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出場人物
了。心,冰了,冷了……
桃花簌簌落下,夜風寒,讓他從回憶中抽身而去,迎着祝英憐的目光,他道了一句與她之前說過的極為相似的話,“已經過去了…”
她卻笑了,問,“真的已經過去了麽?”
他愣了一下,哈哈大笑了起來,不知笑了多久,他才沙啞着聲音說,“沒有,從來都沒有。”
祝英憐從懷中取出一小瓶千裏香,上好的果酒,她挑開瓶塞,飲了一口,便丢給了馬文才。馬文才倒也沒有端什麽架子,就這樣灌了一口,皺了眉,“不夠烈!”
“有酒就不錯了!你還挑什麽?”她白了他一眼。馬文才倒也沒揪着她不放,自顧自喝着酒。
祝英憐用手撐着臉,側過身子看他。少年的長相卓越,是似劍一般鋒利的俊美。平日裏嚣張跋扈,又不可一世。可又有誰知,這般高高在上的他竟會有如此的遭遇?之前,她當真不夠了解他,更不懂他!
什麽孤高冷傲,狠毒功利!這個睥睨天下的馬公子,也只是一個孤獨霸道,又敏感偏執的孩子。
謝道韞不曾說錯,他只是需要引導罷了。
她才剛回過神,便發覺自己的千裏香,馬上要被嫌它不夠烈的馬大爺喝完。
“我的千裏香,你給我留點…”祝英憐伸手要去搶。
馬文才反應更快,一躲,直接将剩下的千裏香往嘴裏一灌,一下子瓶子裏就見了底,這才得意洋洋地将空瓶子丢給了祝英憐,“好了,還給你!”
“馬文才!!!”許是喝了點酒,她酒量又太差,又或者是和馬文才親近了不少的緣故,祝英憐握着空瓶子,瞪大了眼,直接撲了上去。
馬文才沒有想到平日裏一向溫和內斂的祝英憐居然會如此魯莽沖動,毫無防備之下,直接被撲倒在地,撞倒在了地,疼得要命。
氣得馬少爺擡頭就想罵人,“祝九你…”卻不想望進了那一雙潋滟柔軟的桃花眼,那雙眼泛着水光,帶着幾分迷茫,似迷途的小鹿一般。馬文才從未湊這麽近看過祝英憐,幾乎要碰到對方鼻尖。不可否認,不論性別,祝英憐是一個美人,她不僅是個美人,還是個美人堆中百裏挑一的大美人。而在月光下,她更美得不可思議,馬文才覺得自己瘋了,他竟然覺得有着細微的心動。
而佳人似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慌亂抽身而去,空留餘香在伴。
馬文才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這個之前他抱祝英憐回西宿時就有過的一個疑問,身為男子,祝英憐的身體太柔軟了吧!方才,她撲上來,他就感覺到了。想着平日裏對方的一舉一動,他總覺得違和,到底是哪裏有問題呢?
☆、不上尼山
祝英憐也不知自己是着了魔還是什麽,竟會如此放肆,慌亂之下,她便逃走了,随便做了點什麽給祝英臺端了上去。誰知,祝英臺竟一臉興奮将她拉到一邊竊竊私語。說着說着,這兩個不同一般的女子各自露出一個壞笑,對視一眼,就知道對方打着同樣的壞主意。
第二日早上,祝英臺便見着大叔在做什麽奇怪的事。
“大叔,你把好好漁網剪開幹嘛?”祝英臺好奇地問他。
“這叫網開一面!”陶淵明哈哈大笑起來,“對魚兒們網開一面!”
祝英臺很有靈性,立馬就明白了,當即豎起了大拇指,“英臺佩服!”
“河裏魚雖多,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倒不如網開一面放它們一條生路,再說,太多我們也吃不掉!”
兩人相談正歡時,巨大的水花濺在了兩人身上,濺了透心涼。
馬文才瞥了兩人一眼,嘴角微揚,順手又插上了兩條魚。
“馬大爺,你抓那麽多魚上來幹嘛!你又吃不掉!”陶淵明羞惱道。
馬文才嘴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慣是氣焰嚣張,“我樂意。”說罷,連看都不看陶淵明,特有範地走了。
一夜功夫,臭小子功力見漲啊!
正巧,這時祝英憐正從屋裏端了飯菜出來,陶淵明一看那些色味俱全的菜,心道不知哪個臭小子有這麽好的福氣娶了這丫頭!一手好廚藝不說,又長得俊俏!
祝英臺則是立刻向祝英憐說起了網開一面的事,滿是對大叔的崇拜。陶淵明聽着心裏可是舒服極了。
祝英憐則是一邊把粽子遞給了馬文才,雖說不是端午,可她記得馬文才挺喜歡她做的粽子,一邊笑了笑,對陶淵明說,“大叔好心腸,不過,以後英憐希望大叔可以把網眼做得大一些!”
馬文才一聽,立馬笑出了聲。而陶淵明和祝英臺一愣,不知從何說起,是啊,可以把網眼做得大一些,幹嘛要剪網。
按往日,祝英憐從來看破不說破,今日偏偏說了這麽一句叫人下不了臺的話,她自個也不知道為什麽!
只有陶淵明看了眼難得安分,乖乖吃粽子的馬文才,又看了一眼溫溫柔柔的祝九姑娘祝英憐,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他似乎知道未來是哪個臭小子有這麽好的福氣了!還真是個臭小子!
早飯過後,祝家二人便向大叔表示要告辭了,而馬大爺牽着兩匹馬很是欠揍地走了過去,“和這賤民道什麽謝,不就讓我們借了一晚的宿麽?”
陶淵明覺得馬平川以前老是氣他就算了,可這小子宮居然也和他老爹一樣,真是氣煞他了。當即就吹胡子瞪眼,“有本事你把錢給我!”
馬文才這回倒沒跳腳,淡定自若道,“賤民就是貪財,等本少爺回到太守府就讓送十兩銀子過去,夠你一年吃喝不愁了!”說罷,馬文才還鄙夷地看了陶淵明一眼,氣得陶淵明要吐血。
這小子要是他兒子,他絕對要好好教育一頓!尊老愛幼懂不懂?要不是他是馬平川的兒子,他理都不想理。
不想被馬文才氣死,陶淵明轉而問祝家兄弟,“你們此次為何要尋五柳先生!”
“大叔有所不知!我們是尼山的子弟,前些日子我們的教習先生謝先生回家成親去了,山上缺少教習先生,故山長派我等下山來尋找那大名鼎鼎的五柳先生來做教習先生。”祝英憐微一恭手,解釋道。
祝英憐話音剛落,祝英臺便從善如流地接上,“不知大叔可否知道五柳先生的下落?望可以告知我等,我等不勝感激!”
“切!這糟老頭知道什麽!”馬文才輕蔑地切了聲,“我們還是快點上路吧!”
陶淵明的嘴角一抽,心裏罵了一聲臭小子!男孩子果然一點都不可愛,調皮搗蛋不說,還這麽讨厭!還是祝家的兩個丫頭可愛。沒錯,雖然剛開始沒看出來,但祝十丫頭也太好認了。他倒沒那麽愚腐,倒挺佩服這兩丫頭的膽氣!
想罷,他挑釁道,“這倒不如馬大爺的願了,老頭子我偏偏知道那什麽五柳先生在何處!”
“當真!”祝英臺驚喜地向前幾步。
不等陶淵明回應,馬文才就先開口了,一臉不以為然,“這個賤民連五柳先生是誰都不知道,估計就是在诓你!祝英臺你這麽好騙,可別被這老頭騙了!”
陶淵明這回真想吐血,臭小子老拆他臺子,這小子真難糊弄!
他也是有脾氣的人,一甩袖,“愛信不信!”
“文才兄不信,可英憐信,請大叔告知!”祝英憐笑了笑習慣性恭了下手。
“這些繁文虛禮就罷了!”陶淵明朗聲大笑了起來。
馬文才在一邊惡意應和,“對啊,對這個賤民客氣什麽!”
陶淵明的臉當即又黑了一重,看得馬文才分外快意!
“文才兄別鬧!”祝英憐無奈地回頭,像哄孩子一樣哄他。雖說昨晚的意外叫她慌張,但她一向是大氣的女子,這點小事并不足以讓她亂了陣腳。
聞言,馬文才不重不輕地哼了一聲,算是回應,只是他內心在想什麽就不為人知了。
“大叔,快說吧!別理馬文才!”祝英臺急于知道答案。
陶淵明故作憂傷地長嘆了一口氣,“五柳先生啊,他死了!”
“死了!!!怎麽可能!”祝英臺頓時一驚,這姑娘皺眉頭一臉不信。
馬文才在後邊靠着樹,聽到兩人的對話,眉目間的惡意毫不掩飾,“我就說這死老頭騙人!”
“五柳先生的墳就在桃林中,若是不信,我可以帶你們去看看!”陶淵明氣定神閑,睜着眼說瞎話。
祝英憐說不出什麽失禮的話,以她的性子也很少失态失控。她聽了大叔這話,只抿了一下嘴,垂眼上前,做出請的手勢,“請大叔帶路!”看這架勢,她一點都沒信。
陶淵明這下有點憋屈了,這三個後生竟沒有一個信他!馬平川的兒子狡猾算了,畢竟是馬狐貍的兒子,可祝傻的兩個女兒怎麽也這麽不好糊弄?想起以前他說什麽就信什麽的祝傻,陶淵明後悔當初沒對他好點,天下像祝傻那麽好糊弄了的傻子可真少見!【祝公遠:“啊欠!那個混蛋罵我!”】
陶淵明心裏再多小久久,表面還是那個憨厚的大叔,帶到地點,是一個簡陋的土包。
“沒想到,一代名士竟成一抔黃土!”祝英憐唏噓不已,恭敬拜了三拜,又走到大叔面前,“不過英憐有一事不解!為何此墳頭的土與邊上的土一點也不同,好似是新翻過的?”
陶淵明一吓,連忙忽悠她,“我最近修了下墓!”
“原來如此!”祝英憐似是信了,點了點頭。
“英憐別信他!”馬文才冷哼一聲,抱臂而立,“沒準是他因為嫉恨于我,特意做的的假墳來忽悠人!五柳先生活得好好的呢!”
“我閑的沒事幹忽悠你這王八糕子!!!”陶淵明被氣得直接蹦了起來。
馬文才悠悠地接上,“你就是閑的沒事幹!”
“大叔,我昨晚看見你拿鋤頭出去了,我好好奇哦!你幹嘛呢?”祝英臺一臉天真無邪地問他。
陶淵明這時才發現這三人都表情怪異,原來是在憋笑,氣得鼻子都歪了,“好啊!你們聯合起來耍我!”
“誰叫五柳先生為老不尊,自立墳頭呢!”馬文才挑了挑眉。
陶淵明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怪只怪他被馬文才氣壞了,竟沒看出來。
“請先生上山教授尼山子弟!”祝家兄弟異口同聲。
祝英憐和祝英臺一片誠心,陶淵明倒不是看不到,但他還是搖了搖頭,“老頭子我散漫慣了!不想去尼山。”
“可大叔…”祝英臺還想勸勸。
馬文才卻打斷了她的話,他陰狠道,“管那麽多幹嘛!直接把人打暈了,扛上尼山好了!”
此話一出,陶淵明立馬吓得往向後一跳,“臭小子,你可不能亂來!”要知道從前尼山武藝課,他都是逃走了的,他可打不過馬文才。
馬文才見他這反應輕蔑一笑,并不多言。
“既然先生不願上尼山,英憐不勉強。”斟酌片刻,祝英憐低眉道。
陶淵明聽了,到覺得意外了。
聽到這話,祝英臺急了,“九哥,這怎麽可以,我們…”
祝英憐搖了搖頭,“我們不可以強人所難!大叔不願意就算了,大叔不願意我們硬要他上山不過是讓大家都不開心!”
祝英臺向來是個機靈的,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也只好長嘆了一口氣,“我聽九哥的。”
陶淵明笑着擠眉弄眼,拍起了手,“這才是君子之風!”
祝英憐并沒有将此言放在心上,反而轉身來問馬文才,“文才兄以為?”
馬文才懶散地靠在飛雲馬上,戲谑道,“我覺得還是讓我把他一棍子打暈,扛回尼山比較好!”
“沒安好心的白眼狼!”陶淵明真是要氣炸了,這小子,好歹他也是這小子長輩,居然動不動就要敲他悶棍!真沒良心。
馬文才才不想理這糟老頭,直接諷刺,“你還真把自己當寶了,就你,本大爺碰都不想碰!”
陶淵明算是看出來了,這壞心眼的小子逗他玩呢。他這回也沒發火,反倒笑了笑,這時才顯出名士應有的氣度,之前不過是和馬文才鬧着玩呢。
陶淵明看着這三人,摸摸胡子,笑道,“等我一下,送你們件禮物。”說罷,轉身進了桃林。
看着陶淵明的身影隐入了一片桃色,祝英臺忍不住踮腳張望,“也不知道大叔會送什麽禮物呢!”
站在祝英臺身後的馬文才卻不以為然,冷冷地扯開唇角,笑得又冷又涼,“祝英臺你出生上虞祝家,什麽好東西沒見過,還稀罕這個平民的東西!”
回答他的卻不是祝英臺,是祝英憐。這位桃花公子淺吟輕笑,道:“我們自是見過不少好東西!但他人的心意至今都是讓我們心動不已的寶貝!”
馬文才看向她,她報之一笑,如桃之夭夭,“文才兄送的糕點,我都吃了。文才兄送的藥,我用了,剩下的也好好收着。文才兄送我的兔子,我好好養着。文采兄的心意也好好的收着,每個人的心意都絕不辜負。”
馬文才望着她,微紅了臉,輕哼一聲,別過了頭。
祝英臺微微睜大了杏眸,她竟不知她九姐與馬文才居然有了那麽多的牽扯?
“來!來!來!”陶淵明像是喝醉了一般跌跌撞撞的從桃林中跑出來,還給三人每人手中塞了一枝桃花,“禮物!”
馬文才嫌棄地擺弄着手上的桃花,不忘記趁機譏諷陶淵明,“我就知道你不會送什麽好東西,居然送一顆破花破草,就想把我給打發了!”
“就算真是破花破草也有人喜歡!”陶淵明挑了挑眉,指向對這破花愛不釋手的祝家兩丫頭,“再說這也不是破花破草,可是我一片心意啊!!”
看來,陶淵明全聽見了!
馬文才強忍住翻白眼的沖動,“我倒不知您老對我這小子還有什麽心意?”
“大概是想你放下過往,重新開始!”陶淵明笑了笑,摸摸胡子,“你看 這花開的,多好啊!”
馬文才一怔,看向他,卻發現這位名士面上仍帶着漫不經心的笑,眼神卻是難得的鄭重。
馬文才擺弄了一下手中的桃花,狀似随意地應了一聲,“哦。”
“大叔,我有事想請教你!”祝英臺沒聽懂陶淵明在對馬文才說什麽事情,但是她明白自己的心結,當下開口。
“哦?”陶淵明心中是有些猜測的,表面上卻不動聲色。
“請大叔與我到湖邊一談!”祝英臺嘆了口氣,若不解決這件事,只怕她無顏面對山伯。
兩人一走倒幹淨,留下馬文才和祝英憐倒有幾分尴尬。
昨晚的意外還是有點影響的。
馬文才看着祝英憐,祝英憐看着馬文才,就是不知從何說起。
☆、他的笑
“文才兄。”想了許久,祝英憐還是先開口了,“昨夜睡得可好?”
馬文才懶散地為飛雲理了理馬鬃,随意回道,“很好,你呢?”眼眸中以往的戾氣盡數消散,是難得的溫和。
昨夜,他在睡夢中,再沒有了無邊黑暗,而是一片桃園,百花怒放,似美人點绛。那園子,似曾相識,他看見一個少女,卻看不見面目,但心生歡喜。
祝英憐聞言若有所思,有些感嘆,“大抵離家久了吧,我很想家吧。昨夜竟夢見了家中特意送我園子,那邊的花都開了,真好看啊!”
馬文才聽了起了興致,“我倆的夢倒有些相似,我也夢見了一個園子。你那園子叫什麽?”
“我給它取名點绛園。百花怒放,似美人點绛。”祝英憐十歲時收到的禮物,細細想出了這個名字,至今喜愛這園子似珍寶。
馬文才忽地皺了眉,不太确定道,“我好似在哪兒聽過?”
祝英憐抿了一下唇,才笑道,“大抵是這名字太尋常了!”
馬文才沒應,反而轉向了別的話題,挑眉道,“喂!祝英連,你說,我是你朋友麽?”
他不自然的表情,引得她笑了起來,說話聲也帶上幾分笑音。她說,“早就是了!”
早就是,馬文才早就是祝英憐朋友了!
馬文才得意地勾起了唇角,又想起了事,立馬斂了笑,“那你還幫陶淵明,還有梁山伯,你跟他關系更好!朋友兩字我還不敢當!”
“這我不是解釋過了,真沒有幫陶淵明!”祝英憐頭疼道,她真沒想到馬文才居然這麽小心眼。
馬文才自從上回梁山伯搶了他的第一,就看梁山伯不順眼了,現在針對梁山伯使勁計較,“還有梁山伯,他也是你朋友,而且是你弟弟(祝英臺)的結義兄弟,他才是你好朋友!”
祝英憐真想翻個白眼,但是,她沒有,“梁山伯,不是我朋友。”他不是我朋友,因為他是我妹夫。
馬文才聽了,這才滿意地點了頭,道,“果然,你是個明事理的人,庶族怎麽配與我們士族交朋友,就是祝英臺太不懂事!”
祝英憐:…不,按你的說法,我一點都不懂事理,因為,梁山伯是我妹夫…
“馬文才你居然在背後說我壞話!”祝英臺正好和陶淵明從桃林中出來,剛巧聽見馬文才說她不懂事,立馬憤憤了起來。
陶淵明在一邊看熱鬧,“馬公子,這就是你的不是了!”
馬文才哼了一聲,“誰在背後說了,我就在人前說了。你,祝英臺,一點也不懂事!丢盡了士族臉!”
祝英臺氣得直跺腳,“九哥!你看他!氣死我了!”
祝英憐看了看祝英臺,再看了看馬文才,頭疼了起來。她有些為難地看向馬文才,“文才兄…”
馬文才面上的冷硬漸漸松動,忽地對祝英臺道,“方才是我不對!”說罷,将陶淵明送的桃花收好,轉身牽了飛雲就走。無論如何,他都不願見她這般為難,一個道歉而已,為了朋友不算什麽。
祝英臺一愣,“他,居然道歉了!”眼高于頂的馬文才居然會道歉?
祝英憐的臉悄悄露出了一個笑容,“走了,英臺。”轉身又向大叔告別,“我們走了,大叔!”
陶淵明哈哈大笑,“有空記得來玩!”
祝英臺點點頭,“我們會的。”
——路上
“九哥,這桃花真好看!”祝英臺對這一枝桃花愛不釋手。
祝英憐亦然,她眼裏都快冒星星了,“真美!”
一路這兩人的眼裏就只有這幾束桃花了,馬文才真不明白這破花有什麽好看的。
祝英憐素來愛花,這一點馬文才是知道的,看了眼手中那束桃花,“祝英連!”
“啊?”祝英憐疑惑地看向他。
卻見他微紅了臉将手中的桃花遞給了她,“吶,給你!”
祝英憐一驚,忙擺手拒絕,“這怎麽可以啊!是陶先生送你的!”
“拿着。”馬文才強硬地塞給了她,祝英憐怕傷了花,只好接着。卻聽馬文才道,“我對這花沒興趣,你喜歡給你便好!”
祝英憐抱着花,明眸半眯,癡癡地笑出了聲,“謝謝你!”
馬文才的臉頓時紅透了,“不用謝!”立馬拽着飛雲走到了前面去了。心突然跳得好快,他怎麽覺得祝英憐笑起來,就像是個女人呢?
路上的野花開得很好,馬文才鬼使神差回過頭看去,祝英憐滿臉歡喜的模樣,他像是被鬼迷了心竅,露出一個有些傻的笑容,緩緩回頭。不知怎麽,看見她這麽開心,他也格外的開心。
他的心中似開了花,清風襲來,他才反應過來,愕然地微張了嘴,左手輕撫上心口,感受到心髒從未有過的劇烈跳動,他這是……着了魔麽?
一個念頭浮上心頭,要是,要是祝英連是女的就好了!這念頭一出現就無法節制,生根發芽迅速膨脹了起來。要是,祝英連是女的就好了!祝英連說不定就是女的!!!
馬文才斂了笑,眼眸中湧出的欲望叫人害怕!一瞬間,他想到許多他從前不放心上的細節,祝英憐的身材,面容,他曾抱過她,她實在與他人迥異……
所以,他會是她麽?心中的缺口好似被填充了一般,那般滿足。只要一想到他會是她,馬文才就格外高興,若祝英憐真是女子,那他便可以……便可以什麽,那個禁忌的答案他不敢深想,也不能言說于口。他只知道,他會很高興,從未有過的高興。
馬文才的唇齒間溢出低低的笑聲,叫人不寒而栗!那雙丹鳳眼陰沉沉,似風雨欲來,眸底似藏盡了陰謀詭計!
此刻,走在後面牽着風雪的祝英憐的瞳孔突然縮了一下,她猛得擡過頭,輕皺眉,不知道為什麽,她有種極為不好的預感。
“九姐!”祝英臺湊到她耳邊輕喚了一聲。
祝英憐頓時一驚,捂住了她的嘴,目光示意了下馬文才。祝英憐曾與馬文才比過武,發現馬文才的耳力敏銳超過了旁人,既使現在離得遠,她也不敢掉以輕心。
按往常來說,馬文才是聽得見的,只是比較模糊,但剛好他沉浸于思緒之中,并無心理會外事。
祝英臺不理解,但還是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祝英憐這才放心,松開了她。
“九哥,我突然覺得馬文才也沒那麽壞!”祝英臺偷瞄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馬文才,實在不好意思被他聽到,隐秘的說道,“至少他方才向我道歉了!”
祝英臺始終是一個孩子的模樣,天真善良。她是不喜歡馬文才,但并不絕對否定他。當然有一部分,得歸功于祝英憐。
祝英憐笑了笑,歪頭沖她眨眼,“其實,他不是壞人,不是麽?”
祝英臺看着祝英憐手上的花,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點了點頭,“對啊,他不是壞人!”
祝英憐立馬聽出這丫頭言外之意,好笑地裝做生氣的模樣,“好啊!你個祝英臺,膽子肥了!居然打趣我!”
“英臺不敢!英臺不敢!”祝英臺滑稽地向她鞠了一躬,嬉皮笑臉地湊上前來,“我只是想不到九哥竟被一朵花給收買了!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是!是!是!”祝英憐無奈地瞥了她一眼,“我是被收買啦!”
“诶!”祝英臺突然想到了什麽,湊近些,同她竊竊私語,“九哥,我還沒有見過馬文才笑過呢?”
“笑?”祝英憐詫異地重複了一遍。他很少笑嗎?她怎麽一點感覺都沒有?
她細細回想了一遍,發現他确乎不愛笑,平日裏眉目冷厲。可自端午起,她與他交往漸密,便看盡了他各種各樣的笑,以及臉紅。
這是件奇怪的事情,端午之前,她與他也有交往,卻從未見他臉紅過,後來倒是臉紅的很頻繁,她竟不知道馬大公子也是這樣一個愛害羞的人!(馬大公子【惱羞成怒】:誰害羞了!誰害羞了!我怎麽可能會害羞!)
祝英臺是不知道她九姐在想什麽,一臉認真地點點頭,道,“除了冷笑,嘲諷的笑等之外,我還沒見過他很開心的笑過呢?”
很開心的笑?祝英憐想起端午那天,她和馬文才放風筝,他那時一直在笑,笑得純粹。
祝英臺忽爾勾唇一笑,“我想山伯了,山伯他笑起來,嗯,很溫暖……不知道馬文才笑起來會是什麽樣的感覺?他這樣的,應該不是溫暖吧!”
不,他也可以笑得很溫暖!祝英憐将這句幾乎脫口而出的話咽了下去,心裏就是有一點不服氣。
她忽然問祝英臺,“大家都沒見過文才兄笑麽?”
祝英臺一愣,“是啊!”
祝英憐心中升起異常的滿足感,忽然起了興致,“你不是想看馬文才笑嗎?看我的!”
祝英臺一愣,卻見祝英憐牽着風雪快步上前,連忙跟了上去。
“文才兄!”
突然冒出的聲音把走神的馬文才從思緒中扯了出來,看着眼前盈盈的笑臉,馬文才的心有點虛。
“英連,你叫我幹什麽?”馬文才故做若無其事道。
祝英憐看着他耳尖可疑的紅暈(文才兄!你掉馬甲了),故作和善道,“無事,只是想找文才兄聊聊天!”說罷,她抿唇輕笑,眼波流轉。
馬文才不禁勾唇回她一笑。
祝英臺:…說好的高冷呢?馬兄!!!
☆、谷心蓮
馬文才笑了。祝英憐沒有想到,竟會如此容易,她原本是想了些別的法子來哄他笑的。可他見她,便笑了。
祝英憐知道馬文才天生一副俊美面容,卻從未好好看過他笑。竟不知道,他笑起來竟會如此讓人心神搖曳,那滋味像是昨夜的千裏香般香醇,格外的醉人。
鬼迷心竅,她竟唐突地湊上前去輕笑道,“文才兄笑起來很好看!”
一股清香随着她的動作襲來,格外柔綿的聲音落入他耳中,他不禁心神一蕩。
這時,她才有些澀然,若無其事想去與祝英臺搭話,心裏卻早已兵荒馬亂。
馬文才一愣,面頰微紅,“你方才喚我什麽?”
“文才兄啊!”她不解。
“再叫一聲!”他唇角的弧度越發大了,滿是期待。之前被祝英臺和陶淵明氣得夠嗆,他倒真沒有注意到祝英憐這幾日喚他竟不是生疏的馬兄二字。
“文才兄!”祝英憐雖然為了掩飾自己嬌柔的女兒音而刻意加粗聲音,可與尋常男子相比她的聲音還是多了幾分輕柔。
馬文才覺得耳熱,裝模作樣的咳嗽了一聲,“再叫我一聲!”
“文才兄!”
“我在,再叫一聲!”
“文才兄!”
“沒聽清楚再叫一聲!”
“…”這家夥還叫上瘾了麽?祝英臺斜睨他一眼,悠悠開口,“馬兄!”
馬文才唇角的弧度一僵,轉頭,看見很是自然的祝英憐,卻并沒有錯過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得意。只好無奈的看了她一眼,他倒是第一次見向來少年老成的祝英憐怎麽幼稚,他本想對她在說些什麽,卻發現她又和祝英臺湊在一起竊竊私語,也不知道再說些什麽。
“天吶,馬文才居然笑了,你是怎麽做到的?…”祝英臺叽叽喳喳的,像個小麻雀一樣,說個不停,祝英憐卻只是含糊的糊弄了過去,紅着臉,捂住自己的心口,她覺得自己心跳有點快了。
祝英臺的馬丢了,但她的馬并不是從祝家莊帶來的,是來自尼山上的馬廄。丢了山上的馬,那也只好賠上一匹,好在祝英憐帶來的銀子充足。偷偷給陶淵明留下了住宿費之後,還剩下不少。
這些錢足夠買上一匹好馬了,是的,他們打算買了馬再上山,畢竟離尼山還有些路程。如果買匹馬就可以代步,還是比較不錯的。
到了城鎮,祝英臺卻起了些小心思,要買些女兒家用的東西,但有個馬文才在,實在是不方便了。未免他生疑,只好找了借口,三人分頭買東西去了。
祝英憐确實不知道要幹什麽好了,便在江邊閑逛了起來。江邊的垂柳早已蓄下了水嫩嫩的新芽,風一吹,俏生生的。江南的風光,自然是妙。
遠處一位賣花女,一路叫賣走來。那姑娘紮着兩個麻花辮,頭紮藍頭巾,一張小臉清麗可人,恰似春日裏的一朵迎春花。雖無牡丹傾城,桃花豔美,卻自有小家碧玉的味道。
迎春花雖不豔麗,但也清秀。那一朵小迎春花沒走多遠,就被早在一邊盯着的流氓們纏上了。
“喲!小姑娘賣花呢?”流氓們盯着小姑娘的臉垂涎欲滴。
小姑娘明顯知道這些人不懷好意但還是乖巧地應了,“嗯!”
“花有什麽好賣的,我瞧你長的也不錯,不妨跟了爺,總比在這賣花強!”地痞可不會因為她乖巧而放下心思,自然更加猖狂。說話間,手便要向小姑娘摸去。
小姑娘向後退了一步,怯生生地揪着衣角,“我……還是賣花吧!”
地痞們頓時大笑了起來,一群沒有見過世面的蠢貨,自是沒看見這個小姑娘低下頭那一瞬間眼中閃過的狠厲。
“你是不懂跟了我有多好…”地痞露出黃牙,眼中盡是□□之意,對小姑娘動手動腳了起來。
一道銀光閃過,那地痞只覺臉一痛,臉上便多了道血痕。
“光天化日之下,好大的狗膽!”一聲低喝叫衆痞望去。
一個手持柳葉刀的士族公子正面目冷寒地走來,“怎麽?你們想對士族動手?”
“走!”那受傷的地痞是個老油條,明白什麽人是不能惹的,立馬拉住那幾個容易沖動年輕流氓走人。
只要是士族,就沒有一個是可以惹的。士族,就是權財的代表。可不是他們能惹的。
小姑娘這才松了口氣,上前道謝,“謝謝公子!”說話間将花籃送了過去,"公子,我沒什麽可以報答公子的,這些花算是我的一點心意,希望公子能夠收下。"
“不必,姑娘那也不容易,對我而言只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祝英憐笑笑,貼心提醒道,“希望姑娘以後不要往人少的地方走,日後還是多加慎重一點比較好。”
小姑娘的眼睛一亮,頓時羞澀笑了,堅持将花籃遞給她,“公子,這不過是一點心意。心蓮不是不知恩圖報的人!”
祝英憐見她頗為靈慧,好奇道,“恕在下冒昧,姑娘的家門?”
小姑娘很是有規矩的,向她行了個禮,款款道來,“公子見外了!小女名喚谷心蓮!原是縣令之女,只是後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