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關于選擇
接連追丢了疑犯和疑犯的助手,又讓他帶走了一名人質,這樣的局面對警方來說實在是有些棘手。唐威知道這樣的情況其實在辦案中是在所難免的,總有一些狡猾可惡的案犯讓警方頭疼難下手，但她還是忍不住有些焦躁不安,生怕再接到報案的時候，胡錦東已經成了一具屍體。
但她也記着林準的話呢,他說了,會在兇手再次殺人前,抓住他。
林準在他的辦公室裏迅速的翻看着資料，時不時的還會在白板上寫寫畫畫，唐威忍不住的頻頻将視線投過去,意外的發現林準不止看東西像掃描儀一樣，而且能左右手都能使用，而且自始至終，有條不紊。
唐威微微瞪大了眼睛，忽然就明白了所謂“觸”的含義，林準完全具象化了這個形容比喻。
“查一下，樊然的前任姐夫人在哪裏！”
突然的聲音，讓唐威有些飛遠了的思緒猛然回籠，人一個激靈，差點從座位上站起來。反應過來後，卻有些茫然，但很快的，似乎一直等候着林準命令的抖叔便站了起來：“我去打個電話，五分鐘。”
他走後，林準也跟着走出了辦公室，只是一個眼神過去，槍手立即會意的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打開了電腦，唐威也連忙跟了過去。
“查一查，炬新路附近有哪裏人口流量大，又有顯眼的标志性建築物。”
槍手點點頭，一陣搜索後，屏幕上彈出了幾條信息标注點。“從炬新路左拐，是一個集貿市場，附近有個小區高層，右拐，只要過一條天橋就是國際會展中心，旁邊不遠就是一處休閑購物廣場，他對面是一棟高檔寫字樓。”
“國際會展中心，丘方澤會出現在那裏。”林準沉聲，“那是他為自己準備的最後的舞臺。”
“……那他什麽時候會登場？”
唐威扭頭去看林準，卻見他眉頭微微蹙了一下：“樊然殺人之後。”
“什麽？”
唐威忍不住輕呼出聲，再次覺得腦袋完全不夠用，她有些急切的看着林準，想知道他是怎麽知道兇手會出現在國際會展中心，也想知道為什麽會是在樊然殺人之後，而樊然又為什麽要殺人？他要殺什麽人？
然而她一肚子的疑問卻沒能有機會說出口，抖叔回來報了個地址後，林準便帶着衆人開車奔了過去，路上唐威一直在按林準的吩咐打各種電話申請抽調人手兩方布局，一面是樊然，一面是丘方澤，等到她把所有的電話打完，他們已經到了目的地。
這是唐威第一次坐開了警笛的警車，到地方的時候表情雖然盡力克制，但還是有些恍然的回不過神。闖紅燈，超速，簡直和拍電影差不多，唐威想林準會開這麽一輛攬勝估計也不僅僅是因為他喜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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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家裏，但是打電話沒有人接。”
抖叔的神色凝重，和林準迅速的交換了一個眼神後，對一早電話通知好的小區保安和片警亮了下證件，便緊跟着他往樊然的前姐夫萬寧的住所跑了過去，好在萬寧住的樓并不遠，五分鐘後，抖叔輕舒了口氣，敲了兩下門，聽見裏面沒有回音後，一邊示意保安掏出鑰匙，一邊喊道：“萬先生，你在不在家，我是胡律師，你留給你前妻的房子你今天不是要簽字嗎？”
片刻之後，裏面似乎傳來一聲輕響，但門卻并沒有打開。
“開門！”
林準突地出聲，自己卻轉身往樓下跑去，唐威愣了一下，沒等反應過來林準已經沒了身影，而這邊的門也打了開，抖叔立即沖了進去，唐威連忙跟上。
屋子裏沒有人，但空氣裏的血腥味兒卻十分明顯，衛生間裏萬寧歪着腦袋躺在放滿水的浴缸裏，大量的血液從他脖子的切口處湧出，染紅了整個水面。
“人還沒死，打電話！”伸手按住萬寧的傷口，抖叔轉頭看了眼臉色蒼白的唐威，見她已經撥通了電話，緊跟着口齒清晰的報出了地址和萬寧的受傷狀況不由輕輕的松了口氣。
說實話，這樣血腥的場面即使是有些男刑警見了也會發怵，唐威當了兩年和平的片區民警，調過來當刑警的一開頭就這麽重口，難得她還能冷靜的打電話叫急救，完了還能細心的去安撫已經吓傻的保安，并且指揮有些茫然驚慌的片警的封鎖現場，呼叫外援。
想到這兒抖叔不由走神的佩服了一下林準選人的眼光，憋了将近三十年，一出手就叼了個好的。
唐威不知道自己在抖叔這兒的好感度又刷新了一下，她挂了電話，雖然面上極力鎮定平和，但捏着電話的手卻是在隐隐發抖，她不知道自己是在為那鮮血淋漓的現場感到害怕，還是在為可能救回一條人命而感到激動。
人呆立了一會兒，唐威猛然回神的掃視了一下現場，随即沖到了窗戶大開的陽臺上，窗框上鮮紅的手印讓她瞳孔一縮，人卻沒有停頓的順着窗子探頭望了出去。二樓的距離不算高，她可以清楚的看到不遠處的草坪上，林準一手按着一個掙紮的少年，一手打開了随身的手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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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他力氣小，又半路手抖，不然割破了動脈，估計救護車沒到人就沒了。”
抖叔擦着滿手粘稠的血跡，搖頭嘆了口氣。被林準抓住的樊然已經被帶走了，才十六歲的少年，被人抓到殺人未遂，不是感到害怕，而是滿面猙獰的吼着方寧是惡有惡報，他是為這社會清理垃圾。唐威說不上心裏是什麽滋味，抖叔插空交代了樊然的背景，父母早逝，跟着唯一的姐姐相依為命，然而初中沒畢業的姐姐要養活兩個人實在很難，最終可悲的選擇了去坐臺，直到把弟弟送上初中，她才拿着辛苦攢下的錢租了鋪面做起了小生意，和從她坐臺起就一直相處的男友結了婚，可惜好景不長，這個男人不但騙走了她的錢，還帶着個小三耀武揚威的和她離了婚。
樊然的姐姐再次被生活所迫走上了老路，而樊然卻因此走上了一條更加黑暗的不歸路。
唐威坐在車裏，心裏氣悶非常，最初那點因為救回一條人命而升起的欣喜早已經煙消雲散了。沉默了一會兒，唐威忽然扭頭望向林準：“樊然昨天就失蹤了，為什麽今天才殺人？”
“如果萬寧沒有和他姐姐離婚，今天應該就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林準轉頭看了唐威一眼，見她一臉的沉落，不由神色柔和了幾分，十分主動的給她梳理起來：“丘方澤選擇殺人的時間都不是偶然，吳海死的那天是陳建的百天，而秦誠則是和那個被他逼的跳樓的人死在了同一天。樊然不是丘方澤的助手，而是他看好的‘徒弟’，基本完整的繼承了他的犯案特點。”
“徒弟？”唐威有些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随即想到了丘方澤還兼職着高中物理補課老師的事兒來，不由面色一變。“那……”
“還不知道，他是個小心而謹慎的人，不會随便認同一個人，更不會随便洩露自己的所作所為，樊然會被他選中，是因為他在樊然的身上看見了曾經的自己。至于其他人，我會打電話安排人給他們做心理測試的。”
“嗯……”唐威輕輕的舒了口氣，這樣說的話還好，她實在不敢想象，如果一個補習班的學生都是被教導出來的殺手會是個什麽樣子，只是腦補一下都覺得脊背生寒。
只是想起樊然來，她還是覺得心裏不好受，深吸了口氣，她知道自己這樣是不對的。她現在是一個刑警，作為一個刑警最主要的就是要保持頭腦的清醒和冷靜，這樣才能讓自己在一團亂麻的局面中找出可用的線索和證據。
悄悄側了眼林準，唐威忽然想問問他是怎麽做到總是這樣波瀾不驚，冷靜自持的，但只是想了想，卻沒有問出口。她倒不是覺得問了林準會不回答，而是覺得即使知道了答案似乎對自己也沒有用。林準可能是天生就這麽冷淡的性子，但更多的，還是因為他的腦回路異于常人吧。
雖然和林準相處的時間還不算長，但從他辦事的手法上不難看出，這是個喜歡單刀直入，直擊重點的人，這樣的人有堅定的心性，明白自己要什麽，自然便不會被外界其他的因素影響了判斷。
可惜她沒有那樣的腦子，也沒有那樣的理性，想要變成林準這種處事不驚的模樣，估計只能靠磨練。她走上了這條刑警的路，也就注定了以後會面對更多類似今天這樣的情景，而她的心也會這樣一點點被磨砺的堅硬起來吧。
想到這裏，唐威嘆了口氣，心裏莫名的就覺得有些難過起來，甚至有一瞬間的恍惚，她選擇這樣的一條路，真的是對的嗎？而自己又是否能堅持下來呢？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