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了一個禮,很快就走了。
宋晴兒腆着臉,笑嘻嘻的往凳子上一座,伸手捧起了茶:“我和四妹妹不喜歡,長樂郡主,我可喜歡你這兒了,讓我再坐會兒吧。”
“你喜歡,就做坐坐。”宋明月知道她有話要說,朝幾個丫鬟用了用眼神,“你們去給我這三妹妹做些吃的吧,出去的時候把門關上。恩對了,楚岚,你也出去吧。”
人都出去了,宋晴兒就把茶放了下來。其實那杯茶,她一口也沒喝。看到人都走光了,才喘了兩口氣:“二、二姐姐……不,不是,郡主。我聽說早上蘇姨娘将蘭夫人當年的嫁妝都整理給你了,這本來是件好事兒。可是我看到,只有……三箱,覺得可能事情有些不對,所以就拉着四妹妹,說要來給你祝賀,這才尋了機會過來和你通風報信呢。”
這些日子因為宋明月的風頭正盛,蘇氏和宋爾曦滿心都是她宋明月,宋晴兒自己機靈,只要沒人管,東摳一點西整一點,倒是讓自己過得不錯。這些天,她身上的傷都好了,而且還養的比以前圓潤些了。今天打扮的清清爽爽,穿了一身杏黃色的衣衫,頭發上也沒有那麽多的古怪裝飾,也還算挺順眼。宋明月抿了抿唇,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然後說道:“當真是你來找我通風報信,不是蓄意為止?”
畢竟兩個人都是女孩子,打扮不應當這麽用心才是。宋爾曦被一眼看穿,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其實……二姐,不,我又忘了,郡主郡主。我其實早就想來和你說這件事情了,可是一直都沒有機會。不過拖到今天,也不太算遲。但是,我也的确是有些私心的……不久就是八月十五的中秋了,我想去市集為自己添置些東西。可是,你也知道,這府上都是蘇姨娘當家,我出不去呀。”
想想也是,八月十五這麽好的日子,宋忠勇肯定又會邀請許多公子小姐來府上聚會什麽的。宋晴兒的天性就是喜歡計較,喜歡出風頭,而且不管是他從前跟着宋爾曦為虎作伥,還是現在和宋明月‘從良’,其實都是為了她自己的未來考慮。所以這樣的日子,她想着要出去給自己打扮什麽的,也是情理之中。
宋明月思索了一會兒,點了點頭,然後說道:“你這沒什麽可擔心的,如今離中秋還有大半個月。而過幾日,就是我來掌家了,到時候不敢是你還是四妹妹,都是想出去就出去。這幾日,還用不着擔心這個。不過你說的這個嫁妝三箱,有什麽問題嗎?”
“當然有了,還有很大的問題!”宋晴兒神神秘秘的環顧了一番四周,然後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疊紙,壓低聲音道,“郡主,這是我從我娘親那裏偷來抄下來的。你看看,這是什麽。”
宋明月狐疑的結果這沓子紙,仔細一看,竟然寫得是一些名貴東西的數量,大到金銀珠寶,小到鍋碗瓢盆,樣樣不少——這不就是嫁妝嗎!她猛地一捏這些紙,擡頭看向宋晴兒:“這些東西,那你是從哪兒弄來的?”
“我不是說了嘛,從我娘親哪兒偷着抄下來的。這些不是原本,是我從那本冊子上臨摹下來的,你瞧瞧,這麽厚的一沓,我謄了好久。郡主你覺得,這麽多的東西,只會是三箱嗎?”
第 84章 殘蠱發作
顯然宋晴兒已經看到了那邊排列的整整齊齊的三個箱子,低聲估算了一會兒,然後我說道:“這三個箱子,裝滿,也差不多只有四五成。剩下的東西……郡主,你該好好想想了。”
這已經算是非常有用的一條信息了,宋明月的心情好了不少,随意從袖中掏出了一張銀票給她:“這個給你,過幾日由我當家掌權了,你便随意出去。我想你那點家當也不夠置辦什麽,這點銀兩,就是你告訴我這個信息的酬勞。不過,事情還是找往常那樣,你不可以洩露也任何人。還有,以後這種從你娘親身邊偷東西的事情,沒有十足的把握,就千萬不要再做了,知道了嗎?”
“你放心,我娘親不會管的。這些東西,都被她鎖在了一個小匣子,那鑰匙她以為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所以我每次都是趁她睡了拿出來,然後趁她醒之前放回去,輕拿輕放,絕對不留蛛絲馬跡。而且那小小匣子裏裝的東西亂七八糟,我瞧也有她的不少家當,肯定不會在意這點小東西的。”
宋明月看着宋晴兒這麽毫無感情的評價自己的娘親,心中不免覺得有些可悲。她微微皺了皺眉,可是終究什麽都沒有,畢竟,自己是從來沒有過母親,才會把她描繪的十分美好,而佟氏是千真萬确的對宋晴兒不好,這樣一來,自己也沒什麽資格去說什麽。她又不是聖人,沒必要臉家長裏短都管。她聽着宋晴兒念叨了一會,然後抿了抿唇,沉聲道:“好了,我知道。你自己回去了小心。記住,出了這個門,我們便不再是朋友,也不再是姐妹。這些日子宋爾曦正難受的緊,你正好可以趁着今日被我‘奚落’的機會,去找她,陪陪她,知道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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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是知道……可是,郡主,你如今都是正一品了,還要和大姐姐過不去嗎?”宋晴兒倒不是心疼宋爾曦,而是不管宋爾曦淪落到什麽地位,自始至終都會比宋晴兒高一等級。她去了,十有八九又要成出氣筒,她實在是不太情願。
倘若她也和自己經歷過那樣暗無天日的一世,只怕會比自己做的太妖狠吧。只是宋明月叫宋晴兒去和宋爾曦打好交道,做眼線,目的也不是為了給她難堪,而是希望她可以從宋爾曦的身邊多得到一些關于自己娘親的線索。只是宋晴兒的這個智商,估計也不懂為什麽她要從宋爾曦身上找借口,所以不如不解釋。宋明月瞪了她一眼,神色冷冷的:“讓你做就去做,我不想和你解釋太多。好了,時間也差不多了,倘若你和我呆的久了,府中的流言蜚語又要起來的,蘇氏和宋爾曦的性子,你怕是沒什麽好果子吃。”
想起這對如狼似虎的母女,宋晴兒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抖了三抖,連忙站了起來:“好,好我不留拉。那郡主我便先走,那個……我出府的時候,你可千萬別忘了啊!我可是去年就和東市的胭脂水粉掌櫃的約好的!”
畢竟宋晴兒只是個十歲的女孩,一份小小的自由和一張銀票,就可以很容易的買通她。而且她雖然智商不高,但是也沒有蠢到宋爾曦的地步,懂得看局勢,宋明月也不用太擔心她對自己的忠誠,目前來看,她和自己這個妹妹,合作的還算順利。
目送着三妹妹走遠,宋明月徑直躺倒了自己的床上,拿着宋晴兒抄的那一沓沓,幾乎十幾幾時張的禮單,認真仔細的看了起來。因為宋晴兒平日裏讀書的不認識,其實謄下來的內容還有不少白字,可是也就僅僅看個數量,也不算影響什麽。花了半個時辰,細細的将這裏面的禮單都看了一遍,宋明月的心愈發的沉,她跑到放着那三箱嫁妝的地方,随便打開了一個,又粗略估計了一番這裏面的東西,登時倒吸一口涼氣,倘若不算那些金銀珠寶,蘇氏起碼還私吞了兩、三箱嫁妝才是。
而這個其實并不是讓她驚訝的重點,讓她驚訝的是,她的娘親究竟是什麽樣子的人,才會有這樣的滔天富貴?!這麽多的東西,即便不是件件價值連城,那數十箱加起來也都是價值連城,富可敵國了。自己的娘親,既然有這麽多的東西,這麽多的錢財,怎麽又會嫁給了當時還是刺史的爹爹?又怎麽會死在了生産自己的時候?
一個又一個疑問,像謎團一樣在宋明月的腦海中入迷霧般冉冉升起,迷蕩而厚重,遮得她看不清眼前的路。宋明月想着想着,知道覺得頭又開始疼了,她不經意的一擡眼,發現自己的臉上的那些血管又可怖的開始一閃一閃。仿佛是染了血的蜘蛛網,密密麻麻的交織在了自己的臉上。她心中一驚,連忙拿出青玄給自己的藥吃下去。一劑猛藥下去,宋明月頓時覺得自己舒暢了不少,可是一擡頭,卻看到自己的臉上的那些花紋非但沒有褪去,反而亮的更加猖狂了。
而且不僅如此,她甚至還感受到了,在自己的身體裏,好像有個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在不斷的蠢蠢欲動。這種感覺讓她起了滿身的篩糠,她啪得一下揮下了鏡子,把自己埋進了被子中,然後用最大的聲音和最後的的理智喊道:“楚岚!!!楚岚!!!!”
“郡主,郡主?郡主你怎麽了?”環兒和畫春先聽到了聲音,紛紛跑來了門前,試探性的敲了敲門,“郡主,發生了什麽事情嗎?我們,我們能進來嗎?”
“不行!除了楚岚,誰都不許進來!快點,快點把楚岚叫過來!不要問為什麽!”
其實在宋明月喊得時候,青玄就已經聽到了這個聲音。大概是心有靈犀,他心念一動,連忙就出了屋子,闊步走到了她的屋子。一進去,就看到宋明月把自己裹在了被子裏,捂得嚴嚴實實,仿佛是一條蠶蛹一般。他的心頓時沉了下去,回頭仔細的把門帶上,輕輕的向她走過去,低聲問道:“明月,怎麽了?”
“我……我覺得,我可能要死了……”宋明月仍舊把自己埋在被子裏,聲音隔着幾層棉絮,變得缥缈而脆弱。
青玄順勢坐到了她的身邊,伸手把被子強行掀了開來。看到的,是宋明月臉上那密密麻麻,如蛛網一眼的紅色血管,即便是她這樣國色天香的臉蛋,又了這樣宛如裂紋一樣的痕跡,總是駭人的。好在青玄生來脾氣好,涵養好,膽子也大,并沒有被吓到,而是很快的拉過宋明月的手把脈,沉聲問道:“是什麽時候開始的?給你的藥吃了嗎?”
“吃了,沒有用。”宋明月有些顫抖的伸手去摸着自己的臉蛋,其實摸起來還是那麽光滑。可是若是用指尖去輕輕去觸碰,就能感覺到血管撐着,快要撐出皮膚的那種膨脹感。她有些痛苦的閉上眼睛,低聲又問了一遍,“我是不是……要死了。”
“瞎說,有我在死不了。”好在青玄的語氣平淡,讓宋明月頓時覺得又安心了一些。他伸手飛快的在宋明月身上點了幾處穴道,然後問道,“藥在哪裏?再服一枚。”
宋明月已經有些沒力氣,軟軟的依偎到了青玄的懷中,用斷斷續續的聲音說道:“在梳妝臺上,是你給我的那個瓶子。我覺得我沒什麽力氣,勞煩你幫我拿一下。“
因為她靠在自己身上,青玄也不知道怎麽了,腦子一懵,就順勢将她抱了起來。他抱着她去到拿了藥,坐回去之後,又很自然的把宋明月放到了自己懷裏。青玄倒了一粒藥放在自己手中,嗅了嗅,覺得沒什麽問題次放到了宋明月口中喂下。這次的情況已經算是十分僥幸了,倘若他自己不在身邊,還真的不知道宋明月會有什麽樣子的後果……
吃了藥以後,宋明月便覺得愈發困頓,身上不斷的出着汗。她用盡最後的力氣,抓只了青玄了衣袖,委委屈屈道:“青先生,我不會死吧?我不會死嗎?我覺得我好痛唔……好熱,又好冷……”
“沒關系,沒事的。這是用藥之後的正常反應。”青玄已經努力的把自己的語氣放得輕了,可是那緊緊擰起的眉頭仍然是出賣了他的心思。這次的蠱毒發作來勢洶洶,因為宋明月的症狀不明,他甚至都分不清這是宋明月本身的問題,還是施蠱者在背後操作。弄不清原因,解答起來就更費解了。這一次他可以勉強帶她熬過,那麽,下次呢?下下次呢?
宋明月沉沉的睡了一覺,又是一個時辰過去。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而屋子內的燭火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被點了起來。她揉了揉發痛的腦袋,然後想起來了睡過去之前的種種兇險,猛地做起來,一抹自己的臉,發覺似乎已經平複下去了。她翻身下床,跑到了銅鏡前,鏡子中的自己膚白如雪,眉眼盈盈,除了眼神帶着一點不受控制的驚慌失措,剩下的一切都是那麽的完美。
她一下癱坐在了銅鏡前的凳子上,呼了一口氣,這才安心了下來。宋明月冷靜了一會,又開始環顧四周,發現青玄不知何時已經走了。轉念一想,如今他是在在自己的清輝閣了,雖然住的近了,可是又有無數雙的眼睛盯着,倒是不如從前他住在萬古樓時相見的自在了。可是,她心中還有許多的話沒有和他說,沒有問明白。
罷了……再尋機會吧。
第 85章 又去王府
翌日,沒有找到和青玄單獨說話的機會,倒是收到了一個請帖。是賢王府發來的,原來是戚柔許久沒有見自己,愈發思念了。這是好事,可是唯一不太好的是,請帖的執筆人是鐘離期。
要知道宋明月現在對鐘離期不但沒有半點情誼,甚是還有一些排斥。可是也不知道怎麽了,自從自己在殿上舞過一曲劍舞之後,鐘離期好像對自己就變了。雖然她對此的感覺并不強烈,但是作為女人的第六感已經這樣告訴她了。不會去賢王府,還要見到他吧?她可一點都不希望啊……
雖然對鐘離期不太喜歡,不過宋明月對戚柔還是十分思念了。算了算,她也有好一陣子沒有見戚柔了。倒不是她不願意去見,而是自己的這路走的不太平穩,青雲直上之後的日子,也是很累的。這幾日忙來忙去,仿佛都是個陀螺了。雖然後天就是踐行宴了,但是宋明月素來膽子大,想不出來,也就索性不去管那個珍珠了。
早起沐浴梳洗了一番,绾了個翩翩如仙的蝴蝶髻,雙插點翠簪,一只鎏金的玫瑰步搖墜于一側,另一邊,則別了幾朵新摘下的新花。她穿了個尋常的淡紫色衣衫,淺一號的披帛,胸前紋着交纏這的牡丹花紋,底下的裙子層層疊疊,綴滿了細碎的花朵兒。她慢慢走過,仿佛步步生蓮。
因為宋明月進來的生活越來越好,氣色好了許多,順帶這連個子也長了不少。畢竟她從來都沒有落下過鍛煉,所以體格,耐力也都比剛重生時好了不少。來來回回折騰了一個時辰,宋明月帶上了青玄,就大搖大擺的出了宋府。其實,她本來是像今日接受府中事宜的,但是想了想,還是幹娘比較重要,所有她無視了李管家看向自己,那欲言又止的眼神,坐上了馬車,絕塵人去。
只有兩個人,宋明月當然放松不少。她也不做車輿的座位裏,放到靠在車壁,小聲問道青玄:“你昨日,是什麽時候走的?丫鬟們可有說什麽?”
“你服了藥,睡了,我便走了。就是怕你的丫鬟們說什麽,我才走的早的。不過好在沒有出什麽事情。”青玄倒是對馭馬很是在行,輕輕抽了一鞭,馬兒便不緊不慢的跑了起來。
宋明月想起昨夜,還是心有餘悸。她想說點什麽,可是又不知道說些什麽,最後,只是幹巴巴的說了一句:“多謝……若是沒有你在,我恐怕,就慘了!”
“無妨,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不過昨日殘蠱發作的來勢洶洶,我還不曾查到起因,你昨日可有吃過什麽不該吃的,用過什麽不該用嗎?或者,是否聽過什麽奇怪的聲音?”青玄的聲音壓得很低很低,只有順着風才能灌到宋明月的耳朵裏。
宋明月低着頭,思索了一會。其實昨日當她看到鏡子中自己那副樣子,心中就十分慌了,但是神智還算清醒。她記得她昨日也就是平時用的那些清粥小菜,午膳也是一樣,應該不是吃的問題。至于用的,就更不可能了,她日日用的都是同一些東西,若是又問題也不會是今天才發作。聽得……這倒是有些耐人尋味了,她那時滿心驚慌,倒是的确覺得耳鳴不已,遂開口道:“你這樣一說,我倒是覺得似乎有個奇怪的聲響在耳朵裏久久回蕩。可是我自己略通一些醫術,那個聲音應當是自己的耳鳴,不過,我也分不明,你想一想吧?”
“耳鳴?是一種尖銳刺耳的聲音?是不是,在仿佛在身體裏回蕩,又久久不能消散?”青玄有些啞然,回頭看着那細細密密的珠簾,裏面隐約印出了一張姑娘嬌俏的臉,他的聲音堅定而陰沉,“那就是催引殘蠱的笛聲引起了你體內殘蠱共鳴,并不是身體本身的耳鳴。”
宋明月一愣,忽然得就閉上了嘴。她有些張口結舌,半天沒有說出話來,想了好半天,才喃喃說道;“不是說我缺了一魄半魂嗎,為什麽還會發作?還是說那個幕後黑手又用別的法子?”
青玄搖了搖頭,他化身楚岚之後就一直穿着勁裝疾衣,那頭光華烏黑的長發也都悉數束了起來。給宋明月留下了個挺拔的背影和颀長的脖頸。他思索了半晌,慢慢道:“不必再提這一件事了,是我這幾日太過疏忽。這幾日夜間我都不睡了,倘若有什麽發現會告訴你的。”
兩個人說話間,眼瞧着已經快要到賢王府了。宋明月連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裙子,重新坐了回去。既然青玄已經這樣子承諾了,她倒是不太擔心了,閑适的理了理自己的披帛,穗子,然後給自己到了杯涼茶喝了。畢竟一會要見戚柔,戚柔是自己幹娘,她不想讓戚柔發覺自己的過得不好,反而,要把最好的精神面貌展現給她。
“到了。”随着青玄的一句話,馬車車輪聲戛然而止,停在了一座高闊的府邸面前。
宋明月已經駕輕就熟了,慢慢的一探簾子,便被青玄從馬車上扶了下來。她一擡眼,卻看到門前立着一個英姿飒爽的男子,穿着錦袍,束着金冠,一雙好看的桃花眼仿佛斂着水光,裏面蘊着的溫和和友好是她從來沒有見到的。宋明月稍稍的失神了幾秒,旋即很快的回過神來,有一點嫌棄的問道:“鐘離期?你在門口做什麽?”
鐘離期被這冷淡的語氣震驚到了,他還以為她會很歡迎自己呢。不過他這年紀的青黃不接的少年男子,倒一點兒都不氣餒,笑吟吟道:“我娘叫我來府門前接你,怎麽,不想見到我?”
宋明月還真是第一次見到這麽輕松诙諧的鐘離期,皮笑肉不笑的牽動了兩下嘴角,呵呵道:“的确不想。"
“……”
這也太不給面子了吧,鐘離期頓時覺得臉面挂不住了,他可是誠心,洗心革面的想要和宋明月道歉的。畢竟,他之前的對她的确有些誤會和便宜,自己的言行也着實傷到了她……罷了,罷了,誰教自己有錯呢,這樣被嫌棄,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鐘離期哼哼了兩聲,沒有回答,看了一眼宋明月,目光又落到了青玄的聲音,上下打量了一眼:“這位是……?”
“這位是我的貼身侍衛,只歸我一個人的。你可別他當下人使喚,我可留着他保護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賭氣,宋明月把青玄介紹的格外的重要,之後才頓了頓,說道,“他叫楚岚。”
“哦,好。都進來吧,今日父王不在府上,只有娘在。”鐘離期挑了挑眉,目光很快的從青玄的身上移了下去。他側了個身子,給兩人讓了位置,比了一個請的姿勢。
不論是宋明月還是青玄,都不是第一次進賢王府,所以走的駕輕就熟。三人都目不斜視,一路往前,也分外的沉默,分外的尴尬。還好,很快在不遠處就出現了一個紫衣的貴婦人,仔細一看,正是戚柔。許久沒有見,戚柔倒是沒有變,畢竟無論外面多麽風起雲湧,她自巍然不動,好好的坐着她的賢王妃之位,和賢王恩愛和諧,日子過得十分滋潤。
戚柔遠遠的看到三人,都板着臉,有點莫名其妙,往前湊了湊,看着兩人道:“你們這是在幹什麽?怎麽一句話也不說,小明月,你的阿期哥哥招惹你了?對了,這位……是?”
看到戚柔也是一臉迷茫,宋明月簡直對青玄的易容術五體投地了。要知道戚柔可是眼神極好的,連她也沒有認出來,那可真的可以說出是天衣無縫了。其實她起先還有擔心青玄是否會被識破的,這下終于算是也松了一下口氣了。她笑了笑,越過鐘離期,向戚柔又介紹了一遍‘楚岚’,最後很熟練的挽上了戚柔的胳膊,說道:“幹娘,你可千萬不要怪我這些日子沒有來看你。實在是太忙了……”
“我知道,那日我全全在場,自然知道你平步青雲的太快,後面肯定有一堆問題。對了,你知道麽?今日又陸續的有別的部落上京城來進貢了,突厥王子似乎是要在宮中多留一陣子了。我和賢王估算過,他或許還要在京城中多呆一個多月。這對你,是不是算件好事?”戚柔是多麽聰明的女人,當然懂得那宴會上,陸明樓送給宋明月珍珠的別有涵義了。只不過她并不知道珍珠內裏的玄機罷了。不過,她作為長輩,既為小輩的婚事操心,又不太敢管。
在戚柔眼中,宋明月是個很獨立,很有主見的姑娘,所以她也不願意過多的幹涉她自己。與其這麽早的就挽留她,不如多給她一些時間去考慮。而突厥王子的突然滞留,不正是天賜她們的一件喜訊嗎。宋明月聽了,果然也舒了一口氣,原本一直懸在心尖上的那顆珍珠也落了地。倘若還要留一個多月,那就夠她做很多事情,還有足夠的時間休息了。
上一世活得庸庸碌碌,每分每秒都是煎熬,這一世活得太過豐盛,總覺得時間都不夠用了。宋明月笑了笑,朝戚柔點了點頭:“多謝幹娘提前告訴我這個喜訊。對了,幹娘,我上次叫環兒送給你的那對翡翠镯子戴了嗎?可合适,可喜歡?我也是按照幹娘的身材估摸着挑的,也不知道到底合不合适。”
第 86章 私下道歉
戚柔早就料到宋明月要這樣問,深處一雙手,把袖子微微一卷,露出一雙成色水潤的翡翠镯子:“都說女兒是貼心小棉襖,我啊,可是真的懂得這句話了。你這眼光真不錯,戴着十分合适,我都不舍得脫下來了。”
看到幹娘喜歡,宋明月也就放心了。一行四人,兩兩成對的在游廊上走過,最後進到了飯廳。畢竟是請來吃飯,所以宋明月也是不客氣的挑了飯點前來,剛走到門前,就問道了陣陣的飯菜香味。宋明月本來就因為昨天的驚魂事件,吓得沒胃口吃早飯,這會到了午時,自然就餓得肚子咕嚕咕嚕叫了。她有些艱難的抿了抿口水,眨巴着眼睛看向戚柔:“幹娘,你人都請齊了嗎?我這肚子中的饞蟲這要忍不住了,要開始大吃特吃了!”
“好好,今兒算是你我的家宴,哪有什麽要請的人。你餓了,我們就來吃呀,菜上齊了,就等你呢。”戚柔笑盈盈的牽着宋明月,又回頭道,“你們兩個,也進來吃吧。”
這語氣十分生疏冷淡,鐘離期作為親生兒子,在戚柔的語氣裏好像這宋明月這個貼身侍衛一般地位了。他有些哭笑不得,乖乖點了點頭,跟着進去了。不過說實話,他倒是這個這個‘楚岚’十分感興趣,因為倘若是習武之人,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能體現出他的功底。這個‘楚岚’,走路沉穩,帶風,身板挺直,果真是個練家子。而且他若是沒有估計錯的話,應當是個功夫不錯的練家子。
這就奇怪了,一個功夫上乘的人,為什麽肯跟着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頭。畢竟宋明月成為長樂郡主,只是一夜成名,混跡市井中的人,當真有這樣的本事?不過他轉念一想,這些人都是為了要錢,宋明月古怪精靈了,肯定不會虧待自己,給了不少錢,那麽這樣的話倒是也沒什麽問題了。不過,這個‘楚岚’給他的感覺的,似乎總是怪怪的。
他也沒有聲張,只是一言不發的跟着去了。戚柔牽着宋明月坐下了,然後也順便請楚岚坐下了。畢竟宋明月說了,這個人是時時刻刻保護她的,戚柔當然曉得這種暗衛是不能當做普通下人的,所以同樣把他當做了座上賓。青玄的心理素質也很好,并沒有表現出什麽意外的波瀾,也沒有心虛,大大方方的道了謝,坐了下去。因為是可疑變了嗓子,雖然難聽,卻和他的樣貌十分問題,所以也沒什麽問題。
四個人坐下,随便寒暄了兩句,就吃了起來。戚柔還是一如既往的希望絮叨,不過這次是帶着明顯主題的聞訊,幾乎是三句話離不開那個突厥王子。其實宋明月幾乎連那個陸明樓長什麽樣子都忘記了,她笑笑,擱下了筷子說道:“幹娘,你是不是擔心我要嫁去突厥受苦?您放心吧,我不傻,不會傻乎乎的把自己送到那兒去了。京城中的好姑娘,大家閨秀那麽多,我算不上什麽的,那個突厥王子只是見識的中原女子少了,才會對我傷心,你擔心,我一定會好好的在您膝下侍奉您的。”
戚柔張了張嘴,啞口無言。她被宋明月這連珠炮似的一番話堵的啞口無言,心道這丫頭真是愈發精靈了,自己想什麽都知道了。她笑了笑,伸手她盛了一碗魚湯,和宋明月開門見山道:“好丫頭,我還怕你不明白,想旁敲側擊的警醒下你突厥環境惡劣呢,生怕你被一時的榮華迷了眼,到最後苦了自己。如今你心底跟明鏡似的,我也就不擔心了。好了,嘗嘗這魚湯。”
宋明月喜歡吃魚,只是衆所皆知的事情。要說為什麽喜歡,大概是上一世自己有一次發燒,燒的糊裏糊塗,環兒和佩兒請不到大夫,最後偷偷偷了一個條魚,熬了一鍋魚湯,喂她喝了。這大概是她那時候,那一世,喝過的最好的東西吧。很多習慣,一旦養成了,就很難改過來,這次也一樣。
幾人正吃着,忽然,一個老綠衣裳的丫鬟從門外急匆匆的趕了過來,說道:“王、王妃……林氏,和柳如煙來府上了,說是帶了東西要見見夫人您。”
“什麽?”正在吃飯的點,聽到這兩個人的名字,未免叫人有些沒胃口。戚柔是擺明了不喜歡這一家子的,怎麽會忽然在這個時候進來,難不成是知道宋明月裏面,故意來砸場子?也不應該啊,雖然這兩個姑娘不對付,可是她柳如煙應當還沒有把手伸到自己賢王府的本事來吧?
戚柔還在遲疑着,宋明月已經放下了勺子:“看來柳姐姐是不想我好好吃這一頓飯了。不過,幹娘啊,林氏也咋麽也是我的長輩,你還是讓他們進來吧。不然要是外人知道是你和我用膳,所以不讓她們進來,錯就又都成了我的了。”她這話說的倒是十分中肯,雖然柳如煙消停了一陣子,也是她畢竟也是在京城中大名鼎鼎了許久的第一美人,影響力也不是那麽容易消除的。自己如今風頭正盛,更要謹言慎行。
鐘離期也是有一萬個沒有想到,他幾乎都要忘記了這個柳如煙了。幾曾何時,他還因為她的楚楚可憐有些憐憫,可是在宮中偷雞不成蝕把米,自己反被自己請來的狗頭道士潑了一頭狗血,這種事情實在是沒有辦法洗白,也沒有辦法再叫人心生好感了。他對女子的感情向來都是淡淡的,這個柳如煙,或許在他心中泛起過一絲波瀾,但是也很快就平息了。
“那,娘親,我要不要帶着明月回避一下?”鐘離期很懂自己親媽向自己投射過來的目光涵義,十分順從的說出了這麽一句話。
誰要他叫自己明月啊,不要以為我們很熟好嗎。宋明月簡直要把白眼翻上天了,但是想想戚柔在,還是乖了:“好吧,那我先回避一下。不過……真的需要回避嗎?我又不是蛇蠍,為什麽要躲着他們?”說到底,她還是不太願意走,一來不想和鐘離期獨處,二來,她也許久沒有見到柳如煙了,想看一看她近來如何了。
“走吧,娘還給你準備了一些飯後的小食點心。我帶你去拿。”鐘離期今日穿得是一身雲水紋的牙白色錦袍,眉目舒朗,笑起來帶着一點缱绻,又帶着一點輕佻。果然即便是在娘親面前,也是有他浪子風流的本性了。也是了,若不是他有這樣副花容月貌,自己當年又怎麽會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呢。
宋明月不情不願的答應了,還不忘把青玄叫上了。一行三人,又走到了一起。不過這次的站位是鐘離期在前頭,宋明月和青玄一高一矮,很有默契的并排走着。鐘離期忍了又忍,然後回頭看着兩人,理直氣壯的喊來一個丫鬟,叫她把楚岚帶去偏廳休息。宋明月不幹了,一甩手:“他是我帶來的人,你為什麽要把他弄走?”說着,又去看向青玄,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