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梁瓊什麽也沒說，讓蔣寒誤以為自己睡着了。蔣寒從沙發裏坐起來，走到梁瓊床邊，手去關床頭那盞燈，梁瓊身體蜷縮，皺了皺眉，心裏暗念：不要關不要關。
蔣寒想撫平梁瓊皺起的眉頭，半道兒收了回來，拿出口袋裏的紙巾擦了擦，全是冷汗。蔣寒想起梁瓊在蔣宅怕黑的樣子，留着那盞燈，伴她入睡。
蔣寒拿外套蓋自己身上，側身躺着，怎麽都睡不着。蔣寒的世界，不能有一點光亮。一宿沒睡，蔣寒的精神狀态不佳，“收拾收拾，跟爺爺道個別，下午的飛機。”蔣寒關掉那亮了一夜的床頭燈，站着看梁瓊。
“這麽趕！！”梁瓊不記得昨晚何時睡的，最後沒聽到關燈聲，就安穩的躺着了。
跟蔣爺爺告別的時候，蔣爺爺似乎還有別的話要對梁瓊說，“時間不早了，爺爺。”蔣寒打斷，拉了梁瓊，一秒放手，先上車裏等了。
“梁小姐，你是蔣寒的貴人！救救他！”蔣爺爺詞不達意，梁瓊緊握爺爺，“我會的！”蔣寒在車裏不耐的按了按喇叭，梁瓊笑着再見，跑回車裏。
“蔣先生，第一次這麽不耐煩呢！”梁瓊擅自坐上了副駕，扣好安全帶。
“後面去！”
“我不，我暈車！”梁瓊瞥一眼，蔣寒鼻息變得有點重，不過沒生氣。
“爺爺跟你說什麽了？”
“說你有病，讓我離你遠一點！”梁瓊轉念一想，說的還真是這麽回事兒。“那你坐後面去！！”蔣寒握方向盤的手層層密汗，心燥難安。
剛到機場候機室，蔣寒急着找衛生間，梁瓊嘆氣，這病真是沒救了。“給！”梁瓊把剛才在自動販賣機買的水給他。
蔣寒謝過，咕咚咕咚喝起來，“我喝過的！哈哈哈哈哈”梁瓊沒喝過，故意整他。蔣寒将剩下的水連同塑料瓶丢進垃圾桶，“不好笑！”
“蔣寒，你這樣我們還真生不了孩子！你爺爺會失望的！”梁瓊走到蔣寒身邊，自動隔開1米，讓蔣寒自在點。
“你準備好了？”蔣寒不可思議地看她。梁瓊跟他在一起之後，整個人都變了，他還記得剛認識她的時候，問她結婚，她都能暴跳如雷。
“這事兒我一個人準備好也沒什麽用啊！”梁瓊把手伸過去，“蔣寒，你不想牽我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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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寒欲擡起的手，梁瓊一把打掉，“勉強的話，還是算了。”背上背包，廣播裏他們的航班開始檢票了。
進步了，蔣寒，能碰到你的手了。梁瓊美滋滋地想着。蔣寒最後一個上飛機，“梁小姐，你的座位在後面。”蔣寒買了四個位置，自己和梁瓊的旁邊都買了個空座，梁瓊現在坐在蔣寒旁邊的位子，戴着眼罩，充耳不聞。
蔣寒無奈，動身去梁瓊座位，“你就坐我旁邊怎麽了？”梁瓊摘下眼罩，“我又不是什麽洪水野獸，蔣寒你怕什麽？”蔣寒不聽，仍坐在梁瓊的位置上，梁瓊噠噠噠一屁股坐他旁邊，“蔣先生，靠我這麽近有這麽難受嗎？”
“嗯”蔣寒問乘務員要了濕巾，擦到手指發紅，才肯停下。
飛機劃過蒼穹，順利降落。夜幕降臨，月亮悄悄躲起來，只留星星閃亮作怪。“好好看啊！”梁瓊仰望天空，“你快看你快看！”下意識抓住蔣寒的手。
梁瓊感覺到蔣寒的僵硬，“對不起啊！”一下沒了看星星的興致。兩人一同坐上出租車，後座，相隔甚遠。
“我的問題，你不用道歉！”蔣寒當梁瓊在意剛才碰他的事，有點自責。梁瓊想到的是直到現在，都沒聽蔣寒自己提過這個病，要想醫好自己，就必須自我面對。梁瓊自嘲自己沒這本事讓蔣寒開這口，有點失落。
出租車停在梁瓊家門口，梁瓊開門下車，“梁小姐！”蔣寒跟着出來，站在路燈下，人影拉的老長。“我們盡快結婚好嗎？”蔣寒捉摸不透今天梁瓊的心思，心裏害怕，這婚事又成了泡沫。
梁瓊上前，蔣寒自行後退一步，梁瓊低頭輕笑，“蔣寒，你看看你！我靠近一點，你就退後一點，這怎麽能行呢！什麽時候你向我靠近了，我倆就結婚！”梁瓊不開玩笑，梁瓊是蔣寒的未婚妻，但梁瓊更想是蔣寒的心理導師。這是梁瓊第一次這麽想把自己大學四年所學付出實踐。
蔣寒回到家中已是半夜，空蕩的房子，黑暗的空間，蔣寒輕車熟路地走回卧室，小心的打開床頭的燈，光亮起的瞬間，如同燃燒起心門，很痛很痛，卻又努力忍住。蔣寒想為梁瓊開一盞燈，溫暖她，也照亮自己。
只可惜，這一夜，蔣寒依舊輾轉無眠。
“你和蔣寒最近怎麽樣啊？都帶你去看蔣老爺了，是不是算蔣家人都認可你了。”陳醫生聽說梁瓊被蔣寒帶去美國的時候，吓了一跳，這速度确實是有點快。
“不知道！不過蔣爺爺挺喜歡我的。”梁瓊不提蔣寒的心病，要是陳醫生知道蔣寒是個連手都不給梁瓊牽的男朋友，估計會瘋。
梁瓊洗漱好，坐在床上，滴滴滴短信進來了。
【梁小姐，等我靠近你，你就別想逃了。】梁瓊臉上一熱，蔣寒講出這種話來還真是難得。又約了她明晚去他家吃飯。
只有星星的夜，也很美，不僅美，梁瓊還嘗到了甜。
下午下了班，梁瓊換了件綠色衛衣，陪着牛仔褲，輕松休閑。去停車場的路上，意外看到了好久不見的熟人，楊經緯。身旁牽着梁瓊班裏的喬羽，這組搭配，梁瓊看的有點迷，然後選擇避而遠之。
紅色奔馳揚長而去，喬羽嘴角上揚，握緊了楊經緯的手。
“我說，你要不會做菜，就請我外面直接吃不就好了。”滿桌的外賣，梁瓊有點無語。“不喜歡……”蔣寒耐心的把包裝袋收拾好扔進垃圾桶。
梁瓊今天晚上頗為自覺，坐蔣寒對面，夠遠。“你坐這麽遠怎麽吃？”蔣寒敲敲他右邊的椅子。
“幹嘛？你不怕我了？”
“怕你幹嘛！你別怕我就好！”蔣寒夾了菜放梁瓊碗裏，又起身去拿紅酒，“陪我喝一點。”
酒杯輕碰，梁瓊舔舌品味，“想聽故事嗎？”蔣寒一飲而盡。
“如果是別人的故事那我不想聽，如果是你的，那我就聽。”梁瓊晃着酒杯，杯影裏的蔣寒不做停頓，接着說。“很久以前，有個小男孩，他以為自己家庭幸福，生活美滿。直到一天，他在家看到自己的爸爸帶着個陌生的女人回來，那天他爸喝醉了，那個女人扶着他爸爸進了他父母的房，好久好久都沒出來，小男孩好奇，就上樓趴門口偷聽，他沒聽過那是什麽聲音，他不敢出聲，小心躲在自己房間不出來，不巧的是，他媽媽剛好回家，他本想逃去他媽媽懷裏難過哭泣，誰知他媽媽和那個女人打了起來，他爸爸卻幫着那陌生女人一遍遍羞辱。小男孩不敢出聲，也不敢出去，抱着自己在小黑屋裏偷偷流淚。白天他就當他什麽也沒看到，只是再看到爸爸碰他，他都抵觸的逃開。他心疼自己媽媽，卻不想半個月後，同樣的事主角換成他媽媽。呵～小男孩看着自己的父母恩愛挽手參加活動，一回到家又形同陌路，他不懂，父母對他一直都很好，但小男孩卻越來越讨厭和父母接觸，他嫌他們髒，他開始不喜歡說話，不喜歡出去，不喜歡跟人接觸。他最喜歡一個人蹲在小黑屋裏，誰也發現不了他。”蔣寒酒杯裏的酒一杯接着一杯，被灌下肚。
“後來呢？這個小男孩長大以後呢？”這個故事，梁瓊已經聽蔣爺爺說過大半了，但梁瓊不知道現在的蔣寒心裏是什麽感受。
“他死了。”蔣寒随口一說。
“騙人！我猜這個小男孩長大以後，碰到了一個很愛他的人，然後他開始相信愛情，也開始慢慢學會接人待物，從此過上了幸福的生活！”梁瓊幫蔣寒把故事的結局補充完整，就和童話故事一樣，幸福美好。
“吃飽了？”蔣寒對梁瓊的結局不予評價，把桌上的殘骸都收到垃圾桶裏。他見不得髒。
“蔣寒，我能摸摸你嗎？”
“以後吧！”
梁瓊不勉強，對于蔣寒來說，他們能相鄰而坐就是進步。慢慢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梁瓊祈禱她靠近，蔣寒不後退就好。證明蔣寒直視自己的心病，也想改變。
梁瓊洗好澡，換上蔣寒的大t恤，剛好遮住腿根，修長的美腿真是撩人。只可惜蔣寒并沒有什麽興趣。“不和我一起睡嗎？”梁瓊挑着衣擺，勾引蔣寒。
“嗯，睡不好！”蔣寒知道梁瓊開夜燈睡的習慣，蔣寒沒辦法，明天有會要開，徹夜不眠不合适。盡管自己還想試試，不過今晚還是不冒這個險了。
梁瓊蓋着蔣寒的被子，裏面留着他的味道，熟悉又難以靠近，梁瓊放在鼻前深吸，想牢牢記住這味道。屋裏只留着那盞床頭燈，昏昏黃黃，第一次沒能給梁瓊帶來安全感。梁瓊掀起被子，光着腳丫，站在門口看沙發上熟睡的人，黑暗的，梁瓊邁不出一步。梁瓊沒有像此時此刻這麽厭惡自己，蔣寒的世界滿是陰暗，梁瓊連踏入的準備都沒有，梁瓊記起小時候自己怕黑，陳醫生安慰她，“瓊瓊不是怕黑，是因為我們瓊瓊是小天使，小天使啊都是自帶光芒的，見不得一點黑！”
梁瓊蹲下，心口難受的不行，她不是天使，天使是能給蔣寒帶去光明和希望的，而她還沒能有勇氣靠近，淚水濕透了臉，梁瓊想治好蔣寒，也想醫好自己。
晨晖灑進窗臺，照亮了新的一天。蔣寒起來，發現卧室裏沒了人影，床上整整齊齊，好似昨天沒人躺下過。廚房垃圾也被人帶走，整個屋子裏，都沒了昨日有人來過的痕跡。蔣寒真以為是在做夢，呆滞地盯着灰色的電視牆，直到看見冰箱上的便簽紙。
「蔣先生，早上好！出門買了早餐～牛奶搭配三明治，湊活吃吧！對了，蔣先生的小黑屋還願意再為我解鎖一次嘛？梁瓊」
蔣寒将其疊好，放入口袋，打開冰箱，梁瓊很可愛的買了幾種牛奶和幾種三明治，供他挑選。“小黑屋……”蔣寒嘴裏叨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