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6月11日—【告白】
23、6月11日—【告白】
隔了一天,清早六點多,暮涼給我發短信【今天去圖書館嗎?】
我迷迷糊糊地回了他一句【八點半到六樓】之後就又睡過去了,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腦子裏還回蕩着三個字:神經病。
結果我七點半正式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居然把這三個字給發了出去,于是瞬間就驚醒了。
怎麽辦,要道歉麽?
算了……誰讓他這麽一大早給我發短信,腦子不清楚,不能怪我。
我默默為自己找了個理由,然後翻身起床洗漱。
*——*——*
暮涼比我先到了圖書館,他占了我們之前坐過一次的位置,所以我很方便就找到了他。他看見我過來,笑了一下,沒表現出什麽情緒。
我在他對面坐下,大熱天的,剛從寝室趕過來,我微微有些冒汗,于是沒有急着看書,只是默默望着窗外。
現在是畢業季,從圖書館的六樓看下去,可以看到黑雲一樣的穿着學士服在拍畢業照的大四學生,我眨了眨眼,靜靜看他們在外面的小廣場上揮灑着這最後的青春。
明年就是我們了。
不知道那個時候,我能不能和他們一樣,展現出一個漂亮的、滿足的笑容來。
也許不能吧……
我這麽想着,慢慢把注意力從窗外拉了回來,然後看到暮涼左手握着筆,正在草稿紙上算着一道我連符號都沒見過的題。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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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涼聽見我的聲音,擡頭,輕挑了一下眉,示意我說下去。
“你左手能用啊?”
“恩。我是左撇子……”
“可我記得……你之前是用右手畫圖的。”
“小學的時候……用左手寫字總是擠到同桌,就改過來了。”他小聲地解釋。
“那你的手既然能用,為什麽之前幾天都不來圖書館?”
“本來想等傷好了再來找你,現在瞞不住,就不瞞了。”
“瞞着我做什麽?”
“怕你擔心啊……”他眨眨眼,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一句讓人臉紅心跳的話來。
他回答得坦坦蕩蕩的,我覺得挺有道理,也沒再深究,只是對他說:“以後做實驗小心一點,萬一砸着要害就危險了。”
“恩。”他微微彎了眉眼,“你也是,別再想着偷硫酸了。”
我“噗”地笑了一聲,沒想到他還記着這茬:“我可以換濃鹽酸。”
……
*——*——*
“困了……”吃過由面包和牛奶組成的午飯後,暮涼一反常态的、懶洋洋地趴在我對面,輕聲嘀咕道。
“困?”我從寫滿了筆記的紙上擡起頭,“你昨天晚上又沒睡啊?”
“沒睡着。”他一本正經地糾正。
“那……”我了然地點了一下頭,環顧了四周,“這種地方,你也沒可能睡着吧?”
他想了想,悶悶地說:“實在有點困,我歇一下試試。”
話音未落,他就從自己那邊的位置上站了起來,拉開我身邊的椅子坐下:“不介意我坐這裏吧?你這裏背光……”
我搖着頭,順手就把窗簾給他拉上了:“不介意,那你努力休息吧,我盡量小聲點。”
暮涼提了一下嘴角,把自己的背包墊在腦袋下,輕輕咕哝了一句“午安”就把頭埋進了臂彎裏,我也随着說了句午安。
五分鐘後,我發現自己好像也沒什麽心思在這個特別容易困的時間點看書,于是最後看了一眼黑白色的筆記複印件,就幹脆戴上耳機開始聽音樂玩游戲。
說實話,有了南歌生前整理好的筆記,複習起來真不知道輕松了多少,可是想想我竟然在壓榨死人的剩餘價值,又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道德淪喪的渣滓,在這種撿了便宜的滿足感和自我譴責的糾結中,我慢吞吞地玩着手機裏的單機游戲,放松大腦。
*——*——*
時間一點點流淌過去,圖書館的空氣安靜得仿佛能聽見灰塵之間的耳語。
說過最後一句話之後,暮涼就再沒有了動靜,我出神地看了一會兒他對着我的後腦勺。才兩天沒見,他的頭發好像又長了點,現在看上去有些亂糟糟的,比起初識時的幹淨清爽,現在這種自然随意的樣子,也有一番獨特的韻味。
我想了一下,覺得自己這種心态應該被歸到“情人眼裏出西施”的那一類裏去,然後又傻裏傻氣地苦笑了一下,在這一刻,我終于肯對自己承認,我對陳暮涼是有好感的了。
雖然一直對外宣稱我在“年輕”時受過感情的創傷,但是那種程度的傷害,根本連個骨折的程度都比不上,所以這麽些日子,我沒有去對什麽人動心,也只單純是因為沒有值得動心的對象而已。
而我手邊的這個人,卻似乎……是值得的……
似乎……
*——*——*
暮涼一直趴了一個多小時,才迷迷糊糊地撐起了身子。他坐直了,半睜着眼睛轉過身來看我,我也就回看了他一眼,結果被他滿臉的紅印子逗得肚子疼。
他大概也知道這會兒自己臉上有多慘不忍睹,于是捂着臉、低着頭,直接去了衛生間。
再回來的時候他整張臉都濕漉漉的滴着水,上面的印子雖然消了不少,但多少還看得出來,我忍了一下,沒繼續嘲笑他:“你剛才……睡着了?”
他從我這邊拿了一張紙巾,攤開來擦掉了臉上的水,反問我:“不然呢?”
“不然就……趴着吧?”
他擺出一副“原來還能這樣”的表情來,然後大而明亮的眼睛微微一眯,心滿意足地回答我:“睡着了。”
我被他的目光電了一下,然後全身抖了抖,去靜電,又莫名其妙地問他:“在這種地方?你的睡覺難題是拿來唬人的嗎?”
我說完,掰了一下手指:“醫院,陳彤家裏,旅館,這裏……都是些有光的、有聲音的、陌生的地方,你都睡着了,四次。”
“你都記得?”
我眨眼,再眨眼:“我沒得阿爾茨海默病,俗稱老年癡呆,大腦也沒受過劇烈創傷,我從認識你到現在連一個月都不到,所以陳暮涼同學,我想請教一下,我得怎麽樣才能把這些事情給忘掉啊?”
“我以為只有我記得……”他的聲音低了一陣,然後突然擡起頭,似乎藏着星光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我,“我記得你說過,你不讨厭我,只要我願意,你也願意,你這話,還作數嗎?”
我看着他的墨色的瞳孔,愣了幾秒,不知道他現在突然問這樣的話是出于什麽原因,所以只能很慢很慢地點頭。
“那……”他看着我,深吸了一口氣,喉結微微動了一下,“盛夏,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是認真的。”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