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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一回頭,楚莫白的臉近在咫尺

面面相觑,交換了眼神,一個歹徒也開了口。幾句話過後那個抓住她的歹徒一把将她推開,顧雪夏一下摔倒在地上。

身旁的歹徒端着機槍對準她身旁的厲景行。然後槍口往外動了動,示意他出來。

厲景行正要邁步,衣角突然被抓住。顧雪夏現在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渾身顫抖不已地拽住他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沖他搖了搖頭。

而厲景行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是叫她放心。然後不顧阻攔,朝着那群歹徒走出去。

手上猛地一空,全身的力氣像是被他全部帶走,頹廢地坐在地上。看着他的背影,眼底有什麽一閃而過。

觀光車的過道裏不知道什麽時候放了一個大木箱,厲景行被命令坐了上去。常年和軍火打交道,還沒走近,他就知道那裏面裝的全是火藥。換句話說,這個大木箱就是個炸彈。

剛一坐上去,一個歹徒就熟練地将各種各樣的線綁在他身上。

一群武裝警察從廣場四周圍了過來,端着機槍,嚴陣以待。

眼睜睜地看着他被幫上炸彈,她卻什麽也做不了。但是視線又無法從他身上移開半分。

“哔”一聲輕響,綁在他身上的定時器開始飛快地進入倒計時。

遠遠地看到那鮮紅的數字飛快地跳動,顧雪夏忽然覺得全世界都安靜下來。心,仿佛已經不在自己的身體裏了,像是在某個不知明的時空裏孤獨、劇烈地收縮着。

如鼓的心跳中,周圍的一切齊齊失了色彩,只剩那串數字依舊鮮紅,紅得像血。染紅了她的視線。

木然地看着那群人對着對面的大樓義憤填膺地喊着什麽,視線裏,他們激動又憤怒,但是她卻聽不到一點聲音。安靜到死寂,死寂得可怕。

第一次,感覺到死亡這麽近,近得緊緊地掐住了她的咽喉,呼吸困難。

被母親傷害的時候,她不知道死亡是什麽。被楚莫白用槍指着的時候,她覺得自己會逃過去的。然而,現在,當死神收割生命的鐮刀架在那個人身上的時候,她卻開始害怕起來了。那種從心底泛起的恐懼幾乎将她淹沒。

然而,不過眨眼間,風雲變幻。

視線中原本還在叫嚣着的一群人突然相繼倒下。鮮紅的血液從眉心或者胸口噴湧而出,濺得到處都是。看着不遠處的鮮紅,顧雪夏呆呆地停住視線。

“啊——”車廂裏的人都害怕得尖叫起來。見到那幾個歹徒都死了,一下都朝着車門蜂擁而去。一時間亂成一團。

不知道是被衆人的尖叫聲吵醒還是怎樣,顧雪夏終于擡起頭來。茫然地看着那些逃命的人争先恐後地下車,茫然地看着車外一個五官深邃的外國男子焦急着想要上車卻被下車的人堵在了門口。

羅密歐早看到被綁上炸彈的厲景行,自己又上不去,一時急的差點鳴槍示警,都他媽的給我讓開!但又怕不小心引爆自家老大身上的炸彈,只能幹着急。

厲景行不知道這個炸彈的結構,是以不敢輕舉妄動。僵着身體焦急地看着那些跑下車的人中有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

“老大!”羅密歐終于上來了,一向鎮定的男人急的滿眼通紅,趕忙檢查他身上的炸彈。

又有幾個人跟了上來,似是注意到顧雪夏,一個人走了過來,将她扶了起來,以為她是被吓傻了,什麽也多說直接領着她往車門口走去。

然而,當顧雪夏走到厲景行身後的時候,卻掙開了對方的手,平靜道:

“你們走吧,我想我還是陪着我丈夫比較好。”語調輕輕,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但卻有不可撼動的堅持。

作者有話要說:

☆、我想聽假話

聽到她的聲音,羅密歐清晰地感覺到面前的男人身體猛地一僵。好奇地回頭看了一眼。

視線裏的女人有些狼狽,長發淩亂地披散着,臉上帶着傷,衣服也皺巴巴的。就這樣安靜地站在他們身後,視線直直地落在他們身上。陽光依舊燦爛,看着逆光中的中國女人,雖然只有一眼,但也再忘不掉。

這就是老大的女人?

最後,顧雪夏只聽見那個幫厲景行拆除炸彈的男人說了一句什麽,身旁的男人也沒有強求她。

羅密歐回頭專心致志地拆除炸彈,拆到一半發現,引爆器有兩個,另一個竟裝在車的底盤上。

咒罵一聲,羅密歐又急忙下了車。幾個跟上來的人又跟了出去,一時間車裏就只剩他們兩個人。

“雪夏。”背對着她的男人突然開口叫了她一聲。

顧雪夏沉默地走到他面前,緩緩蹲下,擡頭看着他,

“嗯,我在。”厲景行,我在。這一次,換我陪你。

“下去吧。”喉頭輕滾,猶豫片刻,最後輕輕道。

顧雪夏并不急着回答,擡起戴着戒指的手,

“我向上帝發過誓,我會陪着你到生命的盡頭。”目光深深。

聞言,厲景行只覺得心頭像是被什麽重重一擊,腦子裏發出嗡嗡的響聲,久久無法平息。從來,從來他都沒像現在這樣覺得那些誓詞那般撼動人心;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那一枚鑽戒承載的東西是如此深重。

然而,再美好的事情也無法阻擋住時間的腳步。

“嘭!”震耳欲聾一聲巨響,不遠處的那輛公交車爆炸了,餘音未落,滾滾熱浪撲面而來,其間似乎還夾雜着凄厲的慘叫聲。

顧雪夏條件反射地捂住耳朵瑟縮一下,後背傳來的炙熱,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起鮮紅又溫熱的血液。

伴随着那些飛濺四處的車的殘骸,只聽見他聲音低沉徐徐道:

“現在我收回我的誓言。”

顧雪夏猛然擡頭。

“我曾說過我向上帝起誓,我不會愛你……”

——“顧雪夏,我像上帝起誓,我不會愛你,但我會幫你救出你朋友……”

“現在我收回。”我收回。

那雙和她對視的眼裏,滿是複雜。有深情,有堅定,也有不易察覺的後悔和深深的歉意。

“……”顧雪夏眼眶微微泛熱。

定時器上的數字清楚明白地昭示着如果炸彈不能安全拆除的話,他們還剩一分鐘可以在一起了。

“顧雪夏,你愛我嗎?”眼裏有她無法忽視的炙熱和期待。

沉默片刻,“我……”剛說完一個字,卻突然被他打斷。

“這一次,這一次,我想聽假話。”不顧引爆炸彈的危險,厲景行伸手捧起她的臉,言語間透露着絲絲哀求。

“啪。”眼眶陡然模糊一片,大顆大顆的晶瑩撲簌簌地掉。顧雪夏邊搖頭邊哽咽着啞聲道:

“不……我不愛你,一點都不愛……”一點,都不愛。

“唔~”

唇驀然被深深吻住,一時間眼淚洶湧得更加厲害。唇上傳來撕咬的刺痛,而她只是閉着眼睛安靜地承受着,小心翼翼地回吻,唇齒間滿是眼淚的鹹澀和淡淡地腥甜。但是面前的人卻是毫不在意,像是要将她拆骨入腹般,不容拒絕地掠奪着她的一切。

定時器上的數字還在還在不停地跳動着。

雪夏……雪夏……

心裏不停地默念着她的名字。

預料中的爆炸聲并沒有響起,定時器上的數字生生停在了最後一秒,像是被人利落果決地扼斷了咽喉。

呼吸微亂的厲景行緩緩地松開她,看着眼前依舊鮮活的她,一種感激上蒼的情緒在心裏油然。

顧雪夏睫毛輕顫着睜開眼,臉上滿是清晰的淚痕。什麽還沒來及說,額上忽然貼上一抹溫暖。

厲景行和她額頭相抵,低低道:“雪夏,我們沒事了。”

劫後重生的喜悅充斥了整個心房,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開始在臉上肆意,然後發瘋般地将他身上的各種各樣的線全部扯掉。

看着她瀕臨崩潰的模樣,厲景行心疼不已地将她緊緊地禁锢在懷裏,不顧她掙紮,在她耳邊柔聲安慰,

“好了,沒事了,已經沒事了。我帶你離開這兒,我們離開這兒。”說着帶着她下了車。顧雪夏已經沒有一點力氣了,幾乎是整個人都倚在厲景行身上。

“老大!”羅密歐灰頭土臉地跑了過來。

一下車,見到燦爛的陽光。顧雪夏突然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雪夏!雪夏!”懷裏的人卻沒有任何反應,臉白如紙。見此,厲景行趕忙抱着不省人事的顧雪夏上了羅密歐的車。

……

“醫生,我太太她怎麽樣了?”急救室的燈熄了,守在外面的厲景行一看到醫生出來急忙上前詢問。

“病人已經沒什麽事了。暈倒是因為孕婦受了很大的刺激。以後注意不要讓她情緒起伏過大。”

“孕婦?”敏感地撲捉到這個詞。

“對啊,您還不知道麽?病人已經有快兩個月的身孕了。不過,請放心,母親和孩子都沒事。”寬慰地沖他笑笑。

“我還有病人要照顧,先走了。”

第一次,一向運籌帷幄的男人露出了呆愣的表情,不可思議地看看急救室,又收回視線,然後又看向急救室,反複好幾次,似乎還沒完全消化掉剛才醫生說的話。

她是說雪夏懷孕了對吧?意思就是自己有孩子了對吧?也就等于他要當爸爸了對吧?

眼底是快要溢出來的喜悅,但臉上卻仍舊呆愣着。

這個消息來得太突然了,還是有點反應不過來。男人似是焦急地在急救室外原地繞了幾圈,還是覺得心情完全無法平複,長腿一邁,直接站在了急救室外的椅子上。

不過幾十厘米的高度,卻恍然有一種世界都匍匐在腳下的感覺。正在他意氣風發之時,一個驚恐的聲音響起。

“老大?!”羅密歐實在是無法想象那個站在椅子上,一臉得瑟的男人居然是自己的老大。

而剛剛趕到的布諾和盧卡斯也是一臉震驚,本來心急如焚的趕來,看到驚悚的這一幕卻一步不敢往前走了。

作為組織中專門研究化學藥物的專家,盧卡斯冷眸做深思狀。

想着那一次羅密歐嘲笑老大比自己矮了兩厘米時,老大那陰狠的表情。呃,不由一個寒戰。看來身高永遠是老大心中的痛,自己是不是該研制一下增高藥了?

厲景行看到來人,稍微有些不自然地輕咳兩聲,“坐久了,伸伸腿。”說着就從椅子上邁了下來。

“哦~”三人都恍然大悟狀,卻默契地腹诽着:老大,你腿真長。

注意到三人恍然大悟的不相信,厲景行一時語塞,這時急救室的門打開了,男人懶得跟他們計較一下撲了上去。

顧雪夏依舊沉睡着,厲景行不吵她,只是安靜地幫着護士将她推回病房。

看着自家老大小心翼翼地樣子,有人的下巴掉在了地上。盧卡斯和布諾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裏清晰看到了難以置信,只有羅密歐倒是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

于是,

“啊!”突然被人踢了一腳的羅密歐誇張地嚎了一嗓子。

“你幹嘛!”沖着盧卡斯嚷嚷。

對方卻依舊一副冰山臉,“那是老大的女人。”

“為什麽要告訴你?”羅密歐沒好氣地白了盧卡斯一眼。

盧卡斯推了推眼鏡,幽幽道:“那我去跟老大說你覺得他的女人很漂亮。你不是一直吵着要找個東方女人嘛。”

“盧卡斯,算你狠。”某個被吃得死死的男人一臉悲憤,眼裏全是交友不慎的痛心疾首。

“真是好兄弟。”盧卡斯一副感動不已的樣子,鄭重地拍了拍羅密歐的肩膀。

“來吧,你都知道些什麽,老實告訴哥哥們吧。”

羅密歐的嘴角不由抽了抽,然後将自己知道的事全部說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人家不要啦

看着病床上睡得安穩的顧雪夏,厲景行輕輕握住她的手,然後愛憐地吻了吻。還清晰地記得她擡起手對自己說,

“我向上帝發過誓,我會陪着你到生命的盡頭。”

恍然想起那次七夕和沈慕雅吃飯的事情,根本沒想過要她出面的,而且以她性子,一向利益分明。可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她竟然跑到公司來給他送早餐。也讓他詫異的是,她竟将一切看得那麽透徹,毫不掩飾的态度再一次讓他刮目相看。當時,他還說了一句話。

“顧雪夏,我發現我做了一件很棒的事。”

“什麽事?”

……

“娶了你。”男人輕聲道。又一次将她的手遞到自己的唇邊,淺淺一啄。

許是太累了,許是驚吓過度,此刻的顧雪夏睡得沉沉的,根本不知道有人在她耳邊說了什麽。

“雪夏,你知道嗎?我們有孩子了。”眼裏滿是奪人的光彩。

雖然從向想任何人提起過,但是他真的很想要一個家,一個完全屬于自己的家。

“老大?”病房的門被推開,羅密歐站在門外,探頭探腦地小聲叫了一聲,似是有事說。

顯然某個被打擾到了的男人十分不悅,一記眼刀掃了過來。但還是在對方讨好的笑裏走了出來。

“你最好是有什麽大事。”

“那幾個劫車的人已經查清楚了,反政府組織裏的。這個組織剛剛成立不久。”說起正事的時候,羅密歐斂了臉上的笑,一本正經道。眼裏還隐隐閃爍着一絲狠絕。

“挑了。”薄唇輕啓,低聲道。

羅密歐正要回答時,一道黑影撲了過來,條件反射地一閃,那黑影就直接落在了老大身上。

“老大!”羅密歐暗叫不好。但在看清那撲在老大身上的人是誰後,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老大……”盧卡斯抱住厲景行,水綠色的眼裏淚光盈盈,泫然欲泣的模樣。和平時的撲克臉一比,簡直就是大灰狼瞬間變成小綿羊啊。

“盧卡斯?”厲景行也是不解的看着盧卡斯,剛才在看清來人之後,臉上的驚恐還未完全退去。

“老大,您讓我見見小寶寶吧。”微微噘起嘴巴,可憐兮兮地哀求道。

厲景行先是怔了一下,而後才反應過來,應該是說雪夏肚子裏的孩子吧。

“老……老大……”布諾氣喘籲籲地跟了上來。看到那個已經撲在自家老大懷裏的不怕死的男人,不由仰天長嘆一聲。還真是死穴,每次聽到小寶寶就激動得好像是自己要生孩子一樣。

“放開。”厲景行嫌棄地想要推開盧卡斯,但是對方就像一塊牛皮糖一樣,死死地黏在他身上。

“老大……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一米九的男人開始抱着厲景行的胳膊撒起嬌來。

“布諾。”厲景行沉聲叫了一聲,眉頭微皺。

“盧卡斯。”布諾上前想要拉開他。

“不要碰我!人家不要啦!”盧卡斯紅着眼掙開布諾的手。

“哇~”羅密歐已經被惡心地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剛一聽到盧卡斯撒嬌的聲音,實在是受不了了,急忙扶着牆一陣幹嘔。

“你乖。”布諾倒是一副十分淡定的表情。

“不要,我要看小寶寶。”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與一個幾歲的孩子無疑。

“羅密歐。”布諾些許無奈地叫了他一聲。

某個吐得沒勁的男人緩了緩,見布諾看着他,趕忙跑了過來。然後兩人默契地一人拉住盧卡斯的一只胳膊,齊齊往後拽。

“放開!放開我!老大——”某個變成小綿羊的大灰狼還在做最後的掙紮。

“記着,以後不準讓盧卡斯靠近雪夏。”厲景行看着被強行拖走的男人,單手□□褲兜裏,沉聲補充道。

“老大!你不可以這樣對我!”盧卡斯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控訴。

“好了,不要再掙紮了,跟哥哥們走吧。”羅密歐故作老成道。這語氣貌似剛剛也有人用過。

——“來吧,你都知道些什麽,老實告訴哥哥們吧。”

……

“老大,你怎麽這麽殘忍——”被越拖越遠的男人嚎了一嗓子。

厲景行看着盧卡斯那固執的模樣,忽然覺得額角突突地跳得厲害,忍不住伸手摁了摁。

他以前怎麽就沒發現盧卡斯這麽喜歡孩子。喜歡……孩子?該不會是……戀童癖吧?!看來有必要将盧卡斯隔離起來!

微垂眼簾,似是在考慮這個想法的可行性。

一邊想着,一邊朝着病房走去。推開門,放輕腳步走了進去,卻發現床上已經沒人了,洗手間的門關上了。厲景行沒有叫顧雪夏,只是在沙發上坐下,等她出來。但是等了好幾分鐘,也不見裏面有任何動靜。

男人起身走過去敲了敲門,“雪夏?你在裏面嗎?”

門後依舊安靜一片。

“雪夏?”

“……”

頓時,心裏騰起一種不好的預感。厲景行二話不說,直接一腳踹開洗手間的門,裏面哪有什麽人。視線一下被窗戶邊上的一抹突兀的顏色吸引住了。幾步上前。

拽着那條幾乎垂到地面的用窗簾擰成的繩子,男人的眸沉得滴得出水來。

她逃跑了!

腦子裏全是這幾個字。病房裏一絲一毫掙紮的痕跡都沒有,而人卻不在了。

猛然折身疾步朝着外面走去,與一心執念的盧卡斯撞了個正着。

“咦,寶寶媽媽呢?”盧卡斯鼻青臉腫的,看到空蕩蕩的病房,出聲問道。

“老……老大……”布諾又是氣喘籲籲地趕來。臉上也是挂了彩,他正要說自己愧對他的期望,沒打過盧卡斯這個可以在大灰狼和小綿羊之間瞬間轉換的男人,羅密歐已經英勇犧牲了。但一個字還沒說,就被厲景行搶了先。

“布諾,馬上封鎖醫院,監視海關。”目不斜視。

一聽這話,原本還打打鬧鬧的盧卡斯和布諾兩個人相視一眼,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驀然正色。

“是,老大。”布諾看着厲景行離開的背影,神情嚴肅地回答。

……

顧雪夏,為什麽?為什麽?!

深邃的眼裏忽然湧起一陣驚濤駭浪。

卻百思不得解。

作者有話要說:

☆、錯過

距離顧雪夏住的那個醫院一條街的地方,一個神色不安的東方女人站在那有些破舊的電話亭旁邊,似乎是在等什麽人又像是在躲什麽人。

顧雪夏将頭埋得低低的,生怕被人認出來。她知道,厲景行一旦發現她逃跑了,肯定會出來找她。而且,她也知道,他會生氣,很生氣。她甚至可以想象得出他生氣的樣子,定是目光深深,薄唇緊抿,明明已經氣急,但是只沉默地看着你,看到你心驚肉跳。

但是這次除了逃跑她也別無他法了。床前的病例表她看到了,上面清楚地寫着她懷孕了,那她沒有把孩子打掉的事,厲景行肯定是知道了。而且,她清楚地聽到病房有人在說寶寶,還哀求着他不要這麽殘忍。殘忍?他會怎麽處置這個瞞着她偷偷留下的孩子還需要多說嗎?

以前想着,要是他不想要這個孩子,那她就和他離婚。可是經過這次的事,她卻可怕地發現,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已經存在在自己某個被緊緊保護着的地方,拿不出來了。

一想到他會凝眸看着自己的肚子,然後冷漠殘忍地當着她面說:“打掉。”她就覺得心口發緊,呼吸困難。

所以,她寧願像個縮頭烏龜一樣逃跑,躲避。悲哀地想着,這樣孩子和丈夫都還在,都會在。

眼眶驀然泛酸,顧雪夏趕緊擡頭眨眨眼。而後深深吸一口氣,而後重重地吐出來,但是心裏悶疼悶疼的地方卻一絲緩解都沒有。

手伸進外衣的口袋裏,那裏放着一只手機。剛剛她跟蘇楠通過電話,她已經往這邊趕了。那天在答應和厲景行一起出來旅行後,她就給蘇楠打了電話。當時擔心孩子的事被發現,蘇楠也緊跟他們一起過來了。

原以為會安然度過這個屬于一家人的假期,沒想到這麽快就結束了。

“茲——”一聲急剎車,一輛黑色轎車停在她身邊,車窗落下,顧雪夏便聽到蘇楠焦急的聲音。

“先上車。”

一看是蘇楠,顧雪夏不由松了口氣,趕忙上了車。

深色的車窗又升了上去。一個十字路口,黑色轎車和一輛寶藍色的跑車交錯而過,各自開向相反的方向。

寶藍色的跑車速度很快,就像主人焦急的心情。那駕駛座上臉色陰沉的男人不是厲景行還能有誰。

生命就是這般,明明相遇過,卻因一個不留神就生生錯過。

……

蔚藍的海水一波一波地卷着浪花撲向海灘,而後又很快退去。待你仔細看去時,你會發現海水是藍色中間夾雜這水透的翠綠,看着就讓人心情愉悅。

顧雪夏在海灘上漫步,走了一會兒,感覺有些累了便往回走。

一轉身,入目的是地中海特有的建築風格。

白色的房屋高高低低的。房屋之間的石板小路十分幽靜,偶爾一處白色的牆上,鋪滿了一片墨綠藤蔓,其間夾雜着點點梅紅色的小花。不知是哪一陣海風引得這些小花眷戀,指甲大小的花瓣追出好遠。

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現在小路轉彎處,那是一個東方女人,雪白色的長裙,海藻般的長發披散着,剛剛從海邊回來,微微有些淩亂。女人步調緩慢,卻很穩,似乎帶着一絲小心翼翼。

“雪夏。”

女人擡起頭,看到來人,淺淺一笑,“蘇楠。”

“我聽人說你來海邊了,就過來接你了。”

“嗯。”

兩個人有說有笑地往回走。

那日從埃及離開之後,蘇楠就帶她來了這兒。海關那邊好像有人在堵她,不用猜肯定是厲景行,所以她們沒有回國。當時蘇楠什麽也沒問,只是為她安排好一切。在這兒住下後,她才将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部跟蘇楠說了。

她只是說:“雪夏,我知道你一直都很理智,所以我尊重你的決定。但是我有一個要求,就是無論你要做什麽,都要告訴我,無論什麽。”

……

路上經過一家咖啡店,顧雪夏說口渴了。蘇楠便讓她坐在外面等着,自己進去買。

藤制的椅子坐着很是舒服,顧雪夏注意到斜對面有一家花店,想着蘇楠出來應該也能看到自己,便走了過去。

彎腰捧起一束白色雛菊,微微湊近嗅嗅,

寶寶,漂亮嗎?心裏暗道。

似乎真的感覺到孩子的回答一樣,女人粲然一笑。然後将花束買了下來。正準備回到那家咖啡店,一轉身——

臉上的笑一下僵住,前一刻還愛不釋手的雛菊此刻頹然掉落在腳邊,就像是主人驀然沉重不堪的心情。白色的花瓣碎了開來,女人的臉色也一點點地白了下去。

厲景行就那麽冷眼看着街對面的女人,這半個月的擔心和思念撲面而來,恨不得将那個在自己欣喜若狂之際一聲不吭就跑掉的女人細細嚼碎,吞進肚子裏,看她還怎麽跑,還敢不敢跑!

顧雪夏有些木然,對面的人一如她猜想的那般,眼裏明明早就驚濤駭浪了,可是臉上卻冷漠一片,緋色的薄唇緊抿着,不知道在想着什麽。

就在他正要邁開步子的時候,顧雪夏一下反應過來驚慌地折身就跑。

“顧雪夏!”眼看着她又要逃,厲景行一下就急了。趕忙追了上去,可是終究是慢了一步,幾個路口,便沒了她的身影。

好不容易才找到她,又怎麽肯這麽容易放棄,

“顧雪夏!顧雪夏?……”

躲在一個小角落裏的顧雪夏聽着了熟悉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高高懸起的心才終于放了下來。但怕他又找回來,顧雪夏保持高度警惕躲在角落裏沒有出來。暗自慶幸,還好,這條路自己走得比較多,不然還真不知道怎麽脫身。

然而,心裏的慶幸還沒完全鋪散開去,就被随即而來的苦澀壓了回去。最想見的人終于出現了,可是奔跑的腳步卻只能朝着相反的方向。

剛剛看到他,好像……瘦了。

雙手交疊放在胸口,靠在牆上,微仰着頭輕輕地呼出一口氣,好讓壓在心頭的沉重減輕些。

作者有話要說:

☆、是你

一入夜,整個小鎮變得越加安寧。顧雪夏依舊沒有回家,她怕那個原本溫馨的屋子裏有那個人在等着。

黑暗中,一抹颀長的身影從黑暗裏走來,路過一段微光,又沉默着走進黑暗裏。最後停在了一輛黑色跑車旁邊,那人并不急着上車,而是雙手撐在車頂上,頭順勢低了低,似是滿腔郁結無處發洩,雙手緊緊攥緊拳頭,而後一拳砸在車頂上,發出一聲悶響。

然後若無其事地朝着後面走去,一時間原本黑暗的空間裏,燈光大亮。十幾輛轎車齊齊亮了車燈。

厲景行突然停下,一把打開身旁的車門,粗暴地将後座上的人拽了出來。

“放開!我自己會走!”蘇楠冷聲道。雖然剛才在咖啡館一個不小心被人打了藥,身上現在一點力氣也沒有,但是依舊不願示弱半分。

然而耐心早就耗光的男人那還聽得進去她說什麽,

“她在哪兒?”直奔主題。他找了幾個小時都沒找到她,她們住的地方布諾守着也沒見到她回去。這麽晚了,她一個人又在哪兒?

“哼。”蘇楠輕笑一聲,似是不屑,“你是在害怕還是在擔心?擔心她會把孩子生下來?厲景行,我真的不明白,既然你不想要這個孩子,你又何苦大費周章地滿世界堵她?還是你一定看着那個孩子在你面前死掉你才甘心?!”越說情緒越是激動。厲聲質問。

“不要孩子?”男人先是一瞬間的迷茫,而後眸子陡然一片清亮,好似萬丈寒冰,淩厲如刃。

“誰說我不要的?”聲音也冷得掉渣。

蘇楠見狀,也有一絲遲疑。但厲二少是什麽人,她怎麽又怎麽敢掉以輕心。

“都說厲二少城府莫深,真是差一點就掉進了陷阱了。”蘇楠冷笑。然而,話音未落——

“呃~”脖子突然被人死死扼住,速度太快她根本沒反應過來,待有感覺的時候已經說不出來話了。

“最好不要讓我說第二遍。”冷冽的聲音,夾雜着一絲令人心驚的怒氣。

呼吸不得,蘇楠滿臉通紅,努力地揚起下巴,幾乎是用氣音道:“你,是你。”

那深邃的瞳孔猛然一縮,掐住蘇楠的手驀然松開。得了呼吸的蘇楠雙手護住脖子弓着腰劇烈地咳嗽起來,好一陣才緩過勁來。

“是你讓她孩子打掉的!如果不是你,雪夏又怎麽會這麽痛苦,她想要生下你的孩子,你呢?卻幹脆利落地叫她打掉!”說着說着,眼眶驀然泛紅。

“她……還好嗎?”頭頂傳來男人飄渺如煙的聲音。

蘇楠猛然擡頭,看到厲景行的臉,心裏的震驚又增加了一分。這一刻,任她再不相信也不行了,厲景行也許真的沒有說過不要孩子的。然而,在這麽大的誤會裏,他問的第一句是:她還好嗎?不是為自己辯解,不是為制造了這個天大的誤會的人發怒,而是小心翼翼地問她還好嗎?

“她不好,她怎麽會好?突然有了孩子,但是自己的丈夫卻要打掉,她怎麽會好。”

“我想見她。”男人第一次眼睛裏流露出無助和茫然。這一次他說的不再是我要,而是我想。我想見她……

蘇楠站直身體,目不轉睛地凝視着厲景行,良久,“我可以帶你去見她,但是你必須先答應我一件事。”

……

淩晨兩點,一扇白色的木門前出現兩個人。

“噔噔噔。”輕輕地敲了敲門,似乎是怕吵着已經沉入夢鄉的人們。

沒多久,門就從裏面被打開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婦人出現在門後,見到蘇楠,臉上的神情不由一松。然而視線掃到她身旁不茍言笑的男人時,眼裏不由閃過一絲狐疑,但卻沒有多問,沉默着側側身子,讓兩人進屋。

“她呢?”蘇楠進了屋,壓低了聲音問道。

俗話說有備無患,面對厲景行這麽強大的一個對手,她也不得不多做一手準備。這裏是她安排的另一個住所,一開始就跟雪夏商量好了,萬一厲景行找來兩個人不小心被分開了的話,就到這裏彙合。只是,沒想到,最後竟是她這個布局人領着“敵人”進了根據地。

“顧是今天傍晚到的,一直在等你,晚飯都沒怎麽吃,剛剛喝了杯牛奶睡下了。”老婦人面無表情道,低着頭,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你上去吧,我就先回去了,到時候就看她聽不聽你的解釋了。”蘇楠嘴角微彎,似乎帶着一絲幸災樂禍的笑意。

厲景行并沒有答話,轉頭視線投向那木質的樓梯,不知道在想什麽。

蘇楠跟老婦人說了兩句,便一起離開了。

屋子裏一下安靜了下來,男人就這麽默然地站了一會兒,然後邁開步子朝着樓梯走去,剛走了一步,聽見腳踩在木板上發出吱呀聲男人不由皺起了眉,而後微微彎腰把鞋脫掉,再輕輕放到地上,光着腳繼續往樓上走。

今晚的月色朦胧,透過半開的窗戶灑下一束清輝。裝飾簡單的卧室裏,只有一張雙人床,一個木制的高腳小桌和一把藤椅,但莫名地透着一股溫馨。

床頭亮着一盞橘黃色的小燈,床上的人背着燈光睡得很沉,男人推門進屋也絲毫沒有反應。

厲景行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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