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出場人物
雙手還抽蓄着,卻仍死死咬住唇,不發出一點聲音。
一看便知,極為不正常。
“王藍田,別鬧了,快送劉亦東去醫舍!!!”祝英臺響亮的聲音打斷了王藍田的思緒,他急急地應了一聲,馬上背起劉亦東往醫舍跑。
他再不喜歡劉亦東,也不能妄顧人命啊!
劉亦東的心情現在十分不好,不是因為要演戲,要演新娘,要男扮女裝。而是他因為前天的暴飲暴食,結果肚子出了毛病,疼得直打滾,送到了醫舍。
蘭姑娘叫他好好休息。
也算因禍得福吧,至少他不用了演河伯新娘,劉亦東這麽自我安慰的,想着。
☆、劇三 河伯娶親
夕陽臨近,撒下一片豔紅。
馬文才輕蹙着眉宇,衣擺翻飛,踏着這一整個夕霞流光,在此刻緩步踏入後臺之內。
時刻不晚一點,也早一分,把捏得剛剛好。
可明顯大多人沒有注意到他,但他也不在意。他演的西門豹,是一位年輕縣令,他只需換件衣裳,束個發即可,無需像王藍田一般要在臉上塗些怪東西。
而角落裏,演衙役的梁山伯,和荀巨伯已換好了戲服,正一臉擔憂地說些什麽。
“不知道亦東兄現在怎麽樣了!聽英臺說他病得不輕啊!只是我們現在不能去醫舍探望啊!”梁山伯擔憂得長呼短嘆,心中焦急。
劉亦東往日幫他不少,如今亦東病重。可他卻不能去探視,這着實叫他心中有愧。
“山伯,你放心。聽師母說亦東只是因為前些日子不佳調理膳食,倒置衆多膳食相沖,又有些積食,才如此嚴重。但并無大礙。”荀巨伯一邊勸慰梁山伯,一邊有些頭疼摸了摸額角,“吃完蘭姑娘的藥之後,只要日日吃粥便會很快會痊愈的,不過……”
“不過亦東極重口腹之欲,只怕我們之後得日日盯着他,防他偷吃了!”荀巨伯現在最無奈的是這個。誰人不知劉亦東好吃,重口欲!叫他日日吃粥這種清淡物,可比打他還叫他難過。
梁山伯也無奈苦笑起來,“亦東兄這性子啊,不過好在現在王蘭姑娘和小蕙姑娘在照顧他!”
“可不麽!我倒有些羨慕起他了!”荀巨伯還是時時不忘開玩笑。
這廂兩人聊得痛快,而那廂馬文才也換上了官服,一頭墨發也被師母夏矜姿束發成冠。邊上還有王藍田,秦京生伺候。
“不錯!儀表堂堂!”師母上下打量了馬文才眼,終是滿意地點了頭。她
是來幫祝英臺的,畢竟七個人,祝英臺有些忙不過,連現在祝英臺還在為遲到了的趙德正束發,點妝。
“師母過獎……”馬文才有些排斥這身戲服,但還是忍住了,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冷靜地開了口,“師母,學生有一問。”
“講吧!”師母看着眼前長身玉立的少年郎,唇角的笑意越發柔和。若是她有兒子,大抵也像馬文才一般,肅肅如松下風,高而徐引。
“既然亦東兄病卧在塌,那河伯新娘該由誰來扮演?”他語若驚雷,入耳乍響。
對啊!誰,誰來演新娘?
“我來。”也未等師母細細考慮人選,清冽的少年聲便為她解了圍。
轉身看去,少年美如夕霞,挽着半席夜色,拖着半卷夕陽,乘風頂月而來。他踏入門檻那一刻,夕陽終于了盡一瞬的餘晖,只餘深沉的夜……
他倚着門,輕笑,眼中是桃花十裏,“師母,英連來演!不知你以為如何?”
馬文才輕挑了挑眉,自是極好啊……這河伯新娘,可非你莫屬啊……
似有所感,少年回首看來……
馬文才勾唇一笑……
――河伯娶親
火光點亮了臺上的場景,學子們在臺下談天說地。
優美的音樂聲響起,帶着特別的戲韻。
說白的學子一身素長袍,施然上前說起了故事,“據說很久以前,有個地方,叫做西嶺縣。這兒常年發大水,百姓餓死的餓死,淹死的淹死,苦不堪言。”
“于是朝廷便派來了年輕有為的青年西門豹,來當這的縣令管理這裏。可縣令西門豹來到這裏的第一天,就發現了一個大問題――巫祝的河伯娶親……”這學子說罷,便恭手退下讓出了位置。他顯然是用了幾分功,說白說得很不錯。
“滴嗒嗒!”喜慶的唢吶喇叭聲響起,一群人推推搡搡地上了臺。
“西嶺縣百姓特獻新娘一名,做河伯之妻!求河伯保護西嶺風調雨順!”王藍田一身巫祝袍,裝模做樣地向着準備好的假河,樣子怪異地拜了拜。
而演奴仆的秦京生狗腿地往向一喝,“帶新娘!以祭河伯大人!”
“新娘到!”趙德正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應了一聲,開口喝道。誰叫他現在是巫祝奴仆呢?
豔紅的長裙拖地摩麗,鳳冠霞帔,珠璎羅翠,曼妙身姿。那新娘步步生蓮,款款而來,然卻是紅蓋頭一蓋不知顏色!
“将新娘送予河伯……”巫祝有板有眼地開始念詞。
“慢着!”一聲輕喝,打斷了這個古老的祭祀禮。
這是一名俊美的少年郎,劍眉淩厲,一雙丹鳳眼上挑盡顯威儀。
他一身縣令服,年少英武,玉面上流露出冷漠肅然的神态,眼眸中發出點點的光芒,“你們這是幹什麽?”
“見過縣令大人!!!”
少年一身官服,翩翩立于臺上,風輕揚起他的衣角,折返不願離開。他是形如松柏,貌若天人,叫人一眼難忘。
“你們這是幹什麽?”不顧着跪了一地的人,他似笑非笑地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語,卻是向着那立在那不動的新娘說的。
鮮豔的嫁衣如火在風中綻放,她單薄的身子立在風中很是可憐。
“大膽!見到縣令大人為何不跪!”少年身後衙役氣憤地跳了出來,大聲呵斥。他很是憤怒,此人對縣令的不尊敬。
“呵!”她聞言卻不過輕笑一聲,帶着濃濃的嘲諷意味,更無一點畏懼之意。
“跪?我為何要跪?”她微微轉過身來,面朝着他們,“他身為朝廷命官,不能救民于水火,那民為何要跪他?”
一陣風吹過,鮮豔的紅蓋頭落地。而她,驚豔歲月……
她回眸看他,生出十裏桃色撩人。寶髻松松挽就,鉛華淡淡妝成。掩不住的絕世顏色終是綻開……
算何止,傾國傾城!暫回眸,萬人腸斷!莫過于此,莫過于此了……
看得臺下的衆學子一怔……
“大人身為縣令,竟不知麽?”她輕笑一聲,說不出的譏諷,“西嶺縣年年要大肆操辦為河伯娶妻,以保一方水土!這附近的人家便要送出一名女子做為河伯的妻子祭河,還年年要出大筆的銀兩,做為河伯娶親之用!”
“連此事都不知!大人,你談何來治理我們縣。”她似譏似諷地說出挑釁的話語,神态明豔而鮮活,眼眸卻不自覺的流露出沉重的悲哀。
她一雙美目戚戚哀哀,悲悲切切,看煞了年輕的縣令,“我們的命,就這般,不值錢嗎?”
祝英憐演得極好,馬文才只覺得心頭一顫,下意識地想去否認,“不……”
這話才剛出口一個字,他便吞咽了回去,轉而又恢複了一副淡然從容的樣子。不去理會新娘,反而,轉身,對巫祝說話,“巫祝,此女如此不知禮節,下去怕是會惹怒了河伯大人,到時候得不償失,不如,換一個,如何?”
“可……”巫祝不滿地皺了皺眉頭,起身反駁,“若是沒有新娘祭水,到時河伯發怒起來。大人,你承擔得起嗎?”
“巫祝說的也是,不如你下水,去與河伯商量商量,說我們改日,再送新娘過來。”少年縣令看似好心地提了個建議。
這廂巫祝和縣令鬥智鬥勇,而那廂演新娘的祝英憐卻是有了計較。
她先前主動應下演新娘,其實是迫不得已的,看似主動,實則被動。因為劉亦東這一病,現下記得劇情,和新娘臺詞的便只有她一人,演新娘也便只有她一人。
而之前馬文才問的那句問話,看似無意,實則包藏禍心,反正早晚,馬文才還是會逼她演,她倒不如痛快點,先跳出來。還能減少些馬文才的疑心。
如今演都演了,又還能怎樣?只能加倍小心,馬文才必有後招等着她。
不過這回祝英憐确實想多了,馬文才并無別意,就算他對她有疑心,也只是隐隐的直覺,并未想當以為。他現在也只是單純的想看看她穿女裝的樣子,作個亂,戲弄于她。
“哼!河伯看不慣我!既然,這是縣令的主意,不如縣令親自下去,與河伯說一說。”巫祝與縣令辯了許久,這些詭辯說得理直氣壯!
“本縣倒是想下去。”少年縣令懶懶地笑開了,“但只怕不如巫祝與河伯交往深厚,所以還是請巫祝你下去!”
少年當機立斷,下達了命令,“來人!把巫祝送去見河伯!”
“是,大人!”
“是,大人!”兩個衙役立即應下,向巫祝走去。
“你……你怎麽敢?”而原本胸有成竹的巫祝立馬慌了神。
“怎麽不敢?”少年眼皮子擡也不擡,“我乃朝廷命官,而你不過區區一介草民!”
他擡過頭來,唇角微微揚起,讓對方看清楚了他眼底的輕蔑不屑,以及一種是人命如草荠的高高在上,“你說說看,我怎麽不敢!!!”
巫祝之前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一旦動起手來,一個個比廢物都不如。
“卟嗵!”
随着巫祝被丢入河中,那兩個巫祝奴仆,立馬吓得臉色蒼白,連連跪地求饒。而少年卻不去看他們,反而望向了那位新娘子。
馬文才鳳眸微眯看向那位新娘,唇勾勒出一個桀骜的弧度,看來,他又要做一些不可控制的事了。
“不知現在,姑娘以為如何?”他問。
祝英憐笑了,“并不如何。”
“在下願以西嶺縣十年安樂,求娶姑娘……”他鳳眸中閃爍點點星光,小心地試探,“姑娘可願?”
“我……不願……”她朱唇微啓,一點點冷意襲上她嬌美的容顏,“永遠不願……”
不願麽……他看着她明淨的眸子似有明悟……眼前的一切開始幻滅,消逝……
宿舍中,他睜開眼,怔了良久,才怔然若失地嘆了口氣,原來一切不過南柯一夢……
只是個夢啊……
☆、番.林中獸月下仙
圓滿的白玉盤高挂在深深的夜色中,而月光皎白如練幽幽得飄散進了馬府後山蔥郁森冷的樹林中。
一陣悉悉嗦嗦的聲音,從那小樹林中傳來。
“公……公子,我們回去吧!”馬青咽了咽口水,稚嫩的聲音帶着幾分顫抖。他害怕地看看四周,一陣陰風吹過,便吓得他寒毛直豎,臉色發白。
“回去?”馬長風不屑地重複了一遍,他冷啍了一聲道,“等找到月下仙回去,也不遲!”
“公子……”馬青看着眼前年僅九歲,卻和馬文才一樣死倔脾氣的馬長風,眼中露出了哀求的意味,聲音也帶了點哭腔,“我害怕……”
“哼!”馬長風聞言抱臂冷哼了一聲,瞪了馬青一眼,冷冷呵斥了一句,“沒用的東西!”
說罷,便甩袖而去,那樣子學到了馬文才七分神韻,像個小大人。
“公子!你別走啊!阿爹說過要我一直跟着你的!就和阿爹跟着老爺一樣!”見馬長風走了,馬青立馬回過神,竟是連害怕也忘了,怱忙跟了上去。
爹說過,身為公子的好書童,不僅要會文會武,吃苦耐累,随叫随到以外,就是絕對要跟緊公子!公子不能丢啊……
兩個小小的身影在林中東蹿西鑽,這麽晚他們為什麽會在這裏?
這事說來也話長……大抵得從祝英憐嫁到馬府後的第一個月圓之夜說起。
據下人們所言,大概是這樣。
那是一個生着濃霧的月圓之夜,巡夜的侍從穿過後山叢林。深深夜色,一聲宛如狂風驚雷的怪聲倏然驚起,一道道閃影,折亂的竹柏,叫他驚恐不已!
林中,出了怪物!
輕靈的琴音乍然響起,他擡頭看去,那月下的高石上隐隐有着一個仙般的女子,她低首,手指在玉琴上翩飛,好似穿花蝴蝶……
月下,有個仙女!
那琴音似有魔力,林中奇怪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侍從趁機立馬跑了回去。
而林中獸月下仙的傳說也越傳越廣,不少人在月圓之夜撞見了。
下人們以為林中獸是一種很可怕的怪獸,專門吃人。而月下仙是上天派下來的仙女,專門幫助人們壓制林中獸。
不過馬長風才不是因為什麽傳說來找月下仙的。在他看來,月下仙,不過是有人在月下彈琴被無知下人看到後,當成月下的仙子。而那林中獸,雖然他也不知道是什麽,想必也不是什麽離譜的東西。一點都不值得他關注。
他之所以要找月下仙的原因,只有一個。
下人們都沒有見過月下仙的模樣,但這不妨礙他們想像月下仙的美麗。如何形容她的美呢,那定是比被譽為‘傾城夫人’祝英憐還要美麗的麗人!
而馬長風不爽,他一向以為自家母親是傾國傾城也不為過,怎麽會容許一個連臉都沒露出的月下仙,爬到母親的頭上,搶走了杭州第一美人的名頭。
所以便有了方才那一場景……
“叮咚……”悅耳的琴音緩緩流入他的耳朵,馬長風敏感地向西邊看去,狂風暴雨般地破空聲傳入耳中。
他不由地眼睛一亮,敏銳的聽力已經為他解了惑!原來這就是林中獸麽?果然,下人就是無知,這分明是有人在練武,施力過大而發出的聲音。他爹練武時就經常發出這樣的聲音,像是刮風暴雨般,聽着挺吓人的。
馬長風屏住了呼吸,一點一點靠近了那裏,身後的馬青,也亦是如此。
柔白的月光撒落在大大的青石上,一抹月白的紡紗顯露出來,一個白衣女子端坐其上,身邊還立着個青衣侍女。
白衣女子柔順長發如潑墨一般落在琴邊,她纖長玉白的手指在琴弦上游刃有餘的披弄,一張素顏無瑕如上天細心雕琢而出。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當真是月下仙子!
馬長風看得朦胧。
馬青也亦是如此,他踮起腳去看那青衣侍女,總覺得眼熟。
忽的,林中的怪音一頓,渾厚的腳步聲響起。
馬長風,馬青兩人立馬沉下了心,厲害的人來了!
林中隐隐傳來談話聲。
“老爺,手帕!”
“嗯!”
只見一前一後兩個男子從林中漫步而出。前頭的那一個男子生得一副好皮相,俊美不凡,劍眉鳳目,似書生帶儒雅,似将軍帶煞氣。尤其是那一雙鳳眼,眼尾上挑,神彩非揚。肅肅如松下風,高而徐引
後頭的也是個清俊的男子。
“爹……爹?”馬青看得目瞪口呆,後頭的正是馬統。
可他話一出口,未等馬長風來得及瞪他一眼,兩人便被一雙鐵臂給揪了出來。
“長風?”馬文才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家小孩對着馬統張牙舞爪,一副不滿拎到半空中的樣子。
“爹……”馬長風擡頭故做淡定,而後面無表情地對馬統來了一句,“統叔,我覺得我不應該在半空中與我爹說話,先生說很失禮!”
同樣被拎在半空中的馬青也一樣難過得掙紮了一下,“爹,快放公子和我下來!”
馬統理都不理這兩小鬼,看向了馬文才。
“放他們下來吧。”悅耳的聲音響起,白衣女子與青衣侍女,正緩緩而來,“長風,你夜半不回家,是為了林中獸月下仙的傳說吧!”
祝英憐笑着捏了捏馬長風的小鼻子,“現在看見了,可滿意呀?”
馬長風看着一邊沒有聽過啥傳說的自家爹爹摸不着頭腦的樣子,淡定地當着當事人說道,“滿意啊,果然月下仙确乎月下仙,而林中獸也不負所名啊!”
從不關心下人流言的林中獸馬文才:……為什麽他什麽也聽不懂……
“那,回家吧!”
“好啊!”
傳說一點也不假,月下仙美如傾城夫人,林中獸的确會吃人的。也只有月下仙才能壓住林中獸……
☆、番,深愛如長風
“念文兄,我等堂堂七尺男兒怎甘居于一介女流之下,真不明白荀叔叔怎麽想的!因為孟夫子探親回家去了,居然請了兩個女夫子來!”劉清舉一臉憤懑地開口,頗為咬牙切齒。
那個被他喚做‘念文兄’的少年聞言,挑了挑眉,一雙肖似自家父親的丹鳳眼半瞌着,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是啊!念文兄!一定要讓那兩個女夫子好看!”邊上的趙恭也一臉贊同的樣子,眼神中的興奮暴露了他頑劣的本性。他和他爹趙德正年少時就是一個德性,“君蘭,你說話,荀叔叔怎麽會請兩個女夫子上山!”
“嗯……我爹做事定有他的理由……”荀君蘭受荀巨伯的影響并沒有什麽歧視女性的觀念,其實其他幾人也一樣。
只是世風日下,除了當年的才女謝道蘊,和他們幾個的娘以外,大半的女子都是深閨繡花不讀書,還真沒有什麽才識出衆的。
對于新來的女夫子,他們都有抵觸心理,他們的娘親都那麽厲害,其她女子比得上?
荀君蘭一向遺傳了荀巨伯的促狹,和王蘭的機敏,他對自己父親的決定也是有些不解,但他一句維護父親,于是當即甩鍋給了自家好友梁言溫。
“言溫,不知你有何見解?”
“雖說女夫子無才,但女子上山教書也不易,不能逼她們下山!”梁言溫不同于自家父親的憨厚,更肖似祝英臺,他的心思善良活絡。
他沉思想了很久,想不出什麽兩全的辦法來,習慣性地偏向了那邊漫不經心,不知在想什麽的俊朗少年,“表兄,言溫想聽聽你的見解!”
馬長風,字念文。其父乃大将軍馬文才,其母乃神機女軍師祝英憐。
論權勢,他是一品大将軍馬文才之獨子。論財富,他是善經商事,富達一方的鐵娘子祝英憐之獨子。論文武,他是書院第一。論相貌,可謂是‘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馬長風在書院呼風喚雨,比當年的馬文才還要厲害嚣張幾分,畢竟沒有人和他平分秋色。
“言溫,你太心善!”馬長風狀似無奈地搖了搖頭,持書的手高高舉起,重重落下打在了劉清舉,趙恭的頭上,“而你們兩個太蠢!”
梁言溫平素心慈手軟,雖讓馬長風看不慣,可馬家人,祝家人生來就是護短的性子,兩種血脈結合的馬長風,自也是護短。梁言溫怎麽說也是他堂弟,他自是不能下手太重,至于劉清舉,趙恭這兩從小練武,皮糙肉厚,很經打。
“念文兄……”劉清舉揉了揉頭,委屈地還欲說些什麽,卻見馬長風的小厮馬青沒像平日一本正經的樣子,反而樂颠颠地跑過來。
馬青咧嘴直笑,有些失态,“公子!公子!我看見了!你猜的果然不錯!夫人和梁夫人果然是這次荀山長請的女夫子!老爺他們也來了!”
馬青為什麽這麽開心,來尼山一年了,除了放假他很少可以見到爹娘,他再成熟,也不過一個十七歲的少年郎。而馬文才和祝英憐一到,那他的爹娘馬統和青衣一定也到了!
而劉清舉和趙恭如遭雷打,梁夫人……不就是祝英臺那個可怕的女人……不行,他們得溜!
“娘親到了!!!”梁言溫當即站了起來,一衆人中他的年齡最小,家離得也有點遠,聽到這個消息,當即是最歡喜的一個之一。
馬長風聞言也喜上眉稍,但聽到他爹馬文才同行時,嘴角不免抽了抽。
天知道,馬文才以前當爹有多不靠譜,當初一面對兒子就手忙腳亂,不知如何是好,盡力想當個好父親,給兒子一個好童年,卻總鬧笑話。
馬長風明白,他爹幼時從不玩鬧,被他爺爺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所以雖然從小對他高标準,但該陪他玩鬧時,總是會抽空,既使他曾是個連堆雪人,打雪仗都不懂的人。
他爹是個固執到可愛的人,是最好的爹,沒有之一。
他緊随着梁言溫的步伐,走到窗外。夕陽漸漸落下,遠遠的走過來一群人。這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站着一對璧人,映着夕陽微微笑着。
男子立如芝蘭玉樹,笑如朗月入懷。而女子娴靜猶如花照水,行動好比柳扶風。他們眉目相依,神态悠然,恰似神仙眷侶,齊齊擡眸望向了他,笑得歲月靜好。
“長風,娘想你了……”這是女子。
“長風,書院老大做得可比你爹風光多了!”這是男子。
“怎麽?文才兄當年橫行霸道還不風光?是不是嫌我搶了你風頭!”女子微揚唇角,使起了小性子。
“比起風光,我還是怕沒你搶我風頭!”他說真心實意,沒有半點弄虛作假。
誰人不知,當初風風火火,驕傲得不可一世的馬家郎君,名揚天下的馬将軍偏生掉進了祝家九娘子的溫柔鄉便出不來了。
待祝氏昭娘十幾年如一日,從未變過,人人稱‘嫁人應當嫁馬郎’。兩人相愛如此,情比金堅。
馬長風對此更是深有體悟,若他的字,念文,念的是馬文才的‘文’,亦是祝文昭的‘文’。
既便是他的名,‘長風’兩字,亦不像旁人以為的簡單。他的‘長風’,取的是‘淺喜似蒼狗,深愛如長風’的‘長風’。
爹說,娘是他的美人關,一輩子也走不出去了……
☆、秋季日常?歡賀
在尼山求學的日子過得飛快,自才女謝道韞走後,并沒發生什麽大事,不過是一些日常瑣碎。
當一片紅色的葉子落在祝英憐面前,被她随手抓住。她就知道秋天來了!
火紅火紅,金黃金黃,這些喜氣洋洋的顏色随處可見。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麽的喜慶!農民與書院的夫子學子們不同
,他們顧不得悲天憫地,像書生一般去感嘆落葉的飄落,鮮花的凋零。他們只知道一點,豐收了,就不會餓肚子了……
祝英臺是個才女,卻沒有那種故意附庸風雅,風花雪月的心情。她喜氣洋洋的拿着一滿枝的橘子,推門進來,非要祝英憐嘗嘗味道。她從後山找到了一棵橘子樹。
祝英臺是直接折了樹枝的,這倒也不算是破壞,樹上的果實太多,本就累贅。她折下一枝也無大礙,反而有利于樹木。
祝英憐并沒有辜負她的好意,剛從樹上折下來的橘子,金燦燦的,映着綠色的葉子好看的緊,還帶着幾分晨曦的露水。湊近了,她還隐隐聞到一股清香,心曠神怡不說。
那樹枝有三個橘子,祝英憐摘下一個嘗了嘗,真甜――甜到她心裏去了。
祝英臺笑嘻嘻的湊過來問她,“九哥,味道怎麽樣?”
“很甜,謝謝!”祝英憐輕揉揉祝英臺的頭,眼中滿是溫柔。
“九……”祝英臺的眼睛一亮,笑着要撒嬌。
“英憐兄!山下要開秋收大會!”劉亦東一腳踹開緊閉着的房門興沖沖地跑了進來,身後還跟着個趙德正。
“亦東!德正,你們來了正好!來吃個橘子!”祝英臺摘下另外兩個橘子遞給他們。
“小十弟,謝謝!我還是算了,我不怎麽喜歡吃橘子!”趙德正猛的搖着頭,拒絕了。
“你還真不識好人心,英臺他不吃我吃!”劉亦東順手接過那個橘子剝了起來,“我正好口渴!”
“亦東,你剛才說的是什麽?”祝英憐笑着往嘴裏放了最後一瓣橘子,細細地咀嚼完了才問。
“這不已經秋收了嗎?山下的人們都收好了谷子!打算開個秋收大會來感謝老天爺,這大會可熱鬧了!挺好玩的,山長說今天我們晚上可以下去!好好的玩上一玩!畢竟學業辛苦!”劉亦東說完話,就剝好了橘子,迫不及待的往嘴裏放進去了一半。
才剛一進嘴,就立馬吐了出來,“呸,這怎麽這麽酸!”
他捂着已經被酸到了牙齒,納悶。奇怪了,奇怪了!九公子也吃了,難道她那一個就不酸?
“你騙人!在耍我吧,九哥明明說是甜的!”祝英臺聳聳鼻子,不滿的開口。
劉亦東奇怪的看向祝英憐,卻看見她使了個眼色,這才明白,笑道,“方才吃了不少山長家的酸黃瓜,現在我吃什麽都酸!”
“我就說!我的橘子怎麽可能是酸的!”祝英臺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她不願她傷心,只好說一個善意的小謊叫她開心。
――傍晚
山長遵守約定,将他們放了下山。衆人都是歡呼雀躍的,蹦蹦跳跳的下山去的。
祝英憐一眼就看到了一天沒有看見的馬文才,一身青衣,儒雅端方,沒有平時的一點厲氣。他不急不徐走在人群中,當真有書生靜和的模樣。他微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這般模樣的馬文才并不常見。面容如玉,那長長的睫毛顫抖之間竟有蠱惑人心的魅力,清澈冷靜的眸光不知道了動誰心裏的琴弦?
大家的目标都是秋收大會,到山下走的還都是同一個方向。只有馬文才格格不入的選了另一個方向,獨自一人,孜然一身……
祝英憐忍不住回頭看去,看着他穿着青衣顯得有些單薄,清瘦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小路的轉角,有種不知道是什麽樣子的感覺……大概是覺得他太孤獨了而已……
一開始她沒忍住去看他,後來又沒忍住去回頭,最後自然也沒忍住悄悄地跟着他走了……
他走的路,怪偏僻的。盡往沒有人煙的地方走,沿途的風景卻極好。
走了不知道多久,他終于來到了目的地。
一棵樹下,一座墳……
他張開嘴,想說什麽,卻最終什麽也沒說。一向高傲的人不顧地上的污濁,筆直的跪下來,垂下了頭,靜默無言。
這天地間,一個人,一座墳,足已……
而她躲在一邊的樹後,偷偷的看他,不敢走出去。她心想,大概是他太傷心,平日裏的靈敏都失去了,一路走來,竟沒有發現有人跟他走了一路,現在還離他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
微弱的風聲傳入耳中,帶着幾分幽咽。她以為是她聽錯了,不敢置信地看下來那個人,卻發現滴滴晶瑩的淚珠早已落在地面,潤物無聲。
而他,跪在墳前,默默的哭,卻再不會像幼時一樣,有人為他拭淚。她死後,便再無人,待他如珠似寶……
十年前的秋天,三尺白绫成了他一輩子的噩夢……她要了三尺白绫,卻棄了他……
從此,每年秋日,他來此陪她……
他人賀豐收……
而我賀你――
從此無憂無慮,無病無傷,再不恐懼容顏老去……
賀我――從此墜入地獄,失去至親,再也沒有至敬至愛之人……
夜色已深,他才站起身來,腿跪的有點麻木,差點摔了一跤,卻也不在意一瘸一拐的走了。
她看着出了神,直至有人在叫她。
“姑娘!姑娘!”她擡眼,看見一個美貌的夫人,溫柔端莊,是一位貴夫人。
“您怎麽認出我是個姑娘?”她并不怕,反倒是有些好奇的問她。
“因為我是個女人家!”夫人有點狡黠的說道,很溫柔的笑着,“姑娘,可不可以請你幫個忙?”
“什麽忙?”
“剛才那跪在墳前的男子,望姑娘好好關照!”夫人笑着指了指墳。
“您是?”祝英憐疑惑。
夫人的身影開始消散,卻依舊笑得溫柔,“我是他娘親……”
她回頭,去看墳,發現墓牌上寫着馬夫人幾個字,回頭看那個夫人早就不見了。
她甚至以為是自己做的一場夢……
她左想右想,終歸是走了出來,在墳前老老實實的拜了一拜,“定不會負所托!”之後揚長而去。
不知是不是耳鳴?她竟聽見隐隐約約的笑聲,好像有人在她的耳邊說了聲,“謝謝姑娘……”
☆、秋季日常?秋收後
最近尼山上的吃食可真是不少啊!不少水果,蔬菜都熟了。而那些生畜更是長得膘肥體壯。連食堂的飯菜都豐盛了不少,更別說學子們都會拿錢補貼自己,讓那些下山采購的下人們帶些食物。
反正大吃貨劉亦東是漸漸地整個人都有點膨脹了的起來的模樣,就是發福了,長胖了。原本俊秀的長相,因為發胖,變得有些可愛,眼睛都變得被肥肉擠的細了不少。看上去挺喜慶的!
劉亦東一個大吃貨,一個大男人向來不在乎自己的體重和體型。反倒是小蕙不知怎麽的,想要減肥,最近的那些吃食全部給了劉亦東,這也是為什麽劉亦東的肉長的那麽快。
按王藍田的話是這樣子,“這死冬瓜除了吃就是睡,好好的一個冬瓜活得像個豬一樣。最近嘴裏還一直不停的,不胖才怪,最近我就沒見過他不吃東西的時候!”
劉亦東卻挺不服氣的,他說,“我只是在為冬天囤積一些肥肉,冬天一點好吃的東西都沒有,我當然得現在拼命吃了!冬天一過,我這肥肉就下去了!”
這當然是狡辯!
不過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