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血染墨香哭亂冢(9)
守業十年夏四月戊辰,雍王玺獻策撤藩,上納,靖安歸藩,餘衆王聚而不歸,上恐其演七國之亂,故招諸子以謀策。時太子謀臣沈長安随之同行,太子歸而問曰:“其何語?” 長安曰:“殿下不知乎?此謀反耳。” 太子乃憂曰:“為之奈何?”長安曰:“殺。”
歷時三月,血染京都,後世之人聞之色變。
——《雍史·大安記》
“公子?”蘇文跪坐于馬車之中,“公子可是知道些什麽?”
“縱觀歷史,從來都是‘争地以戰,殺人盈野;争城以戰,殺人盈城。’”沈長安緩緩轉過頭來淡淡地開口,“阿文可知皇位從來都是沾滿血腥的東西,無論上位者曾經是怎樣的人,一旦登上帝位便會成為惡魔,又有多少王會真心為百姓謀劃呢?而我便是親手将這一切揭開的人,你又要我如何不自苦呢?”
“縱觀當局,沒有任何一個人是我真心想要扶持的。”沈長安喃喃着,“可我終究是止不了腳下的步子了……”
雍安國主慕青明最後還是采納了雍王慕美玺撤藩的獻策,其實相較于太子慕美奕為削藩而提出的推恩令,他本人是更喜歡雍王的決絕的,畢竟古來帝王又有幾個是當真不喜歡權勢的呢?這一點,衆所周知。
正如之前謀劃好的一般,靖安王爺慕青遠主動交出了對藩地的統治權,在保住了身家性命的同時慕美玺也得到了國主的垂眼;至于衆位貪戀着眼前福澤的權貴宗親也正如謀劃中預料的一般,齊聚帝都,或許他們本沒有反意,奈何至尊之位上的人是不容王權受到威脅的——慕青明也曾同意過“衆建諸侯而少其力”,不過這是他為樹立自己的仁德形象才會同意的,如今帝位要傳給他的兒子了,那他自然不會讓這些宗親給兒子招來禍事,所以他這才有意要衆位兒子共同商讨了這件事,不過他自己心裏又何嘗沒有一番計較呢?其實主要還是看看哪個兒子更貼心罷了,畢竟下一任君主的人選還有些斟酌的必要。
卻說太子殿下此次特意帶上了沈長安,其間關于此次藩王處置的問題倒是半個字也沒提,不過他倒是問了些許有關陣法操練的問題——沈長安心中一怔,卻也只得如實答道:“陣法操練乃是治軍之重,通過操練教給士卒進退的規矩,聚散的法度,使他們熟悉各種信號和口令,在戰鬥時做到令行禁止,協調一致,只有這樣,才能發揮整體合力。所以說陣法操練是将烏合之衆訓練成軍隊的有效途徑。”之後又特地給人推演了從古至今的些許陣法,這倒是讓太子也愣了幾愣,畢竟這些東西可不是看看書策便能學到的!
于是太子殿下假作無意卻又甚有閑情地問到沈長安有沒有當他兒子老師的意思,不過長安經過了上回的誤打誤撞外加此時陣法操練的探讨可真是半點也不想和這人扯上關系了,他沈長安是絕不會嫌命長的,何況太子殿下今日所為實在是不得不讓人多思慮些東西了。
最後沈長安還是用他那條死人也能說活的舌頭把太子給說迷糊掉以至于忘了這回事兒了,再後來兩人就不知怎麽的提到了歷史中的“七國之亂”,沈長安這時才清楚地意識到終究是猜對了——只是沒想到這個太子殿下慕美奕居然也是個玩陰謀的大家,既然已經注定躲不過這樣的結局了,于是沈長安幹脆在會意後陪着人玩起了啞謎,至于心裏卻是多少有些不太樂意了,說來着實好笑,他沈長安确是陰詭之士,但他可不希望自己身邊都是這樣的人,畢竟這也算是折壽的性子。
話說後來太子殿下從宮裏回來之後就把沈長安拉過來問道:“我的那些叔叔伯伯們聚在一起說什麽呢?”
啞謎自然是旁人看不分明的,不過沈長安如此會“察言觀色”又怎麽會被太子輕易放過呢?就比如說這句問的其實是他那些叔叔伯伯一直不肯交出手裏的權利怎麽辦,沈長安自然也是聽得明白的,于是就湊着他說:“殿下不知道嗎?他們是在謀反啊。”
太子故意裝出了一副擔憂的樣子又問道怎麽辦,心裏多少也有了些歡喜,不過他是真沒想到沈長安會直截了當地說了一個字:“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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