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黑羽為證
果然是男子的用的東西,一點兒都不講究。宋明月心中這樣想着,一般就把手帕小心翼翼的揣到了懷中,又裝作若無其事的高聲問道:“雁雁,你那邊冷嗎?我這兒的窗戶沒關,冷風吹進來了不少。你撥一撥炭火,別讓自己着涼了。”
還別說,真的有些冷得叫人發顫。林雁雁雖然體格不錯,但是畢竟是冬天了,北風刮得呼呼的,她一時也承受不住。林雁雁整個人蜷縮到了被子裏,只是咿咿呀呀的說道:“可別了。我現在也不想看鳥兒了,你快些把窗戶關起來,然後回來吧。我這兒實在是有些冷拉!”
“好了,好了就來。”宋明月想着小黑留在這裏也沒什麽,反正它吃飽喝足之後都是一個人(鳥)呆在鳥架上睡大覺的。于是就拍了拍手,從屏風後饒了出來,很快就又回到了床上,和林雁雁擠在了一起。
才這麽一會兒,林雁雁就已經冷得不行不行的了,她伸手一抱宋明月,用臉蹭着她的胳膊說道:“你可終于回來了,剛才你一走,我覺得我這兒的暖氣都走光啦!冷死了冷死了!”她笑眯眯的湊到了宋明月的旁邊,知道感覺身體稍微回溫了一些了,才瞧瞧擡起了臉,伸着脖子往另一邊看去,“我剛才恍惚看到個影子飛進來,聽聲音似乎是個鴿子?這深山老林的,怎麽還有鴿子?”
林雁雁可是林将軍的女兒,正兒八經的世家小姐,見過的世面自然就不少了。鴿子無非也就分成肉鴿,野鴿,信鴿,而這三種鴿子的都十分容易分辨。小黑本來就是信鴿,爪子上常年系着信筒,只要拿到手裏看一眼就認處理了。到時候要解釋起來就更麻煩了,宋明月固然把林雁雁當做好朋友,但是還沒有到連這種事情都要分享的地步。畢竟這麽一只小黑鴿子,牽扯出來的東西可是關乎這她絕大部分秘密的。
“你聽錯了吧,我也不知道是什麽鳥兒。總之黑不溜秋的,脾氣還十分的暴躁。你還是別靠近它那兒的好,我倒不是擔心那鳥兒傷着你了,我是怕你們打起來,傷到我那鳥兒了。我可不是說你不比鳥兒重要,只是它要是沒了,那這地方,可就真的沒有活的東西來陪我了。我可是要悶出病來的。”宋明月知道林雁雁的好奇心旺盛,所以故意反着這樣說。
林雁雁一聽,想想也是。畢竟自己的确身手不錯,脾氣也不能算的上頂好,野鳥也不是什麽好性子,真的鬧起來了,她一把把那鳥兒怎麽了,宋明月恐怕要難過。這雲迷山這麽空曠,有個小東西陪她也不容易。再者說,一個只鳥兒,也沒有什麽好稀奇的。她想到鳥兒,忽然又想起來了另一件事情,猛地一拍大腿道:“對了!”
“啊?”宋明月才從床邊拿了兩個枕頭,豎起來和兩人分別墊在伸手,看到林雁雁這麽一激動,也被吓了一條。片刻,她才回過神來,無奈的笑道,“有什麽事情你就說,一驚一乍的,要把我吓出毛病來了。”
“我看到這個黑鳥兒,就想起來了。你先前,就是我上一次去找你……你不是叫我帶一支羽毛去那個萬古樓嗎。說起這個事情,我可是要好好和你算賬。你如今在山上,又不缺那那麽點錢,怎麽還那麽神神秘秘的拿着一支羽毛叫我去人店裏?害得我還以為是什麽大事兒呢,一會去就馬不停蹄的去了,結果只是要債。多打點兒事情呀,你若是缺錢,我借給你不就好了。”林雁雁回憶起自己那天火急火燎的去到萬古樓,結果就拿到了一張欠條,就覺得哭笑不得。
她一邊說一邊比劃着,眉飛色舞的重述了一遍,宋明月才勉強明白了意思。原來店小二十分機敏,看到拿着信物來的是陌生人,并沒有洩露內幕出來,先是小心翼翼的問了是從哪兒來的。一聽到林雁雁說是從長樂郡主那邊拿來的,小七眼珠子一轉,張口就說成了是賒賬欠賬的關系,随便編了個理由就這麽搪塞了過去。林雁雁不知道背後的古怪,聽着店小二胡天海地的一通吹,也沒有多疑,被順利得搪塞了過去。
宋明月仔細聽着,一路也是目瞪口呆,等林雁雁說完,也跟着笑了起來。心中的一塊石頭跟着落了地,畢竟小七那邊幫着自己演戲了的,那她這裏就可以少很多擔憂和麻煩了。宋明月略略一頓,十分配合的符合道:“我借那邊萬古樓的影子,是自己多年來贊下來的。這不是擔心回去了他們要一筆筆的和我算賬,萬一我又被什麽三教九流的攙和到一起了,不就更說不清了嗎。至于那個羽毛嗎……那是那個小……店小二給我。誰知道他要弄的這麽神神叨叨幹什麽。大抵是怕被發現吧。“
“你是怎麽和那個店小二認識的呀?我那日去萬古樓,店中的散客三三兩兩,其他的人都在忙活,可他倒是到,悄咪咪的找了個角落偷懶睡大覺。我一看,就知道他是個偷奸耍滑的主兒,肯定是嘴甜問你接了些錢,然後拿去吃喝嫖賭了。你往後可要把眼睛擦亮一點,這種人可不是什麽好人!“林雁雁的家教很嚴,雖然她自己行事有些恣意妄為,但是也是從來沒有做過壞事的。在她的眼裏,這種事情當然都是上不了臺面,叫人十分看不起的。
她頓了頓,然後又不經意的一皺眉,啐道:“我是最讨厭別人騙我了。倘若有人問我借錢拿去做這種事情,我可是要好好地賞那個人幾十馬鞭!你就是脾氣太好了。”
‘你就是脾氣太好了’‘你就是太善良了’
這樣的話,自從宋明月重生以後,就經常地從不同的人口中聽到這話。大部分說這些話的人,都是心疼自己。可是她們說出來的是真,而自己就真的是‘脾氣好’‘善良’嗎?她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自己了,她所做的,所說的,也都是自己想要表達的,步步為營,費盡心機。別人看到的所謂的寬容大度,所謂的單純善良,其實……都是假的。宋明月一開始聽,還覺得覺得沒什麽,聽得越多,反而是有些心虛了。
畢竟現在交來的朋友,不說全都是百分百的真心,那還有十九八九的是真朋友。她的良心讓自己不想騙她們,可是現實又讓她不得不撒謊。宋明月漸漸的,就讓自己陷入這種古怪的怪圈中,左右為難,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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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聽到了林雁雁這樣說自己,頓了頓,慢慢擡頭看向了她,抿唇笑道:“是不是大家都會比較心疼弱勢的那一方啊?那倘若我都是自作自受,都是應該呢?”她這話說的有些無厘頭,沒頭沒尾,一時叫人也聽不懂來龍去脈。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難道也有騙我的地方,還是說……”林雁雁說着一頓,頓時睜大了眼睛,有些揶揄的看着宋明月說道,“難道,你真的有希望的人?所以,覺得想心虛,才會在這裏甘願被禁足,一禁足就是三個月?“女孩子的想象力總是無窮大的,加之她的心中對宋明月的印象很好,所以即便想到了一些或許她平時不能接受的事情,也都說得雲淡風輕。
人就是這麽的奇怪,有些事情似乎是原則問題,可是放到了親近的人身上,仿佛一切的原則又不都算是原則了。宋明月聽着林雁雁那個急火火的态度,好像也不是質問,更多的一點,好像是八卦……看着她那急切又熱烈的眼神,宋明月簡直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她往後推了推,護住了自己的身子說道:“你在這樣看我做什麽!我只是随口一問而已,不要想那麽多。只是覺得……這世上的人,似乎都是願意相信表面上,自己眼睛見到的東西,卻不會去發現它的本質或者其他。”
“你小小年紀,幹嘛想那麽多深奧的事情!小心一天一天的想着,然後想出了白頭發!”這話倘若是個別人說的,林雁雁或許還會認真想一想。這是現在的宋明月才十三歲,她比她還大了兩三歲,聽一個比自己小這麽多的女孩子說這種晦澀難懂的問題,自然沒有擡放在心上。況且,她很早就不爽宋明月這種小大人的樣子了。
她伸出手,不由分說的去揉宋明月的臉,把她那張好看的像畫兒一樣的臉拿起來當做面團一樣搓來搓去,笑着說道:“你這樣每天憂國憂民的,那還有能閑下來的時候嗎?你生下來便沒有娘親,然後後母,生母,姐妹又這樣苛待你。說實話,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是我讨厭的還是我欣賞的,你都是有理由而且值得可憐的,我起碼不會恨你。況且,現在你都過得這麽凄慘了,怎麽還不快想一想開心的事情。整日這些什麽離別啊,欺騙啊,多難受呀。”
“……唔,唔,放開我……放開我~”宋明月活了兩輩子,還沒有和人這麽親密的玩鬧過。她先是一驚,然後就被林雁雁那誠摯的語氣和滑稽的動作逗了笑了。掙紮了好一會兒,才從林雁雁的‘魔爪’中逃了出來。她兩只手護着自己的臉,然後哭笑不得,“行吧行吧,你就但我是杞人憂天好了。這不是整日無聊,才會胡思亂想這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