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提前發射
李姐這個“怪物”在市區的出現讓更多的人意識到了事态的嚴重性,這還沒有算上早就漫天飛舞的流言。所謂“飛船票”在黑市被炒到天價,但他們不知道,提前批次獲得資質的人,都已經完成了生物特征錄入和行李登記。
錢敏就在上班前在傳達室收到了柚子上飛船的确認函。
錢敏被柚子拜托過,替她處理所有信件。所以她直接拆開了:類似的信封,普通百姓可能這輩子都沒機會看到,但在這軍營家屬區,卻塞滿傳達室。
裏面主要寫了兩點,一個是如果要帶腦子上飛船,需要自己配糧食,上面不分口糧;但介于這也是人命,會在秩序維護上相對偏袒和傾斜;也就是說,如果有人傷害它們,那人起碼也會獲得被強行取腦的懲罰。信上列了遭受傷害和所受懲處的清單。
不錯,這個領導拎得清。錢敏想着,翻到第二頁。
第二點,和錢敏尚未結婚,不予優待。但飛船席位還沒有分配完畢,綜合其身份等因素,可以為錢敏預留一個位子。
啊,這似乎不該我看,錢敏想着。但再往後翻,後面就只剩下致謝的客套話和簽名了。
錢敏合上信,原樣裝回信封裏,小心塞進手提包的內層口袋。剛想着怎麽和柚子提這件事,前方就傳來了緊急召喚。通訊器響得路邊乘涼的老大爺都吓了一跳。錢敏趕快接起來,躲到一個角落裏問什麽情況。
“什麽?普通交通工具上?”
“是的。地鐵上有病毒痕跡。已經聯系聖瑪利亞做民衆排查了,但追蹤到的攜帶者……恐怕需要你來處理一下。”
“一定是我嗎?”
“是的,用那個方法。就當是擒拿李衛霞的預演了。坐标發給你了,快點。”
錢敏閉上眼睛:該來的還是來了。從她被告知作戰計劃開始,這種恐懼就一直籠罩着她。都說沒有人能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麽,而她現在就要用這種虛無缥缈的武器去對付難纏的敵人。
就沒有別人嗎?就沒有誰來幫幫她嗎?
熟悉的感覺席卷而至。她依稀感覺到,這可能是自己失憶前經歷過的一種情感。她也曾幻想過自己過去幾年裏經歷的種種,但總覺得和現在的處境連不上;比如,她無法想像一個人要有多苦惱才會三十出頭就出現深深的川字紋。
而剛才那種既視感往往會在自己遇到困難的時候悄悄回溯。這不就說明了自己之前過得一直是多麽苦惱的日子嗎?錢敏感到了一種難挨的疏離感。畢竟現在的她,只記得自己是個快要畢業、志得意滿的優秀學生。且不說境遇有多麽不同,心态起碼要年輕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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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就借着這股東風,完成任務吧。錢敏給自己打着氣,
正在錢敏開始飛奔的時候,政法大樓周邊稍微出了點狀況。特戰隊員們後知後覺地發現李衛霞趴在自己哥哥牢房的窗戶上時,他們也發覺,政法大樓的工作人員或多或少地出現了染病的初步症狀。
“柚子,帶兩個人,上去查看一下;楊宇,去交涉一下,争取拿到樓房設計圖紙。”
“明白!”
柚子和兩個隊員閃身從外側爬上大樓低層,從一個大開的窗戶裏探入。
這是一個空辦公室。
“這片區域是我們撤離的,還是應該留人看守的?”
“是撤離區。”柚子翻看着眼鏡裏投影出來的記錄。
幾個人稍微放心了一點,向前推進。這一層都是類似的小辦公室,除了有些文件散落在地上,基本上看不出什麽異樣。柚子的目鏡裏實時檢測着病毒和共生載氧菌在空間中的分布。數據一直一片和諧,直到他們來到一個樓梯前。
“這個樓梯,咱們的人走過嗎?”一個隊員首先想到了自己人污染的可能性。畢竟他們現在往後面看,一連串的腳印都是帶毒的。
柚子翻看了一下行動記錄,“只有普通隊員攜帶醫用外骨骼輔助撤離,這些應該不是他們留下的——看,這個腳印是皮鞋底,和咱們的作戰鞋、外骨骼的腳底都不一樣。”
“皮鞋?”另一個隊員訝異道,“昨天那些撤出來的工作人員,就是穿皮鞋的吧?”
柚子茅塞頓開。沒錯,這次的報告也說工作人員受感染,這裏的痕跡恐怕也是他們帶出去的。她給梁斌發了條簡訊說明了自己的猜測,又給錢敏留了言,叫她記得重點關注患者工作單位。
一邊行進着,一邊聯絡着,他們不久就接近了留守區域。
“這裏應該有一個崗哨,一個他們樓裏的保安。看樣子……”
簡陋的崗哨只有一把椅子、一張桌子。現在椅子橫躺着,桌子上濺滿血跡。從幹涸的痕跡看得出來,離暴力的發生已經過了一會兒了。
“這麽大的出血量,得傷成什麽樣啊?”
“起碼也是頸動脈破裂。”柚子在崗哨前給槍上好膛,“正好,血空了的活死人反應慢。行動吧!”
柚子閃身上前,兩個大男人乖乖地緊跟其後。果不其然,前方搖搖晃晃的兩個人影互博着。三人查明對方身份,測得完全超量的病毒濃度,然後定了心。手起槍落,兩人應聲倒地。三人補完刀,迅速分頭搜查這一層。
“再上面一層就是關押區了吧。”一個隊員看着天花板。就在這時候,那上面傳來十分令人不安的腳步聲,似乎相當拖沓,說不清是什麽東西在走路,或者爬行。
三人定了定神,無視樓梯上濃度極高的病毒痕跡,挺進關押層。
楊宇帶着圖紙回來的時候,就已經覺察出一點不對勁。她給陳美美發了條訊息,對方遲遲不回。她趁梁斌撓頭研究,給錢敏留了言。對方很快回複,陳美美沒事,只是太忙了。
是啊,聖瑪利亞的救護車開得再快,也趕不上死神的腳步。因為急于疏散政法大樓的工作人員,先頭部隊沒等核心儀器運達,就把人放走了。
“在當時這是正确的做法,畢竟人太多了,留在附近很危險。但現在……他們中大概有百分之三十中招了。他們下班坐的地鐵和公交車,都成了傳播媒介。”
挂掉電話,錢敏看向醫院前的大屏幕。本市官方媒體滾動播着警報,乘坐過幾條公交線路民衆被要求立即前往幾所醫院和檢查站檢測體內病毒濃度。現在的媒體終于獲得了真實的消息,他們把它叫做“僵屍病毒”。
錢敏的手機幾乎要被打爆了,所有知道她研究課題的朋友都來電咨詢。她不得不關機,只保留通訊器對外聯系。她也聯系不上陳美美,但她勉強能看見她。她正在一處臨時搭建的診斷點接待排隊來檢測的民衆。聖瑪利亞看來沒留幾個人在大本營,大多數人都在這裏忙碌着,主要分發防病毒口罩,有時把明顯的重症病患推進手術室。吸取了政法大樓的教訓,這個公立醫院旁的所有民衆在撤離前都經過了快速篩查,查出兩個幫忙交接的護士有初步輕微感染。
錢敏到的時候,她的設備正在調試。作為傳染源的那個政法大樓裏的職員是個年輕秘書,早上剛去原李總參謀的牢房探望過他。除了還在關押的犯人,他也就成了離病毒源頭最近的人。
“普通藥物已經很難控制他,除了擊斃,只有你能夠操縱他。”
錢敏戴上頭盔,閉上眼睛。旁邊的人充滿敬畏地看着她似乎沉沉睡去,旁邊的熒幕上開始出現詭谲的畫面。人們往往看一眼,就別開眼睛去,仿佛這是什麽忌諱的事。
“錢敏說陳美美沒事。”楊宇回到梁斌附近,和他輕聲說,“和柚子也說一聲吧。”
梁斌哂笑:“她哪兒有你那麽寶貝自家那口子……”
楊宇滿臉尴尬。
梁斌清了清嗓子,繼續分析着他的圖紙。“這麽說這些病毒就是從通風系統進來的。而根據你剛才說的,”一個中年隊員點了點頭,“這裏表明牢房之間的通氣系統其實是互通的,所以很有可能其他嫌疑人也收到了感染,只是因為被關着,所以出不來。”
“可以這麽說。”那個中年人說。聽說他在進入特戰隊之前是個建築設計師。
“好的,那麽——”
“——報告,預備隊樊晨,報到!”
所有人的目光被吸引到門口。梁斌定了定睛,才認出來門口那個年輕人是幾個月前瘦小的男孩子。他身上的肌肉壯實了很多,但最大的改變不在這裏。他凝重的面色和手臂上纏的黑紗讓他和以前判若兩人。
但梁斌不想多問。他叫楊宇把他帶下去入隊,然後把秘書叫來了解情況。
“外婆、父母一起走了,車禍。李姐逃到市中心的時候,他們一家剛好在附近。外婆本來就在聖瑪利亞住院,身體很差;但父母走得實在是……”
梁斌揮揮手,表明自己知道了。
這樣的悲歡離合最近不斷地在上演,聽多了,難免有些厭倦。可能是身處亂世吧,這樣的大事也只能是日常。梁斌起身給大夥布置接下來的作戰方案,其間偷偷捏了捏張帆的手。
以往在電視轉播裏金碧輝煌的大廳,如今被蒙上一層黯淡的冷色調。幾個中年人圍坐在大廳中央,他們的秘書在身後或是快速地記錄,或是小聲地打電話。幾個人聊了一陣全國各地的情況,然後被一個秘書小心地打斷。他示意各位領導看一下屏幕。
一個頭戴頭盔的女性似乎剛剛蘇醒。雖然看上去異常疲憊,但無疑她還是清醒的。她很快從病床上下來,摘下頭盔,穿上外骨骼,降下面罩。
她後面的房間裏,一個男青年被擡了出來。他的雙手還捏着自己的頸動脈。因為血流不暢,面部有些發紫,但眼睛還在動。
幾個人圍上去,剛才的年輕女性說了一句“血流速度降下來了,麻醉吧”,不過十分鐘後,那人就被徹底麻醉,擡出畫面。
“這就是感染源被擒拿的過程。”
“不錯。”為首的領導說,“陳秘書啊,那位醫生,應該也會上飛船吧?”
“她是特戰部隊醫療隊的錢敏醫生,和特戰隊員程佑有結合意向。結婚手續趕得上的話,應該會上飛船。”
“還是個軍屬!”領導笑着看向周圍,迎上一片應和的笑容,“幫我和飛船那邊說一下,這個醫生還是要的,不論她們結不結婚。”
“和那個通知一起嗎?”
“是的,一起送過去吧。”
陳秘書趕到飛船管理委員會的時候,那邊管事的孟書記已經等了一陣了。
“久等了久等了……現在這交通,實在是……”
“嗨我也才剛來,陳秘書,這邊請。”
陳秘書把一封密信交給孟書記。孟書記看到內容,似乎有點驚訝,但他很快又平複了下來。
“下周就發射的話,可能需要各方面配合提早開始運送物資。這點,還希望陳秘書行個方便。”
“什麽話……各協同單位很快也會收到通知的。”
“好的,好的……”孟書記折好信紙,小心放在辦公桌抽屜裏。
“還有一件事。有個醫療隊的醫生,叫錢敏,我過一陣把身份資料發給你。領導說她可以登船。領導的原話是,‘這個醫生還是要的。’”
“我收到過她的伴侶提交的申請。本來就留了位置的,這你放心。不過陳秘書,你……我記得你似乎不在名單裏……”
孟書記小心地看着陳秘書的臉色。只不過,他要失望了:陳秘書連眉毛都沒挑一下。
“如果可以的話,我會留下來接管聖瑪利亞的。”陳秘書波瀾不驚,似乎還有點笑意。
兩人又寒暄了兩句,匆匆告別。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終于想起了她的賬號密碼(大霧
對不起又隔了那麽久才更
經歷了一場考試,最近身體也有點奇怪
總之,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