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危機
步辇是轎子的前身,在漢朝只有皇室成員或老弱官員才能坐,梁珏本無資格,但在陰城公主的園子裏面,自然是由她說了算。
衆人的目光中都帶着豔羨與嫉恨,梁珏卻并不覺得高興。他一看步辇長得那麽像坐榻,便知在步辇上人仍需跪坐着,絕不能像後世那般沒骨頭似地癱坐。而且這步辇既無遮擋,苑中往來各人自然能看見坐于其上的梁珏,也就是說他時刻得保持正襟危坐的姿勢,絕不可失了儀态。
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後,四個身強力壯的仆人便擡起步辇,将杠子放在肩上,舉步向前。他們擡得極穩,腳下卻不慢,走了約半盞茶就到達了一處小樓。
此處名叫漪蘭齋,由一幢小巧秀麗的三層小樓及十幾間圍着小樓的房屋所組成,院落四周帶有圍廊。中間的那幢小樓一樓大堂可用來見客歡宴,二樓三樓則是卧室及書房。
仆人們俱都訓練有素,他們點亮了放置在小樓中的幾十盞油燈,照得小樓明亮堂皇。
梁珏跟随劉賢進入一樓大堂,只見裏面十分寬大空曠,除了地上鋪的孔雀紋的地衣外,就只有幾張夾緞滾邊坐席和紫檀木案幾。牆面塗着厚厚一層白泥,大堂中有幾根漆成了紅色的立柱,柱上刻着許多飛禽走獸的圖案,筆法古樸雄健,呈現出一股勃勃生氣。
他們坐下後,吃食很快就呈了上來,将兩人面前各自的長食案完全擺滿。
劉賢坐在主位上,她笑容滿面地對居下位的梁珏說道:“六郎喜歡吃什麽,盡管吩咐他們。”
用膳的只有兩個人,服侍的婢子卻有十幾個,梁珏要是想嘗哪道菜,只需示意一下,自有侍婢從盤碟上挾到他的碗中。因為那張食案太長,如果梁珏想要自己動手去挾,反倒不方便。
然而那些吃食在燈光下都顯得顏色暗沉,有些更是一團糊爛,完全看不出是什麽東西。
浮生一度跟着他進了小樓,此時已将擺在案上的食物都看了個遍,啧啧贊嘆着為梁珏介紹:“陰城公主對你可真好!光是飯就有三種,有頂喉嚨的粟米糙飯,有吃了容易放屁的豆飯,還有既彈牙又塞牙的菰米飯。你只喜歡吃純大米飯?這個真沒有。再看看肉類,有煮到稀巴爛沒有一點香味的肉羹,有鹹肉脯,也就是臘肉,這個時代還不懂如何炒肉,別皺眉,平民百姓還吃不起肉呢。青菜也有,水煮菘菜,不放油,保證健康!還有湯,大醬湯,跟你以前吃的韓國料理差不多……”
這特麽叫他怎麽吃?!
作為一個對飲食品質有要求的人,梁珏瞬間對滿食案的飯菜都沒了興趣。
然而不吃是不行的,他總得填滿肚子才有力氣應對在這個朝代的生活。于是他示意侍婢将菰米飯、臘肉、青菜和大醬湯移到自己面前,第一口吃的是臘肉,剛入口他就差點吐了出來:這肉居然是苦的!
浮生一度假惺惺地說:“哎呀,剛才忘了跟你說了,這個時代的鹽可不比後世那麽精細,現在只有純度很低的粗鹽,腌起肉來難免會有一點苦味,多吃幾口你就習慣了。”
梁珏十分悲憤,他怎麽就被投送到這個要啥沒啥的朝代?雖說他是帝國公主最寵愛的男寵,但只怕後世的普通百姓養的一條狗吃得都比他好。
Advertisement
他只好放棄肉類,勉強吃了幾口飯和青菜就停了箸。
一個肥胖婦人湊上前來,笑着自我介紹道她名叫花姆,然後頻頻向他勸酒。
花姆乃是陰城從宮中帶出來的老人,專門為陰城做些腌臜事,她先前已在酒中下了藥,以助陰城今夜之興。
梁珏不知就裏,他想着這個時代的酒的酒精濃度應該不高,喝幾杯不會誤事,因此在花姆的勸進下,連接喝了好幾杯酒。
清涼的晚風吹進屋內,正是夜涼如水的季節,然而梁珏卻感到越來越熱,不知不覺就伏在案上。
他昏昏沉沉的,渾然忘了自己身處何地:怎麽會這麽熱?空調壞了嗎?真不該貪便宜買二手空調,總是用幾次就壞,電器維修店的老李也黑,維修費攢下來都可以買一部新空調了。
劉賢眼見梁珏如此形狀,心中暗喜。花姆嘻嘻一笑,道:“還請公主先上二樓,我這就送六郎上去。”
陰城歡喜地點點頭,扶着侍女的手上樓去了。
此刻梁珏覺得自己像是在火上烤,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無窮無盡的熱與燥,燒得他意識模糊,聽不清也看不清。
過了片刻,花姆指揮兩名侍女将梁珏扶起走上二樓。
晚風吹到梁珏的臉上,給他帶來一絲清涼,他突然感到自己身輕如燕,似乎就要乘風而起扶搖直上,這種飄飄然的感覺如此強烈,他呵呵地笑起來。
花姆轉頭看看梁珏的樣子,得意而又嘲諷地一笑,心想:陰城平日裏就會耍威風,真是一個空心草包,連這點小事都要我出面解決。
她吆喝道:“你們兩個,扶着他走快點。”
二樓的房間內鋪着軟綿綿的金絲紅錦地衣,懸着玲珑剔透的珠帳,榻上設的是鴛鴦戲水的绫褥,富貴中透着喜慶。陰城公主已打扮停當,此時端坐在榻上,身上穿着暗金絲孔雀紋襦襖配石榴紅裙,頭上插着赤金雙絞鳳釵,華貴之氣逼人而來,精致的桃花妝細細地暈在臉上,望上去就像是一臉嬌羞。
若是不知內情的人只怕會以為自己進了一間新房,劉賢便是那新娘。
侍女将梁珏扶到榻上,讓他躺下,脫了絲履。花姆便站在一旁,對陰城公主說道:“六郎已吃了酒菜,要發散些才好,适才我已着人扶着六郎走了一路,如今應該正是時候了。”然後湊過去,低聲在陰城耳邊說了幾句。
劉賢一邊聽一邊轉頭看看卧在自己身旁的梁珏,一張皎如白玉的臉此刻全是豔紅,如遠山般的俊秀雙眉蹙在一起,雙眼緊閉,口中發出好聽的喘息,仿佛已然動/情。她越看越愛,直恨不得傾刻間便與這玉人兒揉作一團。
鎏金雙雁銅油燈發出的燈光很是明亮,花姆服侍着劉賢将她的襦裙除下,又脫了梁珏的袍子,便出了屋,将門虛虛掩上,站在門外以候公主召喚。
劉賢望望只着雪白中衣的梁珏,只覺得口幹舌燥,她想到方才花姆說的種種盡情盡興的方法,饒她經歷過十餘名男寵的服侍,聽了都有些臉紅。
梁珏此刻正在一場绮麗的夢鏡中流連。在夢中,他是一名能夠禦風飛行的仙人,穿着長袍飛到了一座缥渺的仙山,山上有香味撲鼻的奇花,有飛濺着瓊玉的瀑布,有口吐人語的仙鹿,更有好些美貌的仙女。
仙女們或豐豔多姿,或纖腰楚楚,一見他便歡笑相迎。有人為他倒酒舉杯,又有人給他捶背捏肩,端的是豔福無邊。
其中一名仙女最為大膽熱烈,竟在他面前寬衣解帶,露出姣好的胴/體,兩條粉臂向他交纏而來,口中猶喚着“玉人兒”。
梁珏在這一刻情/欲高漲,任由那仙女為他解開中衣,露出胸膛,下/身已然十分不堪。他勉力将眼睛睜開一條縫,想看清那位熱情仙女的面貌。
粗黑的八字眉!像金魚一樣外翻的泡泡眼!
“啊!”梁珏吓得身子往後一縮,有如一盆冷水從他的頭頂淋下,他的神志瞬間清醒了不少。
環顧四周,哪裏有什麽缥渺的仙山與美貌的仙女?自己正躺在一張榻上,眼前之人便是那個又老又醜的陰城公主。
劉賢見梁珏原本還是一臉陶醉的樣子,忽然間雙目大睜,像是受了什麽驚吓,忙将身子趨前道:“六郎可是做惡夢了?不怕,我在這裏。”說着便伸長雙臂将他的身子拉起,把他的頭攬過來,按在自己的胸上。
依花姆所說,如此做來必使男人更加難以自制,獸/性大發。
此刻劉賢身上僅着一件彩繡并蒂蓮絹織亵衣,因她愛香,就連亵衣也常年熏香。梁珏鼻間聞到的是濃郁到差點令他打噴嚏的香味,眼睛看到的是陰城公主頸項上松馳的肌肉,腦中再無半點旖旎之思,然而下/身卻不知怎地,仍然興奮得很。
劉賢睜大眼看到梁珏中衣底下的情形,心中得意,雙手摸索着便想除去他的衣服。
清白即将不保!
梁珏大驚,連忙伸手相抵,慌亂之中一只手無意間擊在劉賢的臀上。
劉賢以為他想玩什麽新鮮花樣,睨了他一眼,格格一笑,膩聲道:“好個玉人兒,原來你也是個表面正經的。”說着身子往前一撲抱住了他,兩人在榻上滾作一團。
此時兩人俱都半/裸,梁珏的身體被她抱住,肌膚不可避免地與她相摩擦,那種燥熱感再次席卷全身,幾乎焚盡了他的理智,他想撕碎自己的中衣!他想把她壓倒……
此時,屋外突然傳來花姆的聲音:“郎主,郎主您……緣何深夜到此?”
正是夜深人靜之時,花姆的聲音又大,屋內的兩人聽得真切,瞬間都停了動作。
班始來了!
有如一盆冷水劈頭淋下,梁珏吓得立即清醒過來,他慌亂地起身,一把将劉賢推開,擡頭看見自己的袍子挂在榻側屏風上,連忙劈手扯過,将自己胡亂包裹起來。
要是讓他看到自己如此不堪的樣子,以後在他面前就再也無法做人了。
轉頭看看劉賢絲毫不動彈,忙又從屏風上扯過她的襦襖,披在她的身上。
這時屋外的花姆又說道:“公主已經歇下了,郎主不如改日再來……郎主,郎主您不能進去……哎喲!”聽聲音似乎是她攔在班始前面,卻被他一把推倒在地。
緊急關頭,梁珏的腦子恢複了理智,快速轉動了起來:這個時間,班始到這裏來做什麽?捉奸?他望望劉賢,再看看自己,兩人都衣不蔽體,确實非常符合“奸/夫/淫/婦”的設定。
也就是說,再過片刻,他就會死于班始的劍下!
怎麽辦?
梁珏的心劇烈地跳動,他慌張地轉頭四望,想要在室內找一個藏身之處,然而此間的陳設很簡單,除了一榻一案外,就只有一扇屏風與一個小彩櫃,根本無處可藏。
劉賢見他如此驚慌,哼了一聲,挺了挺胸:“怕他做甚?玉人兒,你別慌,有我在,他不能拿你怎樣。”
梁珏簡直想沖這個白癡公主咆哮:什麽叫不能拿我怎樣?他會把我刺上三十六劍再弄死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