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香火
空氣中彌漫着緊張的氣氛,不遠處的香爐正燃着香料,煙袅袅地飄着。
「我在勾欄閣的時候,聽一名工部的官員喝醉酒,和別人說的。本以為……」平遙編着謊言,卻不知道該如何才能圓滿。
「工部,是不是一個叫方致的工部司務?」
平遙訝異道:「正是……」
原竟卻并不似有懷疑的模樣:「這個人跟那戶部負責下撥銀兩的人是一夥的,銀子到了工部,他在負責抄送文書時,特意把只有四十萬兩的災銀寫成五十萬兩。」
平遙捂住了嘴巴,掩飾地說:「他們太壞了。」
「是啊,太壞了,可我覺得還有些可疑,關于那洛川從府衙到下面的縣衙,定然還有許多隐情。可目前的證據,也只能夠處置一些在災銀上動手腳的五品以下的官員罷了!」
平遙多想告訴原竟,當年被貪污的災銀又何止那十萬兩!她希望原竟能查下去,可是,這其中涉及了原烨,原竟當真會為了她而查自己的爹嗎?更何況,原竟看到的文書,也不過是原烨修飾後給她的,她又沒有權力去查當年的事情!
想來,她還是太着急了,差點便将自己的目的暴露出來了!
「那這些人怎麽處置,不往深處查嗎?」
「沒有賬本,怎麽查?而且齊王給了壓力,稱不許再往下查了,我爹哪怕身為大學士也沒辦法違背齊王的命令。」原竟道。
平遙從中聽出了一點,齊王不讓查,莫非齊王在這其中也扮演了關鍵的人物?
這件事情是原烨上位後和原竟商量着辦的,為的就是警告和吓唬一下想對付原家的人,同時也為了除去當年涉及此事的一些小魚蝦。
原烨和原竟都清楚,皇帝多半已經知道太子、齊王都有不同程度的貪污的事情,他不過是站在一個父親的角度,不忍公諸于衆來處置他們。而且當年的事情也掀了過去,他暫時沒必要舊事重提。
原烨這麽做,皇帝也是默許的,為的就是敲打這些不孝的子孫!
可原竟透露給平遙,用心便沒有那麽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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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行人整裝出發。原竟一如既往地騎着馬,則由三個女眷坐馬車。
本來平遙是沒資格與南蓮坐同一輛馬車的,但是下人來報稱有一輛馬車壞了,原竟便道:「那我騎馬吧!」
「夫君(二哥)!」平遙和原覓雪同時開口喊住了原竟,原竟的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但是很快便趨于平靜,看了看平遙又看看原覓雪,問道,「怎麽了?」
平遙站在原竟面前,打算跟她走,道:「我未曾騎過馬,也想騎馬,夫君能教我嗎?」
「這倒是可以,只不過你身子嬌弱,怕是受不住。」
平遙搖了搖頭,南蓮卻道:「你是小叔的妾侍,公然與小叔同騎不好。你與我自然是妯娌,同坐一馬車,又有何不可呢?」
平遙看着原竟,希望原竟能堅持一下,但是原竟顯然也沒法反駁南蓮的話,點點頭:「郡主大嫂說的在理,你便坐馬車吧,馬車比騎馬舒服。」
平遙心不甘情不願地上了馬車,原竟上了馬,又瞧着人都齊了,才吩咐道:「出發!」
出了外城,又經過幾條村子,終于看見了一座差點被兩旁茂密的林子遮擋住的寺廟。原竟看着門前的牌坊,笑道:「香火寺,這名字夠直接明了的!」
跟在後面的馬車停了下來,原竟過去掀開簾子,而坐在外頭的平遙先行出來,而後南蓮出來之際,平遙卻是腳下踩到了一塊石頭,險些跌倒。也幸虧身旁扶着她的手的原竟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平遙低聲叫了一聲,緊緊地抱着原竟,當看見南蓮果然不高興的神色時,她忽然有些得意的神色流露出來。
原竟看見南蓮面無表情,可是每每掃視過來的眼神卻帶着怒氣,便知道平遙終于把南蓮惹生氣了。
「沒事吧?」原竟問道,平遙又楚楚可憐地看着她,「沒事,不小心踩到了石頭而已。」
「小叔與妾侍要恩愛纏綿,還是尋一處沒人的地方吧!光天化日之下,多少人看着。」南蓮不冷不熱地說道,她從倆人身邊走過,似乎帶走了一股風。
原竟發現她走路似乎比平時快,她的肢體便告知原竟,她很生氣!
原覓雪并不明白南蓮這是怎麽了,她也認同道:「二哥,大嫂說的對!」
原竟這才放開平遙,道:「好好好,二哥知道了,進去吧!」
香火寺是京城的幾座寺廟之一,因位置偏遠,又不及送子觀音以及常被大戶人家添香油錢的大佛寺有名,故而來上香的人并不算多,只有一些衣着樸素的百姓出入。
寺廟一門處的菩提樹下坐着一個正在悟道的老和尚,兩個小和尚在打掃着庭院,還有一些和尚都各司其職。
南蓮、原覓雪跟平遙拿過下人準備好的香,在鍍金的古佛面前的蒲團下跪下,嘴裏念念有詞,但是誰也聽不出念了些什麽。緊接着便是把香交給候在一旁的和尚,讓他代為置于香爐上。
添了香油錢,她們便開始搖簽,等搖下竹簽,便拿去給解簽的大師。
原竟要拜的佛與她們的不一樣,等她拜完出來看見了解簽完的倆人,便問道:「可是求了什麽好簽?」
平遙笑得有一絲害羞:「大師說我的是六甲簽,簽文為玉燕投懷人不誤,弄璋之喜不非常,總謝果成今已定,合家齊唱太平歌。」
平遙的确是高興,簽文除了說自己将有身孕之外,自己圖謀的事情也能順順利利,這如何能不令她高興?!
原竟挑了挑眉,旋即在臉上挂上了笑容。她反問南蓮:「郡主如此悶悶不樂,難道是下簽?」
南蓮将耳際的瑣屑的發絲挽于耳後,戲虐道:「本郡主求得可不是子息簽。本郡主倒是要恭喜小叔,将有弄璋或弄瓦之喜!」
原竟知道南蓮在嘲諷自己,便沒再說什麽,她看了看,卻沒發現原覓雪:「小雪呢?」
「三小姐說要自己在廟裏走走。」原覓雪的一個丫鬟連忙道。
原竟臉色一沉,冷聲道:「混帳,雖說在廟內,可萬一她被人帶走了怎麽辦?還不快去找!」
下人吓得面色發白,她們可是很清楚原竟的手段的,眼下也不敢再耽擱,便發散了去找原覓雪。豈料原覓雪哭喪着臉跑了回來,其中一個丫鬟跟在她的後面略微緊張。
衆人松了一口氣之餘,才想起原覓雪身邊還帶着一個丫鬟的!
原竟連忙過去問道:「小雪,怎麽了?」
「二哥……」原覓雪一看見原竟,便不再忍耐,淚水就像決堤的洪水一般,哭得洶湧。
「發生什麽事了?」原竟冷冷地問那丫鬟,小丫鬟被原竟的眼神所震懾,哆哆嗦嗦地道,「方才後院有一個女人拉住了三小姐,說三小姐骨骼驚奇,要收她為徒,三個月後便來帶她走。」
原竟低頭看着被吓哭的原覓雪,陰鸷地盯着那丫鬟:「回去自己領罰。」
原覓雪連忙求情道:「二哥,不關她的事,那個女人也沒有傷害我呀!」
「你若是被那女人傷害了,那還了得?!」原竟道,視線從衆人身上掃過。臉色忽然就化寒冰為春風,「走吧,二哥帶你去捉兔子。」
走了兩步,原竟回過頭對平遙說:「野外不安全,你身子骨也不太好,還是不要去了,我讓馬夫送你回去。」
「妾身……」平遙欲言又止,原竟的眼神冷了冷,她便不敢再說下去,點頭答應了。
前世的平遙又豈會像如今這般畏懼她,是前世的平遙心機太重了還是是今生的她改變得太多了?不管怎麽樣,那樣的平遙離原竟越來越遠,在原竟的有意為之下漸漸地淡出了她的心。
前世那個原竟的心已經被黑暗所吞噬得差不多了。
「郡主是要回去還是……」
「本郡主可沒有小叔的妾侍那麽好運,抽了六甲簽,需要回去養好身子骨。」南蓮忽然勾起了嘴角,只是說出來的話還是有濃濃的火藥味。
香火寺的附近便是一片林子,雖然有人會去打獵,但是獵戶一般都是住在村子裏的。原竟派人去打聽回來,發現那些獵戶要麽是沒捉到兔子,要麽是已經把那些兔子宰殺了。
春獵大會的時候原竟要參加會試沒有參加,如今手癢,決定親自去捕捉。
将女眷安置在一處安全的地方,然後便進到林子瑞安裝陷阱,麥然不動聲色地跟着,偶爾會幫她安裝陷阱。
等他們弄完出來也是一個時辰之後了。南蓮和原覓雪坐在一張毯子上,品嘗着府裏的下人準備的點心和茶水,頂上還有用竹子和布架起來的遮陽小棚子。
「二哥回來了!」原覓雪喚着原竟,原竟哭笑不得,「我還擔心你們無聊了,想早點布置好陷阱出來,看來是我多慮了。」
「小叔不坐下來,喝一杯本郡主親手泡的茶?」南蓮道。
原竟便在空處坐下來,喝了一口這還冒着白氣的茶,茶水剛下口她便噴了出來。那味道哪裏是什麽茶,分明就是茶裏面加了點料!
原覓雪問道:「二哥你怎麽了,是不是太燙了?」
掃視衆人一眼,南蓮倒是不動聲色,吹虞也面無表情,只是花蕊偶爾會把視線轉移向別處,原竟便知道一定是南蓮主仆在搞鬼了。只是她也不會去和二人介意,起身道:「我去看看有沒有什麽動靜。麥然,你留在這裏保護她們。」
「我也去!」花蕊道,這種時候麥然不在原竟身邊保護她,萬一有危險那怎麽辦?!
「我去看陷阱,你去幹什麽。」原竟又怎麽會不知道她心裏所想。
「我去幫忙拿兔子啊,萬一捉了太多兔子,你一個人不夠拿怎麽辦,而且,我是丫鬟,做些粗重活算得了什麽!」
「既然你這麽強調你是丫鬟,那麽好吧!」原竟說道,而她的話則讓花蕊恨不得咬舌,自己真是太作了,又給了原竟欺負她的機會!
「沒抓到兔子,你也不要回來了!」南蓮道,自從原竟把平遙趕走後,她的心情才好了許多。這麽随口一說,只是她沒想到她的話會差點成真。
作者有話要說:
郡主:恭喜小叔你要戴綠帽子。
原竟:……那我要說同喜同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