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空悟菩提

第9章 躲，還是不躲

按照慣例，花果山選美大賽的獲勝者，是要前往花果山山大王的洞府拜謝的。

小猴子身為這一屆脫穎而出的獲勝者，為猴子們贏得了前無古人的美猴王這一稱號，自然也是要前往花果山山大王的洞府表達一下謝意的。

小猴子本來不想去的，可聽說山大王還管飯管酒，小猴子立馬坐不住了，山大王的飯他不敢妄加評論，可山大王的酒，那在整個花果山都赫赫有名，他跟在獅子豹子野狼身後，光是花果山大王的酒這個名頭，聽了不下千遍。

誰有個頭疼腦熱的，要是能有山大王泡的美酒，只要一口下去，自然就能夠藥到病除。

赤尻馬猴靠在水簾洞的旁邊，望着小猴子猴急猴急的模樣，似笑非笑的跟了句。

“美猴王最近莫不是得了肝風驚搐，或是急慢驚風，風濕頑痹，以致伏風頭痛，故而急需山大王泡的酒？”

“莫咒我！”小猴子龇牙咧嘴的，心情倒是不錯。

赤尻馬猴靠在水簾洞旁，等着小猴子走遠了，這才回屋拿了兵器，收了手裏的羅盤，悠悠的綴在小猴子的身後。

他在這山上呆了也有一段時間，倒是一直忘了去查這山大王什麽來頭。不過山野之間，左不過一些厲鬼妖怪，大抵厲害不到哪裏去的。

小猴子并不知道赤尻馬猴跟在他的身後，小猴子興致勃勃的參觀這花果山大王的住所。

花果山的山大王，不愧是一山之主，住的地方就是氣派。

一棟雕梁畫棟的樓閣矗立在山上，遠遠看去，仙雲缭繞，左右相連的長廊，從不知名的地方延伸出大小不一的亭子，隐在霧裏，忽有白鷺飛過，又聞黃莺脆啼，垂柳撫溪，不顯蹤跡。

“好地方！”樂的小猴子直拍大腿，“端的一個神仙府邸，靈獸妙地！”

再說那樓閣，走近一看，方知那是一處道觀，外挂一塊檀香木的牌匾，上書吳宮觀，字體端正秀麗。再往裏走，便是一道金絲楠木的屏風，那接引的花精在此處停下，欠身道：“奴家便送美猴王到此處了，再往前，便是大王的住所，奴家不便往前，煩請美猴王再向前幾步，拐過中庭直走便是。”

“好好好，”小猴子連到三聲好，心道不怪乎白馬猴子猜測這山大王本體是人類，瞧瞧這言談舉止，瞧瞧這排場，就連仆從都一套一套的，真真的跟我們這些山間撒野的不一樣的。

接引的花精退下，赤尻馬猴蹑手蹑腳的跟了進去。

小猴子嘴上答應的好好好，實際上壓根沒有往中庭走，他在這邊的庭院裏轉來轉去，順手還抓了幾只蝴蝶，玩的十分開心。

花果山的大王正穿着一身素色道袍，端坐在那傳說中七仙女織就的錦緞上打坐，忽而一只黃鹂飛入紙窗，在香爐前口吐人言。

“玉帝着吳宮立時擊殺此猴，不得有誤。”

那男人睜眼，一雙眼睛似有火光，仔細看去，卻發現是不停纏繞的金光，一道道的流轉在瞳孔之間。

被稱為吳宮的男子站起身來，雙手一伸一合，抓住了那只尖叫的黃鹂。

“石猴的事情，我自會處理。”

“只是這立刻擊殺，卻是不成的。”吳宮頓了下，疏爾陰險的笑了，“這石猴可是大補，天庭之上，可有不止一方勢力在尋他。瞧不見也就算了，這都送上門了，我又怎麽能暴殄天物呢？”吳宮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嘴角，握緊了手裏黃鹂的脖子，“就算要殺，我也得讓他物盡其用之後再殺。”

“大膽吳宮，竟敢違抗玉帝的旨意！”

黃鹂還在盡職盡責的掙紮，尖利的聲音幾乎要穿透吳宮的耳膜。吳宮卻置若罔聞，他的眼裏金光流轉，志在必得，“若能得此補品，我必能超過那勞什子的昴日星君，在神位上更進一步。我知這石猴頗有幾分能耐，不過，我早已找到了制服它的法子，你且放寬心，安心的去吧。”吳宮的手一緊，尖叫的黃鹂漸漸沒了聲氣，最後竟連魂魄都被這男子吸收的一幹二淨，吳宮笑了一下，探出舌頭，舔幹手上剩餘的灰燼，“玉帝日理萬機，可沒空關心一只小黃鹂的死活，可憐的小黃鹂，”吳宮假模假樣的掉了幾滴眼淚，“放心吧，我會幫你報仇的。”

小猴子此刻的全副心神都被庭院中的石碑吸引了，完全沒有注意中庭發生了什麽。

吸引了小猴子的，是兩塊對稱的石碑，一左一右立在庭院門口。

左邊的石碑上，寫的是一個行雲流水的“無”，字态灑脫不羁，帶着幾分淩冽的劍意。幹淨利索的同時，帶着一股子煞氣，可與這煞氣相糅合的，竟然還有一股子的生而俱來的倦怠與傲慢。

怪哉，怪哉，小猴子撓着自己毛茸茸的頭，有點鬧不明白，既然修行的劍道，那必定是要勤奮的，這種子倦怠的态度，真的不會被雷給劈了嗎？

算了，鬧不明白就不想啦，小猴子站在石碑前，撓了撓自己的臉腮，真是的，這個字是怎麽寫的，真是越看越喜歡。寫字的人，必定是一個如我一樣不被外物拘束的得道高人！小猴子臭不要臉的想着，暗戳戳的給這塊石碑打了一個十分高的分數。同時決定要拜訪一下這位寫字的高人，若是能說上兩句話交上個朋友就更好了，如果這個高人長得漂亮些，他就勉為其難的奉他為尊客好啦！

右邊的石碑上，寫的是一個端端正正的“元”，字體圓潤秀麗，卻在小處有些拘謹，小猴子只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他撇了撇嘴，有些不耐煩。寫這種叽叽歪歪的字的，必定是那種叽叽歪歪的人。他生平最煩叽叽歪歪的人和妖怪，來一個打一個，來兩個打一雙。

小猴子踱步走到了左邊的石碑，一雙毛茸茸的手放在石碑上，一雙大眼睛滴溜溜的轉着，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塊寫着“無”的石碑上，正在試圖将這塊石碑整個拔起。

這塊石頭可真好。

這個字寫的真好看。

越看越好看。

嗯，橫看豎看都很好看。

可惜就是太沉了，拔不動。

小猴子仔仔細細的盯着眼前的石碑，恨不得能把這塊石碑縮小帶走。可惜他的口袋太小，力氣又不大，最終只能悻悻作罷。

人小力氣也小的小猴子，十分挫敗。他決定回頭一定要跟隔壁的奶牛借點兒牛奶喝喝，據說喝那玩意兒長個兒。

縱使小猴子長得不高，看這石碑也得彎着腰。這會兒也累了，就擡起了頭，順便直起了身子。

這一擡頭卻是把小猴子吓了一跳，實實在在的一大跳。

眼前的景色已經不是之前的鳥語花香，恰恰相反的，這裏到處霧蒙蒙的一片，灰撲撲的，沒有一點兒生機。

別說鳥叫了，就連妖怪都沒有幾個。

小猴子站在原地，有點兒不知所措。

他天生膽大，倒是不太怕的。

只不過有點兒困惑。

石頭縫裏能長樹苗嗎？

沒有一點兒土的那種石頭？

一棵不知道什麽樹，從巨大的石板中探出一小塊枝丫，搖搖晃晃的，小猴子走過去，摸了摸那嫩綠的小葉子。

那樹似乎開了神識，被小猴子的毛茸茸的手碰到的時候，明顯的抖了一下，然後躲開了小猴子的觸碰。

小猴子不樂意了，你不讓摸我非得摸，頑皮的小猴子拽着那樹的小葉子不撒手，還壞心的撓了撓葉子的葉脈。

樹葉嘩嘩作響，

小猴子撓着嫩綠的葉子：“你是不是氣的想打死我呀！”

樹葉再度嘩嘩作響。

小猴子沒有得到回答，倒也不生氣，一只猴玩的津津有味。直到遠處傳來腳步聲，還有不緊不慢的對話。

那株小樹苗像聽見了什麽似的，手腳麻利的抽回了葉子，整個樹都散發着一種向上的積極。

小猴子撇了撇嘴，剛想伸手去捉那綠葉子，卻發現，自己竟然變成了半透明的狀态！

小猴子饒是膽子大，也唬了一跳。

一雙眼睛滴溜溜的瞎轉，飛快的想着解決辦法。同時一雙耳朵警惕的豎起，努力辨別着這兩個成年男子在說什麽。

白衣的男子低聲笑道：“你前日可是應了我，要給我刻塊石碑的。”

身着紅衣的男子瞥了他一眼，眼裏滿是嫌棄。紅衣男子沒說話，但是手裏一轉，一把劍憑空出現，他握着劍，随意的揮了幾下，就看見原本占據了整塊土地的巨大石頭，掉落下不大不小的一塊，方方正正的，做個石碑正好。

不多一會兒，一塊刻着字的石碑就出現了。

“刻什麽？”紅衣男子開口，聲音清冽。

“無。”白衣男子薄唇輕啓，吐字清晰，眼睛帶笑。

“無聊。”紅衣男子只是随手劃了幾下，石碑上就出現了一個行雲流水的“無”字。

帶着不羁與灑脫，倦怠還有一點高傲。

小猴子猛的張大了嘴。

猴子神在上，我這剛剛才許了願要結交寫這個字的人，猴子神就把這個人給我送過來了。

哈、哈、哈、哈。

請允許我大笑三聲。

小猴子迫不及待的想要上前，跟這個紅衣男子深入交流一下，可他剛剛擡步，還沒來得及走，就被腳下枝枝蔓蔓的樹枝給絆了一跤，摔了個大馬趴。

小猴子趴在石頭上，隐隐約約聽到，一旁的小樹似乎笑了。

生氣。

小猴子爬起來，打算跟這株幼苗拼個你死我活，卻發現自己竟然回到了這個庭院。

小猴子第一個反應就是四下張望，沒有看見小樹苗，也沒有看見那兩個男子。

有些失落的小猴子垂着頭，不情不願的往花果山大王的中庭走去。

赤尻馬猴此刻倒是站在小猴子原本站着的地方，盯着兩塊石板瞧了半天，試圖從中找點兒緣法，誰想到看了半天，別說跟小猴子一樣的入定了，就連石碑上到底刻的什麽字，他都一無所獲。

小猴子走進了中庭。

吳宮看着小猴子走進了中庭。

當然，吳宮看見了小猴子在他的庭院裏入定。

他并沒有出手幹預，恰恰相反，他下令讓整個庭院保持肅靜。

畢竟，小猴子可是萬年難得一見的大補之物，就跟養雞一樣，公雞被吃之前，主人總是希望公雞能夠多吃點，養的白白胖胖的，這樣才有油水不是？

小猴子走進吳宮的屋子的時候，還是沒有什麽神氣。

吳宮并不在意，他理了理衣服，出了門。

吳宮穿一身黑金色道袍，戴一頂深紅色金絲道觀，踩一雙深綠金面木屐，系一條深黃色呂公縧。

一系列暗金色的點綴，襯着吳宮的眼睛更加有神，面若朗星。

通俗來講，大約就是，這個人這個人會發光。

第一次知道人類的衣服原來可以穿的這麽繁雜漂亮的小猴子驚呆了。

小猴子仰着頭，呆愣的看着一身繁複衣物的吳宮，暗道，乖乖的，怪不得白毛猴子說這個山大王長得好看。

真的是好看。

比整個花果山上的妖怪加起來都要好看。

雖然這山大王确實長得好看，不過吧，小猴子砸吧砸吧嘴，還是沒有剛剛幻境裏的紅衣男子好看。

小猴子那顆喜歡美人的心，随風飄搖，最後又回到了那個不知名的得道高人身上。

吳宮親眼看着，小猴子眼裏的癡迷，刷的一下，就沒了。

沒了。

眼神清明的小猴子站在吳宮的跟前，甚至在打量吳宮的過程當中，還帶着些隐隐的嫌棄。

吳宮：？？？

發生了什麽？

誰敢在窗外偷偷說我不美？！

作者有話要說：

我發現這文的文風已經如脫缰野馬不受控制了，打鬥前還這麽歡樂真的大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