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翁婿
下聘禮那天的鬧劇過後, 謝家主對阮青山的态度終于變成了對未來女婿的正常态度。
發現阮青山認識字，還把家裏收藏的兵書都拿出來讓他研讀，偶爾也能給他講解看不懂的地方或者不認識的字兒。
雖然每當這個時候他的态度總是不太友好, 解釋了一遍，兩遍阮青山還搞不明白的時候，那火氣是噌噌往上冒, 雖然自持的身份沒有罵人，但那語氣也嫌棄的不要不要的。
幸好阮青山不是不知好歹的, 這些年艱難的求學經歷, 讓他徹底明白了在古代想要學點兒東西有多難！
岳父大人的兵法兵書雖然都是紙上談兵，但阮青山打了這麽些年的仗，實踐經驗相當充足, 需要的正是這樣的理論知識。
他用後世的經驗訓練出來的特種兵, 剛開始人少，他還玩的轉，後來人多了以後，也是找侯崇師傅取了不少經, 還有軍師這個得力助手, 才勉強指揮的過來的。
古代冷兵器的戰争，不僅要講究排兵布陣, 兵法策略，還有天文地理安營紮寨的講究, 兵書裏面都是前人的經驗感悟, 阮青山在侯崇那兒讀了兩本就已經受益匪淺了，岳父大人願意拿出藏書來教他，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謝家也不愧是傳承了千年的世家，哪怕對兵法不感興趣也收藏了整整一個屋子, 謝家主哪怕不經常翻看，也對這些書熟悉得很，阮青山随便拿一本他都能背能講，還能就相同的戰例，給他找出幾本相似的來。
謝家主在南唐雖然官職頭銜有不少，但真正的實缺也就一個正三品的禦史大夫，所以空閑時間不少，就喜歡教導自己家和親戚家的出色的孩子。
能在書香門第的大家族裏脫穎而出，自然都笨不到哪兒去，像人品不行的盧玉霖也是過目不忘的神童，不然也不能闖出若大名聲，讓挑剔的謝家主都選他做女婿。
謝家自己的孩子更是不用說，不管是平庸木讷的大郎三郎四郎，還是驚才絕豔了五郎和謝靈蘊這個唯一的女兒，都遺傳了謝家的智商天賦，熟讀熟背，都是輕而易舉的。
所以謝家主還是第一次遇到像阮青山這樣笨的學生。
一篇文章雖然能認個七七八八，但錯別字實在太多，讀字讀半邊，寫字也總是少筆畫，最主要的是他記性不好，教了一遍兩遍，第三遍雖然記住了，可過一會兒又遇到還是不認識。
一個字兒一個詞兒的跟他解釋一遍也不行，還得一句話連在一起給他翻譯。他這輩子教了這麽多學生都沒這一個費勁。
看起來他是自家救命恩人的份上，女兒還這麽喜歡，謝家主既然開始教了就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雖然不指望把他教的多麽有學問，但作為一個将軍，兵書至少得讀得懂，地圖也得看得明白才行。
而阮青山就很尴尬了，他兩輩子都沒有讀書那根弦，上輩子有義務教育，他還是個獨生子女，有條件請家教報補習班，都只念了個三流大學。
這輩子也就在山上那個冬天下了點兒苦功，可那時候沒人教，自以為讀了老大夫給的醫書和幾本的識字的啓蒙書籍，已經很夠用了。
之後戰事緊張，他又經常要随軍出征，所以練字斷斷續續也不勤快，簡體字用的太熟太深入人心，寫着寫着總要冒出來。他那缺胳膊斷腿的字兒在趙家軍是出了名的，連趙大将軍那兒都是挂了號的。
跟着侯崇這個師傅學兵法的時候，又多是講解實踐為主，因為侯崇自己也只有兩本薄薄的兵書，總共也沒幾千個字，阮青山雖然渎熟了，識字的量卻還是不夠多。
這次有人教，還有珍藏的兵書看，自然不能放過，所以，哪怕被訓得很慘，阮青山也堅持了下來。
謝家主雖然不滿意他的學習進度，但态度還是認可的。而且也認為他的兵法上很有天賦，抛開那些亂七八糟的字詞的理解，對兵法策略也是能迅速消化，舉一反三。
看他忙着訓練新兵，還總是抽時間，從郊外兵營趕回來探望自家女兒，順便跟着自己讀會兒書，無語泛酸的同時也多了幾分認可。
也不計較他總是在黃昏時分過來打擾，還要蹭頓晚飯的無賴舉動了。
老丈人陡然大變的态度，讓搞不清楚狀況的阮青山糊裏糊塗又受寵若驚。
想了幾天實在摸不着頭腦，幹脆丢到一邊不再煩惱。反正對他來說這是好事兒，管他為什麽呢？
而且，有了老丈人這個一家之主的接納認同，謝夫人和謝家幾兄弟對他的态度也都熱絡多了。
他每次來見未婚妻，幾個大舅哥輪流打掩護不說，岳母大人還會準備一桌豐盛的飯菜讓他吃飽了再走。告辭離開的時候還有一盒子肉幹，蜜餞，榛子，核桃什麽的。
雖然，他們這對未婚的熱戀小情侶還是得在好幾個人的監督下約會，但至少人離得遠了，不會像個大燈泡一樣站在身邊閃亮亮的了。
如果找個假山後面樹蔭下，也能情意綿綿說點兒肉麻的悄悄話了。
這樣的情形，讓他驚喜享受的同時，也着實體會了一把古代封建大家長的威力。
真是一言九鼎，全家都要看他的臉色行事啊！
充實忙碌又愉快的日子總是過的很快的，阮青山下完聘禮以後，不知不覺就過了大半個月了。
這天阮青山又把幾千新兵訓練的筋疲力盡倒下以後，還是照樣把軍務交給從之前百戰餘生的兩千多老兵裏挑選出來的十幾個隊長。
自己回到營房洗了個澡，又換上了那套小蘊兒親手給自己縫制的衣服鞋帽，戰袍雖然因為沒穿铠甲壓了箱底兒，昨天卻又收到了一件還是繡着老虎的披風，翻出來美滋滋的給自己披上。
幸好現在是傍晚時分，外面秋風瑟瑟，小風吹起來也涼悠悠的，不然穿的這麽嚴實，再披上個厚實的披風還不知道得熱成什麽樣呢。
騎着自己那匹“大奔”寶馬一路飛馳進城，本來準備拿着今天爬山訓練意外摘到的野果給沒怎麽見識過這些野趣的未婚妻一份小驚喜，沒想到剛到城門就被早就在那等着的風軍師給截住了。
只好把自己嘗過意外甘甜的野果交給軍師先保管着，而他自己則直奔皇宮而去。
前南唐的皇宮雖然外城牆也城高牆厚威嚴壯闊，但裏面卻很有南方精致小巧的園林風格。
阮青山被內侍帶着穿了花園過了橋，繞開了假山，還沿着走廊拐了好幾個彎，才到了趙大将軍接見親信，也是前南唐皇帝的禦用小書房：甘露殿。
剛在外室坐定，就看見侯崇和秦烜聯袂而來，馬上就對今天的事兒有了猜測，幾人相互對視一眼，互相拱手問好以後，都安心的坐下等待大将軍的召見。
而趙大将軍也一直都是個幹脆的急性子了，并沒有讓他們等多久，忙完了手裏的事兒就把他們招進了那內室商議軍務。
趙大将軍磨蹭着手裏的傳國玉玺，眼裏的威嚴的野心毫不掩飾，看着面前的幾個親信，開門見山的說道：“你們都是跟着我出生入死好些年的老兄弟了，我也就不跟你們繞彎子了，南唐雖然被我們趙家軍占了大半，國都也被我們打了下來，但隐患也不少啊。南唐最關鍵的水師就還在降将李潛、洪榮手裏捏着。境內也有慶國藩王占領的城池和北越被打散的騎兵，剛才收到戰報他們鬧騰的挺厲害，有點成氣候了，我們不僅不能讓他們繼續肆虐發展下去了，還需要速戰速決殺雞儆猴。這次把你們招來就是為了這事，你們三個是我手下最勇猛得力的将軍了，之所以大材小用也是為了讓你們打出我們趙家軍的威風氣勢來。吓一吓那兩個還在搖擺不定的膽小鬼，有機會的話，出手教訓一下，給他們的顏色看看也行！”
“侯崇的五千本部神射手，秦烜的五千先鋒軍，都已經調派過來了，青山的五千特種兵，這幾天也補充齊備了，再加上我手裏的兩萬騎兵，随你們調配，辎重糧草秦爍已經先行準備去了。有信心徹底掃平南唐境內其他勢力嗎？”
秦烜：“大将軍放心，幾支殘兵敗将，末将保證能打出威風來。”
侯崇：“啓禀大将軍，末将也有信心。”
阮青山：“啓禀大将軍，末将也沒問題。”
趙大将軍雙手一拍幾案，“好，既然你們幾個都有信心，那就上前聽令！……”
之後侯崇被命為主将，統領五千神射手，還有兩萬騎兵的調配權，而秦烜和阮青山都是副将，統領着本部兵馬充當左右先鋒。
定好的明天一早出發，阮青山把通知整軍的事兒交給了無牽無挂的軍師，自己則先去了謝府，準備把自己的小野果送過去，再當面跟未婚妻告個別。
他現在跟蘊兒正是熱戀情濃的時候，卻馬上就要分別至少半年，想想就舍不得。
可這場仗早晚都得打，速戰速決也挺好，早點兒掃平南唐境內的亂子，大将軍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接手南唐的玉玺和國土登基為帝了。
其實現在就登基也不是不行，不過有林遠征這個不得人心的前車之鑒，趙大将軍比較謹慎。總想着徹底掌控南唐，剿滅了所有北越殘兵，才不至于留下讓人攻讦的污點，影響他潔白無瑕的仁義名聲。
反正現在局勢明顯，南唐國土基本都被他們趙家軍實際掌控了，并不在乎多等這一年半年的。
大将軍不着急，阮青山倒是挺着急的，畢竟他登基以後肯定會有一波大肆分封，自己這個斬了北越國主的先鋒大将撈個爵位肯定是沒問題的。等凱旋歸來成親娶媳婦兒不僅有面子有規格，說不定還能體驗一下被皇帝賜婚的感覺。
所以阮青山雖然不舍，對這次出征倒是挺興奮的，而且習慣了行軍打仗殺敵砍頭的日常，久了不見血反而別扭空虛，有一種急不可耐想要揮舞手中的大斧頭洩發洩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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