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霍仙等了許久,攝政王卻再也沒有開口。霍仙明白了,這應該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皇帝和攝政王第一次産生矛盾,從攝政王府裏不歡而散後,皇帝回宮就派兵去鎮壓南方的叛亂。本來只是一小波不成氣候的人叛亂,大軍過去後很快就平定了。但是将軍自認為猜準了皇帝的心思,皇帝說是落兵臺的餘孽叛亂,叛亂平了卻沒有一個落兵臺的人,那怎麽能行?好大喜功的将軍決定端了‘精武山莊’。
‘精武山莊’是落兵臺解散後,左門主自成門戶落成的一個幫派,前後吸引了不少從落兵臺出來沒有地方去的門下。‘精武山莊’如今建成十年,已經是武林上很有名氣的一個大幫派。
将軍帶兵想一舉将‘精武山莊’殲滅,結果杠了許多天,不僅沒有将‘精武山莊’拿下,還惹惱了武林上的人。武林和朝廷本互不幹涉,今□□廷卻突然帶兵要打‘精武山莊’,明天不準就打到了自己頭上。這都欺負到頭上拉屎來了,不給他一點兒顏色看看,朝廷的人還以為我們武林人是好欺負的呢?
結果将軍大功沒撈着,全軍覆沒,當地的巡撫和将軍都被抓了。左門主給攝政王傳了個信,讓他親自來救這兩人。不然,左門主就親自帶人将這倆俘虜送到皇宮裏去。
皇帝還未親政,卻避開攝政王貿然派兵跟整個武林的人作對,把攝政王氣得不輕。
這個好大喜功的将軍不是別人,正是攝政王側妃的爹。将軍女兒聽說爹爹犯了如此大錯還被人抓了,傷心欲絕,如果不是霍仙及時趕到,将軍女兒差點兒就跳湖自殺了。
“啊姐姐,嗚嗚嗚嗚……”将軍女兒看着攔住她的霍仙,吸吸鼻子,再也忍不住,抱着霍仙開始嚎啕大哭,凄厲的哭聲,真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
攝政王和荊十八過來了就看到這一幕:攝政王的側妃歪在霍仙懷裏,哭的傷心。霍仙雙手無措地抱着側妃,輕聲安慰。
“你們又在幹什麽!”荊十八氣啊!上一次看到他們在草地上打滾,這一次又看到他們抱在一起。‘王妃’總是在不老實,他們王爺真是遇人不淑。
“有話談。”攝政王路過兩人身邊,瞥了一眼霍仙,前邊走了。等了一會兒霍仙才追上來,攝政王在霍仙身上被将軍女兒壓出來的褶皺上淡淡地看了一眼,沒說什麽。
“她的情緒穩定了?”
“啊?”霍仙才反應過來攝政王問的是将軍女兒,“很不好,要不王爺送她回去和母親團聚幾天吧,怪可憐的。”
攝政王看了荊十八一眼,荊十八領命去安排了。這會兒涼亭裏只剩下霍仙和攝政王兩人,一陣清風掃過,帶着夏日的燥熱。霍仙給攝政王打扇子,說要拿金蠶寶衣給他,那東西穿着可以避暑。
“我要去南方。”
“啊?去南方幹什麽,南方更熱啊。過一段時間我們可以去避暑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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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攝政王看了霍仙一眼,“我不在府上,你自己小心。除了司馬儒,任何大夫都不要讓他碰你。”
“你去南方?”後知後覺的霍仙仿佛意識到什麽,蹭的一下站了起來,“你真的要親自去應‘精武山莊’之約?”
攝政王的手搭在涼亭的扶欄上,看着亭下的栀子花,沒有反對霍仙的話,沒有反對就是喽。
“你瘋了,你難道忘記你……朝廷裏人才濟濟,這時候不差你一個。不說‘精武山莊’會有什麽危險等着你,就是這一路上的奔波,你受的了,他也不同意啊。”如今四月多的肚子,攝政王穿衣服都不系腰帶了。每天看攝政王揮揮劍多走些路,霍仙都擔驚受怕的,更不要說去那麽遠的南方了。
攝政王望着亭外的栀子花,人工培育的栀子花花期要長很多,上一波謝了,下一波又開了。青青的種子和雪白的花結在一起,一只蟬飛過去,打亂了她們的節奏。
“他可能在。”
“誰?”
“遷山。”
火氣沖沖的霍仙突然熄了火,他沉默了。
“抱歉。”攝政王看着栀子花發呆,“但是我必須要去。”
“是,我沒有立場不讓你去。”霍仙死氣沉沉地垂着腦袋,“平安回來。”
這次攝政王出巡江南,走了兩撥,浩浩蕩蕩的官家走的水路,而攝政王本人卻挑了些暗衛微服走的陸路。
一架行事低調的馬車在天黑之前找了一家客棧停下,這天熱的,小客棧好久沒有外來客了,見着客人來,高興壞了。荊十八已經提前派人來檢查過客棧的安全性,攝政王進客棧後,荊十八打發了小老板一百兩的銀子:“包店,不要再讓別人住進來。”
“等一下!”一只胳膊在店門關閉前擠了進來,“我要住店,怎麽這麽早就鎖門了呢?”
“客官不行啊,您前頭一位客官包店了,嚴令不讓別人再進來,實在是……要不您再找找別處落腳?”
“小生一路走來,前前後後就你這一家店,我上哪找去啊?行行好,小生很乖的,讓我進去湊活一晚呗!睡大堂板凳都行。”
店老板為難地看向荊十八。
“讓他進來。”
“王爺,小心為上啊。”不等荊十八說完,小生已經從門縫裏擠了進來,大搖大擺地走到攝政王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上菜上菜,趕路來餓死我喽。”
荊十八:這特麽是誰,這麽不要臉。
“你在罵我!”小生指着荊十八,“你們主子都沒說話。你這就叫做小狗拿耗子,會吹不會吹啊?”
荊十八:“……”生氣,想把這人咬出去。
“哈哈哈哈,不會吹耗子,但是我看出來了,會叫。哇喔哇喔的叫,哈哈哈哈。”
“客官趕路這麽急,這是往哪去啊?”老板娘在後邊炒了兩個小菜,店老板端上來。攝政王一行人看着臉比較冷,不愛說話,倒是這個後邊追來的小生,看着蠻活潑話多的,店老板一邊打理着桌子,一邊跟小生聊天。
“我啊?我去江南找我媳婦兒,我媳婦兒跑了,我去找他。”
“咦!客官這媳婦要不得。”店老板直搖頭,要不得要不得,“跑了的媳婦還要她幹嘛?客官你可別追了,你長得這般俊俏,還怕沒有更好的嗎?”
“關鍵我喜歡我媳婦兒啊。我得跟着他,他要是沒找到更好的,說不定就願意跟我回去了呢!”
“啧啧。”店老板都不知道說什麽好,客官高興就好。
店老板收拾完就離開了,攝政王看着對面,問了跟店老板一樣的問題:“你為何來?”
“找我媳婦兒啊!”霍仙笑呵呵地從懷裏取出來一個小布包,攤開裏邊各種顏色的酸梅,推到攝政王面前,“天熱趕了一天的路,就容易胃口不好,飯前吃點兒酸梅開胃。”
傻乎乎的荊十八這才看出來這位小生竟然是換成男裝的‘王妃’,只見霍仙讀書人的打扮,一身儒雅的墨蘭長衫,高高挽起的發髻中間用仙鶴祥雲雕的竹簪子固定,順着額前垂下來的兩縷青絲随風輕輕地向後掃去,說話走動間周身浮動着淡淡的君子蘭的香味,尖細的女聲換成了磁性的低音。不說脫胎換骨,但也絕對稱得上店老板說的不會缺人喜歡的俊俏。
可能是‘王妃’平常扮女裝太過于真實,已經在荊十八心裏留下了基礎的印象,突然換成男的,還真的一時沒看出來。荊十八以前甚至覺得‘王妃’換回男裝應該也是跟女的大差不差的娘娘腔呢!沒想到竟然可以這麽驚豔。
再加上霍仙笑眯眯地從懷裏給王爺掏出了一包酸梅,這個體貼溫柔,荊十八瞬間覺得他們王爺和霍仙這樣好般配啊!怪不得他們王爺夢中呓語會叫霍仙的名字。以荊十八以前的想象,霍仙是絕對配不上他們王爺的,現在嘛!神仙!天造地設的一對。
以至于晚上店老板說就只有兩間上房的時候,荊十八打消了他和王爺一間他守夜的念頭,荊十八打開旁邊一間的房門,重要東西拿進去,看着站在另一間外邊的王爺和‘王妃’,笑嘿嘿:“王爺王妃,晚安!”
……
在現代坐飛機高鐵,這麽遠的距離,大概就是幾個小時的事情,霍仙和攝政王這一路,走了半個多月,還是在很趕的情況下。
天,整天馬車搖搖晃晃的,天氣又熱,攝政王都吃不進去飯,霍仙快心疼死了。霍仙都是讓他們坐馬車,自己快馬加鞭,提前到城裏,巡邏些當地的美食,再買些酸梅子果脯小零食,變着花樣的讓攝政王能多吃點兒。
天氣熱了,霍仙就晚上蒸雞蛋羹做夜宵,早上天還沒亮熬大米粥,雖然攝政王每次能吃進去的不多,但是好在霍仙加餐次數多,成功的抵達江南,攝政王沒瘦,好像還胖了點兒,真好。
荊十八這一路對霍仙那可是大大的改觀,以前瞧他不上,現在看他和自家王爺,是怎麽看怎麽般配。甜,好男人!果然只要離司馬儒遠一點兒,就是好男人。
“丞相夫人想把我嫁給武士傾,我就在她那騙了一萬兩的‘嫁妝’,我本來想騙到錢就跑來江南的,買一座大宅子,再買些田。雨過天青,濕漉漉的小巷裏,打着油紙傘,我們迎面走來,擦肩而過,驀然回頭,一場美麗的邂逅。”
“美耶!”荊十八點頭附和,“不過最後你怎麽沒來?”
“你傻啊!”霍仙拿着扇子敲了一下荊十八的腦袋,“我當然要帶着我的油紙傘一起來啊。”
“帶傘了嗎?要下雨嗎?”荊十八探頭進馬車裏邊還找了找。
霍仙坐在車轅上,透過被挑起的車門簾,歪着腦袋朝裏邊端坐着的攝政王笑:“江南到了。”
……
臨近江南,攝政王的臉色就一直沉着,一個人悶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無論霍仙怎麽逗,攝政王都難得開心起來。
霍仙伸手扶攝政王下馬車,攝政王目視前方,機械地挑開簾子,跳下馬車,直直的往前走。霍仙還停留在馬車內的手,着實尴尬。
“王爺坐馬車累了,魂不守舍呢,才沒注意到王妃的。”荊十八在後邊安慰霍仙,“我們王爺看着冷冷清清的,但是面冷心熱,王妃你對王爺好,王爺其實都知道的。”
“說的對,回頭給你加雞腿。”
幾人落座了一家酒館,點了幾盤江南的名菜,菜還沒上來,聽着旁邊一桌喝着酒,竟然讨論的是攝政王。官船比他們來的早幾天,攝政王下江南來了早就傳開了。
“只聽這攝政王的大名,還從來沒見過。聽說他容貌絕美,京城的女子都羞恥自己長得不如他,都不敢嫁給他。那這次攝政王來咱們江南,是不是挑美人來的?”
“那當然還得是咱們江南的美人才配得上。”
“嘁~~”旁邊一桌很不屑的女聲,引得附近幾桌都看了過去,霍仙也忍不住瞧過去,只見一身紅衣的女子,将一柄劍擱在桌子上,叫了一壺酒,“長得能有多好看,可以和那‘精武山莊’的大公子比嗎?”
原來這女子是為了‘精武山莊’的大公子來的啊,衆人見怪不怪,從攝政王又聊到了‘精武山莊’的大公子。“這一年一度的論武大賽,自那‘遷山公子’來了後,第一就一直是他,也不知道今年這次能不能有點兒新鮮的,說實話我都看膩了。論武大賽的第一是誰,‘遷山公子’啊。啧啧,膩了膩了。”
“遷山在哪?”攝政王突然站了起來,唬了旁邊桌的一大跳,兩人看攝政王的這個架勢,估計是要約架的。兩人給攝政王詳細地指了論武大賽的地點,而且就在今天。看攝政王的勢頭不簡單,哇塞,有意思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