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一夜相處
來去墨山的小路只有一條,還是附近的獵戶們走多了踩出來的,大概有一米左右寬度。
路面上稀稀疏疏的生長着野草,也有不規則的大小奇形怪狀山石,分布着。兩邊的草木就很旺盛了,長的比人還高。
小路上,中午還能有陽光透過密密麻麻的枝葉照射進來,偏這會已經臨近傍晚,被兩旁的植物遮天蔽日。
在裏面行走着,格外壓抑,不僅要小心這山間的食肉動物出沒,至于毒蛇蠍子什麽的,更是要多加留意。
有備無患,紀久年将藏在小腿上的匕首拿了出來,用以防身。
沒走多久,忽然聽見沙沙的聲音,紀久年立馬警惕起來,戒備望着發出聲音的前方。
很快,一條頭部呈三角形狀,約一兩米長的毒蛇,以蜿蜒曲折的姿态爬了過來。
頭高高昂起,吐着信子充滿威脅的盯着紀久年,就要發起攻擊。
說時遲那時快,紀久年心頭一跳,快速将手中的匕首擲于它的七寸位置,将它牢牢釘在石頭上,掙紮不脫。
蛇一般不會攻擊人,大多是被人無意踩到或離它太近,讓它感到了危險。
很顯然這兩條紀久年都不占,那就是別人驚擾了它。
紀久年第一時間想到了在她前面下山的紀酬,然後這想法很快被她反駁了,紀酬比她提早了差不多有一個時辰呢,估摸是附近的獵戶了。
想着,紀久年走上前去,用劍在附近砍了一根長長的看起來還算結實的樹枝,将蛇挑起了,扔了出去,将自己的匕首收回便往前走。
只見不遠處一人半躺在地上,從背影看是紀酬,看來被蛇咬到了,心裏一咯噔,紀久年下意識跑了過去,大概還有兩米遠左右就要到他跟前了,卻又清醒過來。
他是死是活與她有什麽關系,眼神複雜的望着那個單薄的背影,良久,壓下心中莫名的擔憂,面帶冷淡的繞道他跟前。
如同陌生人一樣,客氣的問道:“你,可有事?”
紀酬這才發現有人過來,心裏一驚,但願這人是無意來此。冷汗流的更歡了。手上的動作一頓,面色蒼白,艱難道:“無事”。
說完,又繼續用手中的小刀劃傷口,将毒血逼出來。她從小身體便虛弱,讀書還好,種田這種體力活她身體承受不住。
為了維持生計,便只能隔段時間上山采些普通的藥草,不入深處,倒也不危險。
蛇這種生物,她一再小心,也無法避免,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她對處理這種傷口略懂一二。
有次,遇到的蛇屬于毒性大的,她差點就要死在山裏,無人知曉。
心中大仇未報,還有小末要照顧,在山裏昏迷一夜,醒來發着高燒,也迷迷糊糊撐着身體回到了村子,活了下來。
這次遇到的毒性一般,她心中是不懼的,只是終究自己動手劃割自己的肉。
下手難免畏縮,痛楚更是放大了數倍,縱她心智再堅定,痛感也無法忽視。
虛弱成這個樣子還無事?怕不是死了才是有事?
紀久年冷笑,心中有無名火生起,看着他低頭顫抖着手,剜着被泛着黑色的傷口,忍住了諷刺,冷淡的回了句“哦”,擡腳越過他徑自離去。
紀酬在她經過自己身邊的時候,心猛地提了起來,手中的刀一頓,很快又若無其事艱難處理着傷口。
心中有莫名的委屈,甚至有種想示弱的沖動,也想遵從身體的想法,倒下睡過去,醒着太痛苦了。
這樣想着,下手的動作更重了,她不能昏過去的,不能……
一直做好人不容易,但做一個壞人卻很容易,在紅月樓五六年,人心險惡,世态炎涼對她來說更是家常便飯,稍微差池便是非死即傷,不做絕情冷漠的人,便是那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她以為自己的良知早就泯滅了,不會再想着多管閑事,更不會救人。
可她做了,都快走到山下了,又折了回去。那人正在給自己的小腿敷草藥,看到她像了鬼一樣,呆呆的張大了嘴,看着她說不出話來。
“你……”紀酬想問她不是走了嗎?怎麽還會來幫自己。
心中有些感激,只是她一個女子恐怕也幫不上什麽忙,還不如早些下山的好,在山上,晚間很危險的。
紀久年沒有說話,皺着眉頭幫她将草藥弄好,又揮劍斷了自己一截衣袖,仔細綁好。
最後将人背着下山,她也沒想到自己這麽做的原因。
紀酬被她一系列操作驚住了,心中更是愧疚,沒想到這個來路不明的女子竟然有一副好心腸,她之前還一直提防着她,這等心思真不該有啊。
這麽大的一座山上,應該就只有她們兩個了吧,靜悄悄的走着路,夜幕也悄悄的降臨了。
耳邊時不時傳來遠處的狼吼聲,本來因為這一番折騰,在紀久年背上昏昏欲睡的紀酬吓醒了,抱着紀久年的脖子不由緊了緊。
眼神有些有些慌亂,卻故作鎮定的輕聲道:“我聽到了狼叫,好像就在附近。”
呼出的氣體在紀久年耳後産生了絲絲癢意,似乎帶了幽蘭清冷的香氣,腳步一頓,有那麽一瞬她神情恍惚了。
“別怕,我身上有火折子。”紀酬見她不說話,當她怕了,安慰着。此刻,她倒是不怕了,自覺要成為兩人的主心骨。
紀久年回過神來,嗯了一聲,提了口氣,将腳步放輕,攬着他大腿的手緊了緊,另一只手中的長劍繼續探着路。
感覺到背上的紀酬繃緊了身子,紀久年放快了腳步,一路來,有驚無險,安全下了山。
“多謝姑娘救命,餘下的路我自己走就好。”這女子背了她一路,一定很累,現在腳下的路不像那崎岖的山路,她可以自己走的。
一瘸一拐的要走到何年何月,萬一他給自己上的藥不管用,看大夫又不及時,豈不是要歇菜了。
心中又是一股無名火,沉着聲音道:“我帶你去鎮上找大夫。”
“不用,我也懂些,傷口愈合就好了,家裏還有孩子,我也不放心。”
“不行”
紀酬掙紮着要下來,卻不想被她一巴掌拍在了屁股上。清脆的聲音傳來,兩人都呆住了。
紀酬臉色爆紅,這人居然耍流氓!又怒又羞,趴在她身上,一動也不敢動,下意識的把呼吸都屏住了。
紀久年也頓時尴尬不已,她真不是故意的。只是拿劍打人打習慣了,順手就來。
手的動作比她大腦下命令還快,導致她沒反應過來,就……
那會兒下了山路,她一只手有些吃力了,索性就把劍收起來跨在腰間,用兩只手攬着紀酬,打人的時候忘記自己的右手中已經沒劍了,這才造成這麽尴尬的局面。
心裏哀嚎,她不會覺得自己調戲他吧?身為一個女子,去調戲一個陌生男子,自己是有多輕浮,多饑不擇食啊……
該怎麽解釋?紀久年心裏發愁,沉默的走着。背上的人也很老實,不僅沒有說譴責她的話,僵着身子,連都不帶動的,由着她背着往鎮上走。
等紀久年察覺到了紀酬的反應,瞬間不愁了,心說不用想着怎麽解釋了,就像這樣沉默就好。
來到了鎮上,紀久年雖然待過幾天,卻也不熟,只能在街道牌匾上找醫館。
準備找到就敲門,敲那種只要不是死了的人都能把他叫起來的那種。
那種羞澀的情緒褪去,紀酬重新找回了淡定,她現在是男子身份,而且這是一位姑娘,有什麽害羞的,想通了的紀酬放松了,那繃着的肢體也跟着解脫了。
“往前走到頭,左拐第三家有家醫館。”紀酬動了動有些僵硬的手臂,開口道。
看的出紀久年是在漫無目的尋找,又不問,紀酬只好主動開口,先打破了僵局。
順利将老大夫揪出來給紀酬看了看傷口,确定無事後,紀久年松了口氣。留銀子買下老大夫家裏養的驢子,用來代步。
如果不是紀酬必須要回家,她還真的想在鎮上找個客棧住下了,因為身體已經感覺到疲憊了。
外面漆黑一片,黝黑的街道上住戶亦或者商鋪都歇息了,紀久年不由在心裏嘆了口氣,勞碌命啊。
将紀酬扶上去,又将老大夫開的湯藥遞給他,有些期待的問道:“你可以自己回去嗎?”一個大男人應該很安全吧,況且他看起來對這裏也不陌生。
他若能回去,自己就可以找客棧休息了,明日便直接在集市上買匹好馬離開。
“可以的,姑娘勞累了一日,早些找到下榻之處歇息吧。”紀酬說着,放開了拉着缰繩的手,拱手道:“今日多謝姑娘了,他日必報。”
“……不客氣”紀久年打着哈欠,順着與紀酬相反的方向走,這才符合她的行事嘛,做到這種地步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邁着飄忽的步子走了沒幾分鐘,紀久年便聽到有人叫自己,不耐的回頭,這人想幹嘛?
不是說可以自己回去的嗎?沒馬也給他買了驢子,又不用走路,難道還想讓自己背他啊。
夜裏光線不好,紀酬也沒發現紀久年不耐的表情,語氣十分誠懇,:“我身上沒帶多少錢,今日的開支等姑娘回到村裏,便給你送過去,可好?”
“或者約定的地方,明日我給你送過來也行。”紀酬接着說道,看紀久年的眼神十分真誠。
“不用,你回去吧”紀久年淡淡道,從鎮子上到那個村裏,騎驢子估計也的半個多時辰,再磨叽下去天都亮了。
“不行,你幫了我,怎麽還能讓你破費”紀酬說着就要下去,紀久年連忙過來按住了他的動作,語氣有些生硬,“要回去就趕緊走吧,哪來那麽多事。”
她有錢,付錢,買驢子也沒問過他的意思,根本就沒想着讓他還,這人看不懂嗎?
“你生氣了?”紀酬歪着腦袋,輕聲問她,“欠債要還,不對嗎?你為什麽要生氣?”
這姑娘還真是傻的可以,若不是自己知道她是好心,還以為她瞧不起自己呢。
“不早了,有事以後說,你要回就回,不回找個地方先住下。”
對于接觸他時,心裏莫名的情緒,紀久年只當反感,畢竟對上他,自己生氣的頻率太高了。
“回,那告辭”紀酬心想,既然都這麽說了,還是先回去再說吧。
村裏她的房子已經在蓋了,想必她很快便能回來住。錢應該給的多吧,吳嬸用人買物件什麽的都很是爽快,進度比起尋常人家建房快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