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青州篇
穆天齊來了幾天,幾個人就雞飛狗跳了幾天。
為了避免師兄弟兩個起疑,葉子青放棄了去找花語和小幺,這幾天完全窩在客棧房間裏,美名其曰休息——
要是沒某個道士時不時來問候一下,就更好了。
等葉子青終于忍不住,想要出客棧看看那個小幺姑娘的時候,穆天齊終于暴走了。
那一天風和日麗,葉子青一開門,就見穆天齊站在他門口,低着頭,發絲缭亂,看不清面部表情。
當時葉子青驚了一下,當然,他驚訝的原因不是因為穆天齊怪異的舉動,而是開門時見到的人終于不是顧清源了。
“你……阿瑤在隔壁。”
葉子青好心提醒到。
然而,這麽一提醒,頓時像是點了火藥桶,穆天齊迅速擡起頭來,一雙充滿血絲、通紅的眼睛死死盯着葉子青,然後趁着葉子青一愣神的功夫,穆天齊猛地伸手掐住了葉子青的脖子,怒吼道:
“都是你的錯!”
他一個用力,就将葉子青提了起來,掐住脖子就往房間裏面沖。
葉子青被掐得一臉懵逼,最後也只能用手扒着穆天齊的手往外拽,試圖給自己一點呼吸空間,免得被掐死:
“穆天齊……咳咳咳……啊。”
最後一聲驚呼是因為撞在了桌沿上,疼的。
“嘩啦啦。”
房間中央桌子上的茶具,因為激烈的碰撞被摔在了地上,直接碎裂成無數片,葉子青後腰直接撞上了桌子邊,疼得他眼淚都快飚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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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天齊對此視若無睹,他此時早就走火入魔,滿腦子想着的都是幹掉情敵,根本就不在乎眼前的人到底是誰,力氣也是出奇的大,直接就将身材較為纖細的葉子青按在桌子上動彈不得。
“都是你!” 穆天齊壓低聲音怒吼道,額上青筋直跳,“阿瑤是我的,是我的!”
伴随着他的低吼聲,穆天齊掐在葉子青脖子上的力氣也越來越大,簡直就是恨不得就這樣将葉子青給掐死。
要是就這樣被穆天齊掐死,他這輩子就是個笑話。
葉子青一邊憋得臉通紅,一邊心一狠,松開拽住穆天齊的一只手,手心一閃,就是一塊古鏡出現在他手中。
當然一心專注與幹掉情敵的穆天齊根本就沒注意到。
憋足了一口氣,葉子青眼神一厲,猛地拿起鏡子就朝穆天齊的頭砸去——
“嘭。”
“嘭。”
兩聲悶響同時響起,穆天齊連一絲掙紮都沒有就直接倒地了。
不一會兒,他的額上和後腦勺同時鼓了兩個大包。
而之所以有兩聲悶響——
等穆天齊倒地之後,葉子青就與不知道何時出現在穆天齊身後的顧清源大眼瞪小眼。
顧清源默默将自己手中的劍鞘收起,裝作剛剛抽他師弟一後腦勺的人不是他一樣,将葉子青從桌子上拉起,問:“沒事吧?”
葉子青:“……”
因為某人後腰受傷,顧清源主動承包了後續清理工作,将穆天齊提溜出去關在自己的房間後,他以“沒有多餘房間”外加“心中對師弟所做的事感到愧疚”為由,死皮賴臉地留在了葉子青的房間內,并殷勤地說要幫葉子青按摩一下後腰。
後腰的确是疼的厲害,葉子青也沒辦法,只好答應了顧清源的提議。
趴在床上,身着一件亵衣,葉子青在顧清源将手放到自己後腰上的時候,突然擡頭,對着某個“正氣凜然”的道士說:
“注意你手放的位置,只要它往上或者往下偏了一點點,我就……”
他眼神往某人臍下三寸的地方瞄了瞄。
本來心猿意馬的顧清源一個哆嗦,收回了自己的小心思,立刻嚴肅道:“是。”
接下來的過程,顧清源的确是很老實,手法和力道也不錯,按摩按得葉子青昏昏欲睡,自然沒時間注意到某個道士有些微妙的表情。
顧清源穩住自己的心神,可喉結還是忍不住上下移動了一下,他盡力忽視掉自己手下細膩的肌服的觸感,問到:
“那人真的是阿瑤嗎?”
聞言,葉子青猛地睜開了眼,睡意一下子全無,問到:“你為什麽這麽說?”
在感覺到自己手下身軀頓時緊繃,又松懈下來,顧清源其實就已經對答案知曉了七七八八,但是還是老實回答道:
“阿瑤對你的稱呼變了。”
從“美人哥哥”直接變到了“呂意”。
“你倒是挺敏銳的。” 葉子青嗤笑一聲,說,“你怎麽知道的?要知道她可是還是那個樣子。”
顧清源默默不說話。
他作為一個面盲,識人從不只靠那人長什麽樣子。
又想起自己可憐的師弟,顧清源心中唏噓,問到:“我還是告訴穆天齊吧,他那個樣子,怪可憐的。”
“去去去,趕快去。” 葉子青一聽到他提到這個就心煩,“他都走火入魔了,要是在不告訴他真相的話,只恐怕我會直接被他殺了也不一定。”
“說的有理。” 顧清源沉吟片刻,蹲下身,然後在葉子青疑惑的眼神中,真心誠意地說,“為了你的安全,我還是這段時間跟你住在一起吧。委屈你了。”
葉子青:“……”
靠,自己剛剛是不是跳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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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公子在牡丹園與自己的朋友小酌,一邊聽着不遠處琴娘的彈奏,一邊與朋友談天說地。
幾巡之後,朋友告別,牡丹園裏終于寂靜下來,渝公子喝酒有些微醺,于是撐着自己的頭,将注意力轉移到了琴娘身上。
涼亭之外的琴娘面上罩着一層面紗,看不清楚五官,手上彈奏不停,十指在琴弦之上翩跹如玉色蝴蝶,肌膚細膩白皙如上好的凍玉雕琢,指尖紅潤。
定定地凝視着這雙手半晌,渝公子猛地站了起來,朝着琴娘走去,甚至不顧身份,在琴娘面前單膝下跪,然後打斷琴娘的演奏,如獲珍寶一般将她的手攥在手裏,一邊細細觀察,眼底是掩不住的癡迷,一邊感嘆道:
“太美了,真是太美了。”
琴娘先開始瑟縮了一下,但渝公子後面說的話無疑滿足了她的恭維心,于是不動了,任由渝公子對着她的手從手腕到指尖,一寸寸的摩挲。
感受到手下細膩的觸感,渝公子越發激動起來,他死死盯住這雙手,心頭猛然燃起起了欲火,他俯下身,将這雙手的手指含在嘴裏,一點點用舌頭在嘴裏描繪出這雙手的形狀,色情而又黏膩。
對于渝公子的做法,琴娘依舊沒動,她一雙烏黑的眼睛看着如癡如醉的渝公子,仿若根本就沒有感受到手上奇怪的觸感一樣。
“渝公子。” 她出言輕聲問道,“我美嗎?”
“美美美。” 渝公子迫不及待地答道,“你是誰?”
“仙樂閣小幺。” 新來的琴娘如是答道,“渝公子要是能讓我當上春娘,小幺願意奉上這雙手。”
對此,渝公子并未直接回答,因為他突然在這雙手上發現了一個小小的瑕疵——
掌心的一顆小痣。
這顆小痣就如同是在白紙上的一個污點一般,礙眼的很。
真是可惜了。
渝公子啧啧搖頭,說:“你的手還不夠完美,可惜了。”
這句話,讓小幺臉色一白。
僅僅因為渝公子無心的一句話,到了晚上的時候,小幺又獨自一人去了那個小破廟處,向紫衣訴說了自己的不滿。
“那雙手還不夠美?”
聽完小幺的抱怨,紫衣表示自己很不理解。
“還能找到更好的手嗎?” 小幺迫不及待地問。
“你們人類真麻煩。”紫衣抱怨道,“你等一會兒。”
半個時辰之後,紫衣再次現身,只是這次她帶回來的,不只是一雙手了,而是整整五雙美人手。
她說:“這是整個青州裏面最美的五雙手了。要些還是不能讓那個渝公子滿意的話,那就真的沒有了。”
小幺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她這一次的反應有些奇怪。
要知道第一次見到斷手的時候,她可是吓得連看都不敢看一眼,而這一次,她面容平靜,身上根本就顯示出沒有一絲的懼怕,淡定伸手接下還滴着血的斷手,再分別用油紙包裹好,放回帶來的盒子裏,對紫衣道謝之後,回去了。
就像是出門買了幾根蘿蔔一樣淡定。
小幺在第一次換手之後,憑着自己的琴藝和手,在牡丹園裏暫時當琴娘,但身份還是仙樂閣的清倌。
等幾天之後,渝公子真正離開牡丹園的時候,她也會回仙樂閣。對于小幺而言,要是這段時間裏她還是吸引不到渝公子的話,她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所以只是區區的斷手而已,有什麽可怕的呢?
從破廟回來,回到牡丹園自己的房間之後,小幺坐在梳妝鏡面前,點上蠟燭,細細将帶回來的五雙手來回打量。不消片刻,冷笑爬上了小幺的嘴角。
她辨認出來了,這裏面竟然有大姐和二姐的手。
也不知道那兩人究竟死了沒有。
她有些惡意地想。
或許是出于報複心理,小幺将大姐的手挑選出來,準備用這雙手;她将剩餘的手包裹藏好後,拿出針線盒,從中取出一團透明的線纏成的線團放到一邊,就算是準備工作完成了。
想要換手的話,就必須取下原來的手。
小幺将左手平攤放到了梳妝臺上,右手手指放在了左手手腕之上。一個深呼吸之後,小幺一咬牙,暗暗使力,只聽得“咔噠”一聲輕響,左手就離開了手腕,只在手腕處留下一個光禿禿的白色斷骨和紅豔豔的血肉,而拔下來的手的皮膚頓時從白皙變成了死灰。
這一下,疼的額上冒出了冷汗,小幺不敢遲疑,立即将新手按了上去,再顫顫巍巍用穿好了的透明絲線,将接口處縫好。
神奇的是,當最後一個繩結系好,被小幺用剪刀剪斷之後,斷口處歪歪扭扭的縫線痕跡頓時消失,她的手腕皮膚變成一片平滑。
對于另一只手,小幺也是用同樣的方法如法炮制,不消片刻,就真正的換了一雙手。
做完這一切之後,滿意打量自己的手半晌,小幺小心翼翼将換下來的手重新包裹好,與其餘的手放在了同一處。
第二天,小幺溫柔望着如狼似虎舔舐着她新換的手的渝公子,問到:“渝公子,這雙手,你滿意嗎?”
渝公子依依不舍地停下動作,問到:“你叫什麽名字?”
“小幺。”
“是麽。小幺,” 渝公子根本就沒有理會這個女人叫什麽名字,他只是專心地摩挲着掌心裏的手,說,“你的手很美,但是這裏還是有一點小瑕疵。”
聞言,小幺又忍不住五官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