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清晨, 馮景覓準時醒來,看一眼床頭的鬧鐘, 才剛剛六點, 昨晚有些熱,窗簾沒有全部拉上, 留了半扇。
外面的天空泛着魚肚白,還沒有徹底天亮。
馮景覓有些渴,輕手輕腳爬到他那邊, 端起杯子,也不管是否涼,直接一飲而盡。
細微的動作吵醒岑旭。
他翻過身,平躺着,手一擡, 握住馮景覓的腳脖子, 拇指摩挲兩下。
順着往上。
馮景覓身上的白色雪紡吊帶群很輕薄, 他的手藏匿其中。
“考慮考慮,來禦府花苑住。”
馮景覓愣怔了下,杯子放回去。
“跟你同居嗎?”
岑旭眼睛啓開一條縫, 觀察她的神色,他自然是有這麽想法, 不過看馮景覓的态度, 如果這麽說了。
馮景覓不僅會拒絕他,估計還會打破此刻的溫/存。
于是他想了個折中辦法,“當然不是, 只是覺得你在李家住的憋屈……一個人住這裏,多惬意?”
馮景覓歪着頭,居高臨下的看他。
岑旭繼續說:“不要有顧慮……這樣,如果你哪天想見我,我就過來,你不想見,我不會仗着自己是房住,不聲不響過來打擾。”
岑旭說話的語氣太認真,态度也太認真,她微微心動,“那你萬一說話不算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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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報警,”岑旭認真的,煞有介事的給她分析,“在峄市,不能說我是什麽大名人,但認識我的人不少,你想想,如果你報警的話,對我名譽損失大不大?”
馮景覓點頭:“估計你這邊還沒到警察局,整個峄市就傳開了。”
“是啊,”岑旭悠悠嘆氣,“你也知道我叔叔就在警察局工作,我家裏那邊,更不好交代。”
馮景覓盤着腿兒,岑旭平躺着,兩人一個仰視,一個俯視,相互看着對方。
一兩分鐘後,馮景覓開始咬指甲。
岑旭擰眉,拉下她的手,“啃指甲?你三歲嗎?”
馮景覓被他說得有些不好意思,沉默了會兒,繼續剛才的話題,“禦府花苑環境是不錯,地理位置也便利,我挺喜歡的……要不這樣吧,我租你的房子,你給我算便宜一點?”
岑旭挑眉,好笑的看她,“你覺得多少錢合适?”
馮景覓也挑眉:“那肯定在我接受範圍內最好。”
岑旭眯起眼,一條手臂擡起,枕到腦後,要笑不笑的看她好久,一句“每月五千行不行”在嘴邊醞釀着,開口變成:“三千?”
馮景覓眼睛亮了亮,笑的有些不好意思,“三千?你會不會太吃虧?”
聽這個意思,岑旭知道自己沒要多,他像個中介一樣,開始打官腔,“閑着沒人住,還要請人打理,你如果住的愛惜,我何樂而不為?”
馮景覓想到什麽,忽然陷入糾結,歪着頭想東想西,不确定道:“那我考慮一下。”
“……價錢咱們可以再商量。”
“主要是這邊每月的物業費太貴了……”
“……物業費包括在內,一共三千?”
“……”
“……水電物業費包括在內,一共三千?”
“……”
馮景覓眨巴眨巴眼睛,低低嘀咕了句什麽。
岑旭沒聽清楚,他坐起來,湊近她,“你說什麽?”
馮景覓清清嗓子,垂下眼眸,悄聲呢喃:“那你……求求我……”
岑旭愣怔。
“求你什麽?”
“你真想包括水電物業費,把房子三千塊租給我?”
“自然。”
“那你求求我,”她擡起薄薄的眼皮子,看着別處,揪着白色的衣角小聲呢喃,“求求我,我就租。”
***
李若青消沉幾天,就如人格分裂,忽然打起精神,第二日準時到公司上班,這個第二日當然是馮景覓深夜被岑旭堂而皇之接走,并且徹夜未歸的第二日。
李若青長這麽大,還沒受過如此奇恥大辱。
早晨在公司樓下碰見馮景覓,馮景覓穿着一件煙青色的雪紡襯衫,淺色牛仔褲,脖子上添了一根新項鏈,整個人容光煥發,如沐春風。
李若青看了心裏更加難受,不過她忍了。
主動喚住馮景覓:“馮主管,前幾天岑經理要的資料,關于保蘭地産那個項目的,讓我整理好交給你。”
馮景覓擡頭看她,遲疑着,沒立即接過去。
“既然是岑經理要的資料,你就多跑兩步路,送到岑經理辦公室呗。”
李若青一笑:“是岑經理要的不假,但岑經理還說,讓我整理好,送到你手裏……這樣你是不是可以接了?”
馮景覓無話反駁,拿上文件。
翻開一頁看看內容,擡起眼,心想,這個東西不是岑經理的秘書負責跟進的嘛,怎麽岑經理要東西還要親自跑到上面找李若青。
岑氏畢竟是大公司,各個部門分門別類,工作劃分的很清楚,李若青休息了好幾天,按照正常來說,應該會堆積了一堆的工作需要解決,竟然這麽閑。秘書部現在工作的積極性是越來越差了。
馮景覓記得以前她在岑旭手底下做事的時候,除了公司的公事,還有公司外的私事,周末只要岑旭一個電話,她不管在做什麽,都得立即放下随時聽命。經常被要求去買名牌奢侈品,送董事們,送股東們,送公司的女客戶,或者公司男客戶的老婆們。
馮景覓雖然有疑慮,但也沒往心裏去,拿着文件就直接回了部門。
岑遠最近最近依舊諸事不順,就像無頭的蒼蠅一樣亂撞。聽說這幾天要去某個地方上香,求事業求財運,所以把接下來幾天的工作一次性壓下來,恨不得榨幹職員們。
中午開會的時候把這個月的業績又拿出來說事,以前對馮景覓挺客氣,馮景覓業務能力也不差,今兒不知道怎麽,當衆批評了她一通。
馮景覓以為他吃了鞭炮,回去把保蘭地産的項目資料挨個看了一遍,發現幾細節性的問題,報告給上司。
晚上馮景覓就張羅着般出去,趙秀雅和趙軍在客廳坐着,李若青也在客廳坐着,這件事甚至驚動了李老爺子,他還沒從國外回來,也不知誰通風報信,電話裏對馮景覓一通批評教育——
“年輕人談戀愛我是理解的,也支持,但總要顧忌長輩的顏面,大半夜說接走就接走,成何體統?這個事情我得找岑旭談談,你年紀小不懂事他也不懂?明知道傳出去對你名聲不好,還這麽名目張膽,這小子安得什麽心!我看他是居心不良!”
馮景覓覺得岑旭昨晚是沖動了點,但出于對他的關心,名聲不名聲的暫且不論,總不好把人想那麽壞,“姥爺你不要把岑旭想那麽複雜,其實他這人……這人挺單純的……”
馮景覓不這麽說還好,一這麽說無異于火上澆油,“他單純?你說他單純?”
老爺子聽了差點炸毛,不知道的,還以為馮景覓在故意挑撥這兩人的關系,馮景覓安撫好久老爺子才冷靜下來,挂斷電話之前,跟馮景覓約法三章:“在我回國之前,不許你搬出去,不許你再夜不歸宿!”
提到夜不歸宿,馮景覓那顆羞恥心被喚醒,羞的擡不起頭,只能硬着頭皮死不承認:“我、我是因為加班才夜不歸宿……”
老爺子沒臉拆穿她,氣呼呼說:“我現在就給岑旭打電話,以後不許任何人留你加班,飯局應酬都不許!你再敢碰一滴酒,我就剝岑旭一層皮。”
馮景覓:“……”
她只能點頭稱是。
這邊應付完老爺子,馮景覓默默擦了一把汗,她捏着手機回到客廳,看見三位,剛放下的心又提起來。
趙秀雅臉黑的難以用言語形容,“你的事我管不了,所以只能告訴老爺子,畢竟老爺子出國前,讓我看管好你。你有個好歹,我擔不起責任。”
她說着這,看馮景覓一眼,“以後你再加班,不用給我打電話,直接給國外的老爺子報備吧。”
“加班”兩個字,趙秀雅說的略微輕蔑,馮景覓知道這是在諷刺她。
趙秀雅說完就走,至于搬家的事,她從始至終沒發表意見。
李軍問了幾個問題:“搬家可以,搬去哪?”
“禦府花苑。”
“誰的房子?”
“……岑旭。”
“你跟岑旭什麽關系,現在就住他的房子?”
“我交房租的。”
“不行。”
“哪不行?”
“不成體統。”
“那我沒地方住。”
“住家裏。”
“我想搬出去。”
“那就租別人的。”
“別人的貴啊。”
“他為什麽給你算便宜,想過嗎?”
“因為他喜歡我?”
“你知道他目的不純,你還……”
“他那麽喜歡我,我總要給他一個表現的機會。”
“小小年紀,你怎麽三觀不正?”
“……”
“……”
兩人相繼沉默,對峙着。
片刻之後。
“我哪裏三觀不正,他誠心誠意的求我租,我才勉為其難的租的。”
馮景覓故意裝作認真的想了想,一臉無辜的又說:“要不舅舅,你那麽有錢,送我一套房?”
李軍瞬間:“……”
“求你了舅舅,就當你投資我?”
李軍仍舊:“……”
“以後飛黃騰達,我一定回報舅舅!”
李軍:“……”
馮景覓就知道這麽說李軍要沉默,不是李軍沒那麽能力,也不是李軍不疼她,主要是,李軍在家裏本身就窩囊,被趙秀雅捏的很緊。
像送房子這麽大的事,李軍一個人做不了主。
馮景覓唉聲嘆氣,“那我還是住岑旭的房子吧。”
李軍氣急敗壞的離開,臨走留下一個眼神,馮景覓體會許久才看明白——恨鐵不成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