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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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雲和姚思思早早與教主告別,雲游江湖。
連傷得最重的張闕,也一天天好轉起來,李湉每日陪在他左右,精心照顧。
似乎一切都在向好發展,對他們來說,劇本顯然已經演到了大難過後的美滿結局。
可他的阿如,醒不過來了。
吳良不明白,為什麽偏偏是他的阿如呢?如果說這真的是他筆下的世界,為什麽唯獨帶走了他最珍視的阿如?
“說不定她只是回到現代了呢?”席沐兒這樣說。
這句話讓吳良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沒錯,也許他們的故事已經畫上了完結的句號,但吳良的故事卻沒有。
阿如說的對,不管怎樣,要把任務做完試試。到現在,天道沒有任何聲音,興許他完成任務也是一樣的。
吳良拜托師娘将蕭如影的屍身保存起來,用一些手法防止腐壞。然後便等師娘調配好解藥。
申瑤看着吳良每日窩在冰室中守着蕭如影的屍身不肯離開,心中難免也勾起傷心事,只嘆癡人不願醒,執念太深,往往都以悲劇收場。
吳良自然是不想将蕭如影下葬的。他的阿如不屬于這裏,怎可孤獨一人埋骨于此。他們說過,會永遠一起的。
接下來會面對什麽,他一片茫然。也許只他一個人完成任務達不成回現代的條件;或者即使他回到現代,蕭如影在現代同樣死亡。最壞的結果在他腦海中反複演繹無數次,每一次都是堕入深淵的絕望。
如果這漫長的一生,真要一人在古代度過,吳良不知道他還能找到什麽意義。
有人說,愛情不是生活的全部。他曾經也以為,他有着不溫不火的大學生活,有着熱火朝天的寫作熱情,有着光明一片的職業前景,和每一個普通人一樣。
可現在呢,除了阿如,他什麽都沒有。沒有阿如,他什麽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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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遇到過那個讓他整顆心都為之淪陷的人,脈搏、血液那樣熾烈地跳動奔湧過,如今要他再把碎裂殘缺的心髒重新拼合起來,佯裝無事發生的樣子,接着走回所謂的人生正軌?他做不到的。
初秋時節,吳良拿到了解藥。他找人擡着靈柩,和趙栎一起,一路北上回京。
一路上,不少人對他們側目。他們沒見過這樣詭異的送葬隊伍,不撒紙錢,不哭喪。尤其是那位頭發灰白的小哥,竟然面上帶笑,撫着棺頭,還時不時對着棺椁低聲說些什麽。路人見了皆是搖頭,怕是刺激太大,瘋癫了不是。
宮中,皇後久病不起,文煥璋自從得到消息說吳良得到了解藥,便日日盼着吳良趕快抵達京城,可聽到暗探禀報,對方是擡着靈柩上京的,文煥璋也默然下來,心中複雜,便不再催促。
這日,文煥璋一早接到消息,吳良已經到達京郊,索性直接換了常服出宮,吩咐城郊官道戒嚴,快馬加鞭趕去見人。
出了城門,林間官道上,文煥璋遠遠便看見那送葬隊伍。他下了馬,身後一衆禁軍護衛跟在後面整齊列隊,堵了個嚴嚴實實。
吳良讓人停下來。一旁趙栎見了皇帝,連忙跪下行禮,那些擡棺人一聽,也紛紛誠惶誠恐地跪下,霎時間,只有吳良一人立在原地,他看了眼文煥璋,只微微點了點頭。
沒有什麽意義。吳良全部的注意力已經和這個世界切斷了關聯,他的目光長久注視着蕭如影,盡管如今那只是一個軀殼。
文煥璋也不在意這些,他急切地開口:“解藥呢?”
聽到這話,吳良恍惚了一瞬,似乎那天的他也是如此。将藥和藥方一并呈過去。
文煥璋迅速過目,長長舒了口氣。又擡眼看看吳良和他身後的棺椁,皺眉:“你……你有什麽需要的?”
吳良笑了聲,那笑有些虛無缥缈,一手搭上烏木邊緣,輕聲道:“勞煩陛下為阿如找個容身之所。”
皇陵外圍,大齊宗氏墓葬之所在。這兩日,地宮搬進了新主子。
守皇陵的宮女太監大多是犯了錯發配來的,這麽多年,來到這兒的哪兒有主子,主子都在地下呢。
可這兩位是真真奇怪,也駭人。來的是個太監,雖是面目清秀,但年紀輕輕就白頭了,整日看着神經兮兮,也不理人。
一天到晚守在冰棺前,對着那位主子絮絮叨叨,擦身、更衣、绾發,一日三餐還親自去廚房動手,為那女子做一份吃食供着。外人看着,那畫面別提多詭異了。
也不知那位主子生前是待他有多好,讓這小公公這樣忠心耿耿,連屍身都絲毫不敢怠慢。
打聽他們什麽來頭,宮裏來的人也不清楚,只是再三囑咐,斷不可怠慢了這二位主兒,聽說那小公公見了陛下都不用下跪,若是得罪了,怕是殺頭大禍。
一開始,這些人記着囑咐,不敢貿然得罪,後來久了,難免有人恢複本性,尤其是在這裏作威作福的管事太監。
那位從來不讓他們這些下人靠近冰棺,沒有人知道棺中女子是何相貌。管事太監前一天還在吹噓,說自己要看那女屍容貌,後一日便嚎叫着連滾帶爬地從地宮裏逃出來,一雙眼鮮血直流,血污沾了滿臉,所過之處人人退避三舍,沒人敢去理他。
地宮內,吳良拿了帕子一遍遍擦拭蕭如影的臉頰,不斷低聲碎碎念着。
“惡心、惡心、惡心,阿如,你不會怪我的對不對?他是活該的哦。我有警告過的。”
壓抑着心裏無處發洩的暴虐,臉上讨好的笑容變得扭曲。他不能吓到阿如。
“……阿如,我不是戀屍癖,我很正常的,我只是想着,萬一哪天你就回來了呢。”
“天道還是沒有說話,阿如,皇後已經好轉很多了,等餘毒都全部消盡,天道是不是才會帶我去找你?”
所有的話音都沒有回應。吳良閉了嘴,寒氣彌漫的地宮驟然一片死寂。
像無數個日夜那樣,背靠着棺木坐下來,吳良盯着光禿禿的牆壁,閉上眼睛。
每每看着這具軀殼,吳良一時溫柔缱绻,恨不能每分每秒都不移開視線。一時卻滿是陰霾戾氣,想将一切破壞殆盡。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要閉着雙眼?阿如,看看我,我一直在啊……
即使保存得再完好,也不是他的阿如。
可他還能怎麽辦呢?這便是阿如留下的全部了。
終于,入了深秋。吳良被傳召入宮,禦醫診斷,皇後身體已經完全康複,餘毒已清。皇帝和皇後要親自答謝功臣。
吳良立在帝後面前,聽聞這個消息,驀地擡頭,原本暗淡無光的眼眸頓時重新燃亮,一行熱淚兀自溢出眼眶。
在帝後二人驚愕的神色中,他轉身跑出了大殿,仰頭望向頭頂廣袤的蒼穹。
“天道……天道!”吳良先是急促地低聲喚着,随後猛然拔高音調,“你說話啊!任務完成了,你說話啊——”
沒有,沒有回答。
千瘡百孔的心髒,再一次沉至谷底。
什麽意思?只有我不行嗎!是,我沒用,我什麽都挽救不了?我就是天底下第一大廢物!
所有宮人看着這個對天質問的瘋癫之人,又覺得荒謬,又覺得恐懼。
瘋了,他瘋了,他在胡言亂語些什麽,竟敢質問天神,實在大不敬,是會遭天譴的!
文煥璋和上官雨芝見此,也是驚疑不定,文煥璋看着吳良,一陣惋惜。剛要說什麽,忽見吳良再次跌跌撞撞跑出去,那方向,應是沖着永安殿去了。
“……罷了,由着他去吧,你們在遠處盯着些。”
吳良爬上永安殿正殿的屋頂。
“看看,他們都覺得我瘋了。”吳良扯起嘴角笑笑,也不知是在跟誰說話。
他擡起頭,眺望皇陵的方向。
“阿如,你說過要帶我在這兒看月亮,看皇宮……天道究竟是什麽?它若不會回應我,我又該怎麽辦?”
往前踏出一步,腳下的瓦片傾斜,極難保持平衡。他低頭望了望地下,自嘲地扯起嘴角。
再問最後一次,如果仍然不回應的話……
“天道,主角的心願已了,我要去見阿如,聽到了嗎?”
「——請求成立。」
終于,一道聲音傳進腦海。
吳良直覺眼前一花,宮人驚叫的聲音遠去,再睜眼時,一切事物消失,他置身于一個白茫茫的空間中。
遺忘
蕭如影從醫院驚醒的時候,不知為何竟覺得恍若隔世,像是鬼門關前走了一遭,渾身還殘留着一種撕裂般的痛苦,失身瞪着潔白一片的天花板,好半天才緩過來。
可向護士一打聽,自己不過是暈過去躺了幾個小時,其實傷得并不重。蕭如影搖了搖頭,也許是磕懵了。
導員和與她争執的那個女生還在外面等着。聽說蕭如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