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胡吃海喝。周懷旭給他燒了一桌好菜,都是他以前愛吃的,也是他這些天嚷嚷着要吃的味道,有葷有素,有甜有辣,色香味俱全的一大桌,時酒一個勁地吞咽,真就吃了不少。
緊接着,他慌慌張張放下空碗,跌跌撞撞上樓回房。
他有點不大舒服了,也許是脹食,所以五髒六腑都擰巴着,沒一塊舒坦。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好一會,一陣惡心翻上來,起身沖進浴室,流着眼淚就吐。嘔吐的苦澀感和胃酸的氣味,催得他胃疼。
不對……周懷旭不對,鐘叔也不對,金嫂更不對,他的身體出了問題,這些人的态度卻這麽奇怪……
他有個不太好的猜想。登上手機郵箱,刷新再刷新,也沒收到行煦光那家夥發來的的體檢報告。
「行煦光,你發我的郵件呢?」晚上九點多,不算太晚,時酒直接給行煦光發了短信。
「不好說,你明天最好過來一趟。」
「怎麽了?不治之症?我要開始準備棺材了嗎?」
「別多想。」行煦光回過去,想再打一條,又一個字一個字地删掉。
算了,明天再說。
……
再去一次醫院,時酒獨自一人,拒絕了鐘叔安排好的司機,硬是要來車鑰匙,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一向任性,又時常心血來潮,鐘叔無奈,只好任由時酒離開。只是去醫院拿檢查結果而已,應該不會有事,大不了再派人遠遠地跟着保護就好了。
時酒倒是不在乎他怎麽打算。
反正他開着車,一路上了高架橋,一腳下去,把油門踩到底,等速度加起來,風呼呼呼地灌進大開的車窗,吹得他四肢僵硬,再挪挪腳,等速度表盤指針一降到底。如此三番兩次,玩命一樣地瘋。
他就是瘋了——他時酒,就是不消停,有什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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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手揣進口袋裏,他摸到一個冷冷硬硬的盒子。
時酒微微笑了笑,知道那是什麽。
然後,他撥通了行煦光的電話,短暫的提示音,突然有些急促,有些慌亂。
錯覺。時酒挑眉,直接開口,語氣陰沉而危險:“行煦光,我到底怎麽了?”
昨天晚上他一口東西也沒吃,難受得要命,坐在浴室涼涼的地板上,本想獨自靜一會,卻隐隐覺得腹痛,一墜一墜的,墜得他心慌。
躺回床邊,無厘頭地想起周懷旭離家的身影,又是心慌。
他是Omega,小時候念的課本上說,Omega常常缺乏安全感,特別是成年以後,或者發情期之前。可他的發情期還早着,以往有過伴侶,不該有這樣的現象。但是,但是,心裏就是有個聲音在催促着,催他靠近他的alpha,沉浸在周懷旭的氣息裏,那樣才安全。
如果這不是他的情緒,那麽,只會是他的身體出了問題。
“時酒,不是說好了來醫院談的麽?”行煦光被他的話刺得神經緊繃,時酒敏銳得可怕,千萬不要是被他察覺出什麽。
“小光,我很相信你。”時酒笑了,露出認真的表情,明知他看不到,卻還是眉目柔軟,似乎說着很情真意切的心裏話,“你知道的,我很相信你。”
所以,不要欺騙我。
行煦光忍下心中的惶惑不安,強笑道:“我不會傷害你的,酒酒。”
“嗯。”電話裏,時酒輕輕應了一聲,然後說,“我快到醫院了,你來接我,我有點暈車。”
下了高架橋,車廂裏悶熱起來,他着實不太舒服,喉嚨口壓着翻湧的食道,嘔吐的感覺斷斷續續。
也許是病了,真的只是病了。時酒停好車,趴在方向盤上張口呼吸着,像是脫了水的魚,旱得危在旦夕,不求一場淋漓風雨,只求心中所念所想,皆是虛妄。
冷汗,不知不覺濕了衣裳,綿綿密密,冰冰涼涼。
時酒捏着手剎的右手微微顫抖着,一寸一寸,挪向自己的小腹,指尖攢着那幾層布料,攢得骨節酸痛,五指蒼白。
求求你,求求你…千萬不要來。
車門被拉開,刺目的陽光,灼得他眼睛疼。時酒有氣無力地沖着來人張揚地笑了笑。
“時酒…你……”行煦光驚得不行,看着他的動作,到嘴邊的話也咽下去。
“沒事,暈車。”時酒這麽說着,還是趴在那,不起來。
“暈車暈成這樣?”行煦光不信,彎下腰要去抱他,被他推開。
“不想動,你就告訴我,我這是怎麽了?”
“你跟我進醫院。”
“不去,你就在這說,說完我就走了。”
“你瘋了?!你知不知道——”行煦光鎖着他迷茫的眼睛,險險咬碎一口牙,“我送你回去,你先跟我走。”說完,又去扶他。
“不用。”時酒閃開,打量了行煦光一眼,緩緩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紙盒子,扔給他,笑着說,“我沒事,暈車,再呢,吃了點藥。”
“你病了?”行煦光懷疑地看他一眼,低頭看藥盒,“你病了怎麽不和我——”
“時酒!——你他媽是不是人?!”看清藥盒上的幾個大字,行煦光作為醫生,作為時酒的朋友,頓時怒了,他一巴掌拍在汽車的上棱上,聲音洪亮得快要穿透整個停車場——“你知不知道你肚子裏的,是你自己的孩子?!”
時酒沒說話,他看着目光狠厲的行煦光,突然想到,也許過兩天,他把肚子裏的小東西拿掉了,再放消息給周懷旭,一定會收獲很難得的表情。
可能會震驚,可能會憤懑,也可能,一手捏在他脖頸上,了結他的生命。
那樣…也不錯,他的命,換周懷旭兒子的命,他賺了。
是啊,反正他時酒,素來是狼心狗肺的。你看,他的好朋友,為了這個孽種如此千方百計地瞞着他。
孩子又怎麽啦?至多兩個月的小細胞,一半是周懷旭給的,他福薄,他不要。
“我知道。”時酒笑靥如花,眉目間數不盡是疏懶,仿佛在講述夏花秋落,不過瑣事而已,“小光,幫我拿掉他。”時酒摸了摸肚子,那裏即使坐着也平平如也,這樣也好,就當作什麽也沒有來過,讓孩子走得早一點,也是他盡了父子情分。
“不可能,你的決定不算數。”行煦光徹底冷了臉,拒絕得斬釘截鐵。
笑話,不說時酒和他沾親帶故,單說醫者仁心,他也不可能由着時酒胡鬧。
“小光,那個感冒藥,是孕婦忌用的。”時酒認認真真盯着他,一字一句說得清清楚楚,“過兩天我就離開周家了,就算他健健康康的,我也不能要。”
時酒和周懷旭,是奉命成婚。
當年時家沒落,時老太爺留下的家當,到底沒能對抗住時延康的日日揮霍,終于虧空。世家裏時延康本就是末尾之士,千金堆砌的黃金屋塌了,顏如玉也一一跑路,偌大的一個家,只落得個他不喜的妻子,以及,兩個Omega兒子。
是以,時延康就活絡了歪心思。
他是富家少爺,從小到大沒吃過苦,沒了用度,也不會鼓起什麽志氣。對他來說,只要來錢快,就行了。
時家二子是有美名的。大兒博聞強識,氣質天成,冰肌玉骨,生得頗有傲骨,似是寒梅待折;小兒伶俐懂事,乖巧體貼,也是好模樣,水樣的眼睛清澈見底,無端魅惑人心。
美色變現,就是資本。
時延康迅速走通了關系,聯絡有權有勢的官員商戶,邀請所有能夠提供他金錢支持的人,在家舉辦宴會。說是籠絡人心,實際上,就是想法子,讓兒子為他掙錢。
時酒十幾年以為的黑白世界,就是那時候坍塌得徹底。
他從醫院回家,發現哥哥被父親鎖了起來,他想問問發生了什麽,卻被母親哀戚而苦痛的眼神制止。他以為不是什麽大事,可能哥哥犯了什麽錯,父親才和他怄氣,過段時間就會好。結果沒想到,過段時間,他的哥哥就被标記了。之後,他就步入哥哥的後塵。
周懷旭是追求他的那群人中,錢勢最張揚的,所以時酒嫁給他,然後借周家的勢,将時延康送進了重症病房。他做得很好,無聲無息,如今,就要來找周家的麻煩。
行煦光以為他好歹念着夫妻情分,鬧一鬧而已,沒想到,時酒是徹底變了,竟從那樣純淨的少年,變成了如此殺伐果斷的角色。
“周懷旭,他知道麽?”說完這句,行煦光轉過身,顯然,已經不在乎答案。
“不知道。”時酒回答得很老實。
“我以為,你不會離開周家。”行煦光将手裏的藥盒揣進荷包裏,“你吃了多少藥?”
“四五顆吧……”時酒想了想,“你放心,我向來下狠手,現在洗胃都晚了。”為了保證見效,他特意提前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