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沒過幾日, 就傳來了衛大人回京的消息。
不只是回京, 還升了官,從正五品的主客司郎中升為了正三品的禮部侍郎,本來侍郎一職就空閑了很久,一直是由衛大人代行侍郎一職的, 所以這次衛大人升官,也可以說是順理成章。
為感謝各級同僚的擡舉幫襯, 感謝長期來往的富商大賈,衛大人特意設宴相請, 以示謝意。
這宴請名單裏就有顧家大小姐顧和以。
顧和以在收到那紅底金邊的請柬時, 有些微怔。
她将那三折的請柬在手中翻來覆去看了幾遍,沖九叔說道:“本來想主動拜訪一趟衛大人的, 沒想到衛大人倒是先了我們一步。”
“衛大人高升, 這是好事, 小姐借着這樣的喜事與衛大人見上一面,也是好的。”九叔已經看過那請柬了, 知道宴請的具體時日, “我去為小姐備好賀禮。”
“嗯, 好,辛苦九叔。”顧和以點了點頭, “九叔與我同去嗎?”
九叔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衛大人和善,就叫賀穆清去見見世面吧,免得以後出了岔子。”
顧和以快速地瞄了一眼一旁的賀穆清, “唔,也好。”
三月的天已經比先前暖了些個,顧和以換上了件很是喜慶的大紅通袖妝花棉袍,頭梳單螺髻,一根白玉梅花簪顯得大氣得體,腰間配了個碧玉镂雕香囊,散發着淡淡的香味。
賀穆清也在九叔的安排下,換了一身鴉青色暗紋刻絲袍子,從上到下整整齊齊,安安靜靜地立在院中候着。
顧和以給自己好好地上了個妝,直到她自己看的滿意了,才習慣性地叫上一句,“從安。”
叫完從安的名字,她才忽然反應過來,從安的娘害了病,她已經回家好幾日了,就連晨起梳頭都是采文幫她打理的。
“算了。”她自己低聲念叨了句,自己将桌上的瓶瓶罐罐們全都裝回了鑲了金邊的妝奁中。
全都打理好了,她才出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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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九叔念叨了那麽多次衛大人的名字,也知道她父親和叔父在生前與衛大人相熟,這次是她第一回 正是面見衛大人,得拿出自己最好的狀态來才行,于是她看向賀穆清,“我今日的妝怎麽樣?還好看麽?”
賀穆清眨眨眼,說得極是真摯,“小姐怎樣都是好看的。”
問了他就跟沒問一樣。
顧和以差點兒非常不雅地翻了個白眼,知道他不可能是在敷衍,心中氣笑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情人眼裏出西施麽。
這麽想了一下,又覺得似乎不太對,便又多看了賀穆清兩眼。
賀穆清跟在她的身旁,“小姐,車已經備好了,現在就出發麽?”
因今日是要去衛大人府上,她便把自己蠢蠢欲動的調戲心思壓了下去,沒在言語上調戲賀穆清什麽,而是較為正經地點點頭,“嗯,趕早不趕晚。”
馬車還是經過一段鬧市之後,重新歸入寧靜之中。
顧和以見賀穆清一直表情淡淡,并無特別,出聲問道:“你會緊張嗎?”
他一個從宮中出來的,只要不是像陳大人那般身份的官員,自然是不會緊張的。于是他彎彎嘴角,笑得極是好看,“與小姐一起,就不緊張了。”
顧和以瞧着他,怎麽看怎麽覺得順眼,不由得伸出手去,輕輕拍了拍他的頭。
賀穆清快速偷看了她一眼,又垂眸下去。
他們已經提早出門了不少,不想下了馬車之後,卻發現街巷之中已經有馬車數輛,在看衛大人府前,漆紅的廣亮大門兩側各有一小厮立在一旁,大門敞開,正有人相互行禮問好,好不熱鬧。
顧和以上前,無意中擡眼瞥了一下廣亮大門之上的匾額,在看到“提督府”三個大字的時候,動作一頓,心中忽然有一種隐隐的涼意溢出。
她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廠公親自相迎,着實是下官的榮幸。”
就是再看這東廠提督不順眼,在正主面前,也是少有人敢說上一句不是的,更何況持了請柬來了這府上的,有不少都是有意巴結之人。
顧和以在進門之前就看見了那張一貫泛着冷意的臉,嘴裏“嘶——”地吸了一口氣。這人還是跟那天在街上瞧見的一樣,目光像是刺刀一樣銳利,今日換了一身朱紅蟒袍,顯得他氣色紅潤了不少。
為何這衛大人宴請,來得是提督府?
他們二人就算關系好,也不至于好成這樣吧?
她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上回在街上被柳崇元盯上了一眼,她心裏就覺得陰冷冷,這回……
顧和以規規矩矩地遞上了請帖,嘴上說着與旁的人無異的奉承話,可心裏卻默默祈禱了兩句,希望柳崇元別認出她來。
不想跟前的人輕聲地笑了出來,也不知那笑意是調侃還是諷刺,他道:“禮部衛大人與你乃是熟識,內務府總管陳大人與你亦是舊交……顧大姑娘可真是好大的面子。”
他的聲音不算大,只有他自己與顧和以、賀穆清三個人能聽得清楚。
這帶着玩味的語調,叫顧和以猛地擡起了頭,險些就把自己那“震驚”二字寫在了臉上,敢情人家不僅早就知道她是誰,就連她在碼頭上為了擋事而胡謅的一句話都清清楚楚!
她咽了咽口水,強迫自己在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來,“柳提督,久仰了。”
柳崇元從鼻孔裏發出了個“嗯”的聲音,叫人覺得涼飕飕的目光落在了顧和以的臉上,“東廠探子遍布各處,尤其是碼頭那種魚龍混雜之地,顧大姑娘往後……說話可是得多多注意些個。”
顧和以知道他說得在理,垂首道:“柳提督提醒的是,像柳提督這般氣宇軒昂之人,定不會與小人一般見識。”
“呵,如此溜須拍馬之言,就免了吧。”
全然不當回事的輕哼叫顧和以一頭問號,那天在街上,這柳崇元不是還很喜歡自己的溜須拍馬呢嗎?怎麽轉臉就不喜歡了?
好在柳崇元并未再多說什麽,顧和以領着賀穆清進了府,就見到一個約莫三十多歲的女子正在招待客人,此人曲領大袖,下施橫裥,腰間束以玉帶,腳踏烏皮靴,青黑色幞頭遮住了一頭黑發。
女子身上少了幾分女兒家的嬌柔,多了幾分幹練,可能是因為經常皺眉頭,所以眉宇之間有幾道細紋,眼角卻少見。
只聽旁邊一人拱手道:“衛大人年輕有為,這般成績,實在是可喜可賀。”
“哪裏,多虧了前輩擡舉幫襯。”
原來衛大人是個女子!
顧和以在這一瞬心生驚嘆,她之前确實是有些思維定式了,總是下意識地認為,這古時候的官員皆是男子,卻把當朝允許女子為官這點給忽略了。
她穩了穩神,又一想,衛大人升官宴請,在提督府之中……這這這,衛大人和柳提督,是……那種關系??
心中一道驚雷,這樣的結果比得知衛大人是個女子更叫人她震驚,誰能想到在九叔口中“心善心慈”的衛大人,竟然和東廠提督這種一聽就知手上沾染了不少鮮血的人是這種關系!
之前的事在她心裏快速翻湧了出來——柳崇元在街上的那句“這話說得不錯”,指的不是她拍柳崇元的馬屁,指的她那句“能配得上柳提督的,怎麽着也得是才貌雙全、秀外慧中之人”吧!
終于納過悶來,顧和以的思緒一時之間有點兒混亂。
真看不出,這瞧着刻薄陰冷的東廠提督,竟然有那麽點兒……妻奴屬性?
她莫名覺得這倆人有點甜是怎麽回事?
“小姐。”
賀穆清在她身邊低聲提醒了一句,顧和以便立刻從跑神中脫離了出來,她稍稍清了下嗓子,上前幾步,将九叔備好的賀禮親自雙手奉上,“城南顧家顧和以,久仰衛大人之名了,衛大人此番高升,和以祝大人日後,直上青雲,高挂九霄,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顧和以與衛淩是初次相遇,她只是衛淩的故人之女,并沒有期待過衛大人對她有什麽特殊。
而衛淩确實也只是将她作為故人之女罷了,只是聽到了她最後那“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時,神态之中略過一絲驚奇。
只是那驚奇卻也沒有停留太久,一閃而過,仿佛那一瞬的變化只是錯覺。她雙手接了賀禮,轉身交到了身旁婢女的手中,“那便借顧大小姐吉言了。”并未過多敘舊,也并未提及顧和以父親與叔父之事,她看了看身側的一個婢女,“帶顧大小姐入席吧。”
顧和以被婢女領着,深入了提督府,這提督府比起陳大人府邸來說,只大不小。
經過府中一條長廊,便能見到男客與女客分坐兩旁,此時時間還略略早些,可已經是來者衆多,全都與相熟之人低聲交談着,時不時的還能聽到爽朗的笑聲。
顧和以入了一席,坐在那八仙桌旁,席上已有三人落座,年齡上目測不過是二十幾許,應是些官員富賈的夫人。
據顧和以的了解,衛大人雖是請了一些富商大賈,不過相比邀請的官員來說,也不過是很小的一部分,與她同席的幾位全都舉止優雅,她猜想着應該不是如她一般的商人之女。
在她被引進廳中的時候,就有下人通報了她的身份。
一介商賈之女,還引不起廳中人的注意的,各位夫人們全都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輕聲談笑。
與顧和以同席的一位貴夫人手拿着帕子掖了掖鼻子,與身旁的女子輕笑着道:“怎的忽然有了一股銅臭味呢。”
顧和以挑挑眉,心裏有些想笑,雖然這大周朝在逐漸提高商人地位,可人們心裏對于商人的鄙視态度還是很難改變啊。
這麽說來,衛大人也很不容易了。
雖然允許女子在朝為官,可畢竟還是少數,重男輕女的思想也很難在短時間之內有所改變,衛大人也肯定免不了在背後受人冷嘲熱諷吧。
如此,衛大人竟然還能年紀輕輕就坐上了三品的位置。
不過也有可能是為了推廣女官制度,衛大人又恰有才華,才會讓衛大人以這樣的速度高升的吧。
不對不對……衛大人是柳提督的夫人……應該也沒什麽人敢在背後妄議吧?
顧和以自己坐在座位上摸着下巴捉摸着,完全忽略了那幾句嘲諷,反倒是聽得賀穆清心裏不舒坦。
只是他也知道這樣的場合,總歸不該起什麽口角,且小姐這樣一介商女子,總歸是不要與官夫人有什麽沖突才好,只得自己在心裏生着悶氣。
把放在衛大人身上的心緒收了回來,顧和以見與她同席的幾位貴夫人似乎不太樂意與她同坐,便笑道:“和以身上有銅臭味麽?我還以為……皆是這七裏香的味道呢。”
說着,她将自己袖袋中以薄紙封起的香拿了出來,稍稍擡手,在這八仙桌上虛晃兩下,因是新制的香,正是香味較濃的時候,這麽兩下,叫桌邊的空氣裏充斥着一種市面上從未見過的香味。
先是混雜着木香、辛香和藥草香,在空氣中發散開來之後,轉而有幾分好聞的清甜花香。
若是聞味道、猜人的形象的話,這香味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個頗有書生氣質的人抿唇一笑,既有些溫潤淡泊之感,又因那笑容叫人發覺出一絲甜意,實在抓人。
這回那貴夫人終于不拿着帕子掩着鼻子了,輕微的嗅了嗅空氣中的氣味,張了張口,又閉上,瞥了兩眼顧和以手上的香,這才道:“這香的味道倒是新奇。”
當朝無論王公貴族還是黎民百姓,皆愛用香,一個有身份的貴夫人,卻還有沒見過的香,心中不由得暗暗想着,也不知是哪家研制了新香,味道還不錯,回去要叫自己的婢女去香鋪中尋一尋。
顧和以見他們都聞着了味道,便将香重新收回了自己的袖袋中,臉上是一貫溫和的笑容,語調中也帶着笑意,“這香,如今市面上買無可買,只贈予一人。”
之前她很是歡喜地拿着自己配的香去找王奕和,王奕和聞了味道又看了方子,給她提出了些改善的意見來,跟王奕和一起磨了佩香,發覺味道确實變得更好了些。
佩香制作最是容易,使用範圍又很廣,只要是腰間配了香囊的人,總得需要佩香,照着王奕和的意思,若開了香品鋪子,就先拿佩香嘗試,應該是比香線、香丸等容易被人接受。
此番宴席上,倒也正好預熱一下。這些個貴夫人,閑來無事私下中定是時有來往,又有攀比之心,叫她們心中好奇,卻無法在市面上找到相同的味道,等到慢慢在京中貴夫人的圈子中相傳一陣之後,她們的作坊跟鋪子也應備得差不多了。
雖然這香并不是什麽必須之物,也沒有好聞到非它不可,但拿捏住了她們那種“自己不能輸給別人”“別人有了我不能沒有”的高傲心态,這樣說上一句,便多少能有些用處。
都是貴夫人,總不想被個商女子比下去。
她這般說着,心中是有自己的思量的。
可賀穆清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的心髒忽然快速跳動了起來,目光忍不住一直流連在自己斜前方的人身上。
他不知道小姐是不是故意這樣說,故意這樣在言語上調戲他,但他知道……他大概已經陷入這牢籠裏再也出不去了。
後來同席又有四人落座,一張八仙桌上八人同席。
顧和以知道自己是只富不貴的富商之女,整個宴席下來一直很是安靜,只偶爾的附和兩聲,絕不與人起什麽沖突。
這些貴夫人們似乎都是相熟,即便不相熟,也至少是見過面的相識,口中聊着的,都是些家長裏短、相夫教子的,瞧着都超不多三十歲的年紀,談論的話題卻叫顧和以深感無趣。
別說是這些貴夫人無意與她攀談,就是有意與她交往,她也有些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只能像現在的狀态一樣,用幾聲“嗯”敷衍着回應。
古時候上層社會的女子,大都是這樣吧,果然像衛大人一樣的女子還是少數。
她也是二十多歲的裏子,可到了這邊,她真的覺得自己只能和十幾歲的女子聊得上天。宴席上的女子都已經做婦人模樣,想來也是,這升官的宴請,大都是官員協夫人而來,怎麽着也不會帶着自己的孩子來,若她父親與叔父在世,這也絕對輪不到她來這邊。
不太能順利的融入同席貴夫人們的交談中,她也根本不太在意。這番來衛大人府上,她本就沒有與這些貴夫人結交的心思,她們出身“高貴”,看不起她這樣的商賈人家,圈子不同不硬融,硬要攀談的話,勞心費力還讨不得好,人家背後指不定怎麽笑話她呢。
她不想跟她們交朋友,只想賺她們身上的錢。
衛大人才是她來這裏的目的,那鋪子的事……一想到現在是在提督府裏,顧和以總覺得有一股奇奇怪怪的感覺。本以為流程應該是她背後偷偷求衛大人幫忙,然後衛大人再去與柳崇元提起這鋪子的事,然而……現在看來,背後求衛大人跟當面和柳崇元講,并沒有什麽太大的差別。
顧和以話不多,把目光放在了桌上的果酒上。
雖是女席,桌上也備着果酒,不知是本就不飲酒,還是在這提督府中故意收斂着,同席的貴夫人們全都滴酒未沾,只飲茶。
顧和以前世是個酒量極好的人,平日裏自己也喜歡小酌兩杯,來到大周朝之後還從未飲過酒,也不知道這時候的酒是個什麽滋味,心裏蠢蠢欲動。
她手上也就跟着動了,也不在乎別人的目光,自顧自的倒了一小杯果酒。
色澤微黃泛紅的清亮液體被倒入了瓷白的杯盞之中,泛着淡淡的光澤,并無任何沉澱物,清澈見底,舉杯湊到面前,一股混雜着果味的酒香四溢而來,入口細膩,香味柔和,回味甘甜。
顧和以的眼睛亮了一下,好喝,度數也應是不多高才對。
倒那麽一杯酒,沒兩分鐘就全下了肚。
她繼續倒了一杯,一旁的賀穆清上前了一步,在她耳邊放低了聲音,輕柔道:“小姐,少飲些酒吧,對小姐身子不好。”
顧和以擺擺手,“沒事,不用這麽死板嘛。”
有九叔在,她在顧宅大概是喝不上酒了,衛大人府中既然有好酒,那自是要多喝兩杯才是。
她兀自小口小口地飲着酒,耳旁是久久不絕的低聲談笑。
“顧小姐,小小年紀,還是少飲酒為妙。”身旁一位眉目和善的貴夫人低聲與她說着,又往她身後的賀穆清身上瞧了一眼,“你只帶這一小仆過來,若是飲多了酒,辦了糊塗事可就不好了。”
這人看着讓顧和以覺得很是和善,可說出來這話,讓顧和以有些分辨不出,她究竟是真的在為她擔心,還是在出言奚落她。
“多謝夫人提醒。”
她禮貌地回了句,心裏嘆了一聲,便沒繼續喝酒了,回過頭去,沖賀穆清招了招手。
賀穆清上前一步,探頭過來,聽到顧和以在他耳邊輕聲問道:“我若是真醉了酒,你會圖謀不軌麽?嗯?”
一股帶着果香的酒氣随着她的動作湧入了賀穆清的鼻息之中,說話之間,有氣流拂過他的耳朵,有些癢癢的,叫他心中顫了顫。穩住了神,他答:“小姐确實不能再喝了,已經開始講胡話了,穆清怎可能會做對不起小姐的事呢。”
就算他真的有心,也是無力啊。
顧和以輕聲地笑了,并不太在乎旁人的目光,看着自己眼前低眉順眼、微弓着腰的人,心裏忽然有那麽一種沖動,想要擡手去撫他的臉。
她也确實這麽做了,擡手撫了賀穆清的臉,感覺到手下的皮膚微微一震。
賀穆清被驚地瞳孔微縮了一下,緊接着臉上的溫度刷地提高了起來,長着口不知該說些什麽,嘴唇蠕動了一下,細聲喏噎道:“小、小姐……”
太近了。
他甚至能感覺到有微弱的呼吸拂過他的下巴。
賀穆清的呼吸稍微粗重了些。
別再撩撥他了。
穩下了心神的賀穆清忽然察覺同席幾位貴夫人偷偷瞥了他們幾眼,不由得心中一窒,他連忙起身,沖一旁提督府的婢女道:“我家小姐有些醉了,勞煩你備一份醒酒湯。”
“好,奴婢這就去叫廚房準備。”那婢女稍側過頭看了眼顧和以,見她雙頰帶紅,确實像是醉了酒,又補充了一句,“不若請小姐到一旁的小廳中休息一下?”
顧和以根本就沒醉,只是這副身子似乎有點兒上頭,她連忙擺了擺手,“不用麻煩了,我沒事的。”
不管醉沒醉,賀穆清都得說她是醉了。
若是真醉了酒,大庭廣衆之中調戲自己的小仆,最多也就是被人認為是酒後的胡言亂語罷了,若不拿醉酒做幌子,他怕會有對小姐的名聲不利。
不能叫這種風言風語傳出去。
“小姐,你醉了,需得休息一下。”
喝多了的人,一般也總是說自己沒喝多,顧和以覺得自己簡直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她無奈地起了身,在提督府婢女的引領下,到一旁的小廳中休息。
坐在小廳中,婢女很快就帶來了醒酒湯。
顧和以也沒推辭,将那碗湯乖乖地喝了。婢女退下後,她以手撐着頭,側臉看向賀穆清,“賀穆清,我是真的沒醉。”
“穆清知道。”賀穆清低聲應答着,忽而又一笑,沒醉的話,剛剛那番舉動又是為什麽呢?
他很想這麽問,可話到了嘴邊,只嘆息似的說了一句,“小姐得為自己的名節着想,穆清若是影響了小姐,就是穆清的罪過了。”
別因他這樣一個廢人,而波及了自身才好。
小廳中響起了顧和以輕聲的笑,她道:“所謂名節,不過就是束縛女性而創造出的詞而已,那麽多男子流連花樓,有哪個被說是名節受損了?”她擡手,将賀穆清垂着的頭擡起,“你家小姐我,根本就不在乎這些。”
可我在乎。
賀穆清并未答話,只是在心中輕聲說着。
他一介殘人,若是害的小姐受人诟病……
一邊希望小姐也能對他有同樣的心思,一邊又怕因他這樣的人而影響了小姐。
若二者非要選其一的話……
當然還是小姐的名節更為重要。
心中一片柔軟,賀穆清臉帶薄紅,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有不流暢或者人設崩了一定要告訴我555
給大家筆芯!
感謝在2020-06-01 08:58:16~2020-06-02 09:23:0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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