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蜜月
“嘩啦——”顧雪夏一把拉開酒店房間的窗簾,燦爛的陽光一下照射進來了,下意識地眯起眼睛,待适應之後才重新睜開。
映入眼簾的是無邊無際蔚藍的大海,遠遠地與天相接。白色的海鷗歡快的歌唱者,時而低飛、時而高翔。近處是金色的沙灘,不知道因為是旅游淡季還是怎樣,沙灘上只有稀稀落落的幾個人。
“在看什麽?”身後傳來男人的聲音。顧雪夏回身,“沒什麽。”然後朝厲景行走了過去,從他身邊拉過自己的行李箱,準備收拾一下。剛拉開衣櫃的門,另一邊的門也被拉開。
顧雪夏不解地看着正把一件外套挂進衣櫃的厲景行。
“怎麽了?”厲景行問。
“我們……我們要睡在一個房間裏嗎?”
“這家酒店都是會員制,每個會員想要多預定房間的話需要提前一年預定。”說話間又挂好一件衣服。
顧雪夏抿着唇,收回視線,看着自己這邊還空空的衣櫃。
“你要慢慢學會适應,這種情況以後可能還會有很多。”
“适應什麽?”想都沒想脫口問道,話一出口,顧雪夏就後悔了,适應什麽不是很清楚嗎,自己非得去讨尴尬。
“适應我睡在你身邊。”厲景行拿起一件襯衣,沖着顧雪夏笑語,然後繼續整理自己的行李。
顧雪夏再沒說話,安靜地收拾起來。
晚上。顧雪夏看了一會兒書,然後早早洗漱完就睡了。然而一如第一次一般,一想到這張床上待會兒還有一個人要躺下,身體就僵硬不已,怎麽困也不敢睡着。努力地想要留住最後一點意識,然而婚禮以及接踵而至的十幾個小時的旅途,真的耗費了太多的精力,在厲景行休息之前,顧雪夏抵不住沉沉的倦意,睡着了。
快淩晨了,厲景行關掉電腦回卧室。
床上的她還是占着小小的一個空間,小到感覺她翻個身就會掉下床去。厲景行解下手表,躺下,關燈。身旁傳來輕微均勻呼吸聲,厲景行莫名覺得心底一片安寧,這麽多年他第一次在躺下不到十分鐘就睡着了。
套房會客廳裏的鐘的短針指到了三的位置。床上的男人微微皺皺眉,睡夢中,他感覺自己好像被什麽東西捆綁住了,動彈不得,連呼吸都有些困難。最後厲景行從夢中轉醒。月色正好,屋子裏的一切都顯露出一個隐約的輪廓。
在看到懷裏那個熟睡着、像小貓一樣乖順的女人的瞬間,厲景行頓時清醒。一看,才發現兩個人都從床的兩邊睡到了中間。
正準備要推開她的時候,睡夢中的她突然伸手抱住他的腰,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小巴。”還是小爸?
厲景行握住她環在自己腰的手,正要強行拿開的時候。原本睡得正香的顧雪夏皺了皺眉,嘴巴委屈地撇撇,然後順勢往他身上蹭蹭,“蘇楠……”厲景行猶豫了一會兒,終是松開了她的手腕。
看着現在像個考拉一樣緊緊抱着他的顧雪夏,厲景行不由懷疑,這女人是同性戀嗎?
最後就這麽任她抱着,将就着繼續睡了過去。
清晨的海風有些涼,從半開的窗戶吹了進來,水藍色的薄紗窗簾輕輕漾開。不知是冷着了,還是被窗外微弱的光線晃醒了。原本安睡的男人悠悠睜開眼,醒來才發現床上只剩他一個人了。屋子裏一片安靜,厲景行疑惑着起了床。
在套房裏找了一圈,半個人影都沒見着。經過客廳的陽臺時,不經意地掃了一眼外面,只是一眼,然而視線卻再也無法移開了。
太陽還沒有出來,外面還是灰沉沉的,海是灰的、雲是灰的,仿佛整個世界都是灰暗的。就在那灰色的海水裏,一個女人面朝大海站着,海水沒到她的膝彎。
安靜地注視着海天相接的地方,及腰的長發被海風吹起,像飄揚的絲綢,也像随時會随風而去的青煙。女人穿着一件樣式簡單的深藍色裙子,身上裹了一條灰色的披肩,站在廣闊的大海面前,顯得她更加纖瘦。
厲景行不自覺地走到欄杆邊,骨節分明的雙手搭在冰涼的欄杆上,下意識地握緊,就連呼吸都放慢了。
那纖瘦的女人,像是用單薄的肩膀扛起了這讓人覺得壓抑的灰暗,明明那麽孤獨、那麽纖瘦,就像是處在絕望的邊緣,卻又矛盾地讓人想到了希望。而且是那麽迫切、那麽渴望地希望。就像是……靠血為生的玫瑰,凄厲而嬌美,那麽絕望,卻又那麽渴望活下去。
心,不由自主地緊了緊。
海天相接的地方出現了橙紅色的光芒,先是一絲一縷,然後快速地堆積,越來越多,沒一會兒,初陽從海面冒了出來。朝霞灑滿了整片海,驅散了所有的灰暗,一切又有了色彩。那海水的女人也身處在燦爛的霞光之中。只見她一只手松開身上的披肩,稍稍擡起一點。忽而一陣風從她身後吹來,那海藻般的長發再次被揚起,那披風也一下被卷走,飛向遠處。那風大得好像連她也會被吹走。
厲景行只覺胸口一緊,一句“小心”幾乎脫口而出。然而卻被僅剩的一點理智壓了回去。
待太陽完全升出海面的時候,那個女人才慢慢轉身……
清晨的海水是冰涼的,顧雪夏邁開已經凍得有些僵硬的腿,往岸上走去。回身的時候,不知為何朝着自己的住的地方看了一眼。視線在觸及到那個站在陽臺上的男人的時候,微微一怔。而後沖他淺淺笑笑,像是熟悉到只需要一個眼神,而事實卻是陌生到只有一個眼神。
因為只有一眼,她沒有看到男人臉上錯愕、驚異的表情,更沒有注意到那拎着相機頹然垂下的手臂。
顧雪夏垂下視線繼續往前走。海水滑過小腿,傳來陣陣刺痛的麻意,将血液裏所有的倦意統統驅散。果然,越是冰涼,越是容易讓人保持清醒。
無論海水,還是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