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簾的,一邊是宮女、太監以及侍衛,另一邊則是以皇上、皇後、皇子們為首的人群。她柔柔地移過目光,看到一邊板着臉一言不發的宋明月,立馬就有眼淚滾了出來:“明月妹妹……我究竟做錯了什麽,你怎麽能……咳咳……能……咳咳,能這樣對我?”
連受害者都出來親口指證了,這下戚柔也抵擋不住了。衆人的目光宛如銳利的刀子一樣直直得射向了那邊的宋明月,鄙夷、厭惡、不屑、憎恨……哈哈,多麽熟悉的眼神啊。宋明月幾乎想要笑了,前生她就是那樣栽在了柳如煙的糖衣炮彈裏,最後死在了這樣一片不堪入目的流言蜚語和目光中。這一世……她還想重來?她不會再重蹈覆轍了!
宋明月往前走了兩步,輕輕地蹲在了躺着邊上、有氣無力的柳如煙身邊,溫柔說道:“如煙姐姐,我不懂你在說什麽。你還不知道吧,方才你和我在游廊這邊走着,忽然就大嚷大叫,仿佛……仿佛被什麽附身了一樣,最後一個人掙紮了一會,就掉進了水裏。不是妹妹沒有救你,而是我年紀小,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面,害怕,所以才……唉,不過現在看到姐姐沒事,我也就放心了。”
“我呸!空口說胡話!茶館裏的說書先生都都沒有你這麽能瞎編的!”柳怡簡直被氣得笑了,朝着宋明月直翻着白眼,“這光天化日之下,哪來什麽鬼不鬼。撒謊也不知道打好草稿麽!我這堂妹你們誰不認識,誰不曉得,咱們大殷第一美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平日裏哪次不是知書達理,文文靜靜!一定是你妒忌我這堂妹,所以才想害她,殺她是不是!”
“堂姐……別說了,別說了。我相信明月妹妹,她一定不是故意的。她、她大概也是太害怕了,才會……才會亂說胡話的。我沒事,我真的沒事。”柳如煙委委屈屈的蹙着眉,不停地掉着眼淚,好一副見我猶憐的模樣。
這姐妹兩一唱一和,把場上的風向瞬間又拉了回來。是啊,畢竟柳如煙的聲名在外,是大殷鼎鼎有名的人物,人們內心本來就傾向于這種‘優秀’的人。更何況,柳如煙在此時又是受害人。大家看她楚楚可憐的還要為宋明月求情,心中不禁十分的心疼,而與之相反的,也就更加的讨厭了宋明月幾分。
戚柔看着也十分着急,走了兩步湊近宋明月:“孩子呀,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就一五一十的說出來可好?有幹娘在,誰也不會欺負你,冤枉你!”
“幹娘,我是真的不知道呀。”宋明月不驚不慌,只是也很委屈的在手上畫着圈圈,看起來和那邊的柳如煙無辜的不相上下。
她低着頭想了一會,忽然擡起頭來說:“對了,明月姐姐問了我一些近況。她問我如何被你認作了義女,還問了一些世子爺的近況,我就一一都說了。可是,我剛說完不久,她忽然就……就這樣,仿佛魔怔了一樣,自己跌到了水裏。幹娘……真的不是我幹的呀!我什麽都不知道呀!”
不光如此,宋明月說完,也不甘示弱的擠出了一串串眼淚。
“是這樣?”戚柔一愣,當即轉頭看了看自己的兒子。
鐘離期莫名其妙地在這種情形下被提起,更是一頭霧水,也不明白為什麽大家的目光好像都跟到了自己身上。
鐘離期不明白,宋明月好像也‘不明白’。可是其他這些整日和人勾心鬥角的婦人們,哪裏還聽不出這番話的另一番心思呢?柳如煙差不多也到了快要許親的年紀,卻一直遲遲不訂,大家早就盛傳她心中別有情郎。再結合今日宋明月的這麽一番話,不難腦補出一幕,心機女妒忌傻白甜,自導自演了這麽一場戲。
倘若今日在場的都是朝中的臣子,是一群男人,場面到也不容易這麽容易扭轉。偏偏今日是皇後設宴,請來的都是這些整日浸淫在妯娌間的女人,精通各種争鬥,眼光毒辣,心思靈活。如果說宋明月第一次的辯解是那麽的蒼白無力,那麽有了後面的這麽一些補充,一切也就變得好解釋,也好理解了。
氣氛一下就冷了下來。
皇後向皇帝鐘離淵行了一禮,說道:“陛下,您日理萬機,就不要插手我們這些女人間的小事了。不如把一切都交給臣妾,這也本來就是臣妾分內的職責。不出半月,臣妾就會給您一個滿意的處理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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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離淵的确有點煩這些女人間的事情,況且柳尚書和宋丞相兩個人在朝廷上的地位不相上下,倘若他日處理的有失偏頗,恐怕要引得朝廷動亂,兩位愛卿不滿。好在皇後在這是肯主動出來請纓,解了他的燃眉之急。鐘離淵心中感動,溫柔地看向了皇後,欣慰的抓住了她的手:“皇後……那就辛苦你了。”
皇後蘇盈已經有許多年沒有被鐘離淵用這種溫柔的神情看,更沒有被他這樣握過手。此時真真切切的和自己夫君兩手交握,心中感動萬千,萬般滋味湧上了心頭。蘇盈羞怯的低下了側臉,小聲回答道:“臣妾身為後宮之主,執掌六宮,享有鳳印,管理這些事情是應該的。只要能為陛下分憂解難,臣妾自然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柳怡看着鐘離淵和蘇盈在那邊旁若無人的你侬我侬,氣得臉都綠了。自己年輕、美貌什麽沒有,什麽不如那個年老色衰的老太婆蘇盈?居然就為了這麽點小事就感動,有什麽可感動的!柳怡醞釀了一番情緒,不一會眼中就蓄滿了淚水,悲傷之情溢于言表。她哀哀戚戚的看向鐘離淵,喚了一聲:“陛下……”
第 28章 不白之冤
“恩?何事?”鐘離淵聽到柳怡喚自己,又猛然回過神來。他自然的松開了原本握着蘇盈的手,三兩步得走到了不勝嬌柔的柳怡身邊,攙起了她道,“愛妃可是身子有何不适?”
柳怡順勢搭在了鐘離淵的懷裏,而且還得意洋洋的在鐘離淵視覺的死角裏向蘇盈炫耀示威。蘇盈看到柳怡這樣張狂,氣得渾身發抖,身子一個不穩,就往戚柔的身邊倒去。戚柔看在眼裏,嘆了口氣,只能盡力扶住皇後蘇盈,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臣妾覺得頭暈心悸,胸口悶得慌呢~”柳怡旁若無人的倒在鐘離淵的身邊,一邊說,還一邊下流的挺了挺胸脯。不得不說,還真是……波濤洶湧。
宋明月在一邊看的目瞪口呆,覺得有些惡俗,又覺得有些好笑。這柳家的女子,到是一個賽一個的有心計,一個比一個的臉皮厚。啧啧,即便她活了兩世,臉皮的厚度恐怕也不及這個柳怡的十分之一。心中感嘆過了一次,更是忙不疊的擡手捂臉,裝作不好意思的樣子躲在了戚柔的身後。
衆人更是心中不勝唏噓,可是礙于皇帝鐘離淵都沒有說什麽,他們也就不敢說什麽。
“哦?身子不舒服,那快叫太醫來。太醫剛才好像走了,再去叫他回來!”
“不是,臣妾……臣妾是心中難受……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柳怡一皺眉,一癟嘴,立馬就又哭了出來,“臣妾總共就這麽一個堂妹,自幼就在一起玩耍。臣妾也是看着堂妹長大,如今看到她被奸人謀害,卻不能看到有人為堂妹伸冤,讨還公道。臣妾,臣妾實在是不甘!”
鐘離淵處理國事倒是雷厲風行,綽綽有餘,可是碰到女人間胡亂攪和到一起的時候就顯得有些優柔寡斷了。畢竟手心手背都是肉,哪邊都不能失了偏頗……想想都覺得頭疼,別說再去管了。他聽到柳怡這樣一說,面色上有些難堪,向皇後蘇盈投去了求救的目光:“愛妃,皇後剛才已經允諾過了。半個月之內一定給出一個交代,你就不要着急,安安心心靜候消息就好了。如何?宮中新來了幾匹雲錦織花的段子,朕都送給你好不好?”
“哎呀,什麽绫羅綢緞,臣妾已經有太多了~不稀罕!”柳怡故意把那‘不稀罕’三個字咬的十分重,又很挑釁的看向了蘇盈。随後又是波光一轉,撒嬌的蹭向了鐘離淵,忿忿不平道,“我堂妹還躺在這裏,人證物證具在,還需要什麽時間查證?難道我堂妹的話不可信?還是說……皇後和賢王妃別有用心,意圖包庇親友,枉視王法?!”
“你別血口噴人!”皇後蘇盈真的動了怒,厲聲喝住了柳怡,“你這堂妹柳如煙說是宋明月推的她,而宋明月又說是你堂妹柳如煙自己摔了進去。試問是一個已經十六歲,早已及笄,懂得人情世故的女子話會是謊話,還是一個才十來歲,不谙世事的小丫頭的話是謊話?!”
柳怡被這番逼問弄的啞口無言,只能徒勞的瞪大眼睛看向蘇盈,半天才從喉嚨中滾出了一個音節:“你……你!”她明顯也是生了氣,一叉腰,趾高氣揚的又說道,“皇後這話未免說太武斷了些嗎!真真假假,又豈是平人可以分辨的?誰知道這沒娘教的野丫頭學了什麽壞東西,有什麽惡毒心思?一面之詞,怎麽可以相信!”
蘇盈冷笑一聲,曼聲道:“是啊,一面之詞,怎麽可以相信!既然不能信宋明月的一面之詞,又憑什麽信你堂妹柳如煙的一面之詞?本宮說了,給本宮一些時間,本宮會查處真相,給兩位小姐一個公允。柳妃娘娘一直阻擾,不許本宮徹查找出真相,又是否別有隐形?今日的鬧劇,莫不是你們兩姐妹互相串通,故意演的這場戲吧!”
“我、我當然沒有!我一直久居深宮,這也是第一次見到堂妹,哪來什麽陰謀、串通。恐怕是皇後娘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己心中是黑,所以看什麽都是黑了吧!”
柳怡确實不知道柳如煙落水這件事的起因進過,不過她身為後宮嫔妃,自然不會放過每一個可以上位的機會。而自己堂妹落水,恰恰就是其中一例。反正她在宮中受寵,不論對錯都不會受到什麽懲罰,這樣去替別人出頭,簡直是百利而無一害。所以,柳怡自然樂得為之。
“柳妃娘娘牙尖嘴利,恐怕在平日裏花了不少功夫去練吧。本宮每日務事繁忙,無這些閑暇去說去道,此時比起來,本宮倒是真的自愧不如呢。”蘇盈看似漫不經心,實際上卻是在暗諷柳怡嘴巴太大,宛如一個長舌婦。
柳怡雖然嘴皮子利索,可是輪起說話的門道,還真的不蘇盈。她被這番話氣得不行,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哼,皇後雖然年輕不在,這精神倒是很足。你我都是皇帝家眷,也沒必要這般傷了和氣。臣妾可以等皇後娘娘查明,是事情一個清白,給兩人一個公道。可是,在這之前,宋明月必須要有懲罰!而我堂妹,也該有些安撫!不論如何,她今日也是落了水,受了驚,就這樣空着手走回去,是否有失我們皇家氣度?”
蘇盈看到柳怡都腦袋疼,連帶着對柳如煙的印象也十分之差。還給東西慰問,她簡直想賞柳如煙幾十大板,叫她滾出去。好端端的一個賞花會,被這死丫頭弄的烏煙瘴氣,什麽都攪和毀了。真是蛇鼠一窩。她冷哼了一聲,還要繼續嘲諷柳怡。
“好了好了,你們不要再吵了。”
鐘離淵不耐煩的打斷了這兩個劍拔弩張的女人,他已經被吵得一個頭兩個大,實在是受不了了。好好的花會黃了,還要站在這裏和一群命婦聽兩個女人叽叽喳喳,作為一個皇帝,實在是太丢人了!
他安撫了一會柳怡,又安撫了一會皇後,最後清了清嗓子:“今日天色已晚,兩位愛妃在怎麽争論,恐怕也吵不出什麽結果。不如這樣,這個宋……宋家的二姑娘宋明月,先禁足一個月。等皇後查明今日柳家小姐落水一事,再做其他處置吧。”
此話一出,皇後蘇盈和戚柔的心都涼了。鐘離淵這番話的意思,看似是和稀泥,大家各退一步,可實際上就是偏袒柳怡!唉,情義千金,比不上胸脯四兩。一個是與之結發數十年的妻子,一個是自己最好兄弟的妻子,這兩個人的面子加起來,還不如一個頗有姿色的小妾面子大。蘇盈和戚柔的臉色都十分難看,難看到甚至都沒有理會鐘離淵的這番話,只是陰沉沉着臉。
宋明月也覺得十分頭疼,今天的事情發展簡直是超乎了她的預料,估計也是超乎了柳如煙的預料。不但沒有平息,或者化小,反而有愈演愈大的趨勢。畢竟三個女人一臺戲,這在場的十幾二十個女人,也不知要唱多少番戲才肯罷休。她自然也覺得今日之事十分屈辱,除了戚柔,每一個人肯相信自己,即便蘇盈有幫自己說話,那也只不過是所謂的‘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而已罷了。
她淡淡的掃視了一圈周圍神态各異的人們,心中無比清明。宋明月慢慢地走了出來,用十分淡然的聲音是說道:“皇上說出口的話,自然是一言既出驷馬難追。明月甘願在家中禁足一個月,靜候皇後娘娘佳音。明月相信,皇後娘娘一定會公平公正的給小女做出交代。古往今來,總是邪不勝正……哦,對不起啊柳妃娘娘,我讀的書不多,好像用錯了詞。總之,我清清白白,不論過去、現在、還是以後,都——問心無愧!”
蘇盈看到宋明月說話時,神色始終十分鎮定,目光也是淡淡的,流露出一種鎮定又十分有魄力的氣質。這不得不讓她另眼相看:“好!有你這番話,本宮深感欣慰。你也不必擔心,只是禁足一個月,倘若等本宮查處有任何不妥亦或不實之處,一定為你補償!”她說着,又往後退了兩步,看向了一遍的鐘離淵,“陛下,您看這樣如何?”
“哦,好好好。就這樣吧,倘若真的是宋明月做的,那就大大的罰,狠狠的罰!倘若是朕冤枉了宋明月,那朕今日把話就放在這裏,朕一定好好補償宋家的二小姐。”鐘離淵早已經呆的不耐煩了,敷衍的下了承諾,立馬就推脫還有政務要處理,領着心腹太監就走了。
在一邊憋了很久的鐘離羽看懂自己父皇走了,終于松了一口。随後連忙上前去扶受驚不已的柳如煙,關切道:“煙兒妹妹,你還好吧?我瞧你現在也沒有力氣走動,還是做我的馬車回府吧。也是怪我,居然讓你和某些心地歹毒的人單獨相處,你今日落水,我也有責任!唉……煙兒……”
柳如煙沖着鐘離羽眨巴眨巴了眼,估計這個傻大個剛才也沒有聽懂宋明月的那番話。幸好他沒有發現自己對鐘離期的情緒,她還可以在嫁入賢王府之前,好好的利用他一番。
柳如煙慢慢點了點頭,起身向在場的人們一一道謝拜別。最後到了鐘離期的面前時,忍不住又落下了幾滴眼淚,委屈道:“阿期哥哥,我與你青梅竹馬一道長大。你要……相信我。”
第 29章 禁足一月
宋明月真的要懷疑柳如煙是不是真嗆水腔進了腦子。她覺得她現在再在鐘離期面前楚楚可憐有用嗎?別人只會覺得她在欲蓋彰彌,而戚柔對她的好感度簡直都要負無窮了,真不知道這麽做有什麽意義。
鐘離期倒是一直都很淡定,看了看柳如煙,忽然又轉過頭,意味深長的看着宋明月說道:“我相信你。”這話,是回答柳如煙,更是說給宋明月聽得,“我很希望,看到皇後娘娘查出來的結果,是什麽。”
宋明月不由得老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的确,當時情況緊急,她也沒有多想就用了鐘離期來當擋箭牌。畢竟對于這一世的她來說,鐘離期已經什麽都不算了,那出來不痛不癢的說兩句又怎麽了。
不過,這樣也明白了柳如煙的心機了。畢竟她也不需要可憐任何人的相信,她自始至終都站在一個受害者的地位,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不會有任何人責怪她。而且,對她來說,恐怕全世界都不信她都無所謂,而只有鐘離期信,也就達到了目的了。宋明月終究還是覺得心中一陣刺痛,她自始至終都是一個人,即便鐘離期曾對自己有過一絲絲的另眼相看。到最後,他最後仍是選擇多相信了柳如煙一些。
哈哈,大概所謂的有緣無份,說的正是自己和他吧。
戚柔的反應倒是比宋明月激烈多了,先是使喚着鐘離期去和其他幾個少年郎們去別處。等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才把雙手環在胸前,居高臨下的看着柳如煙:“柳家小姐,我家期兒似乎和你并沒有見過幾次吧?何來的青梅竹馬?咱們說話,一碼歸一碼,我不能因為你今日落了水,就不指出你這點……嗯,口誤。我的期兒還未許婚配,柳姑娘這樣口無遮攔,恐怕會惹其他家姑娘誤會啊。”
“……賢王妃,我……”柳如煙身上的衣裳濕透,頭發上的碎發濕漉漉的貼在臉頰上,模樣愈發可憐而嬌柔。
“別跟我來這一趟,本王妃在這世上活了幾十年,什麽樣的狐媚子都見過。你啊,道行太淺!明月,我們走!”
原本是興致勃勃的來,結果卻落得這麽一個敗興而歸的結果。宋明月覺得有些對不起戚柔,在馬車上時便取下了頭上的發飾,身上的環佩,一一都還給了她:“幹娘,我又給您惹麻煩了。這些東西,先都還給您。一會,就直接回宋府吧。我要禁足,也用不了這麽好的東西。”
“胡說,禁足罷了,又不是做大牢,又不是進暴室。都已經委屈你要關你幾日了,還不許将你衣食住處處安排好嗎?”戚柔想想白天的那場鬧劇就來氣,啪得一聲拍的馬車車輿內一聲悶響,“我也不需要問你來由經過,幹娘相信你,你和大家說的也就是真實發生的。不然,我這麽和皇帝撕破了臉護你,豈不是瞎了眼?我的小明月,你可是我見過最乖巧懂事的女子了。你要相信皇後,她斷然不會委屈你的。”
是,這是當然。皇後就算是為了自己,肯定也要接着柳如煙一事狠狠的打壓柳怡一番。也是因為如此,宋明月才敢坦坦蕩蕩,一句也都不為自己去争。畢竟任何和朝廷牽扯上關系的事情,靠得都不是所謂的公正,而都是‘關系’和‘利益’。
宋明月朝戚柔抿出了一個勉強的微笑,慢慢說道:“明月說的的确都是真的,不過……這其中也有前因後果……起先是如煙姐姐拉着我去找五皇子和世子爺,随後我們四個在一起時,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我替世子爺說了兩句話,五皇子便懷恨在心,皇帝召請我們過去時,借故說丢了玉佩……這才讓我和如煙姐姐有了獨處的機會。”
“哦?”戚柔聽了,挑了挑眉,“這麽說,這個柳如煙小小年紀,心思倒是缜密。我現在到不覺得她是一時生氣,而是她蓄謀已久。恐怕這個柳如煙,早都把你當作眼中釘了吧。我的傻姑娘,今日我問你你和她是不是姐妹,你怎麽的和我說的?還說什麽‘她是我最好的姐姐’,瞧一瞧,你這個最好的姐姐,是怎麽對你的?“
戚柔心直口快,尤其是今日受了這麽多的窩囊氣,更是說得停不下來了。畢竟她作為長輩,對小輩就應該多多照顧,多多指教。宋明月才一十二歲,她身為幹娘,要照顧她的路和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起碼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保護她平平安安的到及笄,最後許入一個真心疼愛她的夫家。這樣,她這當幹娘的也就安心了不少,而心中對蘭因的愧疚,也就會稍稍釋懷了一些了。
“幹娘……她卻是是我的好姐姐呀。也許今日,她背後也有她的苦衷吧。”宋明月倒不是多麽的想去為柳如煙說話,也不是為了顯得自己多麽單純無辜。只是純粹的不想破壞自己在戚柔對自己幹淨純潔的看法罷了。
“哼,不提她了。我們先去你的府上,我先去給宋忠勇那幾房小妾提提神,別再又鬧出什麽見血的事情了。”戚柔點了點宋明月額頭受傷的地方,又悠悠的嘆了口氣,“不過你接着禁足休息休息也好。幹娘也有些後悔了,不知是不是那時認你認作義女太高調了,惹來了這麽多難纏的小鬼。”
“好了。幹娘,你就不要再多想了。一個月眨眼就過去了不比将許多心思都放在我的身上,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我很好,我一切都好,我……不太需要照顧。”
宋明月一邊說着,一邊仔細的捋着自己的領口和袖口,生怕有一絲絲的褶皺。她大概是受苦受的太多了吧,現在還忽然有人對自己這樣好,她居然還覺得有些不習慣。
兩個人相對而坐,然後沉默了很久,宋明月忽然擡起了頭問道:“幹娘,你能和我說說我娘親的事情嗎?我從來都不知道她,也從來沒有聽過別人提起過她。她,是個什麽樣子的人?”
戚柔原本是不想回答這問題的。畢竟斯人已逝,再提起,未免有些傷感的意味。可是轉念想想,宋明月是她的女兒,作為女兒,連對母親的任何事情都不了解,實在有些太可惜了。心中思索相較了一番,還是開了口:“你娘親啊……是個大美人,鼻子眼睛眉毛都和你有些像。大概比你要黑一些,畢竟她是個假小子,成天風裏來雨裏去,不過啊……她就這麽野着自己,仍是那時候我見過的,雲國裏最漂亮的女子……不過呢,真要我說起和你的事情,那要說個三天三夜都說不完。等你這次沉冤得雪,幹娘在賢王府上給你擺上一桌子酒菜。我們一邊吃一邊說,好嗎?”
“好。都聽幹娘的。”
一刻鐘之後,戚柔帶着宋明月回到了宋府。宋忠勇身為當場宰相,朝中重臣,時常被皇帝外派出去別處巡游,這次亦是如此。所以,前來接待的,還是蘇氏。
蘇氏身份地位,身邊并沒有什麽消息靈通的眼線。更何況她的臉被宋晴兒劃花了,這幾天,一直都在折騰自己的臉,哪有功夫去管什麽別的。所以當她看到戚柔帶着衣着華貴的宋明月回到府上,還以為宋明月得什麽封賞,一張老臉擠着笑出來的皺紋都要把她的五官湮沒了:“賢王妃裏面請。明月啊,你也快進來,我找徐大夫看了臉,他為我開了治傷祛疤的藥膏,我一會也給你分一些吧。”
“不必了。我們來不是這些。”戚柔也不覺得多麽丢臉,“小明月被皇帝出言罰禁足一個月,我是帶她過來領罰的。畢竟她是宋府的人,倘若禁足還在我府不好。”
蘇氏一聽,驚訝的眼珠子都要掉下去了:“啊?!!!皇上開金口,要罰這個小賤……不、不是,要罰明月一個月禁足?她,她犯什麽事了?會不會印象老爺,我們宋家是否有收到牽連。賢王妃呀,我算是求求您了,我知道您對這丫頭好,可是她、她畢竟是沒……”
“閉嘴!本王妃做什麽,還輪不到你來對我指指點點!”戚柔還能不知道蘇氏要說什麽,又要說什麽宋明月從小沒娘,沒有教養。這話她從早上聽到現在,都要吐了,之前在皇宮內不好發作,現在蘇氏也來觸這個黴頭,那只能活該她挨罵了。
蘇氏被戚柔的厲聲吓的不敢出聲,可是那張本來堆滿了谄媚的臉表情也變了。蘇氏瞧瞧低下了頭,卻是惡狠狠的瞪向了宋明月,那眼神,仿佛是恨不得要将她生吞活剝了一般。
戚柔慢慢悠悠的拿了茶放在手裏,用茶蓋輕輕地剝着“其實也沒什麽大事,倘若小明月當真惹了什麽大事,你們這一家子還能好端端的坐在這裏麽?是個冤假錯案,皇上為了安撫,才會權宜之下禁足了小明月。不然,我為何特地過來囑咐?蘇姨娘,你給我聽好了。這一個月內,小明月不許踏出院子一步不假。可是……不論吃穿用度,你萬不可缺了她少了她。倘若你覺得府上開銷困難,那也盡管去聽她的要求,一個月之後拿着賬單去我賢王府銷賬,斷然不會少你一分一豪!”
第 30章 虎落平陽
“聽見了麽!”
戚柔見蘇氏一直低着頭沒有說話,有些不大高興的又說了一遍。說完,又慢慢低頭,安靜端莊的,小口的啜飲着茶。
“聽見了聽見了。”蘇氏擡起臉,還是那副阿谀奉承的臉。她心中的如意算盤已經打得好了,反正聽到了不打算做到,而且這次宋明月肯定是在宮中犯了大錯。倘若她聽了戚柔的,那要是往大了去考慮,豈不就是等于和要罰他的皇帝作對麽。雖然賢王位高權重,賢王妃也不好惹,可是他們再大,也大不過皇上啊。
哼哼,好一個宋明月。這才出府一天,就給宋府惹了這麽大的麻煩……看我一會要怎麽收拾你!蘇氏這樣想着。
宋明月自始至終都是一直安靜的站在旁邊,沒有緊張,沒有害怕,也沒有任何的愧疚。她就立在戚柔的身邊,一邊百無聊賴的打量着前廳的裝飾,一邊在腦海中腦補着自己娘親的模樣。畢竟自己即将有一個月時間要被浪費,總要給自己找一些有趣的事情吧。一會等戚柔走了,自己也要去書房找幾本書來看。
記得她上一世也十分愛看書,而不管是宋爾曦還是宋晴兒、宋晚兒都不愛看書。因此許多書都被她們當做廢品丢去給了宋明月,這一世情況也是差不多。宋明月的院子中有一間書房,裏面裝滿了各式各樣的書,粗略的算一算,何止是一個月,幾乎夠她打發好幾年的時間啦!
戚柔還覺得不夠放心,喝完茶,又念念叨叨的和蘇氏囑咐吩咐命令了許多,最後說道天色都晚了,才依依不舍的離開了。
戚柔前腳才踏出了宋府大門,蘇氏後腳就叫雲嬷嬷關上了大門,一轉身,擡手就一巴掌扇到了宋明月的背上:“還不快給老娘滾到柴房去!真以為有賢王妃做你的幹娘,老娘就管不了你的麽!哼,我到要把宋府上這出戲,還有宮中的那出劇的這兩筆賬,好好的和你算一算。”
宋明月不是不想躲,只是戚柔剛走,她知道自己現在無權無勢,也無所依靠。如果現在她貿然反抗,實在是一件極其不理智,而且得不償失的事情。不得不說,蘇氏雖然年老色衰,力氣卻不減當年。這一巴掌拍下去,即便是她往前躲了卸了一些力氣,還是覺得後背發麻,然後就是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蘇姨娘,你最好想清楚了。”宋明月不得不揉了揉自己疼的發酸的後背,又轉過身看着怒氣騰騰,又揚起手掌作勢要往下打的蘇氏,“一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旁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幹娘不會因為這短短一個月就忘記我,而我身上這些傷,也不會因為還有一個月就會愈合。難不成,你想死無對證?那就要看看我幹娘屆時看到我的屍體,有沒有心情讓你來為我陪葬了。”
“你!”
蘇氏雖然惡毒,卻也不傻。想了想宋明月說的這番話,的确很有到底。戚柔對宋明月的愛護還有護犢子的脾氣,全京城都知道。她要是真的把她弄出個三長兩短,那賢王府肯定記恨死自己,讓自己吃不了兜着走了。
念及此處,她又不得不放下了懸在半空中的手。蘇氏努力深吸了幾口氣,讓自己已經扭曲的面色變得柔和些,她牽了牽自己那張老臉的肌肉線條,嘴角勾出了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好好好,你倒是愈發的伶牙俐齒起來了。雲嬷嬷,把我們的二小姐送回她住的摘星院,好好的、招待招待她。”
“是!知道了夫人。”
養好了傷的雲嬷嬷似乎比以前更壯了,三步兩步的就上前去,把宋明月如同拎小雞似的就拎了起來:“二小姐,你看看老奴這身子骨如何?上次您賞了老奴那麽多大板,這次,打算怎麽還?”
宋明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看着雲嬷嬷滿臉橫肉的老臉,一直咯咯咯地笑個不停。她笑了好一會,才停下來,指了指被她拉扯得有些變形的衣服領口,曼聲說道:“你知道這衣裳是今年西杭新進宮的雲錦段,大殷京城之中,只有皇後、和幾位王妃才有的嗎?啧啧,雲錦金貴,你這麽一拉……恐怕,是徹底壞了。”
雲嬷嬷一驚,目光移到宋明月的衣裳之上。她雖然是個粗人,看不懂什麽布料的區別,可宋明月這身衣裳的确是極其精細,華貴,猜也猜得出價格不菲:“啊!”她宛如拿到了燙手的山芋,連忙把宋明月放了下來,吓的連腿都軟了,可憐兮兮的看向蘇氏,“夫人……這、這可怎麽辦?”
蘇氏倒吸一口涼氣,狠狠瞪了雲嬷嬷一眼,大聲罵道:“我叫你好好的把二小姐‘請’過去,聽不懂麽?!你那是叫請嗎!”說着又用一種十分肉疼的目光打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