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只有一個睡袋
秦笙蹙起眉頭找到譚争,“譚導,現在就開始降溫了,晚上肯定更厲害。要不再勻一個睡袋出來?”
他們現在身處欽北省巴林蔔胡楊戈壁灘,明天早晨開上520國道,先找最近的小城鎮補給,然後徒步穿越邊緣沙洲,去尋找欽北最負盛名的古跡之一,千湖海子。這是一條剛剛興起的旅游路線,以前只有藝高人大膽的驢友隊伍才會經過這裏。多虧常年有軍.隊駐紮養護樹林,周邊環境沒有完全沙化,還不算太惡劣。
譚争搖搖頭,小江怎麽沒說清楚呢,他無可奈何道:“真的是巧合。運送物資的時候搞壞了一車,節目組這邊也缺睡袋。”
“已經讓人去調新的了。但是今晚大家最好将就下。”
拍綜藝不像拍電影那樣財大氣粗,但是統籌一樣要根據天數來算。攝制組的大部隊好不容易拉到戈壁灘上了,如果因為睡袋問題又折返,花費的金錢時間精力怎麽算?再者,這可是老天給的機會,讓兩位嘉賓不得不加速感情的進展。
聽到攝制組也沒有多餘的睡袋,秦笙臉色稍霁,“你們也辛苦了……我準備了很多取暖的,不夠的話問我拿。”
這樣一耽誤,夜色飛馳而來,眼看着就要蓋住純藍的天空。秦笙返回營地去找江培衡,節目組給他們提供了一輛贊助的改裝越野車,車頂綁着很多專業的露營設備,江培衡之前就在那裏等他。沒想到跟組編劇在和江培衡聊臺本的事,秦笙有意放輕腳步,把身形隐藏在霸氣的越野車後。
女編劇戴着防塵口罩:“……還有,關于睡袋的反應,得補拍一下。衡漢老師……”
江培衡全程靠在車邊當一個合格的傾聽者,發現女編劇突然語塞,擡眼看着對方笑了下:“怎麽了?”
女編劇實在壓抑不住好奇心了:“您可真大膽啊,明知道要上節目,還做了個這種發型。”說好聽叫發型,其實就是軍訓頭,她生怕江培衡誤會自己的意思,連忙補充道:“還好,您這個發型特別帥氣!”
“我也是逼不得已。”江培衡笑着說起緣由,“之前參加了川藏騎行的活動,沒條件洗頭,怕長虱子,幹脆剃了。”他的頭型不錯,所以把烏黑的頭發剃短後,反而突出五官的端正,連下颌線都鋒利了起來。
“咳。”秦笙從車尾巴後冒出來。女編劇連忙噤聲,她從軍大衣裏拿出暖手寶,“秦老師,這個按一下就可以持續很長時間發熱……您要多注意左腿的防寒保暖。”
秦笙這時候才發現女編劇是自己的粉絲,他看了眼hello Kitty造型的粉色暖手寶,“謝謝。”
錄制随後正式開始,知道搭帳篷是江培衡的個人秀時間,秦笙沒有湊上去添亂,只是圍在一旁遞器材。攝制組的人在帳篷裏面還有入口附近擺了四個小型的專業攝像儀器,然後兩人才鑽進帳篷,享受勞動成果。
秦笙揉了揉被風刮到發疼的臉,吸了大半天的灰塵,怎麽喝水都覺得喉嚨不太舒服。江培衡沒有閑着,他把損壞的睡袋從越野車上拖進來,觀察了一下拉鏈條,語氣變得輕快:“還好。這可以跟那個好的拼起來。”
睡袋的保溫原理是通過膨脹的填充物形成不讓空氣流動的絕緣層,當填充層破了口子,睡袋的保溫屏障也就被破壞了。不過有總比沒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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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笙舉着運動水瓶來到江培衡身邊,江培衡的指甲在搭帳篷的時候被鋼杆戳着往上翻了一下,淤血出來了,他看着那個紫紅色的小血塊,為了掩飾又喝了一口水。“大拇指還痛嗎?”
“沒事的。”江培衡手指翻飛,把拉鏈拼好,“晚上我睡那邊壞的吧。”
“不行。”秦笙想也沒想地拒絕。外頭起風了,刮在帳篷的表面呼呼作響,江培衡停下手上的動作,平靜地闡述事實,“我記得,你上半年給左腿打了鋼釘。”
“都好了。”秦笙半跪在防潮墊上,他借着鋪睡袋的動作,終于找到一個攝像頭拍不到臉的位置,然後露出了擔心的神色,“這對你不公平吧?”
江培衡盤腿坐下,“放心。我有露營的經驗,就一個晚上肯定能應付。”
秦笙頗為無奈,看到江培衡在鏡頭的前後夾擊下還這麽淡定,他也不好洩露底氣,“那你多貼點暖寶寶。現在就貼吧?”
“行。”江培衡脫下大衣,秦笙從角落把那袋暖寶寶提在手裏,他想要直接上手幫忙,又顧忌無處不在的鏡頭,還好江培衡主動示弱:“手有點反不過去,幫個忙呗?”
“好啊。”
互相貼了一背暖寶寶,耳邊突然安靜到只剩呼嘯的風聲。在遠離燈光的野外,手機又上交給了節目組,他們只剩下了彼此。想要交流,卻又發現找不到合适的話題,明明很了解,卻要裝淡如水的君子之交,明明不了解,卻又能一眼看穿微笑的真假。
臺本存在的意義終于體現出來,秦笙提出肚子餓了。兩人合力生火煮面,再簡單地收拾了下可折疊的炊具,已經将近十點。
秦笙把吉他帶進帳篷,他看着角落的那個粉色的電池臺燈,“這東西是不是要沒電了?”
節目組還沒有喪心病狂到限制他們帶生存所需的東西,只是不給任何的指導,一切都在靠攏情侶之間有準備的自駕游。
坐在一邊看工具書的江培衡并不在意這個,“沒電了就早點睡吧。”
秦笙坐下,突然笑道:“沒有電是挺恐怖的。”
江培衡把手夾在書裏,看着秦笙,“所以我一般會帶兩個手機。”
秦笙笑,“大忙人。”
又開始相顧無言。他們在這場真人秀的一開始就産生了錯亂的感覺,仿佛只是圓了十多年前的呓語。那時秦笙正處在叛逆期,會抱着江培衡的胳膊生氣。
“不想讀書了,老江你帶我出去賣藝吧!”
“……我也還在讀書。”
“騙人!我都看見你發的那些照片了!”
秦笙兀自笑了下,他支起一條腿,手撐着膝蓋,眼睛裏只剩下一個人。“想聽什麽歌?機會難得哦。”
江培衡把手伸過來,随意地撥動着秦笙的寶貝琴,“音準不錯……”
秦笙一把按住江培衡的手,然後下意識看向攝像頭。還好這時候小臺燈掉鏈子,及其自然地完成熄燈的使命。
“看來只能休息了。”江培衡沉默了下,把手收回去。
“等等,我先拿東西遮一下。不然,早上起來什麽醜樣都被看見了……”秦笙調出手表的電筒功能,用準備好的小毛巾把兩個攝像頭蒙住。
有了之前那個情不自禁的小意外,躺下的過程中秦笙很緊張,感情上他想靠得再近一點,但理智上他有點害怕冒犯到對方。雖然隔着厚衣物……四舍五入等于上.床!過了很久,秦笙迷迷糊糊有了睡意,不自覺地摩擦起腳踝,想要取暖。
“你睡了嗎”江培衡冷不丁問。
“還沒有……”秦笙困意叢生,他艱難地給自己翻身,側對着江培衡,“這地方真的冷。”
明明看不到帳篷有縫隙,但入骨的寒意無處不在。秦笙感覺自己的鼻尖快被凍掉了,他不能感冒發燒,十之八九會影響到扁桃體發炎。
江培衡在睡袋裏試探地伸出手,不由感到幾分好笑。秦笙居然硬生生在狹窄的睡袋裏劃出一道鴻溝。他坐起來,憑借記憶摸索到秦笙的毛衣,給對方掖在下巴那兒。這畫面可能有點搞笑,但是保住咽喉是第一位的。
“刺得脖子癢癢。”秦笙說得很小聲,希望攝像儀器不會錄到。
江培衡躺回睡袋,他抓着秦笙的手,以手代筆,在那個顫抖着的柔軟掌心寫道:乖。
秦笙當即被吹了一把迷魂散,夢裏都是香的。等他再一次睜開雙眼,對着熟悉的寬厚背影想要靠過去,卻發現手腳被不知名的力量束縛住了。秦笙還沒完全醒過來,他在睡袋裏挪了挪,嘟囔着發出引人遐想的聲音:“唔……不要……”
監控前的工作人員:怎、怎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