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去警局
開昕轉身往宿舍走時,才發覺後背上全是濕冷的汗。
阮寒山的氣勢太強,開昕同他說話時,不自覺地保持警惕,生怕被他發現什麽端倪。
開昕在宿舍床鋪上坐下,懷裏抱着不停抽噎的團團,輕輕地順着團團的後背:“團團乖,不哭不哭。”
團團一只小手緊緊攥着開昕的白色T恤不松開,肉嘟嘟的小臉上滿是淚花,拼命往開昕的懷裏拱。
開昕的心狠狠揪了一下。他猜是剛剛外面吵鬧的人聲吓到了團團,此時安靜下來,團團應該就不怕了。
可不知怎的,團團的淚水越來越多,像是洪水泛濫一般,把開昕的T恤蹭得濕漉漉的。
開昕心疼團團,擔心他哭得嗓子難受,邊低聲哄着邊拿濕巾給他擦眼淚。
開昕手忙腳亂地收拾,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開昕,我是德子,警官讓你和阮總裁一起去警局做筆錄。”
和阮寒山一起?開昕不想去,他不想和阮寒山再有更多的接觸了。
開昕抱着團團打開門,一臉無奈:“團團不知道怎麽了,哭得停不下來,要不你過去一趟好了。”
“不行不行,”德子一聽,臉蛋瞬時黑裏透紅,“我講不好的,萬一漏說了什麽,不能把張偉國關進去咋辦。”
“團團離不了我,我得哄着他,不然他會就一直哭下去。”開昕說。
團團的确是這樣,可能是因為開昕當初懷他的時候過度勞累,團團的身體一直都比較弱,也愛黏着開昕。
但開昕也有私心,他不想去面對阮寒山。
德子以為開昕真的是在擔心團團離不開,憨厚笑道:“沒事的,阮總裁讓你帶着團團坐他的車呢,說他的車寬敞!”
這意料之外的話讓開昕一怔,等他回過神來時,已經被德子拽着離開了宿舍。
外面密密麻麻的工友們都望着自己,阮寒山的女秘書也還在等着,如果此時堅持不去反而會更奇怪。開昕只好抱緊了團團,跟上了阮寒山秘書的腳步。
“開先生,您坐後排。”徐秘書貼心地打開車門。
開昕看見了坐在裏面的阮寒山,搖頭道:“不了吧,我坐前排就好。”
說完,不等阮寒山和秘書開口,徑直打開了副駕駛座車門坐了上去,還将安全帶“咔嗒”一聲扣好了。
坐在後排的阮寒山:……
阮寒山面子有些挂不住,他就這麽招人嫌嗎?虧他剛剛還特地挪到裏面那個座位,好方便開昕坐上來——結果人家根本不領情!
“走吧。”阮寒山冷冷地吩咐司機。
秘書同下屬跟在阮寒山後面的那輛別克七座車上,因此黑色賓利上除了司機,便只有阮寒山和開昕,外加小團團。
團團是第一次坐車,此時忘了自己剛剛還在哭,濕潤黑亮的眼睛好奇地來回直轉,身體在開昕懷裏也不安分起來。
開昕緊緊地抱着團團,用手護着他的頸椎,盡量不要讓他受到颠簸。
忽地後面傳來阮寒山磁性低沉的聲音:“老林,開慢點。”
司機老林應了聲。
車速慢了,開昕卻覺得心跳反而快了。他能感受到身後的視線,那視線一直牢牢地鎖定着他,讓他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十分鐘後,汽車開進了警局大院。車剛一停穩,開昕立刻抱着團團下了車。
此時身旁沒有了阮寒山,開昕覺得舒服多了,他深吸了口氣,抱着團團往前走去。
面無表情的阮寒山:……
他身上是有什麽味兒,臭得連同他在一個空間裏的開昕都沒法呼吸了嗎?
徐秘書同保镖也下車跟了上來,阮寒山低聲問秘書:“你聞到什麽味道了嗎?”
一頭霧水的徐秘書嗅了嗅,答道:“阮總今天選的這款大地男士很好聞。”
阮寒山點點頭,邊往警局大廳走邊吩咐道:“你跟老林說下,車子要經常送去洗,不然容易有味兒。”
徐秘書應了聲,說好。
工頭張偉國已經先他們一步,被警官帶回了警局進行處理。阮寒山他們進去後,剛剛出警的警官問道:“阮總,今天人手不夠,沒法同時安排做筆錄,不然您先?”
阮寒山瞥了開昕一眼,開昕正抱着孩子,身體慢慢地搖着,好像正在哄孩子。
“我先做吧,他還不太方便。”阮寒山點頭道。
警官筆錄做得很快,确定了工頭的勞動合同和工程款的下發情況後,就讓阮寒山從辦案區出來了。
阮寒山接過秘書遞來的濕紙巾,邊将手指上的紅色印泥擦淨,邊對開昕說:“你進去做吧。”
經過剛剛好一頓的安撫,團團的眼皮已經漸漸耷拉下來了。開昕輕手輕腳地跟在警官身後,可開昕剛一跨過辦案區的大門,懷中的團團卻突然大哭起來。
團團像是受到了什麽驚吓,邊哭邊一直往開昕懷裏拱。
警官面有難色:“小孩子這麽吵,待會沒法做筆錄的。”
開昕心裏着急,但是又心疼團團,小孩子不能哭太久,會對身體不好的。
站在一旁的徐秘書開口道:“不然我幫您抱着哄哄他,您先進去做筆錄。”
徐秘書看起來三十歲出頭,氣質溫柔娴靜,讓人覺得很親近。
開昕遲疑了下,他并不放心把團團交給外人。但警官還在等着,便只好點點頭,将團團遞給了她。
徐秘書看起來很熟練,用手托着團團的脖子後方将團團牢牢地抱着。
團團換了個懷抱,半睜開糊滿眼淚的眼睛,暫時忘了要哭,盯着徐秘書的臉直看。
開昕稍稍放下心,轉身要跟警官往裏面走,卻忽地聽見團團爆發出更大的哭聲。
開昕回頭一看,團團皺巴着小臉,兩只小肉手拼命地推着徐秘書的肩膀,非常抗拒她的懷抱。
“團團!”開昕心裏一疼,轉身就往回走。團團肯定是害怕陌生人,自己剛剛哪怕多哄哄他,也不該讓別人抱他的。
“我試試。”阮寒山突然開口,伸手從徐秘書那接過了團團。
奇跡般的,團團立刻不哭了。
懷中的孩子好小好軟,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碎了。阮寒山擔心手勁大了弄疼了孩子,邊小心托着邊問徐秘書:“該怎麽抱?”
“一只手托着屁股,一只手托着脖子……”
阮寒山按照徐秘書的指示調整着姿勢,懷中的孩子不知道是不是舒服了,甚至将小腦袋輕輕地靠在阮寒山的胸口上。
阮寒山學習剛剛開昕的姿勢,輕輕搖晃着身體,手心裏的孩子似乎十分信任他,黑亮的眼睛一直盯着阮寒山的臉看,小嘴巴突然張開,笑眯眯地“啊”了一聲。
阮寒山的嘴角也勾了起來。
“寶寶竟然笑了……”徐秘書說。如果不是跟在阮總身邊,知道阮總一直是單身,徐秘書差點以為他是職業奶爸了。
團團在笑時,臉頰右邊有一個特別深的小酒窩。徐秘書看了會,覺得那酒窩特別面熟,一擡頭看見阮寒山勾着嘴角,右臉頰赫然也是一個深深的酒窩。
“阮總,這寶寶的酒窩和你一樣只長在右邊诶……”
開昕離他們有些距離,沒聽見秘書的這句話。他看着阮寒山抱着團團的模樣,心中微微一動。
難道這就是血濃于水的親情羁絆嗎?所以才會讓團團即便是第一次見到阮寒山,也如此親近他。
開昕同警官進去做完了筆錄,出來時團團已經在阮寒山的懷裏睡着了。
阮寒山站在那一動不動,外面進來兩個人,說話沒注意音量,還被阮寒山狠狠地瞪了幾眼。
開昕走上前去,說:“辛苦阮總了,還是我來吧。”
團團此時窩在阮寒山的懷中,眉眼舒展呼吸平穩,看起來睡得很香。
阮寒山壓低嗓門說:“沒事我送你們回去,萬一動了孩子又醒了。”
這次,開昕沒能拗過阮寒山,同他一起坐在了汽車後排。
阮寒山将團團稍稍向前,露出胸前的空隙,對開昕道:“麻煩你幫我系下安全帶。”
開昕咬了咬牙,身子向前一傾,抓住了靠近車門的安全帶。
此時他的身體離阮寒山非常近,幾乎都快貼了上去。開昕屏住呼吸,小心控制自己避免和阮寒山産生肢體接觸,速度極快地将安全帶從阮寒山的胸前穿過,插在了底座上。
直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開昕才輕輕地籲了口氣。
車裏的空氣仿佛凝滞了一般,憋悶極了。開昕将頭靠在車窗上,眼睛盯着路邊不斷向後移動的人群和店鋪,努力忘記身邊阮寒山的存在。
“這車好久沒洗了。”阮寒山冷不丁地說了這麽一句。
開昕腦袋很亂,漫不經心地應道:“嗯。”
警局離工地并不遠,車沒開一會就到了。開昕着急下車,從阮寒山手中接過團團,手卻同阮寒山的碰到了一塊。
開昕覺得接觸的那一塊皮膚微微發燙,他繃着臉說了聲“謝謝”,就忙不疊地下了車。
“等等。”阮寒山叫住了他,表情嚴肅,“我趕着回公司去安排後續的事,不進去了。下午會有新的工頭過來領導施工,至于欠大家的工資,最遲明天下午會整理清楚發到大家手中。勞煩你同工人們解釋安撫下。”
“好的。”開昕點點頭,往工地裏走去了。
阮寒山将車門關上,立刻撥通了秘書的電話:“徐秘書,馬上調查開昕,我要他的全部資料。”
剛剛開昕同自己靠得很近時,那種強烈的熟悉感愈發濃烈了。
阮寒山相信自己的直覺,他無法忍受這種線索明明就在腦海中,卻無法想起的感覺。
他總覺得,他同開昕一定曾經在哪裏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