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5月29日—【曝光】
14、5月29日—【曝光】
下午是工科生的實驗時間。
南歌出事的這十多天,我們班裏的氣氛一直不是很好。
說起來,大概是怕班級分裂,所以南歌一直以來都沒有挑自己班的男生下手,可這并不意味着我們班裏就沒有愛慕南歌的男生,相反,其實喜歡南歌的人還是挺多的。
因而,南歌不在了,很多人心裏都很悲痛。
我調節完水浴鍋的溫度,又去烘幹了兩個錐形瓶。
最後走到藥品櫃前的時候,發現梁科湊到了我身邊。
他在大一的時候和我是同一個社團的,所以稍微有些交情,我也知道,他一直喜歡南歌。
“南歌……”他開口,才說出那個名字,就停住了。
我把藥品加到稱量紙上,又把試劑瓶放回去,這才轉頭看他:“南歌她怎麽了?”
“對……南歌她,怎麽了?”
“死了。”我說,“你知道的。”
“我不是想問這個……”他搖頭,“我想知道,她是怎麽會死的,為什麽死的?班長只說是出了意外,你是她室友,你知不知她出了什麽意外?還有,我在其它學院的學生那裏聽說我們學校出了件情殺案,那件事跟南歌有沒有關系?”
“我不知道。”我低着頭,看着實驗冊漫不經心地回答,“而且,即使我真的知道一兩件你不知道的事情,我也沒有辦法告訴你。因為既然你不知道,那這事就有不能讓你知道的理由……”
“你在說繞口令?”
“算是吧。總之我只能說,節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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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科不是第一個來和我打聽南歌死亡真相的人,但是每一個湊到我面前來問這些問題的人,都是這麽被我打發走的。
另外,既然到現在為止,連我們自己班的、喜歡南歌的人都還不知道事情的真相,那只能說明我們寝室裏的其他三個人,都和我采取了同樣的态度,隐瞞下了這件事。
這裏就有一點蹊跷。
吳雙和我的性格差不多是一路的,不必要做的事,不必要說的話,就堅決不做,堅決不說。所以她保持沉默,我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尚小晴和孫筱筱,如果這件事情和她們完全無關,那她們一定會樂于把南歌的事當做談資去與別人分享。而如果她們在那個慘劇裏曾經摻和了一腳,那麽她們就必然是心虛的……
我這麽想着,對梁科笑了一下,為他指一條明路:“我和南歌很少來往,并不清楚她的事情。不過,你要是真的在意,那可以試着去問問尚小晴和孫筱筱,也許她們會知道一些什麽……只是我先提醒你一句,不要抱太大的期望。”
他猶疑地看了我一會兒,最終點頭,在另一臺分析天平上稱了點藥品就離開了。
*——*——*
晚上的是一門語言類的公共選修課程。學校的規定,在校學生所選的公選課裏必須有一門語言課,而語言課又開得少,所以我們全寝室都只能選擇來上這門課。
只是現在永遠地少了南歌。
我們四個吃過晚飯一起去了教室。
那種能容納兩百人左右的大階梯教室,座椅分為左中右三塊,其中左右兩塊每排都有五個位置,以前南歌在的時候我們寝室剛好能坐滿一排,現在卻硬生生地空出了一個,我看着身邊的空位,不禁感到一絲揪心。
可這樣的感情才産生了幾秒,就被一個身影給硬生生打斷了。
那人走過來,在我身邊坐下,我知道過來的是個男生,覺得別扭,可一擡頭,眼前居然是陳暮涼的那張俊臉。
“你怎麽會在這裏?”我驚悚地看着他。
“我也上這門課啊……”他側頭看了看我身邊的三個人,“你室友?”
我點頭。
這個時候,我身邊的尚小晴也注意到了暮涼,她看了他好一會兒,呆得連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半晌,她才顫顫巍巍地開口:“盛……盛夏,這是你朋友啊?”
我正想開口說暮涼是張一鳴的室友,卻不料他緊緊接了一句:“你們好,第一次見面,我是盛夏的男朋友。”
“男朋友?!”尚小晴聞言,大吼一聲,引得前後的同學都向我們這個位置看了過來。她連忙捂住嘴,裝作若無其事。
不過這掩耳盜鈴的舉動還是驚動了寝室的另外兩個人。
吳雙探過半個頭,孫筱筱探出半個身子,她們同時用驚詫的表情打量着我和暮涼。
半分鐘後,孫筱筱先爆了句粗口,又緊跟着問我:“你怎麽會有男朋友!?”
我心裏一樂,在她們的觀念裏,我大概比南歌還要不食人間煙火。
不對,應該說,我比她更不為男色所動。
不過現在的場合并不适合讓我和暮涼撇清關系,于是我擺出一副正經臉,反問:“我為什麽不能有男朋友?”
“可是……”孫筱筱咬着下唇,又略帶不甘心地看了暮涼幾眼,才問,“什麽時候的事?”
“‘把漢子’,我說過的。”
“你認真的?”
“認真的。”我燦然一笑。然後扣住暮涼的胳膊,把他拉離了座位,“我有話跟他說,一會兒回來。”
*——*——*
我拖着暮涼頭也不回地走出教室,完全沒顧得看上身後室友們面面相觑時的驚悚的表情。
到了教室外面的走廊上,我放開了他的胳膊。
走廊裏的光線很黯淡,只有高高的天花板上間隔地點着一盞盞圓形的頂燈。再過幾分鐘就要打上課鈴了,學生們從我們面前匆匆走過,沒有什麽人把注意力放到暗影裏的我和暮涼身上。
“我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成了你女朋友了。”
“就剛才啊。”暮涼無辜地眨了兩下眼睛,“而且你答應了。”
“陳暮涼,你這個人……”我氣結,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又開口,“你在打什麽算盤?玩我很有趣?”
他利索地搖頭:“我沒有在玩你,我是認真的。”
“所以,你知道男朋友和女朋友是什麽關系嗎?”
“知道。”
“那麽,你到底在做什麽?你到底想做什麽?”
“我就是來上課的,進來看見你也在這個教室,就坐到你身邊了。另外,我也想看看你的室友們。”
“看看她們是不是像我說的那樣古怪?”
“不可以嗎?”
“可以。”我看着他,“所以,只為了這個,你就騙她們說你是我男朋友?”
“騙……”他猶豫了一下,“如果你覺得騙人不好……反正你也單身,那不然,你就拿我湊合一下?”
湊合?是他湊合我還是我湊合他?
我被他的一句話給轟炸的外焦裏嫩,僵硬了半天,才顫抖着開口:“你……退燒了麽?”
“差不多了。”他擡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一本正經地回答我。
這個人是真傻還是假傻?
“同學,做情侶,最起碼也得要有感情基礎,你說是吧?”我退一步跟他講道理。
“當然了。”他回答的正義凜然。
“所以……”我指指他又指指我自己,“我們哪來的感情基礎?”
他摸着下巴想了一下:“我們遭遇了同一件事情,有革命友情。”
革命友情?我悲極生樂,低着頭苦笑了起來。
這算什麽事?要我和一個認識才不到十天,除了名字之外就一無所知的人交往麽?
那也太挑戰我的底線了。
而且,如果他真是對我一見鐘情也罷了,可我甚至不能确定陳暮涼對我抱有怎麽樣的感情。雖然我現在還沒有對他動心,可我至少并不排斥他,并且,我很喜歡他的外貌。所以,如果再和他深交下去,喜歡上他大概也只是個時間問題。要是真的走到那一步,卻發現暮涼對我毫無感覺,那又要怎麽收場?
我一直在那陰森森地笑,後來暮涼忍不住,把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晃了我幾下:“你沒事吧?你要是真的讨厭我……那從現在開始分手……分手也可以的。”
我擡眼,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他還真把自己當成我的男朋友了?
我抿了一下嘴,正想開口繼續和他講道理,不料上課鈴聲居然響了起來。
這門課的老師一開課就要點人回答問題,所以我們只能先匆匆回了座位。
*——*——*
我的“男朋友”是帶了作業來教室的,老師開始上課之後,他就拿出一疊實驗報告開始寫了起來。
看他那氣定神閑的架勢,似乎完全沒有把我這個才交往不到一刻鐘的“女朋友”放在心上。
這一刻,他就像他的名字一樣冷靜和冰涼。
至于我,也像我的名字一樣,被灼灼的燥熱折磨到心煩意亂。
不過當然,不管我再怎麽焦躁,我身邊三個人的焦躁程度也肯定是我的比較級。
因為明擺着會成為大齡剩女的盛夏,居然神不知鬼不覺地就交上了男朋友。而且還是這樣一位風姿卓絕,容色出衆的男朋友。
我默默盯着天花板上的投影儀,開始在肚子裏編纂和暮涼從相識到相愛的故事。
晚上肯定用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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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之後暮涼很紳士地把我們一行人送回了寝室。
我和他自顧自走着,沒有任何的身體接觸。
經過三節課的緩沖,室友們似乎已經平複了心情,接受了這個連我這個當事人都不能接受的“事實。”
八卦血統純正的尚小晴搶占先機:“你們什麽時候認識的,怎麽認識的,什麽時候在一起的,打不打算結婚!”
“在圖書館自習的時候認識的,我們總是坐同一張桌子。然後就慢慢講上話了……不過在一起……也就這個禮拜的事情,結婚……暫時還沒想過……”我順溜地把這串話吐出來,然後又添油加醋地補充了許多精彩的細節。
最後孫筱筱一錘定音:“盛夏,你TMD比南歌牛逼,認識個帥哥這麽久了,還瞞得滴水不漏。”
“這不是之前還沒定嘛。一确定下來就告訴你們了,你看我是不是很誠實?”
“比起南歌,你太真誠了。”
“拿南歌和盛夏比,你覺得她配麽?”吳雙冷冷地接了一句。
“……”她這話一出,尚小晴自覺失言地吐了吐舌頭,閉嘴了。
然後我們四個人就陷入了微妙的沉默。
而陳暮涼這個人,平時看着挺傻缺的,關鍵時候還真不掉鏈子。
“不好意思,這麽問可能有點……不過你們說的南歌……是什麽人?盛夏不能和她比嗎?”
“盛夏沒有告訴你我們死了個室友?”吳雙蹙着眉問他。
“哦……她有說。可是沒告訴我名字……”暮涼問,“所以,盛夏比不過南歌嗎?”
“不是。”吳雙沒什麽好氣地說,“當然是南歌比不上盛夏……”
“可是,人都死了……這麽說,會不會不太好?”
“不會。”
“怎麽會……”
孫筱筱和吳雙幾乎同時開口。
“可,人死了,和她有關的事,就只能依托在活着的人的記憶裏了……所以,不應該留下一些好的回憶,用來……紀念麽?”
“這位……同學。有一種人,連存在于別人記憶裏的資格都沒有。”吳雙說,“雖然盛夏并不排斥南歌,但是我卻很讨厭她。如果你有什麽疑惑,可以去問盛夏。我們就不在這個問題上繼續讨論下去了,可以嗎?”
“好,對不起。”暮涼禮貌地道歉,“盛夏什麽都不和我說,你們要多幫我扇扇枕邊風啊。”
尚小晴嗤嗤一笑:“她就這麽個死性子,你們處久了就好了。”
“不過也是任重道遠。”孫筱筱又補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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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寝室,孫筱筱和尚小晴把我堵在廁所裏,又是一輪狂轟濫炸,就連吳雙都放棄了她的考研教材,抱着手倚着廁所門看熱鬧。
果然帥哥還是有魅力的……
我兩腿跨開在坑上,奮力抵抗兩個姑娘的“癢癢攻勢”。
“好了好了,我交代細節!”我一邊手忙腳亂地防守,一邊求饒,“真的很癢……”
結果一個晚上就在我的胡編亂造裏過去了。
要是暮涼知道我是怎麽編纂我們的“愛情故事”的,他一定會被氣昏過去。不過本來就是他有錯在先,也怪不得我不仁不義。
姑娘們像是要發洩這十天以來的郁悶和壓抑似的,在審問完我之後,又叽叽喳喳地八卦到了十二點多,這才開始依次去洗漱。
臨近十二點,我躺在床上,發現手機裏有一條未讀短信。來自一個陌生的號碼,但很明顯是我們學校的校園卡號。
內容只有一句話【晚安,說謊不打草稿的盛夏小姐。】
不用說,自然是來自陳暮涼的。雖然我并沒有告訴過他我的號碼,不過有陳彤在,就算他這會兒已經知道了我爸媽的工作單位,我都不會覺得奇怪。
我想了想,回了一句【晚安,就算說謊鼻子也不會變長的陳暮涼先生。】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