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青州篇
“好疼啊。”
穆天齊坐在葉子青的對面,兩只手用雞蛋一前一後的揉着自己鼓起兩個大包的地方,抱怨道:“嘿,呂意,你說奇不奇怪,就算是摔了,也不會前後都摔出包來吧?”
知道前因後果的葉子青懶懶給了他一個眼神:“嗯。”
活該。
“唉?呂意,你聲音怎麽這麽嘶啞?”
穆天齊聽見葉子青的聲音有些不對,才擡起頭,上下打量葉子青,而這麽一打量可不得了:他注意到又見葉子青今天專門換了一個高領的衣服,正好完全遮住他的脖頸。
再聯想到今天早上,等他敲門之後,第一個給他開門的是大師兄,穆天齊一下子就驚呆了,讷讷道:
“大師兄,你……你該不會……”
該不會得手了吧?
顧清源悠悠給了穆天齊一個幽怨的眼神:“要是真的就好了。”
“夠了,你們兩個。”
雖然不知道這師兄弟在打什麽暗語,但是葉子青覺得自己最好打斷一下比較好,于是問到,“穆天齊,你來到底是為了什麽?”
談到這個,穆天齊嚴肅起來,将頭上兩個雞蛋放在桌子上,頂着兩個大包,說:“師兄給我分析了的,我覺得,阿瑤不是阿瑤。”
葉子青一挑眉,好奇問道:“你什麽意思?阿瑤的相貌從來未變,你怎知她不是原來的阿瑤,而不是只是單單變了性格呢?”
“我喜歡阿瑤。” 穆天齊說,“自然能分辨出她究竟是不是我喜歡的人。呂意,你告訴我,她是不是阿瑤?”
這傻大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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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感慨,一邊又挺羨慕阿瑤有這麽個不只是愛着她皮囊的人,葉子青心裏感慨萬千,對于穆天齊的好感度上升不少,但是還是搖頭,說:“我不知道。”
雖然他現在也有點想擺脫花語(因為花語身上的秘密太多了,他有預感,繼續放任花語下去的話,他遲早會栽在花語手上),但他對穆天齊的表現更加好奇。
心中百轉千回,葉子青見穆天齊一臉沮喪,輕笑了一聲,拖長了聲音,說到:“其實——”
引得兩師兄弟看向他之後,他将手平放到桌面之上,手心一閃,一面古鏡就出現在桌子上,倒映着穆天齊好奇的模樣。
“我擅長幻術。”
葉子青說,“而想要施展好幻術,就必須窺探一個人的內心世界。所以,穆天齊,我這兒有一個方法給你,讓你能夠進去‘阿瑤’的內心世界,你願意試一試嗎?”
“當然了!” 穆天齊眼睛一亮。
“可是,這幻術也有缺點。” 葉子青裝作有些遲疑的樣子,吞吞吐吐接着說道,“在窺探另一個內心世界的同時,你自己也要敞開內心世界。你沒學過幻術,可能會在兩個世界的交點處迷失。”
“沒關系的,我可以。” 穆天齊根本就不疑有他,葉子青這麽一刺激,反而更加堅定了他的決心,于是急切說到,“快教我吧。”
葉子青心中暗笑,但面上不顯,他瞧了一眼顧清源,見其并未出言阻止,于是朝着穆天齊點點頭,手上微動,随即鏡子在桌面上旋轉一周之後,從原來的鏡面裏脫離出一個一模一樣的子鏡。
“這面鏡子先給你。” 将子鏡給穆天齊之後,葉子青又遞給穆天齊一個卷軸,說,“這上面是方法。記住,在環境之中,當紅線出現的時候,不論你看到了什麽,一定要沿着紅線離開,不可遲疑!”
“是。” 穆天齊面上凝重,點頭答道,然後迫不及待地離開了葉子青的房間。
等人走後,葉子青朝顧清源的方向一歪,用手撐着自己的下巴,眼尾一挑,翹起一只腿,朝顧清源問到:
“你就不好奇我這麽做是為什麽嗎?”
“你不會害他。”
顧清源對葉子青此時的姿勢給驚了一下,緊接着別過臉。他又立馬覺得不妥,猶豫了一下,于是朝葉子青湊了湊,在他耳邊解釋道:“你給他的鏡子不是你手上的,你還擅長幻術,我猜,你在報複穆天齊昨天對你做的事。”
“要不是我和你相處了一段時間,我可真不相信你真的失憶了。”
葉子青聽完顧清源的解釋之後,斜睨了顧清源一眼,對于他的靠近并沒有呵斥,反而饒有興致的邀請道:“你有沒有興趣随我去看看穆天齊走火入魔的原因?”
的确,就如顧清源所料,他并沒有直接将手中的古鏡遞給穆天齊,就是因為他想借着這個機會,看一看穆天齊這個天之驕子身上到底藏着怎樣的秘密。
“怎麽做?” 顧清源既不推辭也沒答應。
“不難。就是在你睡夢之中通過鏡子,引導意識進入而已。如果是我陪着你的話,基本上不會出現風險的。”
“是麽。” 顧清源想了一下,忽然眼睛一亮, “這樣的話,我們是不是要同床共枕?”
葉子青:“……”
他眼神微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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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小幺而言,她這幾天快瘋了,無論她換上哪一雙手,無論渝公子最開始的時候如何稱贊她新換上的手,總是不消片刻,渝公子就會找出一點不足來。
或是手上的一塊小繭子,或是某根手指的骨節偏大,總而言之,就沒有一雙手能真正入得了渝公子的眼。
“你叫什麽名字?”
每一次小幺用新的美人手出現在渝公子的面前,渝公子都會重複之前的問題,緊接着就是玩弄她的美人手。
先開始的時候,小幺還會因為每天都要回答渝公子同樣的問題而感到傷心,因為她意識到,渝公子根本就不在乎她是誰,他眼裏其實只有美人手;
可到後來的時候,在渝公子的每天一樣的問題重複刺激之下,她已經麻木了。
她甚至不會因為渝公子對她所做的一切而內心産生一絲波動,她會反握住渝公子的手,用手引誘着渝公子做出各種醜态,以作為數不多的娛樂,然後扯出一個詭異的笑容,機械的重複回到:
“回公子,我是仙樂閣的小幺。”
她的眼裏第一次對着所謂的“正人君子”有了赤裸裸的鄙夷,渝公子不再是一個可望不可即的存在,而是一個笑話。
當渝公子要離開牡丹園的那天,小幺明白自己又要回到那個令人作嘔的地方,于是面對着渝公子,終于忍不住問了出來:
“渝公子,你到底對這雙手,有什麽不滿呢?”
彼時,她和渝公子坐在涼亭之中,周邊無人,亭中只聽得兩人糾纏環繞的呼吸聲,連鳥鳴都無,而他們附近牡丹環繞,姹紫嫣紅,卻無一人欣賞。
她今天換上的手,是渝公子評價最高的美人手,也是瑕疵最少的,然而每一次,渝公子都會反複摩挲着這雙美人手,感嘆道:“可惜了。”
這個問句,這讓小幺疑惑很久。
可惜什麽?
這雙手柔弱無骨,不論是骨相還是皮相,都是上中之上,到底還有那一點不滿意?
“這雙手,”
渝公子戀戀不舍地用臉蹭了蹭,說,“如果不是我之前見過……那雙手……那雙男人的手,啊。”
他仿若高潮了一般,情不自禁發出一聲呻吟,然後面上浮現出紅暈,眼神渙散,明顯陷入了不可自拔的回憶之中:
“或許我就會以為這世間,只有女人才會有……你的手很美,但是,沒有力量。”
對于渝公子來說,他有權有勢,就算他什麽都不幹,還是有無數狂蜂浪蝶想盡辦法撲上來,他也因此見慣了各種柔弱的美人手,久而久之,竟然開始厭煩了。
而在十天之前,一次意外,他竟然在大街之上看見了一個男人的手。
那雙手很美,手指修長白皙,雖然沒有女人的手好看,但是毫無疑問的,從這雙手握住茶杯的姿勢來看,它們極其富有力量,并且他的主人一定不好征服。
他當時又重新感受到了什麽叫做熱血沸騰,于是立刻派人去給那個黑衣男子送了一個請帖。
可惜的是,一直到今天,他都沒有等到那個黑衣男子現身。
聽完渝公子的話,小幺垂下了眼眸。
她想,她或許知道那人是誰了。
當天夜裏,小幺回了仙樂閣,坐在自己的梳妝臺旁,寫了一封信,上書:
葉公子親啓。
門外,透明的蛛絲伴随着各種細小的蜘蛛游走,纏滿了仙樂閣。
紫衣坐在後院的巨大蜘蛛網上,翹着腿,皺着眉心,望着蛛網中央的十幾個巨大的繭子犯了難:
究竟該先吃哪一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