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出發,保護基地
飛機引頸向上,沖破平流層,在晴空中翺翔。這時挂着完美微笑的空姐走到商務艙去檢查乘客的包裹存放情況,頭等艙裏只剩緘口不言的秦笙和江培衡,他們都在低頭忙着自己的事。
開通Wifi上網的服務後,秦笙點開平板屏幕的郵件提醒。登機前,一家相當有名的手工鐘表店已經給他打過電話,說傳好了最新的制表樣圖。手藝精湛的老師傅很不好約,秦笙也是年前就在排隊。
——很高興為您服務。這一版還有什麽需要改進的地方?
樣圖做了仿舊的效果,鉛筆仔細描繪出了重要零件的形狀,看上去充滿了藝術性。店家尤其按照秦笙的要求,把表帶部分做了不同質地的效果圖。
飛機上的信號時好時壞,秦笙敲了敲平板的邊緣,另一只手撐住舒适地座椅,雙腳.交叉翹起。他擡起頭,發現江培衡正望着自己,心髒猛得一跳。反正也看不到是什麽內容?秦笙這麽想着,還是用手把界面給滑開了。
三個多小時後,他們在省會機場搭上早就預訂好的包車,旅途路上最耗精力,一直在趕通告的秦笙忍不住睡了過去,江培衡給他悄悄披上毯子。
距離保護基地所在的克裏鄉,還有好幾個小時。
克裏鄉是這片高原上最為典型的那種城市,沒有普遍意義上城鄉過渡的結合地帶,而是被分割成一塊又一塊的聚居地。一個航拍機就能把所有繁華的建築囊入鏡頭之中。到了夜晚時分,沿着燈火一直向邊緣探索,就會進入真正廣袤而又無垠的天地。
在克裏鄉最具标志性的旅游建築下,兩人和之前在鹽湖遇到的好心人碰上頭。這次依然是那個稍顯沉悶的男人負責掌握方向盤,帶着眼鏡書卷氣息濃厚的那個則負責和秦笙聊天。
相比上一次偶遇時,年輕人不再顯得輕松,他知道秦笙代表着財力、輿論的支持,交談時稍稍顯出拘謹。
秦笙對此心如明鏡,他喜歡把話攤開來說。“雖然你已經和我公司的團隊接觸過了,但是我這次過來,只是因為上次的交流非常愉悅。”
“感謝你的邀請,能讓我見到動物園外的野生動物。”
“沒有沒有……”如果直接應下來,那也太給自己臉上貼金了。年輕人感激地看了一眼秦笙,按照約定,他并沒有将今天的安排告訴基地其他人,不過本來他也不打算這麽做。
有些奇妙的緣分,是不能沾染利益的。
“跟做夢一樣,沒想到你真的會過來。還有這位……”年輕人微微一頓。
“這位可是大老板,姓江。”秦笙開玩笑地拍了拍江培衡的座椅背面。等節目開播,到時候江培衡走在路上也會被認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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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秦笙還是有抱着考察的心态。這一點他雖然沒有明說,但熟知圈內資本動态的江培衡能猜到。
明星化的私募形式已經有幾十年歷史,為大家廣泛接受。前兩年,某位進軍好萊塢的影後和她法國籍的富商老公創辦了“自然與環境”為主題的公益組織。秦笙作為影後的圈內好友,也有心做慈善,公益組織第一年揭牌就開始進行定向捐款。
那家公益組織今年有野心做大,影後肯定找秦笙商量過入股的事情,或者許諾了挂名理事的位置。
秦笙這麽熱衷,是打算參一腳吧……江培衡也在暗地裏幫他收集相關的信息。話又說回來,秦笙不能直接打錢幫助年輕人的保護協會,但是讓對方向基金組織提出申請,設置公益專項還是有可能的。
後座的聊天快變成了一串又一串含糊的笑聲,轉為小聲的讨論。秦笙就是有這樣的魅力,他看着誰溫溫柔柔笑的時候,很容易讓對方誤以為自己的酸甜苦辣得到了共鳴。不過,圈內人少有這樣的待遇。
“你們是很多年的朋友嗎?”大概是被後座的氣氛感染,車主開口了。
江培衡還以為車主打算始終當個悶葫蘆呢,他淡淡地笑了下。“我看過你們的官網,做得很精細。這挺不容易的。”
普通的民間組織,都有資金困難,所以就會疏于宣傳口。
“嗯,花了很多錢。”車主并不諱言,“現在做一個商務化的網頁,沒有幾十萬拿不下來。我們協會還有短.信平.臺以及app的開發,這方面的投入每一年都超支。”
“不過只要我還在,就不會讓我們的網頁變成一個單純殼子,連下級選項都沒有。”車主嗤笑了下同行。
江培衡對此很感興趣,仔細地問了車主一些開發上的事情,這是他不了解的領域,所以以附和為多。車主并不總是冷淡如冰,對自己擅長的事情還是有幾分談興。
江培衡贊嘆地點點頭,能搞技術能管理,是個人才。也許之後能用到……思考中,江培衡透過後視鏡凝視着秦笙微笑的側臉。
“那邊是什麽?”秦笙的神情在後視鏡中發生了變化,眉心往裏湊,上半身繃直往前探。他本是側坐的姿勢,很明顯在疑惑着越野車左向的風景。
“嗯,什麽?”年輕人即使戴着眼鏡也不能看清楚,但他已經惡補過此處的地理,知道附近有湖泊的存在。
“我們過去看一下吧。”于是年輕人扒拉着駕駛位的座椅,提出了請求。
越野車就此偏離本來的方向,一個九十度的大拐彎,駛向地平線上一團黑漆漆的生物。那是一排瞪着雙目卻無法動彈的黑頸鶴,它們原本優雅又纖長的脖子彎成僵硬的弧度。沒有明顯的外傷,只是每一只黑頸鶴的眼神那樣的殘暴,帶着一種瀕死的瘋狂。
四個人下車後臉色凝重,直接帶回救助基地怕會遭到啄傷,幸好車上有一些束縛帶,他們輕輕地綁住了鳥喙,然後把黑頸鶴用毯子包着,擡上車。
“可能打了麻醉針?”秦笙皺着眉道。他想起之前抱着黑頸鶴的時候,能感覺到翅膀下面恒定的溫度。
車主默默加快了碼速,幸好保護協會的救助基地就在前面,可以讓專業人員仔細檢查。
基地外面豎着官方保護協會的牌子,長久以來接受着監管。內部全是平房,一目了然,外牆看上去很簡陋,但是崗哨和安全防護卻明顯有升級換代。
“怕人進來偷獵。”年輕人苦笑了下。
發生了這樣的小插曲,年輕人覺得有些抱歉。秦笙無所謂地聳肩,他拉着江培衡,“我們想去看看黑頸鶴的治療情況。”
無影燈下,工作人員扒開了黑頸鶴被燒得血肉模糊的喉嚨,然後不忍得補上麻藥。隔着玻璃,秦笙眼鏡慢慢瞪圓,抓緊了江培衡的衣袖。
晚上,兩人就住在基地裏。荒原上的風很大,經過每一家窗戶的時候都會拍得砰砰直響。秦笙仔細聽了一會兒,發現真的是有人在敲門。
江培衡端着當地人喜好的酥油茶,将近一周沒見,他好像在刻意留粗硬的胡茬。當然不難看,如果不是因為包裹的衣服太精致,也許在雅痞風之外,會營造出更多落拓游子的感覺。
“是不是睡不着?”
“你又知道了。”秦笙帶着點無奈,給江培衡讓出床邊的位置。只是基地的員工宿舍都比較窄,1米8的床能把房間占得滿滿當當。
對于自己能猜準秦笙心态的一事,江培衡并沒有覺得自得。創作型的歌手如果對生活沒有感悟,那恐怕是因為背後站着無數槍手吧。他把托盤挪進書桌,目光自然地落到了那只熟悉的祖母綠的鋼筆上。
舊式臺燈照耀着它,泛起溫暖的光芒。
沒想到阿笙出門總帶着……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江培衡看到身後的秦笙飛速撲過來,一鼓作氣地把筆丢到抽屜裏。“咕嚕、咕嚕”滾動着的響聲讓秦笙臉紅了。
面前略帶手足無措的人,和歲月中不肯認錯非要說喜歡自己的小家夥重疊在一起。江培衡忍不住綻放出一個和煦的笑容,“關于這支筆,你沒有想解釋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