
拉拉扯扯回到隊伍裏,邵飛偷偷瞅了蕭牧庭一眼,又小心翼翼地縮回來。平時都趕着往人身邊湊,這回卻不敢了,害怕蕭牧庭察覺到什麽,也害怕蕭牧庭問他幹什麽去了。
他在蕭牧庭面前撒不了謊,也不願意說“我拉屎去了”。
拉屎這種事兒吧,低俗!
但更不能說“我撸管兒去了”,這不僅是低俗,還是那什麽……惡俗,耍流氓!
想想自己跟蕭牧庭耍流氓,邵飛一個激靈,暗罵這人也太不要臉了,以下犯上不說,犯的還是,還是……
個男人!
但內心又止不住地興奮,連帶着腿也抖起來了。一冷一熱、一正一邪兩種激流在身體裏交鋒,逼得他如坐針氈,頭暈腦脹。
滿腦子不和諧,邵飛吃飯吃得跟丢了魂兒似的,也沒注意到心裏想的人走了過來,不動聲色地坐在自己身邊。
“吃飯就好好吃,別抖腿。”蕭牧庭道:“臉色這麽難看,肚子還不舒服?”
邵飛猛然轉身,震驚地瞪着蕭牧庭:“隊長,您,您怎麽坐過來了?”
“我不能坐這裏?”蕭牧庭笑:“哦也對,這是飛機隊長專座,那我撤了。”
“不不不!”邵飛來不及細想,一把拽住蕭牧庭的褲腳,“隊長您坐!您上座!”
蕭牧庭之前沒看到邵飛那裏撐起來了,擦個藥而已,也沒往那方面想,後來聽陳雪峰說邵飛中午吃了太多蚯蚓,猜測是遇上了內急。
但又覺得邵飛回來後的表現不太對勁,古裏古怪的,要形容的話,大概是嬌羞。
吃壞肚子就嬌羞上了?蕭牧庭不大相信,落座一問,更覺蹊跷。但那種情況下突然跑開要麽是想上廁所,要麽是……
後一種比較魔幻,蕭牧庭嘆了口氣,及時打住——雖然洛楓說他內裏蔫兒壞,他與熟識的同齡友人相處時也的确不像現在這樣矜持,但邵飛就一小孩兒,是隊裏前途無量的尖子兵,也是邵羽的弟弟。他看邵飛一向是以長輩的目光,從無多餘的想法。邵飛擦藥擦出生理反應這種事,大約是他想多了。
邵飛坐了一會兒,腿根又癢起來了,但現在說什麽也不能撓,那麽多人看着,別說手抻進褲子裏摳,就是隔着抓一抓,也夠丢臉的。再說蕭牧庭也在,如此不雅的事,飛機隊長絕對要忍住。
可是癢這種感覺實在難以控制,邵飛越忍越覺得癢,兩條腿擰來擰去,腦門兒上都急出了汗。
蕭牧庭一見他這表情,就知道不對,“怎麽了?腸胃難受?”
“不……是……”邵飛滿臉通紅,癢得抓心撓肺。艾心往這邊一看,“哎喲”一聲,邵飛知道他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立即搶在他前面道:“我屁股被蚊子咬了!”
屁股是個好詞兒,範圍較寬,不會像“腿根”一樣引起特殊遐想。
圍坐的隊員們安靜了2秒,旋即幸災樂禍,大笑不止。邵飛說出來也輕松了,轉過身隔着褲子撓。蕭牧庭笑着嘆氣,等他撓夠了才道:“我包裏有藥,你等會兒自己取來抹一抹。山野的蚊子不比城市,還是要留個心,消消毒。”
邵飛應下來,取藥時卻有些悵然,以前他受傷了,蕭牧庭會親自檢查,有時還會幫忙處理,但這回蕭牧庭讓他自己塗藥……
3秒後,邵飛在胸口捶了一拳,自責道:你又亂想!忘記剛才硬了的事嗎?這才多久?又想再硬一次?隊長給你處理傷口是心疼你,就你愛瞎雞巴想!腿根能随便讓人看嗎?蚊子疙瘩不會自己抹?還想讓隊長給抹?邵飛你不要臉!給身上的軍裝抹黑!
越罵越起勁,抹藥的動作也相當粗魯。疙瘩在路上就被摳破了,藥塗上去痛得酸爽至極。
邵飛忍着痛繼續抹,抹一回在大腿上拍一巴掌,低聲罵道:“讓你瞎想,讓你亂硬,戚南緒都沒你熊!”
蕭牧庭來看他,沒聽到前面兩句話,只聽到“戚南緒都沒你熊”,心裏一陣好笑。
照理說,發生了這種事,邵飛短時間內應該不願意接近蕭牧庭了,但不知是年輕人新陳代謝快,還是情不自禁,臨到休息時,他心裏那股龌龊勁兒沒了,還是想跟在蕭牧庭身邊。
行軍一切按實戰要求來,夜裏必須安排戰士站崗,邵飛站頭一班,半夜抱着自己的睡袋挪到蕭牧庭跟前,輕手輕腳地往裏鑽,鑽到一半就聽蕭牧庭問:“肚子還難受嗎?”
他吓了一跳:“隊長,我把您吵醒了?”
“沒,我沒睡着。”
邵飛在獵鷹時就偷看過蕭牧庭睡覺,這時卻莫名心跳加速,“我睡這兒成嗎?”
蕭牧庭笑了:“站崗辛苦了,肚子好了就早些休息。”
想到蕭牧庭還惦記着自己的腸胃,邵飛就高興,鑽進睡袋後又往蕭牧庭身邊挪,兩個睡袋挨在一起才罷休。
睡了一會兒,忽覺身上有響動,邵飛睜開眼,見蕭牧庭正将脫下的外套搭在自己的睡袋上。
“隊長。”聲音帶着輕微的鼻音,聽上去似乎有種撒嬌的意味。
“睡吧。”蕭牧庭理好衣服,“山裏溫度低,別感冒了。”
邵飛想起戚南緒說“你們蕭隊就像慈祥的爸爸”,忽然鼻子一酸,差點叫出一聲“爸爸”。但他從小沒有爸爸,只有像父親的兄長。爸爸這個詞太陌生,不如哥哥有溫度。
可他也不能叫蕭牧庭哥哥,這太肉麻了,何況蕭牧庭有弟弟。
所以隊長才是最好的稱呼,別人都叫蕭隊,只有他一個人叫隊長。
夜裏睡得很好,天亮之前邵飛睜開眼,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把蕭牧庭的外套抓到了腦袋上。
呼吸裏是蕭牧庭的味道,心中不由歡喜。
第二天也是一路跋涉,比首日更麻煩的是遇到了“黑心”教官的圍追堵截。路上有追兵,天上有無人機,地雷、陷阱、路障比比皆是,目的地地圖的碎片不是在染毒地帶,就是在雷區。邵飛幾個月前從蕭牧庭那裏學到不少排雷技巧,手也相當穩,接連排除5個地雷,成功帶出地圖碎片。但在高度緊逼下,戰損難以避免,時值中午,隊裏就“傷”了7名隊員。教官們相當狡猾,不直接“打死”,只是“打殘”。特種兵不會在戰場上抛下自己的戰友,喪失行動力的隊員就成了沉重的負擔。艾心被判定為右腿傷殘,1米9幾的個子丢給誰都扛不了,只能由兩個人擡,邵飛後面背着自己的背囊,前面挂着艾心的,吃力至極,卻又不得不堅持。
在翻越一處高牆障礙時,邵飛精疲力竭,沒能跳上去,蕭牧庭抱住他的腿,用力往上一托。他腦子一麻,不合時宜地想到了一個詞:受寵若驚。
什麽鬼!
在全體隊員的努力下,天黑之前,獵鷹終于完成任務,準時抵達有帳篷有牛肉的休息點。
但邵飛還沒來得及高興,一股激烈的痛癢就從腿根傳來。
被毒蚊子咬過的地方,似乎發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