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這個新年,和去年一樣,淩小小跟在簡喬南後面去走親訪友。因為今年多了一個簡佑嘉,話題更是多了幾分,偶爾有幾個年長的女性親戚還會一邊逗着孩子,一邊笑着要他們兩個再努力一把,争取三年抱倆。
簡喬南微笑着攬過她的肩,淩小小就趁勢在他懷裏低下頭,無限羞澀的樣子。
那幫人看他們這副樣子,笑得更是開心。在這樣的哄笑裏,就好像簡喬南出軌有外遇這件事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可是作為當事人?
淩小小在簡喬南懷裏看着自己被寬寬的表帶遮住的左手腕,淺淺地笑着。
這是她一輩子的恥辱,即使有一天這塊疤被袪掉了,這種恥辱卻已經是深入骨髓,銘刻于心。
***
在去給簡喬南舅舅家拜年時,淩小小終于不可避免的碰到了喬伊。
淩小小其實現在很怕見到他,在真正關心她的人面前,她都有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不過可能是因為她一直在簡喬南身邊的緣故,喬伊只是和他們打了個招呼就借口有事暫時離開了。
他和簡喬南到現在還不曾說過一句話,可以說是徹底的決裂了。當中的原因,淩小小懷疑簡喬南可能也猜出一點什麽了。
可是那又怎麽樣?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他那麽無恥,有了新歡就恨不得抛妻殺子。她和喬伊之間坦坦蕩蕩,唯一會被人诟病的,不過就是那一個吻。
當時她其實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就在那一刻,真是恨不得也跟別的男人有點什麽。可是那個時候,佑嘉還在她肚子裏,她不能侮辱自己的孩子;喬伊是真心對她,她也不能侮辱喬伊;而簡喬南從來沒有在乎過她,她就算和再多的男人上床,也不會戳到他的痛處,她又何必侮辱自己呢?
因為帶着孩子過來的,話題不可避免得到了喬伊的婚事上。
喬伊只比簡喬南大一天,現在簡喬南孩子都有了,他卻連女朋友還沒有着落,也難怪喬父喬母會着急。
“小小啊,你要是有什麽朋友或者同學合适的,你就給喬伊他介紹一下。”喬母笑眯眯地看着淩小小,“你的朋友,肯定和你差不多。”
喬母對淩小小也是喜歡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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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孩子從小就乖,長大了也是文文靜靜的,也沒有很多年輕女孩子的壞毛病,一心只想享受二人世界。嫁給喬南後這麽快就有了孩子,就連喬南外面有了女人,讓她受了那麽大的委屈,她也沒吵鬧過一句,對喬南還是那麽好。
現在這年頭,這樣的人真是打着燈籠都難找到了。
淩小小立即陪着笑“嗳”了一聲。
就像喬伊一直盼着她能幸福一樣,她心中,其實也一直盼着喬伊能盡快遇到真正适合他的女孩子。
她以前甚至有過将孫妍介紹給喬伊的念頭,他們兩個都是那麽好的人,性格上也合适,只是現在,她明明知道喬伊喜歡的人是她自己,當然不能再這麽做了。
“不過舅媽您也不用太擔心,喬伊哥人長得好,脾氣好,做事又能幹,肯定會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他。”
這話喬母自然愛聽,她自己其實也覺得自己這個兒子很不錯,哪一方面都不比簡喬南差。可是簡喬南在十幾歲時就開始女朋友不斷,喬伊都快三十了,卻連個女朋友都沒有,這麽一對比,她能不着急嗎?
“反正你要是看到有合适的,就幫喬伊介紹一下……舅媽就喜歡跟你差不多的,你的朋友,肯定差不了。”
淩小小在簡喬南懷裏低下了頭。
她這樣的人,怎麽配得上喬伊。
喬伊他值得更好的。
***
客廳外的花園裏,喬伊正在和他那個今年剛上高一的妹妹聊天。
“你喜歡小小姐,對吧?”他妹妹笑得很得意,“我看到你親她的相片了。”
喬伊如五雷轟頂,一把捂住她的嘴,“這種話不能亂說。”
喬小姐用力拿開他的手,噘着嘴笑道,“什麽亂說?敢做不敢認。”
喬伊隔着落地窗看了眼裏面依偎在簡喬南懷裏的淩小小,只覺得口中發苦。
她現在應該是真的很幸福吧?
一直以來,能讓她傷心的人是簡喬南,可是真正能讓她幸福的人,也只有簡喬南一個。
他摸了摸喬小姐的頭,柔聲道,“真的不能亂說,會害到你小小姐的。”
可能是他臉上的神色太過痛苦吧,喬小姐在那裏沉默了一會兒,忽然伸手抱住了他,“哥,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輕重的。不過你也別傻了,小小姐是喬南哥的,你早點死心吧……你是我哥,我也不想看到你難過。”
在他眼裏還只是孩子的人,竟然也到了可以說出這種話的年紀,喬伊低下頭溫和地摸了摸她的頭發,“好,哥答應你。”
***
新年在這種走親訪友中很快就過去了,簡喬南開始上班之後,淩小小在他出門後也跟着出了門。
這個新年,他好像還漏掉了一家沒有去拜訪。
不過沒關系,按照傳統,沒有過元宵,就還算是在新年中,她今天代他去拜訪一下,也還來得及。
***
這個新年,鐘以晴過得很不好。
拜淩小小所賜,她母親整個新年差不多都是在床上度過的,有時候一想到那些東西,她還是會忍不住掉眼淚。除夕那天她就鬧了大半夜。鐘以晴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她哄好,卻在新年的第一天早晨就接到了淩小小那種威脅侮辱味十足的電話。
她知道淩小小是有意氣她,所以等挂了電話後,慢慢地也就想開了一點,在年初二時,還開開心心地赴了一個男人的約。
對方就住在她的樓下,是一家大公司的高層。她現在住的這裏是一個高檔小區,裏面差不多住的都是有點身份的人。她和簡喬南分開後,有意維持人脈,所以曾經和這個男人吃過兩次飯。
對方長相不錯,年紀也不算大,為人也算有涵養,雖然有過一段婚史,但現在還是單身,屬于她心中可以維持交往的那一類型,連她母親應該都不會再啰嗦什麽。
只是她沒有想到,前兩次還算得上彬彬有禮的男人,這一次飯還沒吃到一半,就對她動手動腳起來。等到被她推開幾次之後,那個人就開始惱羞成怒,用那些不堪的話罵她還不算,還差點強/暴了她。
鐘以晴驚魂未定的回到家,還沒有喘一口氣,就收到那個男人發過來的一張相片--是她的不雅照。
如果他手裏有這些東西的話,那麽這個小區裏的人……
淩小小實在是狠,這個新年,她連家門都不敢再出,甚至現在聽到門鈴響,都有點戰戰兢兢。
門打開後,外面站着一個女人,瘦瘦小小的,圍巾遮去了小半張臉,等到她拿掉臉上的墨鏡,鐘以晴猛地往後退了一步,“淩小小,是你!”
嚴格來說,她和淩小小只見過一次面,就是簡伯年生日時,簡喬南帶她回家,在簡家大門那裏碰到了淩小小。
當時淩小小還沒有和簡喬南解除夫妻關系,簡喬南就在那麽重要的日子将她帶到父母和一大幫親戚面前,可以說連最後一點尊嚴都沒有留給淩小小。
可是淩小小她,就算被自己的丈夫和他的新愛人羞辱到那種地步,竟然都沒有絲毫介意的神色,依然高貴的像一個女王。
那個時候,她心裏其實就有一點點不好的預感,覺得自己可能遇到了一個很強勁的對手--在她對簡喬南真的動心之後。
淩小小笑得很優雅,“鐘小姐你好,伯母在家嗎,我是來給她拜年的。”她揚了下手中的袋子,笑意更深了,“有樣禮物想送給她。”
鐘以晴忽然覺得頭皮發麻,整個脊背都涼飕飕的。
她這些年碰到過很多男人的正室,潑辣的,軟弱的,惡毒的,知性的,可是沒有誰像淩小小這樣讓她覺得恐怖。
因為以前那些男人的正室就算再厲害,都傷不到她分毫,她只要将那些女人交給她們的丈夫就行了,反正她才不會在乎他們鬥成什麽樣子。偏偏就是這一次,她動了心,結果遇到了淩小小,這個簡喬南口中小白兔一樣的女人。
她根本不能把淩小小這個人和簡喬南曾經和她形容過的那個人聯系到一處。
“淩小小,你想怎麽樣?”她堵在門口,防止她進來。
“鐘小姐的教養真的有點令人擔心……你真的不準備請我進來坐一下?”明明說着這麽無恥的話,她是怎麽做到還能維持那種無害的楚楚可憐的表情?
鐘以晴的身後,鐘母在裏面問了句“是誰”,鐘以晴吓得一個激靈,飛快地回了句“敲錯門了”,然後狠狠推了淩小小一把,一步跨出門,将門重重帶上。
“淩小小,你有什麽沖我來,別傷害我媽!”
淩小小擡眼看着她,臉上仍然是那種很溫柔的笑,“伯母真是生了個好女兒,的确比我媽強。不過鐘小姐你真不用這麽緊張,我沒惡意的。畢竟……”她頓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下鐘以睛,好像挺滿意的表情,“我們共用過一個男人,真算起來,也可以互稱一句姐妹,鐘小姐說對吧?”
她明明笑得那麽溫柔,就像對着最深愛的情人,鐘以晴卻有躺在手術臺上任人宰割的感覺。
“鐘小姐比我年長,本來我應該叫你一聲姐姐的,可是就算簡哥愛你愛得恨不得抛妻殺子,我還是簡哥明媒正娶的太太,鐘小姐你好像最多只能算是個外室,按道理說,應該你叫我一聲姐姐才對……算了,”她輕輕擺了下手,“畢竟姐妹一場,簡哥沒空過來,我來給伯母拜個年也是應該的。”
“淩小小,你說話真讓人惡心。”就算她一向自認為已經夠無恥了,也還是不如淩小小。
淩小小依然笑得滿面春風,“那也比不上鐘小姐睡別人的丈夫還睡得那麽自豪惡心。”她緊緊盯着鐘以晴的眼睛,壓低聲音道,“這些年該有不少男人叫伯母‘媽’吧,這一點我媽還真不如伯母……簡哥不要說給我媽披麻戴孝,就是一聲‘媽’他都還沒機會叫她一句呢?”
兩人說了這麽久,鐘以晴在這時終于在她眼睛看到了一種深深的恨意。
那樣的眼神,讓鐘以晴有一種被毒蛇緊緊盯上的感覺,不由地往後退了一步,然後稍稍提高音量,“淩小小,你別太得意,簡喬南能被我搶一次,就能被其他人搶第二次。”
“鐘小姐何必這麽影射簡哥是狗呢。”淩小小皺了下眉頭,好像真的很痛心的樣子,“一日夫妻還百日恩,你們睡了這麽久,你難道就是在陪一只狗睡?”
鐘以晴想說那你不也是一樣,忽然想到自己曾經諷刺過她是狗都不如的話,頓時明白淩小小這個人心思是多麽惡毒。
“開個玩笑,鐘小姐別介意,我知道現在是鐘小姐愛簡哥愛得要死要活的了。”淩小小笑意不減,将一只手放到口袋裏,神态悠閑,“那天鐘小姐求簡哥求得那麽傷心,我在一邊聽了,都覺得簡哥太狠心了一點。唉,男人一旦狠下心,是這樣的。鐘小姐你忘了我以前怎麽跟你說的了,男人這種賤骨頭就是這樣,又想爽,又不想負責任,所以他們才會在外面找女人。尤其是像鐘小姐你這樣的,不用擔心懷孕,連保險套都可以不用,他們肯定更喜歡,要不然鐘小姐以為簡哥為什麽找上你……不過真正要說到傳宗接代,他們還是喜歡幹幹淨淨的女人。誰會喜歡自己孩子的媽媽跟那麽多男人睡過……以後帶着出去時要是碰到什麽“老相識”,你讓他們聊什麽?聊跟你在床上用什麽姿式比較好?”
“淩小小,你住口!”即使她再堕落,即使這些話都是事實,也不會有哪個女人喜歡被人這樣說。
淩小小将圍巾拉上去,捂住自己的嘴,沖着她微笑。她的聲音隔着圍巾傳了出來。
“所以鐘小姐要體諒一下簡哥,他肯定不想有那麽多男人看過他老婆光着身子的樣子,更不想知道她老婆在別的男人身下發浪是什麽樣子,你說對吧?”
淩小小進電梯前回過頭看了一眼,鐘以晴還站在那裏,只看她站着的樣子,就知道她已經快到爆發的邊緣。
很好!
她冷冷一笑,一步跨進電梯裏。
大半個月之後,淩小小外出給簡佑嘉買磨牙棒。
他開始長牙了,總是流口水,還喜歡咬人,淩小小的手指就被他咬過好幾次。
回來的路上,坐在前面的保镖說了句“少夫人,有人跟蹤我們。”
淩小小正靠在那裏閉目養神,連眼睛都沒睜,只是慢慢用一根手指撫摸着戴在左手腕上的那支表上寬寬的表帶,金屬微涼的觸感讓她微微蹙起了眉頭,聲音卻是異常平靜,“不用理,裝作沒發現就行了。”
車子于是繼續平穩地向前行駛着。
淩小小将手指從表帶上松開,臉上露出一點淺淺的笑。
如果估算的不錯的話,差不多到了收網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