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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一回頭,楚莫白的臉近在咫尺

摸了摸她的小腹。

黑暗中,女人閉上眼睛,淺淺一笑。

景行,晚安。寶寶,晚安。

……

作者有話要說:

☆、活着回來

蘇楠買好去東南亞的機票,一出門就看到天空霧蒙蒙的,驀然,心頭也像落了一層灰,呼吸不暢。

同一時間,厲景行接到電話,得知蘇楠已經買了兩天後去東南亞的機票。

落日的餘晖透過落地窗灑了進來,幾多絢爛。男人逆光坐着,黑色的手機在他手機打着轉,仿佛主人淩亂的思緒。

突然,電話響了。

厲景行不慌不忙地接起。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女聲,

“厲景行,我,蘇楠。有空喝杯咖啡嗎?我在你公司對面的咖啡店。”開門見山。

“好。”

……

歐式風格的咖啡館裏,放着舒緩的英文歌。

蘇楠和厲景行相對而坐,兩個人誰也沒說話。面前的咖啡安靜地冒着熱氣,空氣裏彌漫着獨屬于咖啡的醇香。好久,蘇楠輕輕嘆了一口氣,

“我也不跟你拐彎抹角了。我要去東南亞的事你大概也收到消息了吧。叫你出來就一件事,希望你能幫我瞞着雪夏。那邊的消息被政府封鎖了,國內還不知道那邊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先瞞着雪夏,等我回來我自己會跟她解釋。”

厲景行并不急着答話,端起面前的咖啡,淺淺地喝了一口,而後低低開口,

“瞞着她?要是你沒那個機會跟她解釋呢?”一針見血,擡眼鎖住她,深邃的眸子漆黑一片。

蘇楠一怔,東南亞那邊的情況她是再清楚不過了,這次過去也必定是兇險萬分,這些她都知道,然,卻不能不去。只不過心裏最怕的後果就這麽毫無征兆地被人點了出來,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錯愕,害怕,愧疚所有的情緒最後化為一聲無奈的苦笑。

“厲景行,你知道世界上最讓人難堪的事是什麽嗎?”不等他回答,蘇楠繼續道:“是那個本來說把你看得比生命還重要的人卻可以輕而易舉地将你抛棄。”頓了頓,深呼吸,似乎是在努力調整自己的情緒。

“就當是我下賤吧,哪怕已經受過這世界上最讓人難堪的事,但是面對他還是做不到袖手旁觀。他利用我,我願意;他棄我,我接受。只是雪夏……”

“雪夏總是叫我蘇楠,最疏遠的一個稱呼。但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把我看得和自己的命一樣重要的人也只有她。東南亞我是一定要去的……但不想讓她擔心。”

“……”男人沉默,不做任何表态。

也不追問他是否答應,蘇楠将話題一轉。

“其實最開始,我總覺得是我害的雪夏受了脅迫,逼不得已才嫁給你。是我毀了她一輩子。最後是齊信磊點醒我了,雪夏從來都不是一個意氣用事的人,怕是她自己都沒發現,答應和你結婚的時候,自己其實是考慮過要是這樣一輩子會是怎麽的吧。”

“她有自己的事業,有自己的愛好。但從小到大她習慣地把我置于她生活的重心上。而現在,她有你還有即将出生的孩子。萬一……我出了什麽事,有你和未出生的寶寶陪在她身邊,她也會堅強面對的。”說到這兒,語氣不由沉重起來。

似是發現了氛圍有些壓抑,蘇楠牽牽嘴角,爽朗一笑,“當然,這是最壞的結果。我這次是去搶東西的,不是去送死的。”

厲景行聽完,沉默了好一會兒,站起身來,雙手□□褲兜裏,轉身離去的前一秒低聲說了句,

“活着回來。”語畢,頭也不回地走出咖啡店。

蘇楠看着那道冷冽的黑色背影,驀然紅了眼眶。

那是當然,她還沒見過她的幹兒子呢。

厲景行到家的時候,顧雪夏剛剛和蘇楠通完電話,說明天帶她出去走走。見他回來,顧雪夏放下電話,迎了上去。

“回來啦。”

厲景行把包遞給白管家,顧雪夏則接過他脫下的外套挂好。

“今天感覺怎麽樣?”厲景行牽起她的手走進大廳。

“寶寶很乖。”

“剛剛在跟誰打電話呢?”厲景行看到沙發上的手機,随口一問。

“是蘇楠,說明天帶我出去走走。現在懷了寶寶,行動不便了,倒還天天往外跑。”顧雪夏笑道。

厲景行不知道想什麽,走了一下神。

“景行?”顧雪夏叫了他一聲。

“嗯。”回神,勾勾唇角,淺笑。

“在想什麽呢?你不想我出去嗎?那我就呆在家裏好了。”以為他是擔心自己,不想自己到處亂跑。

“沒有。”厲景行揉揉她的頭發,“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玩吧,我陪你的時間很少,多出去走走也好。但是我會讓人跟着你,不許說不。”看着她的眼睛。

“哦,好。”顧雪夏眉開眼笑。

……

“蘇楠,你買這麽多珠寶幹嘛?”顧雪夏坐在一旁,看着蘇楠一口氣下了七八條單子,不由好奇。

“當然是送給我幹兒子或者幹女兒的啊。”

“還有這個,幫我裝起來。”又看上了一款珠寶。

顧雪夏不由滿頭黑線,“我們自己就是賣珠寶的,你買這麽多幹嘛?”

“這能一樣嗎?再說了,我怎麽能輸給淩菲!別以為她一串木頭珠子就可以搶占先機!”像個孩子一樣氣呼呼道。

顧雪夏失語一笑,這兩個人,怎麽突然都這麽幼稚了。

……

逛了一會兒,兩個人找了一家咖啡店坐下。因為出門前,厲景行千叮咛萬囑咐不能喝咖啡,所以顧雪夏乖乖地點了一杯果汁。

蘇楠不停地攪動着面前的咖啡,低着頭故作輕松地說了句,

“對了,雪夏,我準備去東南亞玩一玩,後天淩晨的飛機。”

“嗯?去東南亞?怎麽這麽突然,都沒聽你說起過。”

“心血來潮臨時決定的,想去那邊看看。”蘇楠沖她笑笑。

“哦,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還沒定,玩夠了就回來。但是應該差不多也就兩三個多月,再晚也不能錯過寶寶出生的。”

顧雪夏想了想,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只是直覺這件事她該想一想。

“行,你去吧,玩得開心點。一定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我會的。”

……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不許

高檔的私人會所,燈光明亮的大廳,熱鬧不已。顧雪夏挽着厲景行,臉上挂着得體的微笑。這是她懷孕之後,厲景行第一次帶她出席宴會。

跟幾個人打過招呼後,厲景行便帶着她找了個地方坐下休息。

剛坐下沒多久,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中年男子走到他們面前,恭敬道:“厲先生,七爺有請。”

厲景行站了起來,顧雪夏正要起身,那人看出了她的意圖,開口:“七爺只請了厲先生,還請厲太太稍等片刻。”說完又将頭低了下去。語氣不輕不重,拿捏得剛剛好,讓人拒絕不得。

“在這兒等我。”厲景行回頭說了聲,然後又對那人道:“我太太還勞煩七爺派人照顧一下。”

“厲先生放心。”

厲景行手輕輕搭在她肩上,“一會兒就回來。”

“嗯。”顧雪夏點點頭。

厲景行剛離開,顧雪夏想着去補個妝。沒等那個七爺的人過來便一個人去了洗手間。

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裏面那令人面紅耳赤的聲音。過道上除了她再沒有人,空蕩蕩的,那聲音就顯得越加具有穿透力,顧雪夏不由一個激靈。

裏面的聲音漸漸消失。顧雪夏站在門口,猶豫了一下,最後轉身正準備要離開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一個女人陰陽怪氣的聲音。

“厲太太。”

腳下一頓,顧雪夏不急不忙地轉身。沒想到竟然是她,那個在商場裏有過一杯咖啡之仇的Jessica。眼前的她穿着一件黑色的低胸禮服,及踝的長裙微皺,紅色的口紅暈在嘴邊,一看就知道剛剛發生過什麽事。小鳥依人般地挽着一個長相一般的中年男子。看着她,笑得別有深意。

顧雪夏忍不住多打量了她幾眼,她不是跟唐銘在一起嗎?怎麽又跟其他男人厮混?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唐銘的條件比眼前這個男人好上千萬倍。

還不等顧雪夏開口,Jessica輕笑一聲,譏諷道:“怎麽就你一個人?蘇楠呢?——哦,瞧我這記性,唐銘在東南亞都快沒命了,她怎麽還能耐得住性子不去找他。”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

“你說什麽?!”顧雪夏面色一僵。

女人似是沒料到自己随口一句竟踩到了別人的痛腳,先是一怔,而後笑得更加妖嬈。

“難道蘇楠沒告訴你嗎?唐銘不自量力想要去搶別人的地盤,現在已經鬧得不可開交了。怕是兇多吉少了。哎,枉你把她當朋友,這麽重要的事她竟然瞞着你。該不會她偷偷跑去東南亞了,什麽都沒跟你說吧。”

顧雪夏拔腿就往外跑,Jessica後面說了什麽她一個字也不知道。

滿腦子都是蘇楠約她出來的時候的場景,難怪她會一口氣買那麽多東西,難怪會突然決定去東南亞玩。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不可避免地想到她攪拌着咖啡若無其事地跟她說,

“對了,雪夏,我準備去東南亞玩一玩,後天淩晨的飛機。”

玩?拿命去玩?!

顧雪夏出了會所,攔了輛車就直奔蘇楠的住處。

“咚咚咚!”一陣急促的砸門聲響起,蘇楠正在收拾東西,聽着這充滿怒氣的聲音,不由提高警惕。

“誰?”沉着聲音問道。

“蘇楠,開門!”

一聽竟然是雪夏的聲音,蘇楠趕緊打開門。

“雪夏,你怎麽來了?”

顧雪夏奪門而進,順手甩上門。睨着她,氣喘籲籲,良久,咬牙切齒道:“你要去東南亞?”

見她這樣的表情,蘇楠感覺她似乎已經知道什麽了,避開她的視線,喏喏道:“嗯。”

“蘇楠,你跟我怎麽說的?你去東南亞玩?拿命去玩?!”厲聲質問。

“雪夏……”面對她,蘇楠一句辯解的話都找不出來。

“什麽時候,你的事要一個外人來跟我說了?!瞞着我很好玩是嗎?”

“雪夏,你聽我說……”

“我不聽!”大聲喝斷。“我想聽的時候,你不說。現在也別想讓我聽!蘇楠,我來只想跟你說一句話。”

“我不許你去。”一字一頓地咬了出來。

蘇楠看着她,沉默良久,最後掀掀嘴唇,“我做不到。”

“雪夏,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眼睜睜地看着他出事,你知道的,對不對?”目露懇求和哀傷。

兩人對視着。哀傷?蘇楠,你竟為了那樣一個人連命都不要了嗎?

“我知道什麽?我什麽都不知道!”

“蘇楠,你做不到看他出事,那我呢?你覺得我就能眼睜睜看着你卷進去?!”情緒完全失控,雙眼泛紅,歇斯底裏。雖然東南亞那邊究竟怎樣一副情況她也不知道,但是蘇楠從沒瞞過她什麽,然而這次卻對她撒了謊,那麽那邊的情況怕是真的到了很糟糕的地步了。

“雪夏,你冷靜一點好不好,我最怕你這樣……”皺着眉,似乎也沒了耐心。

“我怎樣?”打斷她,氣勢洶洶地問。

蘇楠似是沒想到自己的話還沒說完,她又一次打斷自己。沉默半秒,直視着她:“雪夏,我不是孩子了。你不要什麽都管着我好不好。我的事我自己會安排,而且你也不是執意嫁給了厲景行嗎?你知道嗎,你這樣我只覺得透不過氣。”

這是第一次她們因為唐銘的事争吵,蘇楠逞一時意氣,口無遮攔。本來還想說的,但是看着顧雪夏臉上的血色一點點退下去,止住了話頭。話想要道歉又不知道怎麽開口。

兩個人一時間靜默下來。蘇楠內疚地低下頭,空氣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好一會兒,安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的屋子裏響起顧雪夏空洞的聲音,

“原來是這樣啊。”聲線飄渺如煙,卻悲傷得讓人想要落淚。

“……”蘇楠看着她,眼裏滿是歉疚。

顧雪夏深深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慢慢地往後退了一步,不知為何蘇楠的神經被她這個小動作莫名地刺痛。

“原來是這樣。”輕輕地重複。

“我不管你了,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吧。我不會再管你了,放心吧……我把自由還給你。”說完,利落轉身頭也不回地跑掉。

蘇楠也是愣住,想要叫住她,卻發不出來一個音。眼睜睜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若是,一切可以重來的話,她發誓她一定不要跟雪夏吵架,一定不會。

作者有話要說:

☆、小心孩子

顧雪夏失魂落魄地回了家。一到大門口,就看到屋裏燈火通明,但四周都安靜一片,莫名地透露出一絲緊張。出什麽事了嗎?顧雪夏疑惑着走近。

“少夫人!?”開門的是薛姨,見到她先是震驚,而後欣喜的表情湧向臉上。

“薛姨,出什麽事了嗎?”顧雪夏問。

聞言,薛姨驀然紅了眼眶,“少夫人您是去哪兒了?少爺到處找你。警察局那邊都出動了。”薛姨緊緊地抓住她的手腕,生怕一個眨眼她又不見了。

心頭咯噔一下,顧雪夏這下才想起來自己從會所出來的太匆忙了,也沒跟厲景行打聲招呼。心頭暗自懊惱,正準備給他打電話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包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了,兩手空空如也。

一回想,怕是掉在那輛出租車上了。現在顧雪夏也顧不上其他了,趕忙進屋給厲景行打電話。

剛拿起電話,屋外就傳來一陣汽車引擎的聲音。仿佛只是一眨眼,那個熟悉的身影便出現在自己眼前。步履匆匆,額發些許淩亂,雙眼泛着嗜血的紅,直直地盯着她,薄唇緊抿着。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勢撲面而來,顧雪夏一下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只好喏喏叫了一聲,

“景行……”

“啊!”話音未落,腳下一空,整個人已經被他打橫抱起,徑直上了樓。全然不顧薛姨勸阻的聲音。

厲景行發誓,要不是自己還殘留的最後一絲理智提醒着她懷了孩子,他一定毫不客氣地在客廳裏好好教訓她一頓!但這這點清醒也只止于此。

“啊。”冷不防地被他扔到柔軟的大床上,顧雪夏不由輕呼出聲。

厲景行居高臨下地睨着她,骨節分明地手毫無耐心地扯下自己的領帶,然後随手扔在地板上。

顧雪夏被他身上幾乎要吞沒她的怒氣吓住了,撐起身體,小心翼翼地一邊往後挪了挪,一邊想要解釋。

“景行,你聽我說……”

然而話音未落,腳腕上突然纏上一抹溫熱,猛地用力,将她往下一拽。顧雪夏反應都來不及,只覺得眼前什麽東西一晃,身上一沉,整個人被死死地壓在床上。

“好重……唔~”

未完的話語和呼吸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近乎瘋狂的吻悉數吞沒。

不過,與其說是吻,倒不如說是啃咬。他呼出的氣息撲在臉上,溫度高得吓人。那雙深邃的眸子此刻半阖着。

味蕾嘗到了絲絲甜腥味,唇已經麻木到失去了知覺。顧雪夏恍然覺得他是想要吃掉自己,下意識地掙紮着想要推開他。

然而,卻适得其反。身上的重量又沉了一分,壓榨着胸腔裏已經捉襟見肘的氧氣。

“嗯……”難受地輕哼。

只不過,所有的動作除了引起更深的掠奪,再也沒有絲毫影響。

……

顧雪夏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她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在晃動,天花板在動,上面的燈也在動。大口大口地喘着氣,耳邊除了自己粗重的喘氣聲外,一片寧靜。

突然,感覺有雙滾燙的手捧住自己的臉,生生地把她的視線拉了回來。

“看着我。”安靜的世界裏突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可是和記憶中的又是那麽不一樣,這一次,這個聲音裏滿是讓人驚懼的怒氣和生硬的命令。

有些渙散的瞳孔慢慢聚焦,視線裏出現一張俊美的臉龐。

“看着我。”

“……”

“顧雪夏,我是不是對你太過縱容了,你才會一次次的這麽肆無忌憚!嗯?!說話!”

“……”

無論他如何氣急,身下的人只是呆呆地,安靜地看着他。甚至,他覺得她的目光透過了自己不知道落在了什麽地方。

“嗯~”一聲輕吟,視線的人也開始晃動起來,再也看不清了。

迷迷糊糊中,顧雪夏伸手胡亂抓住了一個什麽,喃喃:“小……小心……孩子……”一句話被他撞得支離破碎。

而後便是無窮無盡的黑暗,夾雜着陣陣冷風,吹得她渾身顫抖不已。

身下的人突然安靜了下來,那種幾乎感覺不到她的心跳的安靜。海藻般的長發淩亂地散開,幾縷發絲遮住了她的眉眼。

厲景行停下動作,俯下身,再一次捧住她的臉。

“雪夏……雪夏。”聲線微沉,但那雙總是清冷的眼此刻安靜地閉着對他的聲音毫無反應。所有因為擔心害怕引起的怒火在這一刻全被瞬間熄滅。也終于清醒了些。

男人急忙起身,然而,當視線觸及到她腿間的血紅時,一時間,心,徹底亂了。

……

快午夜了,一家高級私人醫院突然喧鬧起來。

“徐醫生!徐醫生!”厲景行抱着還在昏迷中的顧雪夏急急忙忙地跑進了急診大廳。現在的他已經完全失了理智,什麽沉着冷靜通通見鬼去了。

“快,先把她放下。”畢竟從醫幾十年了,徐醫生一如既往地沉穩。他是剛接到電話就立馬趕了過來,前腳剛到,他們後腳就來了。

厲景行絲毫不敢馬虎,依言小心地将顧雪夏放到護士推過來的床上。然後一行人直奔急救室。

“家屬止步。”一位護士毫不客氣地将厲景行攔下。不等他反對,對方已經走了進去。

厲景行身體僵直地站在門口,眼睜睜地看着那扇門慢慢地、慢慢地關上。明明只有一眨眼的事,但他卻恍然感覺有一個世紀那麽長。

“砰。”沉重的關門聲響起,徹底隔斷了他和她。

“叮。”輕微的聲響,急救室外的燈亮了。

走廊突然安靜了下來,一陣陣涼風從盡頭吹來,讓人從頭到腳涼了個徹底。

此刻,厲景行出乎意料地安靜,沉默着坐在急救室外的椅子上,一動也不動。低着頭,額前的碎發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緒。似乎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只是那原本櫻色的薄唇,此刻卻血色盡失,白得冰涼。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那扇門再次打開。

椅子上的人先是身體一僵,然後一個箭步沖上前去。

“她怎麽樣了?”不知道是因為走廊上太冷了還是其他原因,呼出的氣都是冷的。

徐醫生似是被氣得不輕,掀了掀了嘴唇,卻說不出來一個字。一個深呼吸,渾身顫抖着狠狠地瞪着厲景行,厲聲道:“胡鬧!簡直是胡鬧!”

“……”

罵了兩句,徐醫生頓了頓,“還好你母親在天有靈。不然照你這麽折騰,別說孩子,怕是大人都有危險。”本來還想教訓他兩句的,但是看他一臉狼狽,徐醫生只是動動嘴唇,嘆了口氣。

聞言,厲景行無意識地呼出一口氣。還好,都沒事。

……

作者有話要說:

☆、心肝寶貝

顧雪夏還在昏睡。安靜的病房裏亮着一盞柔和的燈,外面依舊漆黑一片。厲景行坐在她床邊,凝眉幫她上藥。看着她身上大大小小的青紫,還有鎖骨和肩頭被他生生咬破的地方,心裏是從未有過的歉意和懊悔。

不過他真的被吓到了。現在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上次她就是在他欣喜若狂的時候悄無聲息地跑掉。本來正在跟七爺商量事情的時候,突然來人說她不見了,到處找遍了只有一個服務生說看見她出了會所。但是電話打過去沒人接,也沒回家,蘇楠的電話又打不通,就不免想到那種最壞的結果。以至于見到她的那一刻,才會情緒那樣失控。

床頭挂着的點滴慢慢地滴落,在悄無聲息地輸進她的血管裏。男人就這麽沉默着,蘸藥,抹上去。一遍遍的重複,帶着罕見的近乎小心翼翼的耐心細致。

……

“嗯~”顧雪夏感覺自己睡了好久,想要睜開眼睛卻發現眼皮重得擡不起來。身體也像散了架,又酸又疼,完全不聽自己使喚,忍不住輕哼一聲。

半晌,反複幾次才睜開眼。寬敞的病房裏好像只有她一個人,床邊的椅子上搭着厲景行的外套。應該是出去了吧。

顧雪夏覺得口渴得厲害,也沒叫人,撐着身體坐了起來。下床剛拿起杯子,斜對面的陽臺隐隐約約傳來人說話的聲音,顧雪夏停下動作凝神細聽。

“……她要做什麽就讓她去做,只要唐銘不亂來,她也不會貿然去送死的……不可以出事……不論多大的代價……”

“啪。”玻璃破碎的從病房裏傳來,幹脆利落地截斷他的聲音。

厲景行一驚,立馬折身沖了進去。乍然入目的是那個穿着白色病服淚流滿面的女人。她就這麽一邊哭一邊看着他,腳邊一片玻璃碎片。在她的注視下,厲景行竟也忘了自己沖進來是為了什麽,愣在了原地。

顧雪夏努力地眨着眼睛,卻怎麽也止不住眼淚,視線裏還是一片模糊。原來他都知道;原來在她不知道、看不見的時候他為她安排好了這麽多的事。喉間像堵了一團棉花,發不出來一個音。

有些吃力地朝着視線裏那個模糊的身影伸出雙手。就像一個在外面受盡欺負的孩子終于回到家對着自己最親近最信任的人伸手尋求擁抱和安慰。

厲景行呼吸一窒,什麽還沒想,身體已經快過腦子做出了反應。幾步上前,一把将她擁進懷裏。

伸出的雙手抓到實在的東西,生怕他消失般,顧雪夏死死地抓住,泣不成聲。

厲景行全部神經緊繃,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只有靠着用力地抱住她來緩解。依舊有些蒼白的唇緊抿着。

顧雪夏将頭埋在他的頸間,聲淚俱下,“對不起……對……對不起……對不起……”

厲景行,對不起。忽略了你的感受,對不起。害得你擔心,對不起。還有好多好多,都對不起,對不起。

聽到她哭得一塌糊塗,還不停地跟他道歉。男人喉結輕滾,眼眶也驀然濕潤。一次又一次地收緊抱着她的手臂,卻不說一個字。

……

B市的一處高級別墅,一群身穿黑色西裝,帶着黑色墨鏡的保镖到處走動。周圍的空氣都因為他們嚴肅的表情變得緊繃起來。這樣的環境裏,卻有一個格格不入的人。

那是一個年過花甲的男人,雖然已經五十出頭,但是男人的精神狀态卻顯得十分好。裝着合身的中山服,手裏拿着花灑在給自己的花澆水。

忽然,一個中年男子步履匆匆的朝着他走了過來。走到他身邊,沉聲道:“七爺。”

“阿武啊。”看到面前的人,澆花的動作停了下來,和藹地喊了中年男子的名字。

“怎麽樣了,厲家小子的心肝寶貝找到了。”

“是。”

七爺将手裏的花灑放到一邊,笑語,“還好給找着了,不然依着他那脾氣,恐怕不把我這兒鬧得天翻地覆怕是不罷休的。”

阿武安靜地聽完,也不插話。

七爺繼續道:“這到底是何方神聖,讓這小子這麽死心塌地。”

阿武跟在他身邊多年,豈會不知他話裏的意思。在他們眼裏,死心塌地不是褒義詞,而是意味着一個死穴。

當天下午,阿武就拿着顧雪夏全部的個人資料進了七爺的書房。

那只暗黃色的檔案袋裏裝着顧雪夏從剛到孤兒院一直到現在的所有資料。厚實的房門緊閉着,忽然,似是安靜不已的書房裏傳來一聲刺耳的瓷器碎裂的聲音。

……

天氣漸漸轉涼,寶寶已經四個月了。最近顧雪夏越來越嗜睡,每天幾乎都要快十點才慢慢從被窩裏爬起來吃早餐。

這天早上,顧雪夏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忽然像是夢裏面又像是現實中出現了一個很悅耳的聲音。一點點轉醒,才發覺卧室裏正放着輕音樂。眨眨眼,慢騰騰地坐了起來,似乎還沒睡醒一樣,身體還不自覺地晃了晃。

“早安。”耳邊突然響起一個輕快的聲音。

顧雪夏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吓了一跳,一轉頭。

“唔?”唇邊印上一抹微涼。顧雪夏不由瞪大了眼睛。

而近在咫尺的男人似乎也沒料到她會轉頭,深邃的眼裏一絲驚訝一閃而過,然而不過眨眼就被濃濃的笑意完全掩蓋住了。

男人離開她的唇,眉眼微斂輕聲笑笑。

“好了,既然醒了就下床洗漱吧。吃完早餐我陪你去醫院做産檢。”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很近,顧雪夏幾乎都能感覺到他溫熱的氣息,那最近頻頻出現的笑容再一次讓她不争氣地心慌意亂,哪怕低下頭避開和他眼神接觸,但還是覺得自己臉上發燙。

“……嗯。”溫順地應了一聲。

顧雪夏心不在焉地對着鏡子刷牙,正在想蘇楠的事。自從蘇楠去東南亞之後,每天睡覺前他都會跟她說一下那邊的情況,得知蘇楠沒事,她才能睡個安穩覺。

只不過,倒是厲景行……好像變了。突然冒出來這個想法,顧雪夏自己都不由一驚。但仔細一想,又說不清楚到底哪兒變了。

“……寶寶很健康,媽媽要注意飲食均衡,盡量保持心情愉悅。”

“嗯,我會注意的。”顧雪夏認真地聽着醫生的囑咐,而厲景行卻安靜地坐在一旁愛不釋手地看着手裏的B超圖。

聽完了醫生交代的注意事項,某人還沉浸在B超圖中無法自拔。顧雪夏既是甜蜜有些許無奈地拉着某人告辭了。

車上。厲景行幫顧雪夏系好安全帶,退開的時候趁她不注意偷了個香。然後裝作什麽也發生過發動了引擎,

“回家。”語調輕揚。

顧雪夏一怔,看了一眼他的側臉,然後耳根微微發燙地別過臉去。

就在他們的車開離醫院的停車場裏,不遠處的幾輛黑色寶馬下來一群人,為首的是一個面目和善的身穿中山服的中年男人,徑直進了醫院大樓。

作者有話要說:

☆、萬箭穿心

鉛筆在紙上劃過,發出細微的沙沙聲,留下粗細深淺不一的線條。

顧雪夏坐在木質的高腳椅上,手裏的畫筆時快時慢。海藻般的長發用一條寶藍色絲帶松松地束着,淺色的唇抿着,滿是認真的表情。

紙上的東西漸漸有了形狀,正要進一步細化的時候,一陣寒風從閣樓上的一扇打開的窗戶刮了進來,掀飛了顧雪夏腳邊作廢了畫紙。

顧雪夏不由一個哆嗦,手上一頓,正要回頭看看窗外,卻乍然一聲響雷“劈拉”炸了開來,把她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發覺外面不知道什麽時候黑了下來,大有那種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架勢,但現在剛剛下午四點。

心頭微微一跳,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幾乎是下意識地想到了蘇楠,但是她自己又硬生生地逃開。

再也沒了心情繼續畫畫了,放下畫筆走到窗邊把窗戶關上,然後下了樓。剛坐在樓下大廳裏的沙發上,大雨瓢潑而下,擲地有聲。

“少夫人,天氣轉涼了,加件衣服吧。”身旁傳來薛姨關切的聲音,身上一暖,一件針織衫披在了自己肩頭。

顧雪夏感謝地看了薛姨一眼,卻并不言語,而後又收回了視線。

偌大的客廳裏此刻只有她和薛姨兩個人,由于外面天色太暗,屋裏亮着燈,讓人恍然覺得現在已經是深夜。靜靜坐着聽着外面的雨聲,噼裏啪啦的,攪得她心神不寧。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很想厲景行,很想很想,想馬上、立刻就見到他。

剛這麽想着,人已經起身朝着電話走去了,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撥出了那個早已熟記于心的電話號碼。

“嘟——嘟——”電話裏滿是讓人難耐的嘟聲,等了好一會兒,傳來一個機械的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心,一下懸了起來。心裏那個從剛才就一直壓抑着的不詳的預感再也不受她控制,掙脫束縛鋪天蓋地而來。

顧雪夏一遍又一遍地撥着厲景行的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對不起……”

兩只手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背脊發涼。腦子裏有一根弦繃得緊緊地,現在只要再稍稍加一點力,必斷無疑。

“少爺!”薛姨忽然驚訝地喊了一聲。

顧雪夏一僵,猛然回頭,看到那個出現在眼前,頭發被雨淋濕略顯狼狽的男人,幾乎想都沒想就沖了過去,撲進他懷裏。

“你去哪兒了?”委屈地問。

“雪夏……”對她有些異常的表現,厲景行也是一怔。不過又很快恢複過來,沉聲吩咐道:“薛姨,馬上去樓上取一件少夫人的外套下來。”

見厲景行的臉色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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