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玄果然也不太高興。雖然貼着一層人皮面具,但是也能感受到他略略泛青的臉色。
“我又不會殺了你,又不會傷了你,你帶個保護你安全的侍衛在身邊,未免太傷我的心了吧?”鐘離期雙手環抱着胸,居高臨下看着宋明月,心道這個丫頭還真是記仇,對自己的敵意真是不小。
說的好像有那麽一點道理,宋明月癟了癟嘴,有些為難的看看向了青玄。青玄倒也不是不明事理,朝她點了點頭,一言不發的跟着丫鬟走了。他們二人走了,現在就只剩下鐘離期和宋明月了,宋明月不知道賢王府的竈房在哪兒,只能站着等鐘離期帶路。可是鐘離期并不懂,原地站着,半晌,才說道:“你似乎……很讨厭我?”
鐘離期已經十九歲了,比青玄小了個幾歲,聲音裏帶着意氣風發的少年意味,有一些輕佻,但是也十分好聽。倘若青玄清朗的調子是柔和溫柔的春風,那麽他的聲音就是帶着涼意卻又不失風度的晚風,拂面而來,叫人不能抗拒。宋明月哪裏知道這麽久不見,鐘離期忽然像是變了一個人,對自己的态度有了天差地別,不禁渾身起了雞皮疙瘩:“你好好說話。我沒有讨厭你,只是覺得和你話不投機。”
“噗,這還不算讨厭我?”鐘離期對宋明月的理直氣壯深感佩服,他打量了一眼氣鼓鼓的宋明月,忍不住還是笑,“我這不是,特地來向你道歉了麽。”
說吧,他頓了頓,也不再輕佻的環抱這手臂了。垂下胳膊,臉上的表情懇切,說道:“我從前猜忌你,瞧不起你,或者誤會你……都是我對你的印象有着偏頗,說的話,做的事,都有些過分了。其實我早就想來向你道歉了,可是一直都沒有找到好的機會。我并不希望別的,只希望你不要介意我之前的事情,和我當個朋友,好嗎?”
一看就是第一次道歉,說話說的語無倫次。幸虧宋明月氣量大,并不計較這些語法,也算是勉強懂了他的意思。她頓了頓,有些意外,擡起了頭看他:“你為什麽忽然想要和我道歉?你不是從來都覺得自己是對的麽?你不是覺得……柳如煙很無辜麽!”
第 87章 交心之談
宋明月是真的沒有想過,自己居然可以等到有一天鐘離期可以和顏悅色的對自己說話。要知道上一世,她永遠都是柳如煙的陪襯,在柳如煙的身邊當着配角,默默的看着她們恩愛。看着自己的一腔心血付之東流,看着自己的七年的暗戀無疾而終,看着自己喜歡的人,和自己最好的’姐妹‘雙雙把家還。這些一道一道的傷口,又豈是一時的醒悟,一句的道歉,可以償還的!
想起上一世的種種,宋明月不禁紅了眼圈。她縱然沒有多少理由去怪鐘離期什麽,可是她實在是被他傷的太狠太狠,即便,她的這些傷痕累累,都是因自己的一廂情願。可是,畢竟,她終究是受了傷的!
“恩,我知道了。”其實一旦傷到到了某種底部,反應到也沒有那麽強烈了。宋明月低低的嗯了一聲,然後又百無聊賴的環顧着四周,說道,“快點帶我去吃點心,剛才我可沒吃飽。另外,可別怪我沒提醒你,既然林氏帶着她的女兒上門來了,那事情十有八九與你有關,信嗎?”
因為已經完全不把這個人放在眼裏了,所以也就不會像之前那樣小心翼翼的顧忌自己要說什麽話,會有什麽結果。宋明月很喜歡賢王府裏面的花木,好像不論是什麽時候來,總是百花齊放似的。她蹦蹦跳跳,仿佛真的無憂無慮,不過,柳如煙來了,她又怎麽會真的開心呢?
“你為什麽會這麽說,語氣還這麽篤定?”鐘離期是真的不太懂女孩子間的心思,倘若他懂,上一世宋明月也不會那麽苦苦暗戀了。
宋明月嘆了一口氣,搖搖頭道:“你不覺得,她平日裏喊你‘阿期哥哥’的時候,有別的意思嗎?你不覺得,她每次瞧你的時候,都有別的情愫嗎?你不覺得……她喜歡你很久了嗎!”
“是嗎?!”鐘離期十分震驚,他半晌才反應過來,努力在記憶中把柳如煙翻揀出來,然後有些不可置信的說道,“不應該吧,她不是喜歡六皇子嗎。那次在禦花園,你也是見到了他們那麽親密的。而且,六皇子也和我說過好幾次,他鐘情柳如煙已久。他們不是……郎情妾意嗎?”
“噗,六皇子對柳如煙癡情我倒是信。可她柳如煙,會喜歡六皇子嗎?”宋明月覺得自己仿佛聽到了這世上最好笑的笑話,她依舊是蹦蹦跳跳的跟在鐘離期的身邊,可那眼神卻透露着和年齡不相符的透徹和睿智,“六皇子的母妃不過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妃嫔,我記得還是個位份極低的。他本人,長得一般,文采一般,武藝也一般,她柳如煙堂堂京城第一美人,會瞎了眼放着你這文武雙全的第一公子不去傾慕,而去喜歡那鐘離羽,你覺得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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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嗎?”鐘離期雖然在別的事情上十分聰明,可是對于那種小情小愛,還真的不太懂。倘若說這話的是從前,他肯定又要覺得宋明月是在故意挑撥離間,可是不知道為什麽,自從宋明月在殿上醉後舞劍,他就被她的那種氣量和潇灑折服了。他相信自己的判斷,能跳出這樣舞姿的姑娘,絕對不會那種小肚雞腸的女子。所以,他還是十分相信宋明月的分析的。
只是他想不明白,略略頓了一下,說道:“什麽第一美人,第一公子,不過是大家喝酒玩笑時随口說的罷了,難道真的有人當真嗎?而且,倘若柳如煙真的喜歡我,又為何和六皇子卿卿我我,他們只要相遇,似乎就要黏在一起。我可是真的瞧不出像是哪裏對我又情誼的樣子?”
看來這個鐘離期是真的傻,宋明月覺得有些好笑,自己上一世居然暗戀了這麽一個二愣子,也活該相思了那麽多年。就他這個情商,恐怕整個京城都找不出第二比他低的情商之人了!她看着一臉懵懂的鐘離期,居然覺得他有些可愛了,宋明月故意別過臉,陰陽怪氣的說道:“你這問來問去,始終是覺得我都是胡編亂造罷。況且,我若是一一都告訴你了,你若是不信,還要覺得我心腸小,心機深,誣陷旁人,怎麽辦?”
“這怎麽會呢?我可是方才才跟你道過謙了,我鐘離期絕不是言而無信,明知故犯之人。”鐘離期看着宋明月一臉,不由得也跟着笑了,“就算我請教你了,到是和我說一說她柳如煙和我,和六皇子,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态度還算誠懇,宋明月看着人家已經這麽放低姿态了,又念着戚柔的關系,就說道:“還能是為什麽?六皇子縱然再不好,他不僅是天潢貴胄,比你高貴一些。倘若她惹的他不高興了,她豈不是就沒有好果子吃了。再來。六皇子人憨傻,哄他不比追你容易多了嗎?她随便動動嘴,笑一下,就能得到不少好處,然後對你又有一片赤誠之心,何樂而不為?欸——這是你問的,可千萬別說是我說她的壞話。我告訴你這些,也不全是為了你,畢竟我幹娘是你的娘親,我可不希望她有這麽個心機深沉的姑娘當她的兒媳,她恐怕是要被氣死。我自然不舍得了!”
鐘離期雖然不太懂男女間的這種關系,但是權衡利弊還是懂得,宋明月這麽點播,他也就都明白了。兩個人就這麽一步三停的走着,仍是慢慢悠悠的走到了廚房,鐘離期十分熟稔的喚了兩個丫鬟,叫她們去廚房中取了熱氣騰騰的小食,然後對宋明月努努嘴:“我叫她們端到西廂去吧,就是你上次借宿過那個屋子裏去。不然,站着也吃不了。”
戚柔是當真懂得宋明月的口味,這做的吃的全都是宋明月喜歡吃的,不管之前宋明月腦子裏面有什麽,這兒腦子可就全是這些吃的了。她忙不疊的點了點頭,不過還是沒有忘了:“對了,你若是沒有什麽單獨的話要和我,就把楚岚叫回來。我和他呆一塊兒習慣,而且我和他都是客,你把他放在偏廳幹喝茶也不好。”
楚岚,楚岚,又是楚岚。
鐘離期莫名的有了一點兒火氣,他哼了一聲,不太溫柔的說道:“你和那個楚岚才認識幾天,為什麽總是三句話不離他?你方才也說了,我是京中的第一公子,而那個楚岚不過是個相貌平平的練家子,你難道寧願看着他的臉,也不遠多和我呆一會兒?”
噗……相貌平平,青玄?宋明月差點笑出了聲,要知道青玄那種絕色,說是只應天上有都絕不誇張。不過也是,他的易容技術太好了,如今楚岚的張臉的确不怎麽樣。不過宋明月對青玄的樣子已經記得根深蒂固了,所以即便青玄頂着楚岚的那張臉,她也能毫無障礙的腦補出青玄的樣子。所以,當鐘離期說出相貌平平的這四個字的時候,她真的覺得十分好笑。
“怎麽?人又不能靠皮囊去分辨,多少人金玉其外,敗絮之中?我覺得楚岚就十分好,和我說得上話,而且保護我盡心盡力,平日裏做事也盡職盡責,我作為主子,作為朋友,提一提他,又怎麽了?”這倒是真話,重生以來,青玄是宋明月唯一一個可以不用掩飾,可以暢暢快快的坦誠相待的人,她和他相處的時候,是最輕松的時候,自然也是她最喜歡的時候了。
一旦那些莫名其妙的隔閡和偏見被抹去了之後,鐘離期便愈發對宋明月這個丫頭感興趣了。京城的奢靡、攀比之風在貴族之中早有傳統,大家相處的久了,自然都會不知不覺得去追求那些外表光鮮亮麗的,而很少去真正的去挑選自己喜歡的。宋明月,還是他第一個見到的,這樣坦率,真沉又耿直的姑娘。在他的心中,宋明月的地位似乎又高了那麽一點。
“好,都依你。”青玄笑了笑,吩咐了一個小厮去把楚岚請來,然後笑着直言不諱,“我從前沒有發現,如今倒是感受到了,你當真是十分有趣。”
他的眼睛明亮,眸光中帶着點點微光,一閃一閃,十分的攝人心魂。宋明月僅僅看了他一眼,就很快別過了頭,呵呵笑道:“我自然是有趣的了,因為我也不是什麽好人。”
“你倒是一點都不介意在我面前诋毀自己。只是我不懂得,你究竟是真的這樣評價自己,還是只是為了讓我離你遠一點,才這樣說的呢?”剛才還說鐘離期情商低,這會兒又想忽然被點開了任督二脈似的,開了竅。
宋明月的神色一僵,有點兒不情緣回答這個問題。她實在不願意和鐘離期面前表現的期期艾艾,免得他多心,想了想,肯定的說道:“我就是這樣的人,絕對不騙你。不過,第二點,也是有的。具體是哪一點,又或者二者都有,這就要看你自己個兒的理解了。”
“好吧,看來你還是真的相當讨厭我。”鐘離期已經十分清楚了宋明月對自己的定位,不過他也不太失望。畢竟,他對宋明月的興趣,可不是這一兩句話就可以打消的。
遠遠的,有一個丫鬟領着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子走了過來。男子憨直的一張臉,好像掉到人群裏就再也不會找到,筆挺的身子,走路帶着風,又有那麽幾分俠氣。宋明月看到,十分興奮的跑了過去:“楚岚,你來了~”
第 88章 珍珠之密
三個人又按照來時的那種分配方式走着,鐘離期在前,宋明月和青玄在後。宋明月一直覺得青玄是個沉不住氣,脾氣又十分古怪的人,他被鐘離期估計喊去喝冷茶,心中肯定會不高興才對。誰知道,一路上她打量了他好久,居然沒有任何表情,連眼神都十二分的平淡,似乎他不是青玄,真的只是那個過來保護自己的楚岚。啧啧,看到青先生的定力還不錯嘛。
“好了,到了。就是這兒了。”鐘離期停下了腳步,吩咐兩個丫鬟走在前面引路,然後把宋明月和楚岚都一并叫了進去。
走着走着,他忽然冷不丁的說了一句:“你很介意我的娘親會有什麽樣子的兒媳婦嗎?”
這話說得實在是太繞了,加之宋明月滿腦子都只有吃的,頓時沒有反應過來鐘離期的意思其實就是‘你很介意我娶什麽樣子的姑娘嗎’,不假思索的就點了點頭,然後說道:“你的娘親也是我的幹娘,她老人家如何,我自然是關心的……不,不對!好你個鐘離期,居然算計我!”
宋明月話說道一般意識到了鐘離期的含義,怒視了他一眼,然後又重新解釋道:“你可千萬不要自作多情,我只會幫幹娘把關她的兒媳婦是否品行不端,至于其他的,具體到是哪一個人,可不管我的事情了。再說了,你如今都十九了,別人家你這個年紀,孩子都會打醬油了,恐怕輪不到您自己挑,幹娘就要替你操辦了。”
“你的倒是真的十分了解我娘親。”鐘離期坐了下來,把食盒拆開,将點心,小食,都一樣樣的擺了出來,又吩咐丫鬟們上茶,“那你應該知道,我娘最滿意的是誰了。不瞞你說,今日請你來吃,我娘也是在你來前千叮咛萬囑咐,說我要千萬……好好待你。”
“……噗!什麽玩意!”宋明月一口桂花糕差點嗆到,咳嗽了半天,喝了兩口茶才好。她上上下下打量了鐘離期一眼,然後有些無奈的聳了聳肩,說道,“她是瞧我或許要遠嫁突厥了,舍不得,所以才想用別的法子留住我。這個你就不必擔心,可以事後轉告幹娘,不管是你世子爺,還是那個突厥王子陸明樓,我都不想嫁!”
鐘離期已經十分明了宋明月對自己的态度,所以并不覺得驚訝。讓他覺得出乎意料的是,她對突厥王子仍是這樣不屑一顧的态度,他笑了笑:“家國聯姻,你必然是身不由己。這天下間女子最是可憐,就是因為不能主宰自己的命運。你即便不遠,可是皇帝因為你而得罪突厥嗎?如今突厥愈發強勢,倘若能用一個姑娘換得邊疆數十年,幾十年的安穩,何樂而不為?”
他這番話說的的确十分有道理,也正是宋明月所一直隐隐擔心的。她幹嚼了兩口鵝油酥,喝了茶,道:“你說的,我也都想過。只是大殷的大家閨秀,小家碧玉,國色天香者都不在少數,願意嫁入突厥的姑娘更不在少數。我,頂多是他看着一時眼熱罷了。”
“不,你一點都不懂男人。倘若我是那個陸明樓……”鐘離期沒有胃口,只是慢悠悠的為自己斟了一盞茶,微微抿唇笑道,“我就絕對不會在見到你這長樂郡主之後再移情別戀。”
今兒這是什麽情況,一直要找自己瞎聊天不說,還要一直聊這種關于婚姻的敏感話題。這個鐘離期,吃錯藥了不成?宋明月癟了癟嘴,雖然心中有些慌,但面上的表情十分鎮定,頗有一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意味:“你非突厥王子,又怎麽知道他是如何想?況且,突厥王子和我如何……仿佛,也不管你這世子爺的事情吧?”
聽到宋明月這樣敵意滿滿的話,鐘離期倍感無奈:“明月,我是想幫你的。”他看了一眼桌上的吃的,頓了頓繼續道,“那個突厥王子,陸明樓送你的珠子,你有仔細打開過看嗎?”
他的這個語氣和臉色,似乎不是在猜,而是已經知道了?他怎麽也會知道?宋明月心頭一跳,努力裝出一副無知懵懂的樣子:“就是略微大一點兒的珍珠,有什麽需要仔細看的?難道還要辨別真假不可?”她這話說得模棱兩可,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呵,我就猜你連那盒子都沒有打開過。你實在是太膽大了!我曾在古書中讀過關于這種大珍珠的記載,這種巨型珍珠十分稀世罕見,所以與其相配的工藝也十分複雜,一般這種珠子,裏面的孔都是九曲。所以又名‘九曲玲珑珠’。你還不知道你此時的處境嗎?”
“……”
宋明月這下有些裝不下去了,東西也不吃了:“我,我自然知道。”
“你這沒心沒肺樣子,可一點都不像知道的樣子。”鐘離期并不知道宋明月重生的事情,所以只将她當個早熟的小姑娘,“那日宴上如何說?突厥王子說,一定要你在踐行宴上讓你将珍珠戴上來見她。他在衆目睽睽之下說這種話,無疑就是要贈定情信物給你。而要你戴上,就是要你接受。可是這個珠子……真的是你自己能串的起來的嗎?這個突厥王子,絕不簡單。倘若你不能如約而至,誰知道他又會如何刁難我朝?甚至要引起戰亂也說不定。你還小,大抵不懂這種事情的嚴重性。可是,你只要知道,你如今的選擇只有一個,那就是必須将九曲玲珑珠戴上。”
這些分析,宋明月和青玄早都想過,也早都明白。在某種意義上,這也已經算是她和青玄的又一個秘密,誰知道這個‘秘密’居然在鐘離期全程沒有接觸的情況下,知道了。這感覺,有些奇怪,不能說排斥,可也絕對不是歡喜。她看到鐘離期一本正經,頓時也氣勢洶洶不起來了:“好了,我如今知道了。可是你也說了那珠子的古怪,我又如何能戴上?”
“所以,我這不是要來幫你嗎。”鐘離期的神态忽然松懈下來,他那舒朗的眉眼一挑,頓時眉梢眼角都挂上了笑意。
宋明月被他這種莫名其妙的笑弄得渾身發毛,她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胳膊上起來的戰栗,道:“你要如何幫我?”
“笨,我說了只有一種辦法,就是你把珠子戴上。我自然是要幫你把珠子串起來了。”
“你有辦法?”
“倘若我沒有,又如何這麽理直氣壯的承諾你呢?君子一言,驷馬難追。不過至于要如何串起來,我不能告訴,不過我可以保證你,不是投機倒把,也不是弄虛作假,絕對不會對你有任何損害。原本今日請你來,就是因為你不日就要入宮了,事不宜遲。誰知道天一亮,就得知了突厥王子要多留一陣子的消息,你也還算是走運。“鐘離期一本正經起來,的确是有那麽點京城中第一公子的風采的。他伸手,很自然的拍了拍宋明月的頭,”對了,這是我是瞞着娘親的。我怕她知道了又要着急,所以,我要幫你,你也去千萬別告訴她,省的她又弄的雞飛狗跳,到後來,還算我和賢王爺倆收拾爛攤子。”
本來還覺得十分正經,一聽到鐘離期用那種無奈的語氣形容戚柔,宋明月就忍不住噗嗤笑了一聲出來。她想着幹娘平日裏的種種,心中不由的感嘆嫁一個愛自己的人是多麽的重要。她自然是十分羨慕自己這個幹娘了。她笑了一會,漸漸收斂了顏色,認真的看向了鐘離期,道:“既然你是真的要幫我,我也就不推脫了。恩……謝謝你。”
“這就答應了?”鐘離期頗有些詫異,挑了挑眉,略顯輕佻得吹了口氣,咧着嘴笑了,“我還以為你又要擰着脾氣拒絕我,我連如何苦口婆心的勸你都想好了,結果你就這麽答應了,倒是讓我白白思慮了許久。”
“我自然想到了你要苦口婆心的勸我,怕耳朵起繭子,這才答應你的。”這是一部分的原因,另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宋明月和青玄這幾日的确對那個珍珠焦頭爛額。這個時候有人送上門來,請纓要解燃眉之急,那當然是求之不得了。不過宋明月向來嘴硬,這種內心的心理活動當然不會說出來。
鐘離期無奈攤手,連連點頭:“好好好,我幫你,還是求着你答應,讓你願意被我幫。你這脾氣,還真是只有當了郡主才能配的上。好了,你在這裏吃吧,我去前廳看看那對母女走了沒。”
宋明月揮揮手,還打趣道:“怎麽,想見你的小未婚妻了?”
“宋明月!”鐘離期大概是真的被惹惱了,回身橫了一眼她,語氣帶着一點兒氣急敗壞,“這一次就罷了,往後不許這樣說。你應當知道,我不喜歡這樣被人調侃。”
宋明月自知捅了馬蜂窩,吐了吐舌頭,有點無奈的向他道了歉,并且再三保證不會再犯,這才送走了鐘離期。看着他的身影逐漸遠去了,宋明月次如釋重負的呼出了一口氣。真是奇怪了,她重生之後,即使是對陣柳怡加上柳如煙,也沒有這麽累過。為什麽和鐘離期說話,怎麽就這麽累呢?
她還在兀自沉思,那邊忽然傳來了一聲不友善的冷哼。宋明月一回頭,正對上青玄那雙冰涼的眸子。
第 89章 馬車初吻
因為林氏和柳如煙的到來,打攪了戚柔的好心情,她們大概談了三、四刻鐘才走,到了那時,宋明月也沒什麽性質再在賢王府中留着了。她很快拜別了戚柔,并且約好了下次會親自主動的上門拜訪,然後就和青玄前後出了府門,她爬上了馬車,伸手向依依不舍的戚柔道別,随後,就走了。
約莫是下午時分,已經快要入秋的天所以并不熱。宋明月的衣裳穿得正合适,她把厚簾挂了起來,微風就從珠簾中徐徐的吹了進來,好不惬意。她懶懶的伸了懶腰,卻發現青玄破天荒的,沉靜的可怕。她盯着他那筆直的背影好一會兒,沒忍住打了個寒顫:“青,青先生,你怎麽了?方才你在賢王府就怪怪的了,一直冷笑個不停,倘若覺得有什麽問題就出來呀。你是否覺得……鐘離期有問題?我也覺得,他這示好有些無端,十分的耐人捉摸。”
青玄幾乎被氣得笑了,身子抖一下,然後一本正經的說道:“宋明月,你是真的傻還是假的傻。鐘離期對你這麽容忍,你當真一點都沒有覺察到?你用肚子也應該想出來了,他大抵是被你那日的舞姿折服,對你刮目相看,如今正要來彌補呢。和他分析女人的時候條條是道,怎麽到自己身上,就變了?還是說,你只是對他才會這樣?”
他的語氣拿捏在這一個不輕也不重,但是十分耐人尋味的阈值上,這種語氣讓宋明月不得不重視起自己的心思以及剛才發生過的種種。破天荒的,她第一次沒有勇氣去回複青玄了,她之前做得那些毅然決然的決定,全都被嘩啦啦的推翻了。她幾乎有點氣餒,軟軟的攤在了座位上,有些欲哭無淚:“從前我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怎麽如今重新來過,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該來的,不該來的又一股腦兒的全來了?一個突厥王子,已經夠我頭疼了,他又來湊什麽熱鬧。”
對于愛情,宋明月已經恐懼到了因噎廢食的地步了。她會和青玄的關系如此親密,也是因為她将他當做師作友,從未有過任何非分之想,這樣才會十分自在。她一個人抱怨了一會,然後又不願意去想了,啃了一會指甲,大大咧咧的一揮手:“罷了,不要去管這事了。他有情就有情,反正我無意。”
話音剛落,青玄忽然長長的‘籲’了一聲,把馬車停了下倆。從賢王府回到宋府,要走過一條不長但是十分僻靜的小道,那是很多人家的後院,所以分外冷靜安靜。而這時,他們就真好停在這裏。宋明月心眼兒大,也沒在意是怎麽回事,因為她的腦子裏還有些亂七八糟的。只看到青玄背着自己,窸窸窣窣的動了好一會兒。因為沒有風,珠簾便一動不動,她從縫隙中觎過去,什麽都瞧的不真切,反而還覺得有些困了。
她才眯上了眼,朦胧中就看到青玄猛地回過老是身。映入眼簾的,是她初見他時的那張臉,白皙幹淨,眉眼澄澈,帶着一點拘謹的刻板也愠怒,不是楚岚,而是這真真正正的青玄。再一秒,宋明月面前的這張臉無限放大,然後,就覺得嘴唇一熱,被某種同樣溫軟的東西貼裏上來了。
這……這是被強吻了?
宋明月此時的心情用被雷劈來形容也不為過,她用殘存的理智和冷靜回過神來,伸手就要推開青玄。因為她自己剛才偷懶,并不好好的坐在車輿內,而是半躺,幾乎完全躺着的。所以按照姿勢來說,她已經是十分吃虧了,何況青玄力氣又大。還別說,他這個人看起來斯斯文文,幹幹淨淨,誰知道力氣居然這麽大,看來是平日裏牆頭翻得不少鍛煉的。
上一世的宋明月不是沒有接過吻,只是,那個是南宮宴為了例行公事的而做出來的。她對南宮宴又沒有什麽情義,感覺不過了了。可是,青玄就不一樣了,她掙紮無果,只能洩氣的任他抱着摟着,唇瓣被他沒有章法的厮磨着。腦海中好像有一根什麽弦崩斷了,她原本堅持了這麽久的理念,一下子被抛之了腦後。宋明月沒意義的哼哼了兩聲,有點半推半就的迎合了一下,很快又抿起了嘴,掙紮了起來。
青玄是實打實的初吻,也不懂得什麽方法,可宋明月的那個回應無疑是點燃了他的熱情,仿佛開了竅了一樣,不再停留于厮磨的階段,試探性的,伸着舌尖往宋明月的口中探去。他的力氣大,這個吻的初衷也是帶着一點懲罰的怒氣,這麽一試探,宋明月盡然也沒幹反抗,當然,也有可能是覺得反抗了也沒有用,乖乖就範。兩個人的唇齒互相厮磨着,他的舌掃過她的貝齒,嘗着那一點帶着點心的甜膩味道,心中一蕩,又加深了這個吻。
也不知道這樣吻了多久,宋明月覺得自己再不推開他自己就要被憋死了,這才卯足了力氣,使勁一踹,終于是把兩個人分了開來。宋明月重見光明了,大口的喘着氣,腦海裏的神智也一點點的回了過來。她漲紅着臉,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指着青玄,大聲罵道:“青玄!我真是看錯你了!你怎麽是這種人?你……你怎麽能?能……能這樣?!”
“我……我……”青玄剛才也就是一時氣惱,并沒有太考慮過後果。現在這麽被指着鼻子罵,他居然半天也沒有想出什麽解釋的辦法。真是半跪在宋明月的面前,昂着臉看她,小聲說了一句,“我的心意,你當真不明白嗎?我青玄何曾缺過朋友,不稀罕和你做朋友,你懂麽?”
這是告白嗎?這好像也不是第一次告白了?這個死青玄,好像一開始就對自己就有非分之想!現在自己這個身體才十二歲!他居然才下的去手……呸,嘴!宋明月被這次又一波的告白弄的有些不知所措,她咳咳咳了兩聲,仍舊是等着青玄:“那,那你想怎麽辦?”
“我也不知道。只是……吃鐘離期的醋,你對他,太不一般了,我感覺得到。”青玄想起這個,就更委屈了,他厚着臉前往前探了探。發覺宋明月沒有拒絕,他也就得寸進尺的坐到了宋明月身邊,這還不夠,一伸手,就把她摟到了懷裏,“你不管你是信還是不信,我總是相信前世今生這種事情。大抵從我見你的第一眼開始,我便覺得,你應該是我的。”
青玄沒有可以的去變嗓子,說話的聲音是他一貫的清朗澄澈,因為放輕放低了,所以變得有些沙啞,像風一樣拂過宋明月的耳畔,撓得她癢癢的。宋明月活了幾十年,還沒遇到過這麽叫人春心蕩漾的情景,不僅這有些發愣,過了好久,她才硬着嗓子回道:“是有前生今世這麽一個說話,可是我的前生,我都記得,沒有你。”
“……那或許就是前前世,前前前世,這個也說不定。總之,我們兩個就是有緣,不然,為什麽此時又會一起呆在這裏?”
難道不是因為這個人突然發瘋嗎?宋明月很想這樣說,但是莫名覺得這話有些毀氣氛,忍了忍,還是沒有說出口。她憋了半天,又不輕不重的打了青玄一巴掌,罵了一句:“登徒子!”
“你說我是,我便是了。今日我就一不做,二不休了。”青玄大抵是真的氣急敗壞了,一只手緊緊摟着宋明月,一只手把她的下巴的掰了起來,“給我一個答案,不然,我還……”
“別別,別了!我,我……我答應,我答應還不行嗎!”好漢不吃眼前虧,作為一個心智正常的宋明月,她是絕不想再體驗一次窒息的感覺了。就算是青玄這樣好看的一個玉人兒,那也不行。
聽到宋明月這麽忙不疊的點頭,反而是青玄有些冷了。不過他是個很知道吸取之前錯誤教訓的人,看來宋明月是吃硬不吃軟,從前對她,是太過溫柔了!青玄喜上心頭,捧着宋明月的臉,又輕輕吻了一下,認真道:“一言為定,我等你及笄,便把你娶回家。”
“……咳咳,原來你還知道我才十二!你這個畜生,居然也,也能下得去手,還不快放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