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胡幽說完關于胡大哥的事後,只看到胡小弟一臉吃驚,或者是有些還不太懂。
胡小弟瞪着圓溜的眼睛,看着胡幽。
“姐,大哥咋樣啊?”
關心大哥的只有胡小弟一個,其他人連個擡頭的都沒有,都低着頭在喝玉米糊。
胡幽真的很想問一句,你們咋能這樣?
最後,還是胡三哥比較了解胡大哥,先開口同胡幽說。
“大哥這個人啊,以前寫信都是幾句話,現在呢,突然給你寫長信,肯定是要告訴你,他的功勳戰績的。”
胡三哥這會兒才伸手夾了一塊子帶魚,咬了一口。
“大哥肯定沒事,有事他是不會寄信的。寄信多慢啊,打個電報多好。”
胡幽覺得自己是家裏最傻的,只限這一次。
以胡三哥的聰明勁,肯定一下就猜出來了。
胡幽用力咬了口帶魚,又喝了口玉米糊,這才又說,
“大哥說他現在審查期間,連部隊的門兒都不能出。”
“啥,你咋不早說哩。”
胡四媳婦立即就站了起來,從炕上直接跳到了地上,一臉匆忙的樣子。
“不行,我得找你爺爺問問,這種審查到底是咋回事兒。”
胡幽看着胡四媳婦的變化,心裏頭就郁悶。
“我剛才說了啊,可是你們都不急。”
胡四媳婦立即揮手,
“咋知道會這嚴重,還以為他會沒事呢。你哥還說啥哩?”
胡四媳婦邁出去的半條腿又收了回來,想等着胡幽說完,要是感覺事情不好啦,再去找胡爺爺問問到底究竟能咋辦?
胡幽才又說,
“大哥說他暫時不能出來,但他在的部隊離咱這不遠,一天的車程。說我還沒去過,想讓我去看看。”
本來收回了半條腿的胡四媳婦,一聽胡幽這麽說,立即整個人又重新坐回了炕上。
端起碗馬上喝了半碗玉米糊的胡四媳婦,像是壓了驚一樣,拍了拍她的胸脯。
胡四媳婦放下空碗後,就看向了胡四。
“也是呀,鵬鵬當兵都快四年了,咱還沒去過他在的部隊呢。”
胡四白了一眼自己的媳婦,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麽時候,哪有時間出去。
“我是村裏的會計,還是生産大隊的會計,哪有那閑功夫。要不然,你帶着乖寶去看鵬鵬吧。”
可是胡四媳婦也猶豫了,最近有個事兒她有些不太放心,如果她要是離開了,總覺得會出大事兒。
胡四媳婦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特別地為難。
胡小弟有時候連胡幽都佩服他,不管什麽時候地,都把親姐放在第一位。
胡小弟喝完一碗玉米糊後,把碗往前一推。
“我去,我在路上保護姐姐。”
胡幽覺得有些想笑,一個8歲的孩子,和自己這個13歲的,明顯就是出去給人拐的嘛。
不過這個年代拐子少,但是也不可能倆孩子單獨出門的。
最後還是胡三哥出了個主意,胡三哥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候,顯露出了他的大腦優于胡四家的其他人。
“讓二哥帶着去,我把小寶先送到鎮上。”
胡三哥想到能合适去送胡幽到部隊的,也只有胡二哥了。
還有件事,胡三哥其實一直都放在心上的。
雖然胡二哥覺得沒啥大問題,可是胡三哥卻和胡幽想到一塊兒去了。
枕頭風,厲害着呢。
村裏頭有的是這樣的事,不算稀奇。
男人和別人在外面講好的事,回了家,媳婦不同意。
那咋辦,這會兒多半是會聽媳婦的。
胡三哥心裏頭的事兒,沒有和胡幽說,胡幽自然不知道胡三哥到鎮上是有目的的。
胡三哥是啥人啊,在胡四媳婦心裏,就是個能拿大主意的人。
胡三哥的想法,馬上就得到了贊同。
不過要在胡幽去部隊之前,先要胡三哥上鎮上同胡二哥先說好了。
胡幽一聽胡三哥今天就能去鎮上了,那哪行啊,胡三哥拜師的事兒,胡幽還沒給張羅呢。
胡幽趕緊抹下嘴,從炕上跳了下來,拽住要出去的胡三哥。
“三哥,我也要去。”
胡幽一伸手,旁邊的胡小弟也跑了過來,拽住了胡三哥的另一只袖子。
胡小弟學着胡幽的語調,
“三哥,我也要去。”
胡三哥是要去收拾廚房的,手裏還端着個空盤。
只能嘆口氣,無奈地說,
“去去,都去。”
胡幽立即就回自己屋裏頭去了,收拾來收拾去,只從炕櫃的下層,掏出個放紅薯幹的袋子。
胡幽嘆了口氣,那天見到的倆個老人家,不像是缺吃的。況且,自己這點紅薯幹。
“哎呀,我咋把這個忘了。”
胡幽立即就沖了出去,覺得這個事兒還得讓胡三哥自己去辦才行。
一頭沖進廚房的胡幽,馬上就大聲喊了起來,
“哥,我給你相中個老師,咱得帶點啥給人家啊。”
胡三哥正彎腰洗鍋碗呢,被胡幽說得一愣,沒有了反應。
老師?
胡三哥雖然現在還在村中學,其實已經很久都沒有老師了。
最近,學校的校長,想讓胡三哥做學校的教員,但是胡三哥一直沒有答應。
胡三哥還想去考學,一直是胡三哥的夢。
現在,胡幽一個“老師”,讓胡三哥晃了下神。
胡三哥的手停頓了一下,低着頭,背着胡幽,假裝有些不在意地問,
“老、老師?什麽老師?”
胡幽可不知道胡三哥在刷鍋的手,緊捏着刷鍋布,已經開始發抖了。
而胡三哥的喉結,在慢慢地來回滾動。
胡幽就看到胡三哥弓着背幹活,就趕緊把上次的事兒說了。
“我上次迷路,呃,碰到個老人家。”
胡幽可不敢說自己耍小脾氣,把符生給氣走了。
“當時她就帶我去她家吃飯了。”
胡幽就從吃飯,講到了倆個老人家是幹嘛的,又講到倆個老人家現在閑得沒事兒幹。
“哥,我覺得吧,他倆閑着也是閑着,不如教你讀書。”
胡幽根本就沒有看胡三哥一眼,說完就準備回自己屋。
轉過身又一想,得帶東西才行。
胡幽還是沒去廚房看,一頭又跑回了自己屋。
而被單獨留在廚房的胡三哥,終于聽懂胡幽說的是什麽了。
慢慢地站起身,又慢慢地蹲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臉,嗚嗚地低聲哭了起來。
一個人的夢想在不斷被現實擊碎時,忽然有一天,有人送了他一塊完整的鏡子,告訴他,你的夢還在。
胡三哥一邊哭,臉上流滿了淚,還不由地說了句話。
“我家小寶,真是個福寶。”
被稱為福寶的胡幽,正在自己房間裏,翻箱倒櫃的找,終于想起來自己那罐麥乳精放哪兒了。
把鏡子向右推開,裏面果然放着一桶銀色的大皮桶。
能放在這的,多虧了胡小弟。
胡幽在收到胡大哥寄的麥乳精的時候,胡小弟當時就指了指這個牆上黑窟窿。
“姐,你咋不放這呢,我都知道你在想啥。”
胡幽為了哄胡小弟開心,就順手放這個黑窟窿裏了。
不過鏡子後面這個窟窿,胡幽準備讓胡三哥給填上了。
這要是到了冬天,大火牆上的窟窿,明顯就影響取暖嘛。
胡幽找了個袋子,把麥乳精放裏面去,又把自己的半袋子紅薯幹放了進去。
“這才像村裏人嘛。”
胡幽可不想去什麽商店買東西,花錢不說,還顯得人特別地不真誠。
胡小弟也沒啥可收拾的,等胡幽整好後,就站旁邊,一起等着胡三哥。
等胡三哥從屋裏頭出來後,胡小弟就喊了起來。
“哥,你咋了,穿得這麽幹淨,又不是去相對象哩。”
胡幽伸出手捏了下胡小弟的臉,高興地說,
“比相對象還重要哩。”
等到村頭那邊,就看到胡九伯的驢車已經停在那裏了。
胡幽感慨自家運氣就好,每次想進鎮的時候,都是胡九伯要進鎮子辦事的。
胡幽還是坐在了車頭那裏,沖着胡九伯“嘿嘿”一樂。
“九伯,咱啥時候走。”
胡九伯看着胡幽的樣子,也同樣笑了笑。
“小丫頭,終于懂事喽。再過五分鐘吧。”
胡九伯的話剛說完的時候,就聽到一個輕輕的聲音低喊了一句,胡幽居然覺得耳熟,就看了過去。
“九伯,等一下哈,還有我媽呢。”
是劉春花,今天同樣穿着特別幹淨的衣裳。
劉春花現在的幹淨,就和胡三哥一樣的幹淨的感覺。
胡三哥平常要幹活,所以衣服都是舊衣服,今天胡三哥出門穿的衣裳,一看就是以前做的新衣裳,但是只有重要日子才會穿的。
讓胡幽奇怪的是,胡三哥是為了拜師,那這個劉春花是為了啥?
胡幽在琢磨的時候,劉春花那親媽也過來了,在看到胡幽和胡三哥時,立刻冷哼了一聲。
胡幽也沖着她,“哼”了一聲,甚至比這位菊花媽的聲音還要大。
“你,你……”
菊花媽伸出手指,你了兩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因為胡小弟在看到菊花媽伸手指指向誰時,“嗖”就從驢車上站了起來,利索地從他的褲當裏掏出了一把彈弓,擡手間就對準了菊花媽的臉。
胡小弟看到菊花媽被他的彈弓吓住,就“哈哈”大笑了起來。
“老妖婆,你跟你那沒用的兒子劉大寶一樣,打的就是你這樣的慫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