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白玉蘭在江湖上很出名,出名的不但是她的美貌,也是她的死亡。轟轟烈烈而生,疑窦重重而死。第一美人代代都有,但是,像她那般的卻并不多,尤其和七種武器糾纏在一起,那便更染上傳奇之色。
江楚生微微蹙眉,“她那樁公案,不是已查得水落石出了嗎?”
“不知名武林人士貪圖梅花刺,殺了武林第一美人……”荊紫雲淡淡道:“這事,也太簡單了。”
江楚生盯着他半晌,忽然笑道:“荊兄未來的妻子,是否與那白玉蘭有關?”
荊紫雲道:“他是白玉蘭之子。”
“原來如此,怪不得荊兄想要查它。只不過……中元教與百曉生并沒什麽交情,何況,這等公案,想必百曉生也未必知道得清清楚楚……”
荊紫雲低聲一笑,“所以,我才找你。”
江楚生沉吟道:“百曉生挂在煙雨樓的價碼,打聽一個消息,需要紋銀五十兩。”
“江教主想必并不缺錢?”
“我是不缺錢,不過,我也不能把消息白白給你。”
荊紫雲笑了。
“我不貪心,只要一兩銀子,一兩銀子一個消息,我這裏有三個消息,承惠三兩白銀。”江楚生伸出了手去。
荊紫雲從懷中取出個珠子,那珠子不過龍眼大小,然而夜色中,竟發出微微光芒。
江楚生把手收回,挑眉道:“我只要三兩銀子,多了不要。”
荊紫雲身上所帶之物,俱是千金難買,而散碎的錢銀,除卻金子外,只湊得一兩七錢。
藺欽瀾摸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也只摸出一兩一錢。把錢放到了荊紫雲的手裏,眼巴巴地看着江楚生,好似希望他心軟幫他師父。
江楚生不由笑了,眯眼笑道:“既然沒辦法剛好付清,荊兄不如先欠着吧。”
荊紫雲低聲一嘆:“我從不輕易欠人人情,可看來,今日是非欠不可。”
“也許,這人情你欠的十分值得。”江楚生笑了,知道他這是應允了。
“第一個消息,梅花刺自白玉蘭手中流入梅花莊,白素素是幕後主使。”
荊紫雲目光一凜。
“第二個消息,梅花莊老四梅重祀正往這邊來,想必,是為了梅花刺的事情。”
“第三個消息……”江楚生從懷中取出一塊素絹,撕成兩半,給了他一半。
荊紫雲接過看了,看不到兩行,皺眉道:“易筋經?”
“無論如何,殷莊主也是少林弟子,他的孩子,也可練習這易筋經。”
“你闖了少林?”
“不,此物來路很正,并不是偷搶來的。”
“灼枝未練過武,有易筋經,倒是可以成就,只是……”少林至寶,他就這麽大喇喇地送給他一半?
“也是荊兄運氣好,我剛得了這東西便去少林,和大和尚說過,我答應了他不到萬不得已不練這易筋經,至于教不教人……”江楚生笑道,“以大和尚的心性,不至于介意自己的徒孫煉易筋經,荊夫人既卷入梅花刺的事情,會些武功,也好保命。他與少林有親,大和尚定不介意他為保命而煉這武功。我不将全文給他,荊兄再教他些旁的武功,他人不會察覺他練了什麽的。”
荊紫雲收了這白絹,道:“瞧來,你這情果然叫我欠大了。”
江楚生道:“能叫笑醫以真面目見我,卻比這三兩銀子合我心意得多,荊兄,梅花莊那邊,似乎以為你是你自己的弟弟,名叫荊紫雲?”
藺欽瀾手抖了抖,線邊的一條魚就跑了。
荊紫雲撫了撫自己的面,微微一笑,道:“我以真容見你,先前非是真容,卻也是真名……”
藺欽瀾低聲道:“師父以真面目時,名字便喚荊紫雲,師父的字,便是紫雲。”
“啧……紫雲,紫氣東來,名便是真金不鍍,字便是紫氣東來,如此好的名字,倒叫人忍不住羨慕。”
“江教主自己取個好字,也是可行?”
江楚生笑道:“那還是算了,我已習慣了這名字了……”
說罷,他們竟往詩酒書畫上談去,兩人文學造詣均是不低,一來一往,倒是合拍。
藺欽瀾雖是荊紫雲的徒弟,但天賦在醫術上不錯,別的地方卻不算極佳,他不過十來歲,有些東西也過于深奧,因此便茫然地呆在一邊釣魚。
殷灼枝在船裏,本是累極了熟睡的,但不知為何,竟也醒了過來。
身邊沒人,他支撐起酸軟的身體,呆愣了半晌,而後,緩緩站起來,往外走。他走得很慢很慢,幾乎沒有腳步聲。
“……說什麽七種武器得之富貴、榮華終身。盛名之下,其實難副。這兵器雖然厲害,然而旁的便不厲害嗎?這般話,傳得多了,卻也有人信。到底是江湖中人太蠢,還是被那利祿沖昏了腦袋,神智盡失?”
“不羨黃金罍,不羨白玉杯,不羨朝入省,不羨暮登臺,千羨萬羨西江水,曾向竟陵城下來。名利二字,本就能讓人沖昏頭腦的,又有多少人能看得破?”笑了一笑,道:“江教主,便連你我,也未必能完全看破。你我擁有太多,自然不屑,若有朝一日什麽都沒了,也許,便也入了那迷局之中。只是,你我現下羨慕羨慕‘西江水’,也是不錯的,無物可羨,方是悲哀。”
江楚生目光微動,笑道:“說的也是。有物可羨,本也是人生之福。”
荊紫雲阖首。
藺欽瀾“啊”了一聲,道:“有魚!”
說罷連忙提杆,水聲一嘩,将鈎上活蹦亂跳的魚抓了下來。
不過一指來長的小魚,并不很大。
藺欽瀾量了又量,還是嫌小,想了想,把那魚又扔回水裏。
撲通一聲水響,碎出大片銀鱗。不知不覺,竟已是夜暮。
“荊兄這徒兒倒是心善。”
“只怕他是嫌魚小罷了……”
藺欽瀾咳嗽一聲,又擺好釣魚的姿勢。
殷灼枝站在畫舫的小門處,靠着那門板站立,月色撒下甲板,滿船銀色,他怔怔地站着,半晌也不說話。
“灼枝?”敏銳地察覺到船內之人氣息變了,荊紫雲回過頭去,站起身來,走到殷灼枝的身邊。“怎麽起來了?”
殷灼枝看他,道:“有人?”
“我的舊識,一個朋友。”
江楚生站起來,拱手道:“久聞桃花公子盛名,久仰!”
殷灼枝阖首,道:“粗淺人物罷了,實不敢當,不知閣下……?”
“我的名字,也許殷公子不知道為好……”笑了笑,向荊紫雲拱手,“荊兄,今日已晚,便不叨擾了。聚散有時,咱們後會有期。”
“江教主,不送。”
江楚生一個點頭,縱躍而起,踏水而去。
夜色下,他不一會便消失了,快得好似只是游人的一場夢。
殷灼枝怔怔地看他背影半晌,荊紫雲便把他摟入懷裏:“外頭風大,咱們還是進裏面吧。”
殷灼枝沉默地随着他進去。甲板上的藺欽瀾仍然在釣魚,回頭看了一眼,額上冷汗直冒。
荊紫雲把人摟着坐到床榻上,為他倒了一杯水來。
殷灼枝接過杯子,将裏頭的白水喝完,道:“他的徒弟為什麽跟在你身邊。”
“……誰?”
“藺欽瀾。”
殷灼枝看着他,嘴唇抿着,目中凝然。
他顯然懷疑了什麽,而且,他本也該懷疑什麽的。
荊紫雲将他抱住,令他靠在自己懷裏:“欽瀾也是我徒弟,五哥沒空時,欽瀾便跟着我。”
殷灼枝沉默了半晌,道:“我不信。”
“嗯?”
“……你是不是……你是不是……”
欲言又止。好似有許多東西要問。
荊紫雲長眉一挑,只道殷灼枝要戳破那層窗戶紙,直接質問。
然而殷灼枝卻是垂下眼,把杯子放到一邊:“算了,應該不會……這世上哪有那樣的事情。”
頓了頓,又道:“荊紫雲,你真的要和我在一起嗎?”
荊紫雲抱着他,撫着他背後鴉羽長發,“嗯”了一聲。
殷灼枝目光迷蒙,半晌後,道:“那我們試試吧……”
荊紫雲的手指微彎,掬了他的發,“灼枝……”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殷灼枝雙手微微顫抖,然而,卻張開了雙手,抱住了荊紫雲的腰,“我們……我們可以試着在一起……若不成,便是往後的事……”
他的身體抖得太厲害,不知道是激動還是惶恐。但是他的手卻很穩,抱得很牢。好似溺水之人抱住了最後一根稻草。
荊紫雲目光一動,心中劃過什麽又好似沒有,一聲“好!”出了口,回抱了人,在他脖頸處親吻親昵。
殷灼枝仰起頭,好像天鵝奉獻出它的頸項一般。
荊紫雲将殷灼枝狠狠抱住,又揉又親,耐不住把人按到床上時,殷灼枝道:“今天……今天受不住了……下次再……”
荊紫雲貼上他的唇,咬他一下,與他額頭抵着額頭:“灼枝,你身體着實弱了一些,我教你練武,好不好?”
殷灼枝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睛,怔怔道:“我已過了習武的最佳年齡,現在煉——”
荊紫雲低聲道:“沒關系,我會教你的。而且,我保管江湖宵小,此後都無法欺負你……”頓了頓,笑道,“有我在,便是高手,也欺負不了你……”
殷灼枝垂下眼,在他肩膀上蹭了一蹭。
荊紫雲沒想到他會這麽做,心漏跳一拍,抱着人好一會也沒想到出聲。
殷灼枝抱着身上的人,十分安靜,仿佛已經認命一樣。
小門外的藺欽瀾貼着腦袋仔細聆聽,半點動靜也沒聽到——
應該沒出什麽事?
膽戰心驚,心若擂鼓。藺欽瀾心中卻想,殷灼枝雖非武林中人,但桃花公子文采斐然,資質定是聰穎。早先他叫他師父,殷灼枝難道半點也不誤會?他應該是問過他師父的……那他師父呢?荊紫雲怎麽解釋的?難道殷灼枝那麽容易就被他糊弄過去了嗎?
許多問題都浮現在腦海中,然而聽着那牆根,藺欽瀾卻不得不承認,他師父很可能糊弄過去了。
蹑手蹑腳地往畫舫另一頭而去,藺欽瀾将釣竿草草一放,便回自己房間了。
秦淮河的水悠悠地蕩。
這只畫舫也在悠悠地晃。
連天的碧水中,荊紫雲咬了顆葡萄送到殷灼枝嘴邊,殷灼枝面色微紅,但竟然湊上去咬了一半。
這些日子以來這情景不是第一次出現了,當它第一次出現的時候,藺欽瀾寧願荊紫雲和殷灼枝整日整日待在畫舫的小隔間裏練功。雖然那時候他擔心荊紫雲耗費自己功力替殷灼枝打通經脈,但現在他卻覺得有些牙疼。
拿起自己的小釣竿,跑到畫舫的另一面釣魚。
藺欽瀾一連釣起了三四條小魚,心中凄清而又惆悵……
常言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早先他跟着自己師父,自然就好像離異的小白菜跟着自己的爹一樣,現在荊紫雲找了個老婆,兩人蜜裏調油。他便不是小白菜,而是拖油瓶了……
想到早先令殷灼枝與荊紫雲起嫌隙的人便是他,藺欽瀾心中那一點惆悵很快變成了讪讪。
其實,多個師母也挺好的,從前他被荊紫雲教導,沒少挨訓,有了殷灼枝,荊紫雲卻溫柔了許多……
雖然,只是這段時間而已。
釣竿忽地沉重起來。藺欽瀾眼前一亮,穩住手将釣線提起。嘩啦一聲,一只大肥魚便上了來,足足有兩斤多重。
藺欽瀾喜滋滋地把魚放入了一邊的魚簍裏,照舊,魚簍裏的小魚都被放回河裏,只有大肥魚沒有……
藺欽瀾再下釣竿,又是大肥魚,再下、再下……
一只靴子被釣了上來。
藺欽瀾呆了一呆,把靴子扔了回去。
異變突起!
水中嘩然聲響,幾個人從水面破開,閃着寒光的箭頭往藺欽瀾刺來。那箭頭很利,一看便是能要人命的利器。
藺欽瀾一驚,一甩釣竿,長線一繞将一人繞住,往船頂上一跳,“師父!有人!”
幾步往荊紫雲的方向逃去。荊紫雲身邊一件兵刃也沒帶,只帶了一管橫簫。他抱着殷灼枝站起,而後松開他把他拉至身後。
那幾人躍上船頭,每人身上都帶着箭。
藺欽瀾跑到荊紫雲的身後,清楚地看明白之前射向他的是什麽。
那是魚箭!
沒有武功的漁夫帶了它,哪怕連鯊魚也敢搏鬥。
在這船上,這七個人三人站在船頂另兩人站在船上向他們靠攏,唯一可逃的途徑,便是從水裏跳下去。
但是荊紫雲并沒有從水上跳下去。
他面色冷漠,站在那裏打量着一個人。船頂正中那人。
藺欽瀾明顯地看到,正中那人缺了一只靴子。顯然,就是他之前釣起來的那只。
“梅老四,許久不見。”荊紫雲淡淡地道。船頂那人身着鯊皮水靠,面如冠玉,說得上好看的臉上神色複雜,看了被他護在身後的藺欽瀾一眼,硬聲道:“荊公子,我并不想為難你,但你若是想安全離開,還需要把之前偷取的東西交出來!”
“東西,什麽東西?”荊紫雲淡淡道,“我沒拿過梅花莊的任何東西。”
梅重祀冷哼一聲,道:“拿沒拿過,你自己心裏知道!”
荊紫雲忽然笑了,笑得有些嘲諷,他手中的橫簫在指尖轉了轉,流蘇随着橫簫一同旋轉,帶出幾分潇灑。
“我拿過灼枝的東西,灼枝是我的人,我替他拿回來,又如何?”
殷灼枝沒有料到他會忽然這麽說,面色一紅,但卻沒有低下頭去。
梅重祀的目光忍不住在殷灼枝身上多停留了一會,輕輕咽了一下口水,多日不見,殷灼枝比之前更美了一些,那眉目如畫,發如鴉羽,紅唇白齒……傅粉般的肌膚一看便是滋潤的色澤,顯然,這些日子來,荊紫雲把他養得很好——也許,上也上了很多次。
情事滋潤出來的風情令梅重祀有些心動,不過荊紫雲的武功卻讓他忌憚。他不知道荊紫雲的武功深淺,只知道他的武功很深。武功高,需要的人自然也多,他只帶了六個好手,其餘的人埋伏在別處。
荊紫雲随畫舫飄蕩,令他好找。
但是,他還是找到他了,而且發現他與殷灼枝在畫舫裏時,梅重祀發覺這是個好機會。
在水上圍攻,正是甕中捉鼈!
“你覺得,這些人打得過我?”
梅重祀笑了笑,冷哼道:“當然打不過!”
荊紫雲看了眼四周,某幾條若有若無靠近自己的畫舫,又道:“你覺得,你埋伏的其他人手,趕得來救你們?”
梅重祀又笑,仿若他此話完全沒有獵人獵物倒轉,“當然趕不及!”
荊紫雲看他半晌,緩緩道,“你覺得,你這些下屬身上帶着的炸藥,還能點燃?”
梅重祀這次沒有笑了,他皺起眉頭,盯着荊紫雲。他帶的這些人身上都綁了炸藥,以備不時之需。沒想到,荊紫雲竟然看出來了。
其實,來之前他想過許多計策。
比如說直接把荊紫雲的畫舫鑿沉了,比如說直接放一把火,他們在另一艘船上看。但是他終究沒那麽幹。殷灼枝不通水性,但荊紫雲卻不一定。而且此事不該鬧大。與梅花刺有關的事情若是鬧大,會一發不可收拾。梅花刺這事情需要隐秘,原本他甚至打算自己一個人來。不過,荊紫雲武功高強,他不帶這些人來,根本沒有自信能拿下荊紫雲。。
荊紫雲忽然笑道:“你……好像并不想真的把東西奪回去。”
梅重祀面色一變,沉聲道:“你亂說什麽!賊人!快點把梅花刺交出來!”
他身邊身着水鯊皮衣蒙着面巾的人都忍不住往梅重祀那裏瞟去幾眼,似是被“梅花刺”這三個字所吸引。
“我沒有亂說。”荊紫雲淡淡道,目光在梅重祀面上流轉,“若是普通人失去了一樣寶物,當然火急火燎地要找回來……”低嘆一聲,續道,“但是若普通人失去了一樣贓物,幫他找的人,總會有幾分不願意的。”
殷灼枝渾身一震,梅重祀目光閃爍,沉聲道:“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示意了兩旁之人。
那兩旁的人立刻沖上去三人,另外的人則抽出長刀長劍,聚攏在梅重祀的身邊。他們知道此來是要奪回一樣東西,也知道那樣東西很重要。不過他們沒有想到那東西是梅花刺!
梅花刺!
七種武器之一!
若是得了……
荊紫雲以橫簫為武器,拐了那紅了眼的三人兵刃,一人賞了一腳。那三人吐出血來,往船下跌去。荊紫雲左手銀光一閃,微不可見的牛毛針随着他們入了水。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梅重祀一個揮手,他們便又沖了上來。
每人,仍舊只出了一招。
銀針入了腦中,荊紫雲把尚還在抽搐的人踢入水中,看着梅重祀。
“既然不想,何必找這許多人來送死?梅老四,難道你也是那頑愚不堪的蠢人?”
梅重祀看他半晌,目光有些恨恨,但是,他這般目光恨恨,卻忽然低聲道:“他們是爹派來的……”
荊紫雲微微一笑,仿佛早已料到一般:“看出來了。”
梅重祀皺眉道:“臨來前,我娘說……讓我不要聽爹的。”
殷灼枝忍不住道:“白素素她……”
梅重祀看他一眼,道:“娘一向很聽爹的話,這麽多年,從不違拗……這次是第一次。身為人子,我忍不住從她。可是……”他抿了唇,“我也聽我爹的話……”
他這般說,其實有些荒謬。
梅家老四武功文采都不錯,但是曾經,他是個混世魔王,誰的話都可能聽,卻不可能聽他爹的話。
“荊紫雲,我問你,當年梅花刺……梅花莊到底是怎麽得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