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出場人物
他現在已經恢複正常體重了只是比旁人比起來,還有點微胖。
等小蕙瘦下來之後,學子們才發現他們以前錯過了多少?雖說小蕙不是像王蘭一樣淑女美人,卻也是嬌蠻可人的美人。
小蕙雖然不像王蘭一樣,很是大氣。但是小蕙比王蘭愛笑愛撒嬌,反而更平易近人一些。如此反而奪得了不少學子的喜歡。
小蕙是第一次受到這般的追捧,高興過了之後,卻又開始生氣了。只覺得這幫學子變臉真快,覺得他們只看長相。如此一來便萬丈念着祝英臺的好了。
雖說祝英臺很重要,但是劉亦東已經好幾天沒和她說話了。劉亦東是在一起的小夥伴若是鬧僵了,那可是很難過的。
她想着,就帶着些糕點去見劉亦東。她其實也特別喜歡這些糕點,以往都是和劉亦東搶着吃。只不過現下她知道了瘦下來的好處,也只好忍痛割愛了。
“亦東!我進來了!”小蕙姑娘和劉亦東很熟,自然一點都不客氣。
劉亦東哼了一聲,沒理她,自個兒做自己的功課。
“亦東……”她的聲音軟糯,而且愛撒嬌,只聽着就叫人心軟,“我錯了,我給你賠不是。”
劉亦東也沒想為難她,聽她這麽說,心裏頭舒服便又問,“你錯在哪兒了?”
“不該向你亂發脾氣!”小蕙吐了吐舌頭,配合的說道。畢竟是賠禮道歉,還是要做出一副樣子出來的,下次再教訓他。
“下次還犯嗎?”
“不了!”
劉亦東知道小蕙過來肯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現下被哄得很舒服,于是就問:“說吧!過來找我什麽事兒?”
“英臺他回來了,我想去看看他!”小蕙高高興興的說道,“我是女眷不方便見他,就想請你幫個忙!”
祝英臺?劉亦東的臉頓時冷了下來,“不幫!”
“為什麽?”小蕙皺起了眉頭,心裏告訴自己不要亂發脾氣。
劉亦東很是諷刺的笑了,“祝英臺,祝英臺!除了祝英臺,你還會想到什麽?找我就只會為了祝英臺!”
“我沒有!”小蕙反駁道。
劉亦東抱臂而立,細長的眼冷冷的瞟了她一眼,“好啊!我信你,只要你去跟祝英臺說你最讨厭他了……”
“劉亦東,你太過分了!”小蕙瞪大了雙眼,“這樣子十公子會怎麽想我!”
“管他怎麽想!”劉亦東低低的笑了,“你只要證明給我看就行了!”
“你……”小蕙指着他,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來,最終甩袖而去。
☆、攀高枝
祝英臺從山長那出來時,已經快到了吃飯的點了。祝英臺并不想和梁山伯呆一塊兒,一個人撇開對方走了。
祝英臺回來了,山長自然是很高興,但還是因為祝英臺不守書院的規矩。罰祝英臺和梁山伯去後山喂馬。祝英臺很平靜的接受這個懲罰,她自然知道王卓然不會放過她。相反,如果她已經被罰了,王卓然反而不好下手。
陶淵明和山長交談甚歡,不出意外就會成為尼山的下一任教席。想到這個,祝英臺有點想謝道韞了。陶淵明很好,但是在心中才女謝道韞的地位是無可替代的。
谷心蓮被山長交給蘇安去熟悉書院,山長一向寬容,見她有老母親要養活,也沒趕人走。
也是為了山長,祝英臺才知道祝英憐他們還沒有回來,她憂心忡仲。
“祝、祝英臺!!!你是人是鬼!”一聲尖細的叫聲吓醒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祝英臺。
祝英臺擡頭一看,正是王卓然那張撲滿粉的大白臉,他正一臉驚恐地看着她。
尼山書院很多人都期盼祝英臺還活着,王卓然就是少部分那些不期盼祝英臺活着的人。王卓然打心底覺得祝英臺從山崖下摔下去肯定已經一命嗚呼,命入黃泉。
現下看見祝英臺這個本該已經死去的人,頓時吓了一大跳以為自己白日遇見了鬼。
王卓然吓得冷汗直冒濕透了衣服,“祝、祝、祝英臺!”
“王大人!”祝英臺冷笑,故意放低放輕了聲,飄忽道:“別來無恙啊~~”
王卓然吓得往後一退,轉身就跑。
見王大人就這樣子跑遠了,祝英臺愣了幾分鐘,然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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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
“心蓮姑娘,我來幫你!”蘇安殷勤的跑到谷心蓮身邊,幫她一起洗衣服。
谷心蓮下意識往後退一步,離他遠了一點,才露出一個并不怎麽真心的微笑:“謝謝你啊!蘇大哥!多虧你這幾天幫我,不然我真的是無所适從啊!”
蘇安有點受寵若驚了,他第一眼見谷心蓮這樣子小家碧玉的姑娘就喜歡上了,只是這個姑娘一直對他冷冷淡淡,很是客氣。難得有今天這般的溫和。
蘇安心花怒放,連忙笑道:“不礙事,互相幫忙!應該的!”
“這怎麽可以!我還是得謝謝你啊,蘇大哥!”谷心蓮笑的越發甜美了。
她自小生長于市井小巷之間,對這種人情往來再熟悉不過,一眼便看出了蘇安打的是什麽心思。可她心比天高,她谷心蓮可不能随随便便嫁給一個奴才。她曾是縣令之女,見過那般廣闊的天地,又豈甘于在污泥之中掙紮。
當然,她不能直接拒絕他。谷心蓮并不想得罪旁人,小人物雖然作用小,但有時起到關鍵作用的,卻恰恰是這種小人物。
不要直接告訴他答案,只需給點甜頭,谷心蓮相信蘇安會成為她的得力助手,幫她攀上那些公子們的高枝,入那些公子們的眼。
來到尼山書院的幾天,就讓她看花了眼。長相俊美的學子比比皆是,衣着華貴的也不在少數。衣着華貴又長相俊美的學子雖說少,也有幾個。
若呆在她家附近,她又豈能遇到這麽多的貴公子,遇到一個,便是平生之幸了。
這些天,她也了解不少。書院中最財大勢大的莫過于祝家和馬家兩派的人,其次便是劉家和王家。之前叫她日思夜想的馬文才公子便是這書院拔尖的人。
這些日子,她也看中一些公子。帶她來的祝十公子和梁公子,劉公子,趙公子。
祝十公子(祝英臺)家有權有勢,為人善良,對她也不錯。但是從一路來看,祝十公子對她并無意。而且聽人說山長的小女兒王蕙姑娘對他有意。但是不得不說,他是個很好的人選。
梁公子(梁山伯)家裏并沒有那麽有錢有勢,甚至有一些貧寒。但就是因為這個,她有可能成為正妻。梁公子負責任,而且很努力在書院的成績也是數一數二,将來的前途必将不可限量。這大抵是她最看好的一個人了。
劉亦東劉公子,家世豐厚,只比祝英臺差一點點。雖說有點纨绔子弟的樣子,但因為這個才更容易胡鬧,将她納成妾。而且這位公子也并不是完全的纨绔子弟。
趙德正趙公子,家世也不錯,有些小孩子脾氣,只要有些心思,很容易為讨他的歡心。他心性不能算是善良,也不能算是邪惡,只能算是平和。他權力是沒有特別高,也沒有特別低,恰恰中等,正是合适。
其實相較于劉公子和趙公子,她更看重荀巨伯荀公子,只可惜對方已有愛之人,無能為力了。
還有一位她從沒有見過的祝九公子。和她第一眼見過就驚豔萬分的馬文才馬公子(祝英憐假扮),并稱書院的兩大巨頭。祝九公子必定是一個不差的人,但他和馬公子都是書院中最高攀不起的。
其實谷心蓮心中也有一些微小的希望,見過馬公子(谷心蓮篇,祝英憐假稱馬文才)這般郎豔獨絕的人,怕是其他什麽人都不能入眼了。只要跟着他,哪怕做個妾,谷心蓮都是心甘情願的。
只是谷心蓮這幾日都沒有見過馬文才。
“蘇大哥,我聽聞這書院中最厲害的就是祝九公子,馬公子,為何我這幾日都沒有見過他們?”谷心蓮并不是平白就給蘇安好臉色看的,只是為了方便打探消息。
蘇安聽了忙道:“這兩位公子還在外面沒回來呢!聽說過幾日就回來了!”
谷心蓮小心的揪了一下蘇安的衣角,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蘇安,看着人心都化了:“蘇大哥,你跟我說說這兩位公子吧!他們脾氣好不好?萬一不好的話……”
蘇安其實并不願意提這兩位公子,這兩位公子太過優秀,他其實真的很害怕谷心蓮看上他們!
可聽谷心蓮這麽一說,便覺得他自己多心了,這般乖巧懂事的姑娘怎麽會想攀高枝呢?
蘇安猶豫了一下,才說道:“祝英憐公子是出了名的好脾氣,可馬公子……你別惹他!”
谷心蓮聽了這話,悄悄皺起了眉頭。她覺得蘇安沒說實話,她見過的馬公子明明是這樣一個溫柔的人。
谷心蓮不想和蘇安多說話了,便說道:“蘇大哥!我要去給王大人送茶,先不和你聊了!”
谷心蓮說完,就去房中收拾了茶水,送去王卓然房中。
……王卓然房中
這幾日王卓然都躲在房內沒有出去,他覺得祝英臺的鬼魂回來找他算賬了。今天逼不得已才出去了一趟,才發現那根本不是祝英臺的鬼魂,祝英臺沒事回來了!
谷心蓮走進房內,将茶奉上:“王大人!”
王卓然正在氣頭上,看也不看便拿過茶,被燙了一下,頓時上了火:“你這是想謀害本大人對吧!”
“我沒有……”
王卓然就是借着由頭發火,根本不聽谷心蓮的解釋,直接把火燙的茶水沷在谷心蓮的手上:“區區賤婢竟然欺負到我頭上來了,給我滾!”
“是,大人……”谷心蓮低聲哭泣着,跑出了房,漂亮的眼眸中一閃而過的狠毒,不為人所知。
☆、女兒紅妝君應憐
書房的書很多,單單只論兵書一類,馬文才就沒有全部看完。修長的手指拂過那一本本珍貴的兵書,終于他上次還未看完的那一本上停留。
馬文才小心地将書抽出來,他記得上次只看到一半,這一次就一定要看完。剛打開書本,就有一只手擋在了自己眼前。
順着手臂往上看去,正是王徽之那個浪蕩子。王徽之近來都在青樓楚館裏鬼混。回到馬府之後,這倒是第一次看見王徽之出現在書房中。
“怎麽?銀子不夠了!”馬文才看了一眼,便低頭看自己的兵書了。
王徽之懶懶的靠着牆:“只是閑來無事想看看你在做什麽。”
忽然,又問他:“你房中那把弓……”
馬文才應了一聲:“壞了,我明天找人來修!”
王徽之複雜的看着他,但很快又換上了吊兒郎當的笑容。
他看了看簡單的擺設,“這麽無聊的地方就你呆的住了!我看你也無聊的緊,不如和我一塊兒去那裏逛逛!”
王徽之口中的那裏,馬文才想也不想就知道了,無非是青樓楚館那裏。
“自甘堕落!”馬文才輕蔑道。
“诶!”王徽之不贊同的奪過他手裏的兵書,“這你可不懂了!莺歌軟語溫柔鄉,女兒紅妝君應憐。”
說到最後一句女兒紅妝君應憐的時候,王徽之很是刻意的加重了語氣。
馬文才覺得有些奇怪,卻一點都不在乎:“随便你!”
王徽之皺了皺眉頭,最後還是把兵書還給了他,“你那把弓昨日就已經讓人修好了。”
馬文才接過兵書的手一僵,佯裝冷靜的看着王徽之,想讓他說下去。
“還有,你這本兵書,早就看完了。”王徽之難得這麽嚴肅地看着馬文才,目光如炬。
“你想說什麽!”馬文才忍不住問。
王徽之微微一笑,“如果這是你的心結,我剛剛已經告訴你答案了。”言已至此,王徽之并不多說,拍拍衣擺,潇灑離開了。
馬文才立在原地,緩緩皺起眉頭,口中輕聲呢喃:“答案?”
王徽之那一句像是刻意提示的話,再次閃過他的腦海。
女兒紅妝君應憐……
女兒紅妝?君?應憐?
應憐?應憐……
英憐!!!
馬文才的雙目瞬間亮起,心中又産生了一個疑惑,王徽之又是怎麽知道的?
……………………
祝英憐在幾日前就回了書院,現在恢複的不錯,但還是一副病态。
祝英臺很是內疚,如果不是她任性,祝英憐就不會下山,不會受如此重的傷。祝英臺無微不至的照顧,叫祝英憐有些不自在。平日裏她都是照顧人的那一個,如今被人照顧反倒是很不适應。
好不容易趁祝英臺出去上課,祝英憐才自個兒悄悄溜進了花園散個步。
谷心蓮正打算把洗好的衣服交還給學子,最近小花園中有一個從未見過的學子,看上去有點眼熟。
小姑娘想湊近瞧瞧看看那人是誰,卻見那人衣袂飄搖間落下一枚古玉。谷心蓮下意識意識到,這是一個搭讪貴公子的好機會。
她連忙撿起那塊古玉,那塊玉的成色極好,樣式比較老舊,是駿馬的樣式,一看便知就是傳家寶之類的東西。
“這位公子你落下東西了!”
聽見聲音,祝英憐微微側過頭看去。
谷心蓮正好擡頭,看見遠處沐浴在青光裏的貴公子,不由屏住了呼吸。
那公子的皮膚極為白皙,帶着病弱的蒼白,仿佛陽光都能穿透。一雙桃花眼微眯,仿佛戴着鈎子,能夠勾住人的心魂。眼尾的一抹豔麗,驚心動魄。
郎豔獨絕……
半響,她才張着嘴,試圖發出聲音來:“……馬、馬公子?”
祝英憐倒是挺意外能遇見谷心蓮的,聽到谷心蓮喚她馬公子,頓時紅了臉,上前幾步接過谷心蓮手中的玉。
她向來很會裝模作樣,當下溫潤一笑:“多謝姑娘!”
“馬公子……你不必謝我,上次是你幫到我……”谷心蓮手舞足蹈的說道。
祝英憐看着這小姑娘手舞足蹈的樣子,頓時笑出了聲:“其實我騙了你。”
“啊?”谷心蓮不解的看着祝英憐,一雙大眼睛黑白分明,寫滿了疑惑。
祝英憐咳嗽了一聲,當做尴尬的掩飾:“其實我姓祝,我叫祝英憐。我是上虞祝家莊的九公子。”
怕小姑娘誤會,她連忙又解釋了一句:“馬文才馬公子是我的好友,之前在下是一時好玩……實在是對不住啊姑娘!”
這麽點小事,谷心蓮是不放在心上,她覺得自己找到了一個更好的目标。祝英憐家世更加顯赫,卻也是如此待人溫和,比祝英臺更好親近,比梁山伯家世更好,更不用說書院中的成績。
谷心蓮乖巧的笑笑:“沒關系的!對了,祝公子,這塊玉很重要吧!”
“很重要!”祝英憐覺得谷心蓮就是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姑娘,沒有多少防範之心:“這是文才兄送我的,我之前也丢了一塊,所以文才兄送給我一塊。”
“之前也丢了?是什麽樣子的?”谷心蓮好奇的問道。
“是一塊流蘇方玉,上面雕着梅花。”祝英憐簡略的形容了一下。
“這樣子啊,對了……”
祝英憐就這樣不知不覺和谷心蓮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許久。雖然英憐的心思并不在這裏,但也沒有叫谷心蓮發覺到什麽不對。
祝英憐回到書院之後,才發現馬文才根本就沒有回到書院了。現下她拿着這塊古玉,難免想起馬文才。幾日不見,到時不時都想起他來。
祝英憐心不在焉的回了谷心蓮一句話,繼續思考馬文才在幹什麽,為什麽不回來,是因為之前的事情嗎?
祝英憐想來想去都覺得有點不安心。馬文才因為她是男是女這種事情,而不跟她交往了,那該怎麽辦?
祝英憐不确定的想:文才兄,應該沒有那麽小心眼吧!
想起馬文才之前對王藍田睚眦必報的樣子,她不禁打了個寒戰。
應該……沒那麽小心眼吧?!!
☆、相見相離
“嘎吱”光透過門打開的那一線縫隙漏了進來,明晃晃的劈在了祝英憐的臉上。
光痕越來越大,祝英憐不冷不淡地低下了眉,瞳孔微動,看向來人。
“九哥……”祝英臺小心翼翼的踏入房內,望着一臉病容的祝英憐很是心疼。在日光下那張蒼白的臉,仿佛下一秒會破碎。
祝英憐定定的看着她:“你去見梁山伯了?”
“九哥,這不是山伯的錯……”祝英臺張了張嘴,試圖解釋些什麽。
祝英憐卻打斷了她。
祝英憐說:“我知道。”她的聲音很輕,輕到幾乎無法被人聽見。
祝英憐咳嗽了一聲,提高了聲音:“我并非是不通情達理的人,錯并不全在他。但是起因卻是他,你叫我如何對他不心有隔膜。”
祝英臺讷讷不語。
祝英憐見她這副樣子,疲乏的揉揉太陽穴,輕輕笑了:“在你心中,梁山伯比我重要。”
“九哥!你怎麽會這麽想!”祝英臺不滿的皺起了眉頭。
祝英憐放下手,望着她帶有幾分怒色的眼睛:“那為何那日,你沖入雨中,只想着梁山伯而沖出書院,卻不曾想過我分毫?”
祝英臺後退一步,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滿是羞愧。
祝英憐的手撫上自己的心房,輕聲質問她:“你可知我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有多麽慌張,多麽擔心……”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啞了。
“九哥,我錯了。我不該那麽沖動……”祝英臺小心翼翼的走到她身前,期盼着說道:“我帶你出去看看吧!九哥……”
“陪我去書院門口吧。”祝英憐并沒有拒絕她。
短短一年時間,大家對書院上下已經都很熟悉了。祝英憐這幾日都想要去書院門口呆着,想看看那個人,會不會突然出現在眼前。
馬文才至今未歸……
祝英臺不知道祝英憐的心思。她只知道自九姐回來之後,對她冷淡了不少。小時候她犯了大錯,九姐也是這樣子對她。
不同于娘親風風火火的管教,九姐每次都是不愠不火的樣子,好像沒生氣,又好像生氣了。冷冰冰,似一壺涼酒,冷到了心底。
祝英憐從來都不說什麽重話,也不打她,只是冷冷靜靜的看着她,在看着她的時候,眼中卻沒有她。祝英臺從小惹火了誰都不怕,卻最怕惹火祝英憐。
每次惹火了,任祝英臺撒嬌裝傻,祝英憐就是那樣冷冷靜靜的看着她,仿佛看穿了所有。祝英臺同她說話,她并不是不說,只是很冷淡。叫人難受到心裏去。
惹火誰,祝英臺都不是那個先低頭的人,除了祝英憐。
到了書院門口,祝英臺忍不住:“九哥,我錯了,別不理我。”
祝英憐望着她,搖了搖頭:“你并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
祝英憐偏過臉,又道:“此番這個教訓,你和梁山伯還是不要交往了。”
“九哥,為什麽!!!你不是看不起山伯的那種人!”祝英臺的反應很激烈。
祝英憐還是那個樣子,面上沒有任何的波動:“怎麽!為了梁山伯,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祝英臺死死地咬住牙:“九哥,你這個要求,請恕英臺不能答應!”她寬大的袖袍随風揚起,消失在她的視野中。
祝英憐的唇角勾出一抹諷刺的笑容,她低下頭,狠狠的咳嗽了幾聲,狼狽極了。她的身子早就因為那次傷抽空了。
書院門口的風很大,吹的她頭暈乎乎的,但她的心更涼,精神恍惚間聽到有人說話。
“你怎麽在門口,不是讓你好好養傷嗎?”
她又想笑了:是因為太想他了嗎?人啊,總是不太會去在意在身邊的東西。直到那些東西離開身邊,才學會去想念。
胡廣生的那些話,祝英憐想了許久。
好友?真的是好友嗎?那為什麽此時此刻她想到的都是他……
自欺欺人,終究還是無法自欺……
她有些站不穩了,恍惚間,要摔倒在地。
一雙溫熱的手接住了她。
“你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她心頭悸動,猛的擡頭,撞進那一雙熟悉的鳳眸中。祝英憐不會承認的,在那一瞬間,她很想哭。
她沒有哭,手貪戀地想汲取溫暖,試探着撫上他的臉,露出一個極為柔軟的微笑:“你回來了。”
他抓住她的手,微微笑若冬日暖陽,輕輕的怕驚到她,“我回來了。”
馬文才在王徽之說出真相之前,就從沒有想過還能堂堂正正的出現在祝英憐的面前,不躲不避。
他那種背德的想法不容于世,連他自己都無法饒恕,可又控制不住。所以,他選擇躲開她。就可以騙自己,自己從來都沒有這種想法。也可以防自己,做出什麽不可饒恕的事情。
但是,他是真的喜歡她……
他認認真真的問了王徽之一遍又一遍,知道王徽之躲在農舍旁聽到的一切,他欣喜若狂,快要瘋了。
他叫人收拾東西,丢下王徽之,丢下一切,馬不停蹄的跑到了書院。到書院,第一眼便看見了她。
脆弱,蒼白……
他想護她一輩子。
祝英憐的眼中映射出別樣的光彩,她說:“歡迎回來!”
兩人相視而笑,盡在無言中……
馬文才挪了幾步,為她擋住風,認真的說道:“外面風大,回去吧。”
她羞澀地點點頭:“好。”
“九哥!”祝英臺才想到不妥,匆匆忙忙跑回來。卻見馬文才站在了祝英憐的身邊,恰似芝蘭玉樹。
祝英臺失了聲。
祝英憐望着她,忽爾笑了:“我有人幫忙了,不必勞煩小十了。”
祝英臺怔住了。
馬文才輕蔑的看了祝英臺一眼,随後要極其溫柔的扶着祝英憐向裏走去。
祝英臺望着兩人漸漸遠去的身影,忍不住大喊了一聲:“九哥!”
祝英憐沒有回頭,馬文才也沒有。
祝英臺站在風裏,愣愣地重複了一遍祝英憐的話,“小十?”随之而來的心慌,叫她無所适從。
望着馬文才,她那種好似被人奪去了什麽的感覺越來越重。
祝英臺又喊了一聲:“九哥!!!”
祝英憐還是沒有回頭,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
祝英臺像個被抛棄的孩子,迷茫得不知所去所歸。
☆、課堂
今日的天氣格外好,原本應當是陶淵明來上課的,不過自陶淵明上山以來,一向不是喝酒,就是睡覺,要麽到處找不到人。從來就沒有好好上過一節課。
王卓然很看不起陶淵明,從陶淵明第一天來的時候,王卓然就知道他跟他不對頭。果然不拘小節的陶淵明是王卓然所不喜歡的那一類人。
既然請上來的夫子不上課,王卓然覺得自己身為朝廷的考核官,自然有責任去幫忙教學。在又一次陶淵明罷工之後,他站在了學堂之上。
陳子俊很是習慣的拍了一通馬屁之後,将課堂讓給了王卓然。
課還沒講多少,王卓然便被壞了心情。門外的一聲噴嚏聲,打斷了學子們的誦讀聲。
“是誰?出來!”王卓然皺起了眉頭。
當他看見一個漂亮的小姑娘從轉角小心翼翼的走進來時,臉上泛出了冷笑:“豈有此理!這學堂豈是你一個陰人可以來的地方?”
衆學子不由得開始轉移了注意力。
王藍田看了一眼的女孩,忽的笑了,陰冷的說道:“原來是你呀!王大人,這人我認識,不過是西湖邊上的一個賣花女,不知怎麽就混進了我們書院。”
王藍田越看越覺得好笑,下意識想看一眼祝英臺,覺得這事兒跟她肯定脫不了關系。也就那個傻乎乎的,看不清梁山伯真面目的祝英臺,才會傻乎乎的又帶了一匹狼進來。
一個女子偏偏要到滿是貴族男子的書院來,還在學生們上課之時,靠近了學堂,心思可想而知可。表面卻還是這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叫王藍田看了心生厭惡。想起了他那個披着人皮兒,揣着一顆獸心的好大哥。
“大膽,一個卑賤的賣花女,既陰又晦!居然敢玷污這神聖的學堂!”王卓然的嘴上可是一點都不留情啊。
“當然我不知道會這麽嚴重……我只是想讀書!”谷心蓮不敢反駁,睜大眼睛望着王卓然,欲哭不哭的模樣,希望他能夠放過她一馬。
王卓然向來對女色沒什麽興趣:“大膽!莫說你是一個卑賤女子,就算你是貴族的小姐。這學堂也容不得你來玷污!來人,将她送官嚴辦!”
随即兩個看好戲的學子便上來,要将人送官嚴辦。王藍田頗是高興的勾了勾唇角。
馬文才對這種事情一向不感興趣,見了當作沒看見。
“大人!心蓮姑娘好不容易在這找到工奉養母親,并不是故意的!求求您發發慈悲吧!”梁山伯仗義相助。
王卓然冷笑一聲:“人有高低貴賤之分,你若是不想聽,也可以出去!”
祝英臺終于忍不下去了,又忘記了祝英憐的勸告,站了出來:“大人,你這般是不是太過分了!”
“祝英臺,你為士族之子。平日與梁山伯為伍被帶壞了心性,此番我不同你計較,你且坐下!”王卓然還是賣祝家幾分面子,不僅僅是商家,在官面上也有幾分勢力。
祝英臺冷冷的恭了恭手:“不了!大人!英臺又惹大人生氣了,還是出去吧。”
梁山伯和祝英臺便緩緩離場了,荀巨伯見此也跟了出去。
趙德正連忙給劉亦東使了個眼色,問他是不是要一起跟出去?劉亦東搖了搖頭。祝黨一些人就都沒有輕舉妄動。
劉亦東很清楚:所謂祝黨,聽的不是祝家人而是祝英憐一個人。這一次是祝英臺又沒有聽祝英憐的話,又在盲撞行事了。
王卓然被氣的半死,但仍壓下了火氣,繼續上課。才上了不到一會兒,便有個酒鬼跌跌撞撞的撞進了門來。
王卓然沒有在意,問衆學子:“聽明白了嗎!”
陶淵明伸了下懶腰:“聽到了!聽到你在胡扯!”
“學堂之上,陶先生為人師表可不能亂扯!”王卓然皺起了眉頭:“今日我是先生,還是請陶先生回去吧!”
“自古以來,學堂之上才高德重者為尊,此稱為先生。看來王大人的學問很是高深啊!”陶淵明看似誇獎實則暗諷。
後面梁山伯,祝英臺和荀巨伯去而又返。
“看來你是比對着我來的!那好我們就應景聯句比上一比!誰輸了誰走!”王卓然冷冷道。
王卓然先出題,看着陶淵明手中的桃花,于是說道:“花開花謝,花謝花開。先開者先謝,先謝者先開。”
陶淵明笑一聲:“人生人死,人死人生。”又指着王卓然道:“先生者先死,先死者先生。”
頓時學子們哄堂大笑。王卓然氣得不行,甩袖而走。
“礙事的走了!這下也不用怕酒不夠了!”陶淵明醉呼呼的拎着酒,将一衆學子趕回位子上,“來!喝酒!每人一杯,喝到醉為止!”
此言一出衆學子,很是詫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沒一個上前的。
“好!我來。”王藍田卻是很潇灑的端過酒一口飲盡。
随後一衆學子一個個都飲了酒。
馬文才喝的有點暈,他其實酒量不錯,只不過陶淵明看他一直沒醉,便一直灌他酒。
他終于有點醉了,微斜着身子,用手撐着頭。眼尾發紅的模樣,端是風流勾人。恍惚中,陶淵明又端過來一碗酒。
馬文才順從的喝下,暈乎乎的扯住陶淵明的衣角:“你剛才不應該這樣……王叔叔氣量小,指不定會被你氣病……”
“這可是他先招惹我的!”陶淵明打了個酒嗝:“小子!你怎麽幫他來了!”
馬文才酒後吐真言:“畢竟是我父親的好友,我的叔叔……就算再不喜歡他,但是因為父親……”
“原來是因為馬平川那個老混蛋啊!”陶淵明說話向來不忌諱,頓時笑了:“那你更應該幫我,我和他的關系啊!可是同過窗,一起偷過雞的……”
馬文才好似聽見了,又好像沒聽見,真正的一雙極為肖似馬平川的鳳眸,迷茫地望着他。
“該寫字了!”陶淵明又打了個酒嗝,放在馬文才手中,要他寫字,使勁兒拍了拍馬文才的肩:“啊!陶叔叔教你!”
☆、酒醉
馬文才磕磕絆絆地走在草木蔥茏的小徑之上,腦袋在發昏,看見的東西都好似籠了一層白紗。
他要去哪?他歪着頭想想,還是沒想明白,又接着沿着路走下去。
盡頭是一間屋舍。馬文這才漸漸明白過來了:對了,他要去找祝英憐。
今日的天氣不錯,祝英憐在房內正在看書,青衣收拾着一些東西,打算扔掉,換一批新的。
她的傷還沒有痊愈,學院特批讓她休息。所以今日陶淵明上的課,她并沒有去。
“嘭!”一聲巨響。一個高大的身影撞了進來。
祝英憐看過去,正好對上馬文才迷茫的眼神。
馬文才面色潮紅,眼角豔色風流。怪勾人的樣子。
他的瞳孔微微動了下,似才注意到祝英憐,極為高興地跑到她身邊,圍着她打轉。
祝英憐輕嗅了一下,聞到一股酒味,才對青衣說道:“他喝醉了,去熬一碗醒酒湯來。”
“好。”自馬文才上次救助了祝英憐之後,青衣就對他毫無隔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