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金屋
晏殊辰是在烤肉香中恢複神智的。
睜眼前他還在想, 元浩這是在烤什麽,竟然不運功纾解經脈壓力?
下一瞬,昏迷前的景況湧入腦子。
他立馬催動真元,同時睜眼騰身而起——
“砰”一聲悶響, 把他摔蒙了。
經脈凝滞、手腳無禮……妥妥的中毒狀。
“醒了?”許是聽到動靜, 一道身影逆着光出現在門口。
晏殊辰眯了眯眼。可不正是他那大逆不道藥倒師父的逆徒嘛!
來人正是穆元浩。
他手裏捏着東西,慢步走進屋裏。
晏殊辰試圖爬起來, 下一刻又摔回去, 好在這是羅漢榻,有靠背有扶手。他抓起一只軟枕塞扶手邊, 靠過去, 勉強讓自己斜坐着,然後才開口。
“穆元浩, 你特麽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很有氣勢的質問, 卻特麽敗在了力氣上, 吼出來壓根沒有什麽氣勢。
晏殊辰更氣了。
穆元浩低笑了聲,走到榻前, 将手裏東西往前遞:“剛烤的靈豘肉,師父要嘗嘗嗎?”
晏殊辰的視線下滑,落在他手上。是一把串了烤肉的細竹簽子, 烤肉仍冒着些熱氣,肉香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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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是什麽意思?”把他藥倒, 卻給他烤肉?
穆元浩聲音溫和:“沒有別的意思,剛好獵到一只靈豘,想到師父愛吃, 就順手烤了點。我放了靈麻籽,你喜歡的。”
靈麻籽是一種靈植種子, 口感香味跟晏殊辰曾吃過的孜然很像,他喜歡拿來烤肉。
晏殊辰:“……我建議你先給我解藥。”話雖如此,他身體也沒有放松,開始暗自提氣,試圖把藥逼出來。
穆元浩聽而不聞,溫聲道:“師父行動不便的話,那徒兒為您效勞。”長腿茍來一張椅子,挨着他坐下。
他低着頭,精挑細選般挑出一串豘肉簽,送到晏殊辰嘴邊。
晏殊辰:“……”他無語,“你看我像缺這口吃的嗎?給我藥!”
穆元浩見他不吃,随手揚了那串豘肉。
真揚了,粉塵都見不着那種。
晏殊辰:“!”
穆元浩低頭又挑了串送過來,體貼道:“方才那串過肥了,你不愛吃,這串好一些……來,嘗嘗。”
晏殊辰:“……”皺眉避開那肉串,他上下打量穆元浩,“你怎麽回事?”怎麽感覺……不太對路?
穆元浩側頭,似有不解:“什麽怎麽回事?”直接将肉串貼到他唇邊,“來,張嘴。”
晏殊辰再次後仰:“我不——”
肉串被橫着卡入他齒間,穆元浩再順勢一劃,兩塊烤肉落入他嘴裏。
晏殊辰:“……”
穆元浩誘哄般:“嘗嘗,很香的。”
晏殊辰:“……”有這麽強迫人嘗嘗的嗎?
不過,确實很香,新鮮烤制,裹着孜然香氣……反正,他要是想弄死自己,自己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晏殊辰果斷開始咀嚼。身上沒力氣,牙口倒是不影響……而且,果真好吃。
穆元浩的視線落在他咀嚼時微微鼓起的臉頰,忍不住勾了勾唇。
晏殊辰很快吃完那兩塊肉,伸手去夠他手裏的肉串:“給我吧。”不吃白不吃。
穆元浩卻避開他的手,将肉串再次遞到他嘴邊:“徒兒伺候您。”
晏殊辰:“……”呵,以為他會不好意思嗎?
他勉強撐着湊過去,一咬一拽,直接将簽子上的肉全禿嚕下來。
穆元浩唇角的笑意更大了,然後又貼心地遞上一串。
晏殊辰:“……”眼下局面,好像不是吃烤肉的時候吧?
穆元浩輕聲哄他:“師父再吃點?”
晏殊辰這回抵制住了,舔了舔唇上沾到的調料醬汁,果斷拒絕:“不要了。”
穆元浩的視線随之落到他唇上。
方才沾了些油污,又被他這般舔潤,淺色的唇帶着水光,瞬間飽滿了幾分——
穆元浩眸色瞬間轉深。
晏殊辰将視線從肉串上拔回來,道:“烤肉也吃了,解藥該給我了吧?”他暗中沖擊了這麽久,滞澀的經脈沒有半分動靜,也不知是什麽藥。
穆元浩:“沒有解藥。”
晏殊辰:“?”
穆元浩随手一扔,剩下的肉串全部化為煙塵,袅袅散入空氣中,然後向他伸出手。
晏殊辰立馬往後退,靠到羅漢榻的浮雕靠背上,避無可避。
“你想幹嘛?”他瞪眼。
穆元浩目光專注,手指繼續前伸,然後,落在他唇側。
“師父弄髒了,我幫你擦擦。”他低聲道。
語調溫和,甚至帶着哄小孩的味道,但微涼的指腹在唇上緩緩摩挲,無端生出幾分旖旎。
晏殊辰大驚失色:“你給我撒手——”
光影驟閃。他與穆元浩之間,再次出現熟悉的小電影。
這回是特效近景。熟悉的側顏、膠着的唇,若隐若現的舌。
再配合唇上清晰的、愈發用力的摩挲。
晏殊辰頭皮發麻,急忙扭頭,避開穆元浩的手指。
“穆元浩!!”他警告道。
穆元浩低笑了聲,還真的收回了手。
小電影裏的接觸愈發激烈,側顏略淩厲的那位強勢壓下,仿佛要将另一人拆吃入腹般兇猛吮咬。
晏殊辰轉回來,隔着小電影看向穆元浩,正好看到他将手指放入口中,然後眯起眼……吸吮。
晏殊辰:“……”他提起無力的腳踹過去,“你是變态嗎?”
穆元浩按住他小腿,取出口中手指,還依依不舍地舔了舔,才看向他:“變态何意?”
晏殊辰死魚眼:“就你這樣,做出不正常行為的。”
穆元浩低笑:“這就不正常了?”他湊上前,壓低聲音,“徒兒還想做更不正常的,你想看看嗎?”
小電影中,“穆元浩”正掐着“晏殊辰”下颌,兇狠地吮咬其頸部,漸次向下,然後一口咬上殷紅的……
晏殊辰:“……”說實話,他已經看到了。
他突然有了某種懷疑。
但眼下……
他定了定神,極力忽視那激烈的小電影,問及正事:“你說沒有解藥,是什麽意思?”
“玉蠶春本就不是毒,何來解藥。”穆元浩看着他,眸色晦澀稠暗,帶着讓人顫栗的洶湧。
晏殊辰避開他的視線,皺眉道:“玉蠶春?是不是那個色如碧玉、香如春花,只吸食入骨花蜜的玉蠶春?”
穆元浩:“是。”
晏殊辰:“……”
據他所知,玉蠶春類似散功丹加軟經散的綜合體,聞之會讓人變成廢物一段時間,時間根據修為、體質各有差異,過後,就會不藥而愈……确實算不上毒。
但這玩意對生長條件要求極苛刻,屬于有價無市那種。
他咬牙切齒,“你哪裏弄來的玉蠶春?這不是西洲那邊的東西嗎?”
穆元浩:“戰利品。”
晏殊辰皺眉:“孤犀州的比武場?人找你小黑屋,你收的?”
穆元浩:“這些小事,你不需要知道。”
晏殊辰:“……所以,不是最近弄的?”他驟然反應過來,“我以往翻你的儲物袋,壓根沒見過這些東西——你藏私了?”
穆元浩低笑:“有些東西,師父還是不要看到比較好。”
竟然真的是。晏殊辰驚怒:“你竟然——”
等等。
成霖幾個,成年後,他就讓他們管起自己的財物,日常只會問問他們是否有缺漏、捉緊,從不翻找。穆元浩比他們都大,有自己的小金庫有什麽問題?
但……他從來沒有跟穆元浩劃過界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穆元浩是大弟子,他很多事情都交給其打理,他的儲物袋,穆元浩都是随手取用,反之亦然。甚至在穆元浩成了他代購後,他翻穆元浩的儲物袋更是順手……
他從沒想過,自己這般信任的弟子,竟然防着自己一手。
他咽下到嘴的話,點頭:“好,好得很,怪我沒做好,怪我。”是他沒有邊界感,徒弟不藏着些,還有什麽隐私可言?徒弟防着自己,亦是正常。
但他就是,不太舒服。他也不知道此刻什麽心情,像是氣極,又不太像單純生氣,只心髒一縮一縮的,有點難受。
小電影畫面緩緩消散。
穆元浩看着他:“師父當真是可愛。我若是不防着你,如何拿下你?”
晏殊辰:“……”可愛個雞兒!
那股難受勁兒一掃而空。“你特麽就為了抓我?”
“抓?”穆元浩按在他小腿上的手微微收緊,然後輕輕摩挲,“你願稱之為抓,也行。”
晏殊辰:“……”踢腿,再踢腿,沒甩開。他有點暴躁,“你這不叫抓,叫什麽?”癢死了。
穆元浩欺身湊過來,附耳:“師父不是給我們講過漢武帝的故事嗎?”
晏殊辰:“什麽漢武帝——艹!你特麽說誰是‘嬌’?!”掄起虛軟的手,朝他胳膊就是一巴掌。
“啪”一聲輕響,手掌無力滑落。
晏殊辰:“……”
瑪德,等他恢複肯定要扇飛這徒弟。
穆元浩低笑:“我亦可以是‘嬌’,只怕師父不願意收我入金屋。”
晏殊辰:“。”
大哥,你這大塊頭,你說自己是金屋藏嬌的嬌,你受得了嗎?
他不想在這個話題繞,轉道:“那我大概什麽時候恢複?”
穆元浩:“不知道。”
晏殊辰:“……那我睡了幾天?這裏是哪裏?”
穆元浩随口:“半個多月吧,這裏是哪裏?不重要。”
晏殊辰:“……不是,你好端端的,把我藥暈帶到這裏做什麽?就為了把我關起來?”
穆元浩沒說話。他似乎發現什麽好玩的東西,隔着布料,用手指細細描摹晏殊辰的小腿肌肉線條。
晏殊辰不耐煩:“癢死了,別動我。”然後輕飄無力地踹他一腳,“問你話呢。”
穆元浩又笑了,低沉的、微沙啞的聲線性感撩人。
“當然。師父發現了不得了的事情,還打算躲起來吧……怎麽能讓這種事情發生呢?”
晏殊辰心虛。他才沒有要躲,他只是需要思考——
不是,他怎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