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危險(二)
無業游民站在門口十分尴尬的輕咳兩聲,舉着手中的鑰匙道:“兩位……大師,打擾一下,我發現了一枚鑰匙。”
也不知道二人互訴衷腸被他聽去了多少。林避紅着臉從嚴玉骨的身上滾了下來,同樣結巴道:“你、呃、你,你看一下是不是開隔壁那間卧室的。”
無業游民轉了過身去,嚴玉骨也跟着從床上站起,好笑的看着林避氣鼓鼓的瞪他。
緊閉着的房間“叮”的一聲打開了,裏頭空間略小,擺着各式各樣的書籍,還有一張用上好木頭雕成的書桌
桌上放着一張淡光的白紙,又是線索!
無業游民率先走了過去,将紙拿了起來,白光散去,紙上內容顯露了出來。“兒子死後,我一直做夢,夢見他哭着說,媽媽,救命。媽媽,快把兇手給帶走……我聽得心都碎了。那個王八蛋死後還不肯放過那些慘死的孩子們。別擔心,媽媽已将他的三火取出,卻還沒來得銷毀……”
紙片內容到此結束,三人面面相觑,一頭霧水。
與此同時,樓下傳出小柔的驚叫,三人放下手中的紙片,驟然發現,場景一變!
方才亮着燈光,溫馨安全的房子燈泡爆炸,林避将手電筒摸出照明,外頭漆黑一片,原本天花板上的五彩繩落了下來,像是指引般,從腳下蔓延至樓下。
“怎麽回事?!”無業游民稍稍放松的神經再度繃緊了起來。
嚴玉骨不語,抓緊了林避的手,漆黑寂靜的房間裏響起沙沙沙的腳步聲。房間外,不知何時出現了一位披頭散發的渾身泛着白光的女人,她懷中緊摟着一只白色枕頭,翻白的雙眼正直勾勾地看着他們!
三人脊背發涼,聲音像是被巨石堵在了喉嚨間一般。
是鬼類玩家還是NPC?!
三人驚疑不定,那女人卻忽然開口講話了,她聲音嘶啞,猶如被人用柴刀磨破了聲帶一般,粗粝難聽,說出的話,是音調古怪,又難懂的泰文!
“她……她在說什麽?”無業游民被吓得腿肚子打架,恨不得雙眼一翻暈死過去。
林避和嚴玉骨自然是聽不懂的,如果是英語還好,林避勉強能應付,可若是泰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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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見他們沒反應,不由得焦躁了起來,音量提高,同一句話反反複複地念叨着,像是在追問他們什麽!
公寓!女人!紙條!
林避恍悟道:“她會不會是‘嘟嘟’的媽媽?”或者是別的受害者的家屬?
林避再仔細一看,那女人翻白的眼珠子,其實正一眨不眨地“緊盯着”嚴玉骨。
“師兄!”林避伸手就往嚴玉骨的褲袋摸,“小鬼佛牌呢?”
果不其然,他剛一摸出佛牌,那女人的神色立馬變得激動了起來,嘴裏的詞彙也跟着變幻。林避嘗試着跟他溝通道:“這個給你,蠟燭給我。”
那女人回答他的是一串不知何意的泰語。
無業游民哭喪着臉,幾乎要崩潰了,那女鬼見林避久久不給她佛牌,不由得暴怒了起來,一頭黑發倒豎,翻白的眼珠子蹦出幾根血絲來。
可以猜出,這房間內懸挂着的五彩繩,顯然是克制着這女鬼用的!可現在,五彩繩全部斷了,落在了地上失去了效力。這女鬼沒了壓制,便從房間裏的某個角落竄了出來!
“小哥!大爺!算我求你了好不好!她想要你就給她嘛……你沒孩子,不知道一個孩子對母親來說是有多重要……”
林避面露猶豫,那女鬼現已兇光畢露,渾身怨氣暴漲。嚴玉骨不甘示弱,脖頸上的貔貅冒出淡淡的白光,與其對峙。
嚴玉骨道:“你看她衣服口袋裏是什麽?”
又是一張線索白紙!
林避松了一口氣,這鬼是個NPC!
他決心賭一把,對着那女鬼喊道:“喂,靓女!”
女鬼用她翻白的眼珠子惡狠狠地瞪向林避,林避登時有些結巴了起來:“……死、死靓女?”
“……”
林避連說帶比劃道:“我把這個給你,你口袋裏的東西給我。”
好在女鬼的死亡原因非跳樓而死,腦子還是好的,立馬明白了林避的手勢,猶豫着從口袋裏掏出那張代表着線索的白紙。
“我數三聲……1、2……”
“3”字話音剛落,林避和女鬼二人同時将手中的東西抛向對方!女鬼慘白的面色一喜,接過佛牌後,渾身白光像是被燒沸的水,咕嚕咕嚕的滾動了起來。
縷縷黑氣從她體內散出,到豎起的黑發也跟着降落,整只鬼漸漸變得透明了起來,向天花板上飄去。
她心願已了,原地飛升。
無業游民長舒了一口氣,跌坐在地,渾身顫栗。他沒告訴林避的是,那個女人……和他的前妻長相像了大概六七分!乍一看,還以為是前妻化鬼來找他索命了呢!
而林避拿到紙條後,迫不及待地打開,上面只有一句話,“三火被那個魔鬼給偷走了!”
什麽!林避臉色扭曲了起來,他們辛辛苦苦,想方設法的想要逃脫殺人魔鬼的追擊,找到蠟燭,卻沒想……
這時無業游民道:“樓、樓下那姑娘怎麽不說話了?”
對哦!小柔呢!?
三人順着五彩繩線下樓,卻意外發現,原本小柔和嘟嘟所待的地方,空空如也!
五彩繩蔓延進了他們來時的那道小小雜貨間內。
無業游民吞了下口水道:“會、會不會……她會不會……已經進去了?”
“不對。”林避的臉色陰沉如烏雲密布的天氣,幾乎要滴出水。“我們已經觸發了下一關,但是小柔還停留在上一關裏。”
就像之前一樣。
無業游民腦袋“轟”的一聲炸了,焦躁不安道:“那怎麽辦?小鬼也還在她的手裏!”
他不關心小柔的死活,只在乎代表線索的鬼仔。
突變的房間電話鈴聲響起,小柔含着哭腔的聲音傳出,結結巴巴道:“林、林哥哥嗎?是林哥哥嗎?”
“小柔!?”林避撲向客廳擺放着固定電話的位置,“你聽得到我說話嗎小柔?”
那頭的小柔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見,一個勁的嗚嗚哭着道:“你、你們怎麽都不在樓上了?林哥哥?你為什麽不說話?”
電話那頭的小柔像是在和他說話,又好像不是在和他說話。
嚴玉骨一只手按在了林避身上,神情肅穆,他輕聲道:“小柔又是怎麽知道電話那頭的人是你?”
細思極恐的感覺湧了上來,林避和無業游民皆是臉色一白,電話那頭的小柔一個勁的喊他“林哥哥”,問他究竟去了哪裏?怎麽不說話?
當真是關心則亂,嚴玉骨用手指将林避脖頸上的貔貅玉石掏了出來,咬破中指上的鮮血塗抹上頭,“小柔?”
貔貅玉石喝了血後,立馬流轉起胭脂一般嫣紅的光彩,嚴玉骨的聲音透過玉石,傳達到嘟嘟胸腔內的另一顆玉石裏。
“你在哪裏?”
如林避所說,小柔此刻置身于方才他們呆過的公寓一樓裏,面對着整個空蕩蕩的房間,忽然感覺到一處不對勁來。
奇怪,為什麽剛剛被無業游民撥拉下的書籍全部飛回了原處?奇怪……為什麽聽不見樓上的動靜了?
整個房間寂靜得只剩下她一人的呼吸聲,與此同時,樓下的固定電話忽然響起,林避的聲音從裏頭傳出:“小柔?!你聽得到我說話嗎小柔?”
“林、林哥哥!”小柔放下嘟嘟,連走帶爬撲上了那座固定電話,“是林哥哥嗎?”
因為害怕,她忍不住嗚嗚嗚的哭出聲來:“你、你們怎麽都不在樓上了?林哥哥?你為什麽不說話?”
電話那頭的人沒有回答,傳出代表着等待的“沙沙”聲響。
小柔瘋狂呼喚着林避的名字,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緊接着嚴玉骨不緊不慢的聲音從她身後響起,小柔心中一喜,轉過頭去,卻只看到嘟嘟甜甜沉睡着的身影。
聲音竟是從嘟嘟胸腔裏發出的!
“你在哪裏?”
“嚴、嚴哥哥!”小柔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糊了一臉,聽到聲音,趕忙掉頭“我、我在一樓!你們在哪裏?!”
嚴玉骨道:“果然如此。小柔,你先冷靜下來。”
他這人說話語調歷來冷淡,除非對上林避,才會透出那麽一點溫度。此刻他硬邦邦的,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柔可靠,能達到安撫小柔的效果。
“我們已經到了下一關的房間。”
嚴玉骨簡略地将事情經過說了一遍,“你需要找到鑰匙,在餐桌櫃子旁的一枚鑰匙,然後上樓打開第一間上鎖的卧室。”
小柔吸吸鼻子,認真将他的話記在了心裏。
“現在我們處于不同的空間裏,貔貅玉石能保護你的平安,也能通訊……但是這個通訊只能是單向的,由我向你發出……”
兩塊貔貅玉石已認主,除了林避和嚴玉骨,無人能驅動他們。
玉石上的嫣紅色澤漸漸變粉,嚴玉骨将需要交代的事情全部交代完後,想了想最後對小柔道:“我們在下一關等你。”
小柔又哭了,這次不是因為害怕而哭的,而是因為感覺到了真切的溫暖和關心,才哭的。哭過後她便堅強了起來,按嚴玉骨說的,來到餐桌前,摸索起鑰匙來。
沒有!沒有!
不能哭!
小柔把鼻子吸了吸,用手背一抹眼淚,“加油劉小柔!你能找到鑰匙的!”
她用古老而又笨拙的方法安慰着自己,翻箱倒櫃後,确定鑰匙不在餐桌附近。
嘟嘟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過來,精神勢頭好了很多。
“啊……啊……”嘟嘟指了指樓上,發出意義不明的叫喊聲,“啊!”
“嘟嘟?”小柔走近他,“樓上怎麽了嗎?我沒有鑰匙,上了樓也沒辦法開門。”
嘟嘟猛搖頭,稚嫩的指頭堅持上指。
“啊!”
他的神色焦慮堅毅,堅持小柔一定要上到樓上。
小柔抱起他,嘗試着往房間走了幾步,嘟嘟小臉一皺,将痛呼死死憋在喉嚨,緊攥着小柔的衣袖,堅持讓她上行。
“啊!”
小柔随着嘟嘟的指引,上至二樓,二樓一共有兩間房,一間上了鎖緊閉着,一間大開着房門,可窺見裏面的大床。嘟嘟一指房門大開的房間,示意小柔進去。
小柔抱着嘟嘟走了進去。
裏頭有一張極大,極大的床,和一面衣櫃、電視機和陽臺。
玻璃房門緊閉着的陽臺外正站着瘦骨嶙峋森森冷笑着的殺人魔鬼!
他手中的柴刀有些生鏽,正一下一下刮搔着玻璃,發出刺耳難聽的聲響!
“叮當當,沒人裝。眼尚明,難心安。咕嚕嚕,頭啖湯,你不喝,我先裝。”
失真的聲音透過玻璃傳出,那殺人魔鬼念叨着他的童謠,如蛇般滑膩的舌頭,在玻璃上塗抹出一道亮晶晶的口水痕跡。
“下一頓,你做湯。”
小柔和嘟嘟如遭雷劈!站在房門外被吓得魂飛魄散!腳底生釘!動彈不得!
還是嘟嘟率先反應過來,焦急的拉着小柔的衣袖,一指大床旁的櫃子,那裏有一枚小小的鑰匙,正泛着淡淡的白光。
是備用鑰匙!
小柔回過神來,雞皮疙瘩一股股的湧起,頭上象征着驅邪避瘟的五彩繩猛然斷了一根!殺人魔鬼的柴刀也在玻璃門上敲出一道細碎的裂痕!
“啊!啊啊啊啊!”嘟嘟扭動着身體,焦慮了起來。五彩繩克他,此刻他在小柔懷裏難以動彈,若是能動,他此刻早已飛奔過去,拿上鑰匙跑路。
拿鑰匙!拿鑰匙!
“我不怕……我不怕……”小柔在原地來了幾個深呼吸,“五彩繩驅邪,你進不來的!你進不來的!”
“叮當當,沒人裝。眼尚明,難心安。咕嚕嚕,頭啖湯,你不喝,我先裝。”
頭上的五彩繩又崩掉了一根,小柔鼓起勇氣往貼近着陽臺玻璃門上的床頭櫃子奔去!她一口氣提在喉嚨裏,放下嘟嘟後,剛奔到半路,殺人狂魔鬼猛然将臉貼上了玻璃門!五官擠至變形,愈發可怖了起來!
“下一頓,你做湯!”
小柔剛剛積蓄起的勇氣,就如同一只脆弱的氣球般,此刻被殺人狂魔鬼給徹底戳破!頭頂上的五彩繩落雨般,灑落了下來!玻璃門上的裂痕也越來越多!
“啊啊啊啊啊啊!”嘟嘟在小柔身後發出凄厲的叫喊,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宣洩害怕!
“嗚嗚嗚嗚嗚放過我!放過我!”小柔軟了腿和手,沒骨氣的大哭起來,沖着殺人狂魔鬼磕頭,“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啊啊啊啊啊……”
咔——咔——咔——
如破冰一般,玻璃牆上碎出一塊小洞,頭上的五彩繩從千百根化作二十來根。嘟嘟身體也恢複了力氣,咬牙從原地朝小柔的方向爬了過去。
一見小孩,殺人狂魔鬼綠油油的眼睛更亮了!得意洋洋的尖笑道:“下一頓,你做湯。”