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岑旭想到馮景覓會不開心, 只是沒想到會這麽大反應。
出于衛生和健康的考慮,岑旭雖然覺得這樣的要求些許變态, 但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而馮景覓的反應屬于後者。
他追出來, 晚了一步,馮景覓已經進了李宅, 吩咐阿姨不許開門。
隔着一道門,岑旭凝望纖細的背影,站片刻, 回身到車上,拿起手機。
【別這樣。】
等候許久,沒人回複。
他看着一會兒隐藏在烏雲之中,一會兒又散發銀光的月亮。
低下頭,思索許久。
又問:【睡了嗎?】
發完以後下車, 忍不住點燃香煙, 夜風四起, 仿佛比剛才還大了一些。他靠着車前面的引擎蓋,煙遞到唇邊,狠狠抽一口。
夾着香煙的那只手去打字——
【潔癖的事, 我盡量去改好麽?】
發送許久,久到岑旭指尖的香煙只剩下煙蒂, 知道他今晚再怎麽等下去都無果, 也沒再多停留。
當然,岑旭也可以像那晚一樣堂而皇之的闖進去,不管不顧, 讓孫阿姨把馮景覓叫下樓,只是同樣的事再做一次,別的不說,李老爺子肯定要發瘋。
再加上,岑旭那晚是害怕她喝多了亂來,或者讓陌生男人有機可乘,所以行事很不冷靜,像這樣的情況,顯然不好故技重施,還是等她消消氣再說比較穩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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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一耽擱,就過去兩天。
林文小店歇業,請馮景覓去喝酒。
馮景覓在電話裏猶豫着,“啧,岑旭不許我出入風月場所。一旦知道了估計又得炸。”
林文笑說:“你不是生他氣,不搭理他了?”
看熱鬧不嫌事大,“管東管西,那麽多事還不踹了他,是酒吧的酒不好喝,還是調酒師不夠帥?”
“這家酒吧的調酒師是挺帥的,不過吧,沒什麽內涵。”
“又不跟人過日子,要什麽內涵?”
馮景覓想想也是,內涵不內涵的,她又不跟人處對象。再說,岑旭夠有內涵吧,整天不還是處了擦手就擦手。
想起來這個就氣。
怎麽不去做保潔阿姨?
***
這兩天岑旭到外地出差,不在公司,沒機會見馮景覓,自然也沒機會解釋。雖然沒時間見面,他每天多了兩道工序,每天早晨問早安,每天晚上問晚安。
馮景覓照例不回應。
不僅不回應,電話也挺難打通,岑旭今晚回到峄市,跟幾個朋友聚會。
心裏有心事,半道兒拿着手機出來,終于打通,還是林文接的。
一接聽就聽見刺耳的音樂聲,刺激着耳膜,不用猜就知道,馮景覓要麽在酒吧,要麽在KTV。
林文冷冷問他:“岑總,您有什麽吩咐啊?”
上次為了與林文拉近關系,岑旭回去第二天,确實讓孫省得劃賬,一次性辦了張萬元的充值卡,至于林文賣的東西,小作坊,岑旭不敢恭維,所以一次也沒消費過。
一聽林文的口音,他很上道:“最近生意做得怎麽樣?”
“勉強過得去。”
“萬事開頭難,要有耐心……等我回到峄市,安排孫省得再去光顧你的生意。”
林文立馬變了一副腔調,委婉表示:“那多不好意思啊……”
岑旭低笑了下,不想跟她打官腔,直接問:“馮景覓呢,方便讓她接電話麽?”
“等一下,”林文捏着手機看了一眼四周,沒見馮景覓人影,吧臺靠近舞池,搖頭燈晃來晃去,一時還真找不到馮景覓人影,只好說,“覓覓這會兒真不在,要不這樣,岑總盡管放心,我幫您勸勸她——”
岑旭聽出一絲貓膩。
立馬擰眉,“她跟你說了什麽?”
林文不好意思笑笑,“你還能發生什麽?”
“……”
岑旭不知道要怎麽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在峄市怎麽也是個光鮮體面的人,從沒想過,因為交了個小幾歲的女朋友,自己在男女之事上的隐私,就被搬上“大熒幕”。
他很不悅,不過緊接着——
“不過岑總,你放心啊,這次不管你倆發生了什麽,我都站在你這邊!”
“我倆發生了什麽事?” 她也不像什麽都了解的語氣。
“不就是她不懂事,跟你鬥鬥嘴?”
岑旭松口氣,“嗯,那麻煩你費心了。”
男人說完話,偏頭往樓下看看,樓下詭谲的讓人意亂神迷,絢爛的燈光照耀着舞池,人群在舞動着。
“你跟她在哪?”
林文被問住了。
聽馮景覓不止說過一次,岑旭不喜歡她去酒吧夜店這樣的地方,每次去,兩人必發生口角。
她嗚咽着,不知道要不要說。
岑旭從她的态度就能猜出,“在酒吧?”
林文尴尬,吸了口氣,不說話。
“在哪個酒吧?”
林文為難好久,還是一五一十交代了。
林文這邊挂斷兩分鐘,馮景覓逆着光回來,扶着吧臺坐下,調酒師穿着一件淺色馬甲,白襯衫,打着純黑色領帶,手中盎司杯搖晃,一杯以朗姆酒為基酒的雞尾酒遞上來。
馮景覓端起雞尾酒抿了一口,淡淡的薄荷味嘴裏炸開。
李文湊近她說了句什麽。
馮景覓嗆了一口酒。
林文重複:“你說人岑旭多優秀,你怎麽這麽不知足?”
馮景覓茫然兩秒,“出門之前,你還讓我踹了他。”
“啊,我有嗎?”林文眨眨眼,擺手說,“不可能,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我怎麽可能呢……”
馮景覓放下酒杯,抱起手臂,眼角餘光掃她。
林文被看的心虛,很快便舉白旗投降:“我剛才受了岑旭的賄賂,你倆前兩天鬧矛盾的事上……”
盡管被看的不好意思,林文仍舊堅持底線原則:“我得,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嘛……”
馮景覓當初真是瞎了眼,跟林文這樣沒節操的人做朋友。
***
身材略瘦,五官不錯的調酒師推過來第二杯酒,五彩的杯子,不同液體在酒杯中沖錯雜融合。
此時,跟調酒師一樣,淺色馬甲,白色襯衫,黑色領帶的服務員過來,邀請馮景覓跟林文到樓上,說有熟人邀請。
上面是私人領域,只為內部人員開設,馮景覓與林文過來那麽多次,從未去過,一般到這邊喝酒消遣的,很少有這個榮幸。
馮景覓警覺性很高,不是那種,別人說是熟人,就随意接觸的。
“哪位熟人?姓什麽叫什麽?”
服務員溫溫柔柔的笑了,指了指林文,“對方說跟林小姐認識,而且關系不淺,是林小姐一直想合作的人。”
馮景覓狐疑,回頭去看林文,林文攤攤手,老實說,她自己也不知道有什麽一直想跟她合作的人。
而且……還關系不淺?
不過看樣子還真是熟人。
這家酒吧也是正經酒吧,沒什麽好特別忌憚,主要林文被勾起好奇心,特別想看看這位神秘的熟人。
兩人互相看看,随服務員離開座位。
樓梯口有一道珠簾,一旁寫着“閑人免進”。
服務員撩起簾子,請她們上樓,燈光昏暗,馮景覓看不清腳下階梯。
不過,剛拐彎,視野就亮了許多。
樓上與樓下格局截然不同,樓上少了一片舞池,寬敞許多,扶着欄杆往下眺望,如果燈光足夠,整個酒吧的角角落落盡收眼底。
她們被帶到一間包廂門口,不是那種有門牌號的普通包間,服務員推門,林文先進去,馮景覓緊随其後。
混雜的空氣中彌漫着煙酒的味道,沒有想象中那麽雅致,也沒想象中那麽難聞,淡淡的,若有似無。最起碼沒有勁爆的音樂,低緩的南方小曲調,宛轉悠揚。
正對門口的L型沙發上坐着四五個人,她們進來,這些人瞬間投來目光。
觥籌交錯間,馮景覓看見熟悉的面孔。
這人一只胳膊撐着,低頭與人說話,看見她,擡手把香煙摁進煙灰缸。
關系不淺?林小姐一直想合作的人?
誰叫林文每次遇見岑旭都兩眼放金光,恨不得每次都刮他。
原來深意在這。
房間放着冷氣,與外面氣流不混合,所以溫度稍微低,岑旭站起來,撫平西裝外套的前襟。
“給大家介紹下,”他的手伸向馮景覓,拉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身側,“我女朋友,景覓。”
又看看林文,簡短介紹三個字:“她朋友。”
對面四個人相繼站起來,低聲喊嫂子,其中一個人從陰影中露出臉,馮景覓一看——
是有過一面之緣的陳年。
……陳沖的舅舅。
陳年相比別人對馮景覓最熟稔,讓出身邊位置,熱情的招呼,“嫂子,您坐這兒。”
馮景覓聽着要多別扭有多別扭,一群平均年齡比她大四五歲的男人,點頭哈腰叫嫂子。
這場景。
啧啧啧。
馮景覓就愛占人便宜,一時得意,沒再計較前幾天跟岑旭那個事兒。
不過她現在不計較不代表以後不計較,她等着秋後算賬。
馮景覓被岑旭拉到一邊,沒辦法照顧林文,不過林文以前也應酬多,這種場面游刃有餘,根本不需要她擔心。
陳年叫來服務員,給二位女士點酒,他們喝的畢竟都是烈酒。
陳年剛要問馮景覓喝什麽酒,岑旭一個眼神過來,陳年一拍腦門,恍然大悟:“要不給嫂子來杯柳橙汁吧,這一來吧,嫂子年紀小,不能亂喝酒,二來吧,咱們岑總向來不喜歡女人喝酒……”
“……”馮景覓挑眉,“我年紀小?陳老板你覺得我年紀有多小?”
陳年笑笑:“十七?”
馮景覓掃他一眼。
正好林文旁邊有空位置,他說罷,走到林文一邊坐下。
林文側頭看他,他也噙着笑看過來。
“……你好。”
“你好。”
他伸手,“陳年。”
她便也伸手:“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