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進展不順
唐威知道,自己有時候會犯一點蠢,不過只是偶爾。然而自從遇見了林準,她的“有時候”就變成了“很多時候”。
她是有多沒長腦子才會讓林準去動自己的電腦?
有點手抖的将菜盤子放在小方桌上,唐威看了眼正欣賞自己大學時候蠢照的林準,僵硬的提了提嗓子:“可以吃飯了。”
林準“嗯”了一聲回過頭,漆黑的眸子在唐威身上轉了一圈兒,然後一言不發的走過來端起飯碗。身後的電腦屏幕上還留着她獰眉嘟嘴的大臉,唐威動了動嘴唇,想問他怎麽可以随便翻看她的相冊,林準卻先一步給了她答案:
“‘十大兇案’裏放自己的照片,你是在指望別人別點開,還是在勾引人快來點開?”
“……”
天爺,給她個地縫讓她鑽進去吧!唐威瞬間紅了臉,腦袋一耷拉,慫慫的躲開了林準的視線。她就是自娛自樂的開個玩笑罷了,根本就沒想過給人看不看的,哪裏談得上勾引了?
唐威戳了下飯碗,覺得食不下咽。林準倒沒再就此多問,只是似有似無的目光時不時的落在唐威身上,弄的唐威越發的緊張難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有什麽暴露在了他的視線裏。
勉強吃光了一碗飯,唐威連菜的鹹淡都沒品出來,滿心的郁悶,胃脹脹的有點難受,顯然是消化不良的反應。
放下筷子,唐威的餘光瞥向林準。高大的男人端正的坐在自己對面,面前是六十厘米見方的小方桌,手裏抓着不算很大的小飯碗,整個對比起來,無處不透着古怪的不協調,然而他卻舉着筷子吃的一臉認真。
唐威呆了一會兒,然後默默的收回了視線,肩膀不自然的抖了抖。那張張口就是刀子大炮的嘴,居然會有圓咕隆咚奮力咀嚼的可愛樣,真是很難想象,腦補都補不出來。唐威偷偷抿了下嘴,不知道拍下來會不會引爆整個警界的八卦圈……
走神的有點遠,直到林準說了一句“吃好了”,唐威才回過神。下意識的看了眼桌面,不禁有點傻眼:剛才的三菜一湯一鍋米飯呢?都吃了?
似是感覺到唐威過于強烈的視線,林準放下擦嘴的紙巾擡起頭,漆黑的眸子将唐威面上的吃驚盡收眼底,不由微微挑了一下眼梢,唐威心裏一突突,立即別開了眼,佯裝無事的端盤子去刷碗。
嘩啦啦的水聲稍稍平和了一下她的心緒,但腦袋裏仍舊有些亂糟糟的。這一天林準的形象實在刷新太多,唐威覺得自己都有點反應不過來了。心裏有點發現新鮮事物的欣喜,可又莫名的,又覺得有點危險,尤其是想到林準那雙黑漆漆的眸子時,幾乎是本能的就想逃遠一點。
唐威忽然想到了傳說中的海妖,用迷人的歌喉讓水手失神,最終将他們和船一起拖進茫茫的深海之中。林準的眸子就像海妖的嗓子,令人迷失而不自知,直到觸礁才恍然醒悟,卻為時已晚。
咽了咽口水,唐威覺得自己好像又有點腦補過頭了,但不可否認的,林準其人确實帶着一種令人覺得危險的氣息。或許這和他總是游走在最兇惡的案件當中有關,但也或許,他本身真的就是一種危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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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好了廚房,唐威沉澱了下情緒,覺得自己還是平常心就好,左右一結案,林準就會拍屁股走人,和她再沒什麽關系。
舒了口氣,唐威出了廚房一眼就看見林準抱着手臂站在窗前,大中午的陽光撒了他一臉,卻沒能蒸騰出一點熱氣來。
“林隊……”
唐威張了嘴,但話沒說完就被林準截斷了:“有沒有紙和筆?”
他轉過身子,看了唐威一眼,兩步走到電腦桌前坐下。唐威愣了一下,随即點了點頭,想說在抽屜裏自己拿,但回憶起餘悸未消的“電腦門”,唐威果斷的走了過去,親自将紙筆都拿了好,甚至為了防止意外,她直接給林準拿了個嶄新的筆記本。
林準看了他一眼沒說話,拇指摩挲了一下手中的鋼筆後在筆記本上寫下了一串地址,末尾又附加了一個時間。
唐威有些納悶的看了看紙上的“C大2號報告廳”,不明白林準忽然寫這個幹嘛,這個和連環碎屍案有什麽關系麽?
“下周六,你去聽一下。”
“啊?”
“你不可能一輩子不開窗戶,創傷後心理障礙,主講的人曾經是警隊的心理輔導特聘專家,很不錯。”
留下這句話,林準起身走出了房間,留唐威一個人怔怔的回不過神來。好一會兒後,才似窒息者終于喘過來一口氣一般的長長的呼了一聲。視線落在那行遒勁有力的筆體上,唐威抿了下唇,随即将本子“啪”的一聲合上。
将自己丢到床上,唐威把腦袋埋到枕頭裏,壓低着嗓子使勁兒的哼哼了兩聲。無論刷新了多少個形象,林準的本質都不會變啊!
在他眼裏,似乎所有人都沒有秘密,他倨傲冷淡,既不會說謝謝,也不會說抱歉。他用“踩影子”的方式和自己隐晦的道了歉,然後再用一個她“需要”的講座來表達這一頓飯的謝意?
她到寧願他不要這麽有禮貌,或許他是好意,但這種被人看的一幹二淨的感覺,實在算不上是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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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在郁卒中迷糊了一覺,結果卻忘了定鬧鐘,唐威殺到派出所的時候,林準正在聽上午派出去的兩個分隊的人的報告。
唐威盡量降低着存在感摸索進去,但會議室裏的人實在談不上多,無論她怎麽做,都顯眼的讓人注目。
讪笑了一下,唐威剛想在一邊兒坐下,林準卻擡起了頭,子夜一般的眸子看着她,雖然沒有說話,但傳達的意義卻是再明确不過了。唐威僵了一下,猶豫了片刻後終究還是選擇走到他身邊的空位上坐了下去。
會議室就這麽幾個人,坐在哪裏都是在他的視線範圍內,她不坐過去恐怕反而更招人注意。
似是對唐威的動作很滿意,林準收回視線繼續聽報告,臉上依舊一派平靜不見波動,但看上去卻好像柔和了許多。
華英慈在旁邊眨了眨眼,眼睛亮亮的,一只手在桌子下拿着手機噼裏啪啦的一陣盲打,片刻後手機瘋狂的震了起來。
“是抖叔他們。”華英慈小聲的和林準知會了一聲,林準瞅了她一眼沒說話,手指卻在桌上敲了兩下。華英慈的腦袋立即低了下去,果斷的掐斷了電話。
林準哼了一聲沒說話,繼續聽報告,偶爾側頭看一眼埋頭記筆記始終不看他的唐威,眸光深深,卻不知道是在想什麽。
“林隊,按照你之前給我們劃分的範圍,我們找了一下,符合條件的可能案發現場一共有五個,但是都沒有你描述中的女人。”
“我們也去找過張滿的母親,她如今患有老年癡呆,已經記不清人了,旁邊的鄰居那裏也沒有線索。”
氣氛有些沉滞,唐威有些意外,沒想到竟然會是這種結果。林準看着手裏的資料沒說話,臉上平靜無波,周圍人的沮喪懷疑等等似乎完全無法影響到他。良久之後,林準放下了手中的資料,敲了下桌子,擡眼,視線銳利猶如戰場上的槍戟。
“誰是去找案發現場的?”
“……是我。”孫副清了下嗓子開口了,腰板挺了挺,似乎想要拿出點氣勢來,但卻在接觸到林準的視線時陡然洩了一口真氣:“按,按照你畫的範圍,凡是獨居偏僻的住宅我們都找過了,沒有你說的女人。基本都是老人或者成年男子。”
林準将之前畫好範圍的地圖丢到桌子上,人向後微微靠了一下,下颚輕揚:“住宅?難道只有住宅才會住人?”
“荒廢的旅店,不再營業的飯店,靠近墳地的農莊,這些地方通通都是可以住人殺人,我畫的範圍是在野山附近,那裏這樣的地方雖然多,但是一個曾經作為屠宰場的地方應該不難找。”
“哦,你要說,沒有是麽。你腳下的土地在十年前是什麽樣你知道麽,我想在這裏旅游業旺盛的時候,會有不少人選擇把自家的房子改成一個可以招待旅人的農家樂。而屠宰場,顯然面積足夠大,本地人或許會覺得血腥不會去,但外地人并不會知道。”
林準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如果不去注意內容,他的聲音就想琴調一樣好聽。但此刻,他的聲音卻讓人覺得猶如刀槍戰戟一般的猛烈鋒利。
“啪”——
林準将手中的資料扔到桌上,目光輕掃:“如果這就是你所謂的‘找遍了’,我不介意向上請求支援,我的時間有限,兇手就在眼前卻抓不住這種事情,在我的職業生涯中從未有過。”
會議室裏靜的出奇。唐威看着孫副漲紅的臉,緊張的攥着拳頭。和所長經常的神龍見首不見尾不同,孫副對這個派出所是很上心的,對片區裏的人也都很好。外面的人說“所長”,其實多半都是在叫他。張勤曾經私下和唐威說過,論愛崗敬業,孫副絕對是所裏第一。
這樣的一個人,唐威是尊敬的,看他現在這樣,她心裏并不好受。但她卻又無法指責林準什麽,站在林準的立場上,孫副的确是做的不夠細致。
“嘩啦”一聲,孫副猛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雙眼赤紅的瞪着林準。旁邊的所長連忙一把拉住他,嘴裏低聲勸着:“老孫,老孫,冷靜點,林隊也都是為了辦案……”
幾乎所有人都有些坐不住的站了起來,有幫着所長拉孫副的,也有和孫副一起死死瞪着林準的。唐威一手心的汗,緊張的看着林準,生怕他再來一句什麽,徹底引發內讧。
然而,混亂下,林準卻始終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只是冷淡的看着孫副。
“老子這就去再找一遍!找到了老子給你敬酒,找不到,老子他媽的也想請求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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