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短暫分離
記得那一世,也是一個大雪紛飛的時節。宋明月的屋子中沒有炭火,她便偷偷的從偏門跑出去,在街上揀一些沒人要的枯枝回去燒火用,就是這樣的,她才認識了南宮宴。那時的南宮宴,風華正茂,是個再好不過的翩翩少年郎了。她那時被宋爾曦設計的身敗名裂,簡直是個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宋忠勇是怕擔上自己弄死親生女兒的壞名聲,所以才會容忍着那時的宋明月留着一條命。
那時她以為是陰差陽錯,機緣巧合,所以對南宮宴的突然出現覺得激動不已,好像是有一個人來拯救了她似的。她把她的愁苦、委屈,都一一向他說了。而南宮宴那時說得話,和這一次說得,一模一樣,一字不差。回想前塵滾滾,往事種種,宋明月一陣心酸,頓覺得可笑,便忍不住的冷哼了出來。
她冷哼的聲音極低,也沒叫南宮宴發覺。倒是林雁雁耳朵尖,聽到了這聲譏諷,不由得側過臉來看她,小聲道:“你也覺得這話說的天花亂墜吧。這麽虛情假意的話,倘若也能騙到人,那只怕是傻子呢!你瞧不起放在心裏就好,可千萬別叫他看見記恨着。”因為之前宋明月提醒過她一遭,林雁雁便時時刻刻記着,生怕自己掌握不好分寸連累的宋明月收了什麽報複。
聽到林雁雁說的那句‘傻子’,宋明月不由得又是一聲苦笑。上一世,她還真的是個傻子,明明這一世自己聽着都覺得滑稽可笑,之前自己怎麽就信,還甘之如饴呢?都是許多漂亮的女人心如蛇蠍,可男人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多少男人虛情假意,多少人男人人面獸心,又有多少男人衣冠禽獸。自己就是太傻了,太善良了,才會在上一世一次又一次被身邊的人傷害、欺騙!想着,想着,宋明月忽然又想到了青玄。青玄簡直就是她如今這可殘破不堪的心中最後一塊淨土了,她現在唯一祈盼的就是,他不要再騙自己,也不要再放棄自己。
那邊宋明月在出神想着別的事情,林雁雁倒是回過神,繼續抖着腿,趾高氣揚的說道:“喔?你覺得我們郡主有甚麽需要你憐惜?你不過是個商賈之子,除了有幾個臭錢,有什麽配的上他的?我今兒可是把話放在這裏,郡主終究是郡主,不是你這種身份的人可以觊觎。我念在你本是好心,不與你多計較什麽。今日的事情就罷了,可是倘若有下次,叫我在再知道你這登徒子又臭不要臉的往我們郡主這兒湊,那可就休怪我不客氣了。她不能耐你何,但咱們同住京城,走着瞧!“
這番話已經算是說的十分有水準了,既給保留了一些面子,又有威脅的意思。只要南宮宴稍微有點腦子,又希望自己好好活着,往後十有八九是不敢再來找麻煩了。說完,林雁雁便仔細的打量着南宮宴的神态,連他的一個眨眼也都不肯放過。南宮宴雖然厚臉皮,但是也不蠢,他知道林雁雁這次是替自家的姐妹抱不平來,所以連忙收斂着性子,好聲好氣的點了點頭。
雖然嘴上說是同意了,理解了,可是心裏卻是無盡的鄙夷。是郡主又如何?誰知道她這身子是幹淨的還是髒的?京城中的流言可是沸沸揚揚,說是和她私下交好的男子都不止一個。原本突厥王子對她一見傾心,後來不還是被吓得跑了,連句話都不肯說。他南宮宴就算只是個商賈的兒子,但是好歹也是大富大貴,又有什麽配得上配不上?真的要說,明明是她這種幾乎身敗名裂的人,配不上自己這個家世清白的主兒吧。原本南宮宴對宋明月還因為美色有些憐惜,可是被林雁雁這麽一攪和,倒是愈發的厭惡了。
林雁雁和宋明月都是眼光敏銳的人,一擡頭,就看到了南宮宴裏閃過的鄙夷和不屑,心中亦都是一身冷笑,沒有将其放在心上。雖然每個人的心中都是波濤洶湧,但是好歹在表面上還是十分平和的。南宮宴裝作識趣,起來賠禮道歉,滿臉堆着笑,一點兒錯處都挑不出。林雁雁也怕鬧得太過火,反而宋宋明月不好過,所以又象征性的威懾了他幾句,就連忙趕着他走。宋明月機敏,在一邊和稀泥的說了兩句,說裝作一臉歉疚不忍的看向了南宮宴,讓南宮宴還有下次再來的信心。
趕走了這樣一個叫人不爽的人,兩個人的心情都舒暢了不少。環兒佩兒也都是出了一口惡氣,尤其是佩兒,一邊搬着椅子,一邊絮絮叨叨的念着:“林小姐,您可真是幫了我們的大忙。這個什麽南宮公子,可真是煩的要死。嘴上說的那麽光面堂皇的,可是那雙眼睛就賊溜溜的轉個不停,時不時走神了就會冷笑,怎麽看就怎麽不是好人。偏偏臉皮又厚,牛皮糖似的總是過來,您這樣吓唬了他一番,想必是不敢再來了!想想就覺得暢快。“
聽着這幾個人你一眼我一語的說着南宮宴的差勁,宋明月哭笑不得,愈發覺得自己上一世簡直是太蠢了,連丫鬟都看的出來他心懷不軌,自己居然就傻乎乎被騙了那麽久。還記得……記得上一世的環兒佩兒,也是因為南宮宴的不滿,從而落得被打發,被打死的命運。她曾近一直覺得是自己保護的她們不夠,現在才明白,那時應該就是南宮宴的壞心思已經被環兒佩兒兩個人看出來了,為了叫她們閉嘴,這才用了那種殘忍的辦法封了住了她們的口。
宋明月嘶嘶倒吸了一口涼氣,努力地把關于南宮宴不愉快的回憶壓了回去。她和林雁雁随便聊了兩句,兩個人都是姑娘,折騰了這麽久,也都累了。宋明月和林雁雁回了禮物,她又拿了床褥被褥幫着林雁雁鋪了床,兩個人都各自躺着,睡覺補眠了。
一覺大抵睡了一個多時辰,兩個人都是睡得十分惬意,起來的時候精神甚好。環兒佩兒拿了水過來給她們熟悉,宋明月還從來沒有和另一個姑娘一起梳頭洗臉過,覺得有些新奇:“你平時都是這樣梳頭的嗎?我倒是……從未見過。”原來林雁雁性格懶散,落拓。倘若自己娘親不在眼前,頭發就随意盤起來,連最簡單的發髻也懶的梳。宋明月看的目瞪口呆,更是哭笑不得,愣了一會,像環兒道:“環兒,你來給林……不,給雁雁姐梳頭吧。绾個利落一些發髻。”
說着,又斜眼看向了林雁雁,說道:“你回去了還是要給你娘親過看了,弄的那麽衣衫不整的。你娘親就不會過問嗎?”她也不等她答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就拿着衣裳去到另一邊的屏風後去換了。林雁雁吐了吐舌頭,愁眉苦眼的點頭道:“行吧,那你過來梳,給我弄松一點兒,太緊了纏着腦瓜仁兒不舒服。”
環兒聽了這話,不由得笑道:“這個可不行,小姐您是要跑馬的,梳得松了一颠簸就散了。堂堂将軍府家的小姐,在街上披頭散發的那成什麽體統?”
林雁雁一想,也覺得有幾分道理,縱然覺得有些不舒服,但是還是忍了。約莫過了一刻鐘,林雁雁就梳好了發髻,頭上簪着玉佩,和那朵淡紫色的絹花。她也是個容貌秀麗的姑娘,這下整理的幹淨清爽了,也是十分漂亮的。這時,宋明月也換了一身紫紅色的衣衫從披風後面出來,她的長發松绾着垂在身手,別了一朵珍珠編成的小百花,美目盈盈,顧盼生輝。佩兒看到這兩個好看的姑娘湊到了一起,不由的啧啧贊嘆道:“郡主和林小姐都是天仙一樣的人物,如今這麽湊在一起,愈發般配。這小茅屋,到是裝下你們這樣好看的容貌了。”
“就數你嘴甜,我今個兒空着手來得,可沒有什麽能賞你的!”林雁雁聽了心中高興,伸手點了一下佩兒的額頭。她想了一把,就把頭上的一根赤銀簪子拔了下來,遞給她道,“罷了,就将這賞了你吧。你們主子而是會調教人,給你教出了這麽一張甜嘴兒。下回我帶些銀瓜子來,好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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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萬萬使不得。奴婢平時只是快嘴快舌慣了,好的壞的都有。倘若您給了我這個,那是助長了我這歪風邪氣。”佩兒見到了那銀簪子,絲毫不為所動,只是一個勁兒的搖頭。一邊說着,還一邊不好意思的往宋明月身邊去躲。
宋明月知道佩兒是這種喜歡在小事上計較的人,慣不喜歡受別人的恩惠,也就把手往回推了推,說道:“好歹今日是我有托于你,你再拿東西賞我的丫鬟,我又怎麽能好意思呢。你還是把這些都收着吧,下回再見,我倒是要拿些東西來謝你。可千萬別再拘着禮送着送那了。”
見這主仆兩人都是一樣的牛脾氣,林雁雁沒可奈何的笑了。她把簪子拿了回去,随手重新查到了發髻中,揚揚眉笑道:“好好好,你們這一主一仆都是這麽清高,我倒是不好意思了。行吧,那我就把東西收回去了。今日天色不早了,我早些回去。郡主,不出兩日,我再來找你相會。”
宋明月知道她說的是那個黑色羽毛的事情,于是也點了點頭,朝她投了了一個善解人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