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
溫淳榆一下朝聽到了下人說溫素心回到了府內,似乎與薛孤萍發生了争執,便匆匆趕回溫府,一路趕到月梅閣,卻被丫鬟小琴告知都在老夫人房間裏面,吓得冷汗都要出來了。
沒錯,其實溫素心從一開始就已經知道了溫淳榆是一個什麽尿性了。
試想一個能把青樓的舞姬帶回府中擡成了姨娘,又寵到無法無天的男人,能是一個什麽樣的德行?
只見他匆匆走進屋內,薛孤萍立馬就看到人了,只因老夫人還在上座,不敢直接上前,只能委屈地向他撇了撇嘴,一副梨花帶雨淚水打轉的美人模樣,溫淳榆一下子就覺得自己的心軟了。
更何況薛孤萍現在,可是兩個人。
“老爺!”
“父親。”溫素心只笑着點了點頭,并不打算起身行禮,只是悠然自在地當看一出戲。在一旁的吳采柳原本看到溫淳榆,下意識地就想要起身請安,卻看到了溫素心威脅性的眼神,只好忍着按耐不動。
溫淳榆看着眼前的溫素心,不過一段時間,沒有想到自己原本不怎麽在意的四女兒竟然出落得更好了,不知不覺之間,似乎身子也長高了,氣色也變好了,隐隐約約有着幾分落落大方。
想起自己似乎也一直沒有怎麽在意過這個女兒,好幾個月之前似乎還曾經落水了,燒得不省人事,當時好像大夫也說無力回天了,卻是硬生生地自己醒了過來。
大概是從那以後吧,這個女兒突然就讓靈玉公主、讓當今七皇子都對她贊賞有加。
溫淳榆內心當中突然就湧起來了一抹作為父親的愧疚感,看着溫素心的眼神也變得柔和了一些:“素心,最近在王府過得可好?”
“女兒一切都好,謝父親關心。”
“嗯嗯,不錯,”溫淳榆笑着點點頭,“女兒在溫府可要好好伺候公主和皇子!”
然後再給你美言幾句是吧。
溫素心的心裏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拼命忍着想要趕緊逃回去的想法強制自己坐在這裏跟這群帶着面具的人廢話。
老夫人輕咳一聲:“老爺怎麽這麽早回朝?”
問完這句,溫淳榆換成了一副慈愛的表情,走到了薛孤萍的旁邊扶着她說,“想着孤萍的這個孩子了,就早些回來。”
老夫人眼神稍稍一淩,裝作什麽事都沒有地喝起茶來,看着薛孤萍紅着臉嬌嗔着:“今兒的孩子很安分呢,不過也似乎踢了踢奴婢。”
溫素心一個白眼,就她這個肚子,裏頭的孩子都還沒成型呢,一塊肉還能踢人了,真是神奇。
薛孤萍看着自己的靠山終于到了,炫耀似的瞟了一眼溫素心,柔若無骨般地依偎在溫淳榆面前,“老爺,奴婢見四姑娘院子裏面不知何時多了一只狗,好可怕的呢,好怕它會傷害到奴婢肚子裏頭的小兒子呢。”
薛孤萍的措辭用得極好,一句小兒子對溫淳榆來說非常受用,他看着懷裏的美人兒,心都快要軟化了,只柔聲安慰:“不怕的,不會讓它傷害到孩子的。”
“謝謝老爺,老爺對我真好!”
溫淳榆寵溺地笑了笑,直到老夫人咳了一聲示意,這才停了下來,強扯笑意地問道,“不知老夫人在跟四姑娘和兩位姨娘都在聊些什麽體己話呢?”
“正是你方才說的狗。”
“噢?何出此言?”
溫素心這時候發話了:“二姨娘今日說着想要把我院子裏的狗扔出去。”
“這不是挺好的?萬一這牲畜傷害到二姨娘的……”
“我不同意。”
溫素心的茶杯“哐”地一聲敲在了桌面上,發出了清脆的一聲,頓時全場都寂靜了下來,溫淳榆的表情一下子黑了,薛孤萍的眼神頓時狠毒地射向了她,就連老夫人也是一臉不滿地輕輕掃了她一眼,只有吳采柳滿是擔憂。
“老……老爺,四姑娘她剛剛定是說胡話了……”
“你閉嘴!”
老夫人一聲令下,吳采柳頓時縮了一縮,眼淚撲簌撲簌地落了下來,颦蹙抹淚,盡顯風情,頓時讓溫淳榆心有不忍。
“老夫人息怒,吳姨娘應是一時愛女心切。”
此話一出,薛孤萍頓時又是對着吳采柳憤怒地看過去。
這個狐媚子!
她心裏啐了一聲,恨不得用自己的眼神将她千刀萬剮!
“我說,我不同意。”
溫素心一字一句地說了出來,全然不顧在場所有人的眼神,只見她緩緩站了起來,撫了撫自己鬓角處的發絲:“若是二姨娘害怕院子裏的狗傷害到孩子,那麽這段時間小女可帶着它到王府處照顧,直到弟弟生下後再帶回。”
其實說出這一句話,溫素心自己也是不确定的,畢竟她跟尉遲甫也不算特別熟,如果他沒有辦法接受自己府邸裏面有狗的話……
但是現在,唯一只能說出這句話了。
她現在,還不能完全脫離溫府,不然的話吳采柳這樣的性子一定能被薛孤萍折磨死。
薛孤萍一副擔憂的模樣看着溫素心:“四姑娘,王府可不是我們随随便便就可以帶着些什麽東西進去的,七皇子仁慈給了姑娘一個客房陪同公主已是皇家大恩,這個時候又怎麽能夠麻煩人家呢!”
溫淳榆也點了點頭:“對啊,這個時候又怎麽可以麻煩皇子。左右不過一個畜生,扔了便扔了,四姑娘若是提防賊人,下次多給些下人看守着便是。”
溫素心笑着抿了一口茶,不急不慢地說着:“怎麽會呢?”
“小女這一趟回府,正好是前些日子在閑聊時聽說了府裏說似乎是公主還是七皇子,也很想見見我院子裏面的這一只大難不死的狗,說是福星高照,以後定是大有出息的生物呢。”
“可……”
“老……老爺!老夫人!”
杜媽媽看見來人,又是大怒:“怎麽還是你這個莽撞的下人!沒看見老爺老夫人在和四姑娘說話嗎?!”
那個被點到的小仆人欲哭無淚,他也不想打擾的啊!
“可是,外頭來了貴客!”
“是誰?”
“七……七皇子來了!現在在主廳候着呢!”
“什麽?!”
衆人包括溫素心俱是一驚,急急忙忙地都站起身來前往主廳。
這好端端的,怎麽七皇子就來溫府了?!
莫非?……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頓時溫老夫人和溫淳榆看着溫素心的眼神都複雜了起來,仿佛是想要從中打量出什麽東西來,不過現在更重要的就是要前去見尉遲甫,倆人這一下只得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那邊。
衆人紛紛一踏進門,看見好幾個下人都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等着伺候,臉上均是凜色。尉遲甫在上座優雅地坐着,一身玄色衣服透着幾分皇室特有的淩然氣度,随後進來的溫素心看了看,不知道多少次地感嘆這個人真的就是天生就應該活在這樣的皇室權貴當中,不過年僅十三,可這渾然天成的氣度,就應該是成為人上人。
“參見七皇子!”
黑壓壓地跪了一排,尉遲甫仿佛也是看習慣了一般,面不改色地點了點頭:“免禮。”
溫淳榆笑着向前,語氣中帶着一絲小心翼翼和谄媚:“七皇子來臣這般蓬荜之處,所為何事?”
尉遲甫擡起頭,直勾勾地看着溫素心,當着所有面的人說了一聲:“溫四姑娘多時不見回王府,前來看看。”
衆人俱是一驚!
溫淳榆和溫老夫人看着溫素心的眼神更是帶着幾分了然,似乎已經在心裏開始盤算上了很多東西了,而當時人的溫素心可以說既是一臉懵逼,又是非常無奈。
在這個世道上,如此耿直的,嗯,小夥子你可以的,就不能為她想想嗎?
若是這句話在溫府外一傳出去,都不知道她溫素心以後能不能成親了。
“七皇子。”
“七皇子,難得來一趟,不如……”
“溫大人。”尉遲甫擡頭看着溫淳榆,雖然他比溫淳榆還矮了不少,可是眼神當中帶着的幾分皇威竟然讓溫淳榆都覺得有些許害怕,“本皇子可否與溫姑娘單獨出去談談?”
“這……”
“可以的。”溫素心率先搶了話頭過去,現在不是正好是一個好時機?這麽想着,趕緊領人,“七皇子這邊請。”
尉遲甫跟着溫素心走出主廳之後,裏頭的人面面相觑,溫老夫人和溫淳榆的臉色更是不怎麽好看,薛孤萍的眼神更是快要把人生吞活剝般的不甘,硬生生把旁邊的不小心督了她一眼的吳采柳硬生生地吓得身子一抖。
……
“怎麽了,七皇子你怎麽突然跑來我府上了。”
“你太晚回王府。”
尉遲甫突然看着她的眼睛就說出這句話,溫素心居然覺得他這個時候的樣子看上去還有點委屈的模樣。
“怎麽可能是這個理由啦,七皇子你不要逗我了,發生什麽了?”
尉遲甫愣了愣,覺得有些哭笑不得,原來自己剛剛說的那句話都被當成了一個玩笑嗎?
只見他別扭地把眼神轉移開來說:“我聽靈兒說你這出事了。”
“哎……其實還好……”
我——就是想過來給你撐個場子。
尉遲甫看着溫素心的樣子,張了張嘴,沒有說出來。
“對了七皇子。”
“怎麽?”
“你等下能不能假裝你喜歡狗啊?”
“……啊?”
“拜托拜托!”溫素心想着自家的月月,厚臉皮地賣起萌來,雙手合十單眼紮着看尉遲甫,“我家那姨娘想把我的狗扔掉,可她那個架勢,估計我的狗落她手上就沒有活口了!”
尉遲甫看着她的樣子,挑了挑眉:“你……這算是在求我?”
卷二十九 伊人受掴掌 尉遲甫震怒
“對呀對呀,拜托嘛。”溫素心繼續睜大着眼睛一眨一眨地賣萌,反正自己現在看上去也就是個小孩子,偶爾就該做一些像小孩子一樣的行為也可以的嘛!
尉遲甫看着她的模樣一愣,平時見慣了她一副小大人的樣子,明明樣子比自己還小,可有時候晨練她在自己的旁邊坐着看醫書,在院子裏突然看着哪個地方就發呆了起來。看上去卻像是比他還要老成似的,這還是第一次看她仿佛撒嬌一樣的表情,一雙猶如滲了星星的黑色瞳眸滿是期待地看着自己,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自己學過的一句《詩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尉遲甫耳根一紅,片刻之後才點了點頭:“可以。”
“真的?!謝謝你!”溫素心大大地給了尉遲甫一個微笑,櫻桃朱唇自然大方地上翹,加上溫素心笑得彎彎皓月般的雙眼,尉遲甫第一次覺得,她其實長得很好看。
宛如一條靜靜流淌的清泉小溪,讓人覺得是那麽地舒服。
他的臉又紅了。
“七皇子?你的臉怎麽這麽紅?”
“……嗯?……無事!”
“不會啊真的很紅。你是不是發熱了?”溫素心皺了皺眉頭,直接上前就把手覆在了尉遲甫的額頭上,尉遲甫原本就心虛,竟然下意識就後退了一步結果被溫素心伸出另一只手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臂。
天知道他是花了多大的定力才沒有條件反射地一拳揮過去,只好站定着給她摸着自己的額頭。
真是神奇,畢竟就連那個女人,都沒有試過這樣摸着自己的額頭,唯一有的記憶,大概就是小時候還住在皇宮的時候發熱了,太醫過來給自己看病的時候吧。
溫素心感受了一會,想着手上這完全不見異常的溫度,疑惑地自言自語:“沒燒呀……”
尉遲甫只是突然覺得自己的額頭上少了一只柔軟溫暖的物體,只剩下了些許餘溫,下一秒,他的手就被牽了起來。
“我的手帕幫我拿一下。”溫素心給他把脈,把自己的手帕給了尉遲甫拿着,尉遲甫看着她的手帕,非常精巧的繡着一個心字,不像是一個九歲孩子能做到的繡工,應該是她的親生母親給她繡的吧?
溫素心在專心給她把脈,尉遲甫看着非常乖巧地站着伸出手給她,另一只手靜靜地攥着溫素心剛給的手帕,兩個人頓時陷入了一陣淡淡的沉默。
“你們……在幹什麽?!”
一個清脆的聲音劃破了原本空氣中的寂靜,兩個人同時看去,竟然是溫素春!
溫素春不久聽說了七皇子到了溫府,一方春池被搗得羞臉,急急忙忙讓丫鬟給她做了最好的梳妝,穿上了華美的桃紅色衫裙,繡着層層繁複的金絲花邊,趕到門口想着可以給皇子一個好一些的印象。
誰知道快到主廳的時候就看到了溫素心和尉遲甫站在了一起,兩個人的手靠得很近,由于尉遲甫另一只拿着手帕的手正好遮掩住了溫素春的視線,在她的角度上看,仿佛兩個人就是在含情脈脈地牽手!
只見她怒氣騰騰地走過來,溫素心剛準備行禮:“給二姐姐請——”
“啪!”
溫素心和尉遲甫同時一愣!溫素春竟然一巴掌扇在了溫素心的臉上!
溫素心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因為溫素春的力氣很大,兩個人又有着體型身高的差距,這一下子,溫素心就被一巴掌扇倒在地。
尉遲甫最先反應了過來,臉色一黑,趕緊蹲下扶起了溫素心,見溫素心還捂着臉不想被自己看到傷口,心裏更是惱火,強行挪開了她的手,看到了清晰可見的紅色印子,抿了抿唇,身上的氣場冷得如入冰窖。
主廳的幾個人聽到了外面的聲響,也跟着走了出來,這個時候尉遲甫已經把溫素心扶起來了,三個人都站穩,衆人只看到了尉遲甫背後捂着臉的溫素心和怒火沖天的溫素春。
“這是怎麽了這是?”
薛孤萍看到了自己的女兒,第一時間走上前去。
溫素春一副義正言辭的表情說着:“娘!我剛剛在看到四妹跟七皇子拉扯不清,勾勾搭搭的,七皇子看着都非常苦惱,不能讓四妹這樣敗壞了我們溫府的名聲,就一時害怕!——”
溫素心愣了愣,什麽時候給人把脈還成了件勾勾搭搭的事情了,還能敗壞名聲?不是,你害怕你也不是直接打人的呀?
尉遲甫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手帕,似乎理解到了什麽狀況,而溫素春看着尉遲甫手中的手帕,更是一雙眼睛快要噴出火來,不可置信地尖叫道:“七皇子!我四妹可是給您送了什麽手帕!皇子萬萬不可受她蠱惑!”
衆人這個時候才關注到了尉遲甫手中的東西,一個男子手裏握着女子常拿在手上的貼身手帕,這樣的意思難道不是足夠明顯了嗎?——
尉遲甫這個時候才皺了皺眉,冷聲喝道:“放肆!”
天知道就在溫素心剛剛被一巴掌扇過去的那一個瞬間,他仿佛整個心都被揪住了!那一巴掌竟然像是硬生生打在了他自己身上一樣!
尉遲甫怒了。
此言一出,溫府上上下下包括下人全跪了一片!這可是皇子!不管是否嫡出庶出,都是皇威權利的象征!此刻爆發出來的威嚴,不是随随便便哪個人都可以質疑的!
“皇子息怒!——”
“皇子息——”溫素心跟着衆人說着,話都還沒說完,被尉遲甫強行勾起了手臂,不讓她跪下,只好硬着頭皮站起來看着那一群黑黑的腦勺。
尉遲甫義正言辭地解釋道:“本皇子方才與溫姑娘想談皇學府要事,溫姑娘見本皇子看似身體不适,為本皇子把脈,什麽時候成了拉拉扯扯茍且不清的關系!”
只見他冷哼了一聲:“手帕不過也是溫姑娘為本皇子把脈,手上不見空間,相助幫拿一下罷了!這一番說辭出去,若是溫姑娘的名聲有損,本皇子又是不是該負起責任!”
老夫人跪在地上拜着說:“七皇子息怒!小女應是一時緊張七皇子和四姑娘的名聲,唯恐溫府的聲望受損——”
底下跪着的溫素春委屈地吧嗒吧嗒落着眼淚,自己明明剛剛就是在為着七皇子的名聲着想,以免溫素心這樣的粗鄙低賤之人妄想要爬上他的什麽位置,可如今他卻還是這般維護溫素心!
溫淳榆這時也誠惶誠恐地跪着說:“七皇子有所不知,小女深居簡出慣了,醫術的學習也沒有很久,不過學習皮毛,萬一沖撞了七皇子,小女該當何罪啊!”
尉遲甫聽到這話,瞥了一眼心虛的溫素心。就她之前那一副天天去采東西的模樣,去賣東西的模樣,去商行跟個小狐貍似的看貨物的模樣,哪裏看得出是深居簡出的人了?
溫素心內心吐槽:沒錯!正是在下!她畢竟早上寫字看書的時候都特別深居簡出!
就之前在京食樓的那一出,還有他尉遲甫手上的那一回,哪裏看得出是皮毛醫術了?
那是他們眼瞎!
兩個人一輪眼神交流完畢,尉遲甫假意清清嗓子咳了一聲:“如此,說來正好,前些日子,京城姬谷山神醫過來找到了本皇子,說溫姑娘已經成了姬神醫唯一的親傳弟子。”
“什麽?!”
在場所有的人不免大驚失色,溫素春和薛孤萍的表情都是瞬間變化精彩絕倫,黑的紫的綠的一下子都自由轉換起來了。
姬谷山神醫!
世間有誰不知,這是一個甚至有本事起死回生的神醫!平日雖有府邸,夫妻二人卻一般深居簡出,從不輕易見人待客,甚至當今皇上,想要讓他看一次病,都是無可奈何,姬谷山不僅醫術高強,武術更是一流,即使禦林軍想要押着姬谷山到皇宮當中面聖,都可以讓他輕易地躲過衆多武林高手,無人能追蹤他的身影!
這樣的人,究竟是什麽時候,突然收了溫素心為徒弟?
溫素心一愣:這跟說好的不一樣啊!怎麽把她師父都拉進水裏來了!
尉遲甫沒有錯過這個溫府任何一個人的表情變化,點了點頭繼續說:“姬谷山神醫還專門請求了本皇子,讓溫姑娘住在殷王府一段時間,方便姬神醫前來教授醫術。”
所有人又是被轟炸了一個晴天霹靂般的消息,溫淳榆和溫老夫人率先反應了過來,只聽見溫老夫人沉聲恭敬地說道:“謹遵七皇子旨意!”
“謹遵七皇子旨意!謝皇子聖恩!謝神醫厚恩!”
又是黑壓壓的一片,齊聲說道,直到尉遲甫終于有些滿意地點了點頭,說着“平身”,他們才站了起來,溫老夫人和溫淳榆似有暧昧般地看着尉遲甫和溫素心,仿佛已經開始在盤算着什麽了,溫素春和薛孤萍氣得手帕都被絞皺了,恨不得活生生把它當做溫素心給一口氣撕成碎片!
只有溫素心又一次懵逼了:
這跟說好的,壓根就不一樣啊!
這是咋的,光明正大要搬過去殷王府?!
尉遲甫轉過頭來,看着溫素心,溫素心仿佛看到了,他平白無瀾的眼神當中,似乎在最深沉裏面沉睡着一只小狐貍,正在像偷腥似的看着她笑!
天啊,誰來跟她解釋解釋?
卷三十 尉遲靈逗貓棒撩狗
“七皇子……你真沒有在跟我開玩笑嗎?”
溫素心屁颠屁颠地跟着尉遲甫後面,擔憂地問道。
“為什麽要跟你開玩笑?”
“……那我要在這裏住多久?”
“問你師父。”尉遲甫轉過頭來,結果溫素心沒來得及反應,“嘭”地一下就撞上去了,鼻子一陣痛感,皺着一張臉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尉遲甫看到她這個模樣,一怔:“抱歉,撞疼你了?”
“還好……鼻子沒歪。”
“等一下姬先生就會過來的。”
“……這個,真的是我師父的意思?”溫素心追問道,她之前也想着去問姬谷山,可是姬谷山卻笑眯眯地打诨過去,完全躲過了自己的所有問題,根本問不出口。
“……”尉遲甫心虛地轉過頭去,“總之,殷王府不會缺你的花用,安心住着便是。”
溫素心這才弱弱地哦了一聲,低下頭來,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突然自己的腳下多了一個不一樣的陰影,伸出了一只腳,她一擡頭,看到了尉遲甫有些皺眉的臉。
只見他憋了好久,才問了一句:“你,不想住王府?”
他,想讓溫素心留在這裏。
這個殷王府,第一次有一個不是自己親人的女人在這個地方,不是當丫鬟,不是當什麽通房,而只是作為一個普通客人跟自己在這裏相處。
尉遲甫覺得很舒服,他看着溫素心的眼睛,仿佛看不見一絲雜塵的眼睛,如貴重的黑曜石,他在宮中完全看不到的瞳眸。
可是不知道該怎麽留住,所以就想到了這個法子。
對面的女子苦惱地歪着頭,皺着一張臉想了想,說道:“住這裏當然是比住在溫府舒坦,可萬一七皇子你什麽時候納妃……”
“沒這麽快!”
“……噢,算了,沒什麽,住就住吧。”
尉遲甫眼前一亮,然後極其快速地收回了自己的視線,換作了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那你安心住下吧。”
突然又覺得自己的語氣好像不是很好,是不是應該改一下自己語氣呢?這麽想着,尉遲甫原本已經轉過去的身子有些僵硬,正要轉回來再說些什麽。
“素心!——”
熟悉的聲音突然從背後遠遠地傳了過來,硬生生地把尉遲甫的動作滞住了,只見尉遲靈一臉興奮地拿着一支長長的小棍子,上面綁着一個雞毛毽子的一部分,加上了幾段流蘇,眨着期待的眼睛看着溫素心:“你看!”
“……額,我看到了。”
“你覺得可不可以拿來逗月月玩?!”
溫素心無語,這個不是傳說中的——逗貓棒嗎?她可不可以把月月當成一只正常的狗!帶跟骨頭估計都能實用一些啊!
“額,我覺得,你可以試試……”
“走走走!我要去你屋子裏面玩!”
一邊對着尉遲甫說着“七哥哥,素心我可要借走了噢”,尉遲靈不由分說地拖着溫素心飛向了她的屋子裏面,只想着可以趕緊跟月月一起玩。
狗啊!還是一只毛茸茸的白色狗!聽說是一只大型犬種,以後就會長得像薩摩耶那樣的小萌物!尉遲靈一直被皇後禁止在宮中養狗,而她原本就是一個愛狗之人,這下子月月搬了過來,害得她興奮得不行!
尉遲甫看着兩道倩影飛快地閃過了拐角處,突然覺得有些被忽視的小委屈。
算了,她們開心就好吧。
聽着遠處也隐隐約約傳來的歡笑聲,尉遲甫突然想起,似乎殷王府,還是第一次這麽生機勃勃。
活生生地像一個家。
……
“不會吧?”
溫素心目瞪口呆地看着尉遲靈拿着那個古代自制的小型逗貓棒成功地跟月月在玩耍,突然覺得有些懷疑人生了。
原來逗貓棒不僅僅可以拿來逗貓,還可以拿來逗狗的嗎?!
真是恕她孤陋寡聞了……
“哈哈!月月!月月!看這邊!哇它的力氣也太大了吧!”
尉遲靈玩得不亦樂乎,紅豆笑着端着茶水進門,看着月月玩得不亦樂乎,平時照顧習慣的她也覺得非常高興:“公主,玩了這麽久快來喝口茶水吧,今天用清晨在荷葉邊上剛采來的露水泡的呢。”
“嗯嗯嗯等下!”尉遲靈仿佛完成任務一樣地喝了一口,驚奇地叫了一聲:“哇怎麽那麽甜!好香啊!”
清晨的露水煮沸開來煎了碎荷葉,加上冰糖和雞蛋花,清香漂移,尉遲靈頓時覺得入口香醇,仿佛整個身體被都洗淨了一般,清爽無比,頓時羨慕地看向了溫素心:“你怎麽就有泡茶手藝這麽好的丫鬟呢!”
“你們皇宮的人動不動什麽最好的茶葉最好的茶水,啧啧啧當然比不上我們這種大自然贈送的禮物了。”
兩個人早就已經熟絡了,在場也只有紅豆一人在伺候,溫素心毫不掩飾地便說了出來,紅豆剛開始還覺得有些擔心,結果尉遲靈也是贊同地點了點頭:“我也是這麽個想法啊,就像再多的金銀珠寶,還不如我喜歡的人采來簪在我的頭上的一朵花呢!”
溫素心揶揄地斜眼看她:“哇,你思春啦?”
“你才思春!”
“我思醫。”
“好好好,學醫怪胎,哼,不跟你計較,月月,我們繼續來玩吧!”
說罷,尉遲靈又專心致志地逗起月月來,月月也一臉好奇心地看着自己的新玩具,玩得不亦樂乎。
自從月月來到了殷王府,尉遲甫就特意讓人準備了比較好一些的夥食,月月也非常争氣,傷勢好得很快,原本還擔心她會不會有什麽心理創傷的溫素心在看到尉遲靈對着月月一開始就非常友好的樣子而安心了下來。
“對了。”
尉遲靈突然想起了什麽,從袖子裏頭拿出了一封請柬:“給你的。”
“給我的?”溫素心疑惑地拿了過來,竟然是袁向蕊近日在皇後召開的宮廷宴會上獻曲一首,驚豔了全場,皇帝親自封下“琴秀才女”稱號,一時興起辦了一場貴女的小聚,邀請各大貴女出席,裏面的名單也看到了溫素素、溫素春和溫素錦。
她看着尉遲靈:“可為什麽是你給我的?”
“今天早上去買一些首飾的時候撞上了,她給我的,說起來也奇了怪了,她今天給我的時候就跟轉了性似的,一臉笑眯眯地,還對我特別恭敬,我都要以為她是不是要愛上我了。”
“說人話。”
“咳咳,”尉遲靈假裝維護自己的面子輕咳了一聲,才認真地說:“我總覺得,對你有詐。”
溫素心一挑眉,勾起了一邊嘴角,“我也是這麽覺得的。”
說完,卻是合上了請柬,遞給了紅豆。
收下了請柬,既是赴宴的通知。
尉遲靈問她:“怎麽,你要去?不怕給坑了?”
“怕什麽,”溫素心淡定地喝了一口茶,“既然已經知道她可能當中有詐,那不是更加要去會一會她能有什麽本事?不然,她還以為我膽小如鼠不敢跟她扛着呢。”
尉遲靈聽完,也笑着點點頭:“其實我也是這麽想的,躲得過一時躲不過一世,還不如把她的陰謀詭計全都給擊破了,看着她一副吃蒼蠅的模樣我也是挺期待的。”
“你真是惡趣味。”
“沒關系啦,到時候我肯定會想辦法盡量在你附近的!”
“好好好……”溫素心笑着答應,結果餘光一瞟,不遠處看到了一抹若隐若現的白色,驚喜地站起身來:“姬師父!”
姬谷山翩翩而至,笑得溫柔:“素心,昨天給你的功課預習得如何了?”
溫素心正色回答:“回師父,随時可以開始。”
姬谷山點了點頭,尉遲靈見狀,自覺地帶着月月出去院子外面自己玩耍,留着師徒二人在屋內學習。
溫素心期待地等今天新的功課,自從她上課的第一天起,就發現姬谷山的功力不是她随随便便就可以達到的高度,而且說的很多知識和要點都非常明确,簡單易懂,容易理解,并且非常實用,所以溫素心每一次都聽得非常用心,還會專門抄很多筆記,等着下課之後自己複習和背下來。
姬谷山看着自己偶遇收到過來的徒弟學習如此用心,也是感嘆自己找到了一個值得傾心教授的徒弟,自然教起來也是盡心盡力,毫無保留,心中想着自己的一身醫術終于可以交付給一個值得相傳的人,內心也是非常寬慰。
“素心,近日給你用的雪露膏看來非常有效,最近你的氣色和皮膚都好了不少。”
“确實覺得身體也好很多,真是謝謝師父了。”
溫素心今日一直都在使用雪露膏,排毒養顏和調養氣色的效果非常好,而且純自然無公害,再配上了姬谷山的藥方,配合起來僅僅使用了一周的時間,整個人的氣色就好了不少,皮膚也逐漸變得滑嫩嬌軟,白了起來。
女孩子嘛,不管怎麽樣,能長得好看一些還是希望自己可以盡量長得好看一些的,溫素心使用的方法也很好,更是是事半功倍了。
“無妨,”姬谷山一揮袖,眼底裏帶上了一分寵溺,“是你師母給你做的藥膏,今日又喊我給你帶上了一瓶。”
“天啊,這……”溫素心受寵若驚地接下了又一瓶雪露膏,之前在姬府裏面上課的時候,恰巧并沒有見到姬谷山的夫人,而當姬谷山直接過來殷王府上課時,就更加是見不到人了。溫素心真誠地感激道:“師父替我謝謝師母,師母人真好。”
姬谷山笑着點頭:“師母也是個極好的,下次來府裏帶你見見,說不定中了她的眼緣,你還能學一套獨一無二的針法呢。”
溫素心眼前一亮:“好的!謝謝師父!”
有新針法!她真的是非常想學了!
卷三十一 入袁府不懼其毒
是日,風清雲秀,荷盤盛露,帶着些許微熱的風循循而過,溫素心早早地起來梳妝打扮,昨日還提前地跟尉遲甫說了一聲,自己今天要出門,不會去假山後面。
說完了還自己覺得有一點心虛,怎麽搞得跟打報告似的,不去還要請假。
只見那個時候的尉遲甫抿了抿嘴唇,良久之後才悶悶地說了一聲:“嗯,知道了,一路小心。”
是不是她的錯覺,怎麽溫素心就覺得那個時候的尉遲甫似乎有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